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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他了?”
“没说实话,我说中宫怕你我二人投靠晋王,所以要杀人,右都王有点失望。”
“周参军做得对,先不要告诉他。如果右都王真肯听劝——他现在的做法是错的,不可与中宫争锋,而要虚与委蛇,将继位之争引向中宫与左贤王,自己坐山观虎斗。”
“不能一直‘观’下去吧?”
“中宫早有准备,目前占据优势,左贤王一派发现自己不敌的时候,必要寻找盟友,那时候右都王和周参军才能出面。”
周元宾连连点头,又一次压低声音,“徐先生此计对右都王有利,可我们周家与左贤王那边更熟一些……”
“左贤王、右都王一旦感觉有必要结盟,就是周参军大展身手之际,愿意选择哪一方为单于,是你的事,外人不可插手。”
周元宾笑了两声,牵动脸上的伤痕,伸手摸了两下,“明白了,可右都王救出你我二人,已经得罪中宫……”
“这个简单,中宫也是周家人,右都王只需声称他听说有人要暗害周参军,所以替中宫过来救人。”
“呵呵,别人或许相信,中宫不信。”
“也简单,让右都王将咱们送到中宫那里。”
周元宾大吃一惊,立刻道:“我可不去,那不是送死吗?”
“恰恰相反,中宫要将单于遇害的罪名推给他人,绝不会公开杀人灭口,离她越近,可能越安全些。”
“所以中宫昨晚才会设计杀人……可留在中宫身边,还是比较冒险吧?”
“冒险,以周参军目前的状况,躲在哪里不是冒险?”
周元宾长叹一声,“这算怎么回事啊,中宫向我透露一切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信任,原来只是一时利用。好吧,我去见右都王,将话说清楚。”
没过多久,周元宾与右都王一块到来,右都王仔细打量徐础,然后说了一串话。
周元宾道:“右都王感谢徐先生献计,无论用与不用,你都立了一功,想要什么奖赏?徐先生不必客气,开口要便是,贺荣人不忌讳这种事。”
“我要芳德公主。”徐础道。
“徐先生还真敢要,可公主是要送给单于的,不在右都王手中……”
“入住营地的时候,我看到了车辆,这里就是寇道孤的营地,芳德公主也在这里。”
周元宾愣了一下,笑道:“徐先生的眼睛什么都不放过。”
右都王见两人说个不停,开口询问,周元宾恭敬回答。
右都王点下头,又说一通,周元宾道:“右都王说他现在没权力将公主交给你,但是可以将公主带去襄阳,等他……如果诸事顺利,他就有这个权力了。”
“好。”徐础道。
右都王听懂了这个字,上前握住徐础的手臂,语气激昂地说了一些话。
“右都王在发誓,徐先生可以相信他,贺荣人看重誓言,绝不会背信。”
“我相信。”
右都王离去,周元宾送行,很快回来,“咱们待会与寇道孤一同去见中宫。”
“嗯。”
周元宾突然笑了,“我知道徐先生的真实目的是要将贺荣人送回塞外,可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你要怎么做?”
“我也没想明白。”徐础笑道,停顿片刻,又道:“再等等,形势才会明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遗命()
单于深受伤痛折磨,中原的郎中、塞外的神婆神汉来了一拨又一拨,帐篷里药香积聚不散,帐篷外锣鼓喧天……一切无益于事,单于大部分时候不是在强忍疼痛,就是昏迷不醒,身体发烫。
这天黄昏时分,单于突然清醒过来,感觉一身轻松,疼痛消失无踪,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他睁开双眼,正看见大妻温柔而悲痛的面容,于是挤出一个微笑,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大妻坐在毯子上,让丈夫枕着自己的腿,已近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这里有刚刚熬好的药……”
单于费力地摇下头。
“羊奶?美酒?果浆?”
单于润了润嗓子,终于能够挤出一线声音,“靠近些,我有话……”
大妻向后稍稍挪动,努力弯腰,将耳朵附在单于嘴边。
“我知道是你。”单于轻声道。
大妻一惊,正要打个圆场,只觉得耳朵一疼,竟被单于紧紧咬住。
单于用尽全身力气,咬得如此之紧,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大妻短促地叫了一声,稍一挣扎,立刻放弃,不呼痛,也不躲避,就那样忍受着。
帐篷里还有不少大人、仆妇与郎中,见到这一幕,无不惊骇莫名,但他们没听见单于的话,只觉得怪异与惊恐,谁也不敢上前阻止,只得挪开目光,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单于心中充满快意,可是发现妻子没有反抗,他松开牙齿。
大妻慢慢挺身,耳边鲜血淋漓,她没有抬手擦拭,也没有显露惊讶或是恼怒,脸上反而露出微笑,“单于感觉更好些了?”
消失没有多久的疼痛旧态重萌,但是单于的心里依然清醒,稍稍转身,看向帐篷里的人,只需一声令下,这些人会为他做任何事情。
“出去,都出去。”单于下令,却不是心里的那道命令。
众人巴不得离开,立刻排队出帐,几名大人略有犹豫,但是看到单于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也跟着出去。
“两子呢?”单于问。
“在隔壁,要叫过来?”
“不必。”单于慢慢地伸出手臂,碰了一下妻子受伤的耳朵,沾了一点血迹,又慢慢收回来,“为什么?”他问,“我已经原谅你……为什么?”
大妻想笑,结果却哭出来,她想说不是自己,结果说出来的却是:“我没有办法。”
“我就是你的办法。”
眼泪一旦夺眶而出,就再也停不下来,大妻哭道:“消息早晚会泄露,即便找出书信,欢颜郡主也有办法公布真相,我不能……我不想让你为难……”
单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伤口因此更加疼痛,“所以你就让人放暗箭?你要自己掌权,解决一切问题?”
“我不知道。”大妻抱住丈夫,泪水打在他胸前,混杂着几滴鲜血,当她做出决定的时候,自以为心硬如铁,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决绝。
“答应我三件事,这是我的遗言,你若遵从,仍然可以得到我的原谅,你若违背一件,生生世世要受我的诅咒。”
“我遵从,一件也不违背。”
“第一件,必须让我的儿子继位单于,用你的阴谋诡计,用你的一切手段确保这一点,单于之位如果落在他人手里,你是死罪。”
大妻哭着点头,说不出话来。
“第二件,退回塞外,没有我,贺荣部无力也无心与中原人争霸,趁着还来得及,退到塞外等候,等我的儿子长大,等中原再陷入战乱。”
大妻继续点头。
单于觉得自己在下沉,他抓住最后一点力气,恶狠狠地说:“杀光天成张氏的女人,她害了你我,也害了贺荣部。”
单于居然从自己体内压榨出更多力气,伸手掐住妻子的一条胳膊,喊道:“你是恶魔,世上最凶狠的恶魔,你会遭到报应,但是在此之前,你要继续做恶魔,保护咱们的两个儿子,让他们长大成人,然后……然后……”
“然后我自杀去见你,随你惩罚。”
单于大笑,突然后悔刚才所说的一切话,即将走到终点,他发现自己并不真的在意身后之事,他只想报仇,向这个女人、向整个世界报仇,带着他们一同归于虚无,他移动手掌,想要掐住那条细弱的脖子,只需轻轻一扭……
大妻猜不透丈夫的心事,稍稍俯身,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于的手指碰到了脖子上的肌肤,然后无力地垂下,嘴里吐出一团气,再没有声音。
大妻紧紧抱住丈夫,痛哭流涕,一开始是默默地哭,渐渐地她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要做那个恶魔……”于是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一名大人的窥视,随后是更多人,一个接一个走进来,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有人拽进来一名郎中,往前一推。
郎中踉跄走来,全身颤抖,慢慢跪下,想要查看单于的情况。
“滚开!”大妻怒吼,声嘶力竭,“你这个肮脏的杂种!”然后她用贺荣语痛骂,郎中在地上滚了一圈,仓皇爬行,连药箱都没带。
痛哭多时,大妻终于止住泪水,依然抱着丈夫的尸体,用贺荣语向诸位大人说话。
整座军营里响起持续不绝的号角声,越来越响亮,上遏浮云,远逾群山。
行在路上的一队人马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全停下来。
周元宾脸色一变,扭头向徐础道:“单于已经……咱们怕是来晚一步。”
“到得正好。”徐础催马疾驰,其他人跟上来。
军营里一团混乱,但是守卫极严,周元宾找到熟人才能进去,立刻前去求见单于大妻,即便一时见不到,也要守在帐篷外面,不离寸步。
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资格,全被送进不同的帐篷里。
徐础、寇道孤不得不共享一帐。
寇道孤神情更冷,他在半路上被迫放弃“芳德公主”,还有诸多追随他的书生,连车辆也没有,骑马在冬天疾行,几天下来,已是疲惫不堪,而且深感有失体统,全仗着一股傲气坚持下来,即使进入帐篷,也不肯坐下,站在门口,背对另一人。
徐础管不了那么多,脱下靴子躺在床铺上,说道:“就算是要被砍头,我也不想起来,就死在这张床上吧。”
寇道孤不吱声,宁可当身后的人不存在。
外面的号角声持续很长时间,终于慢慢弱下来,直至消失。
徐础体力稍有恢复,起身重新穿上靴子,开口道:“寇先生别太苦恼,你还有机会,可能不需要你开口,中宫就会杀了我,顺便替你报仇。”
寇道孤又沉默一会,开口道:“如果只为报仇,你早就死了,我遗憾的是天下又一次大乱,还是因为你。”
“这一次真的与我无关。”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将那个念头送到中宫心里,让她……徐础,从今以后,天下每多死一人,都要算在你头上。”
徐础也沉默一会,“你真的在意天下?”
寇道孤拒绝回答。
“强臂单于不适合主宰天下。”徐础道。
“你总想找一位明君,然后推到帝位上,可是你错了,颠倒了顺序,应该找一位能够夺得帝位的人,然后将他改造成为明君。”
“如果你见过万物帝,就知道有些人是不可改造的。”
“单于可以。”
徐础笑了笑,这个问题能争上几天几夜,但他现在没有兴趣,没脱靴子,重新躺下,“寇先生不如只想报仇。”
周元宾闯进来,看一眼寇道孤,绕过他,向徐础道:“中宫请你过去。”
徐础起身,随周元宾出帐,寇道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孪生子并排坐在正中,不明所以,总想离开,每次都被母亲按住,单于大妻就守在旁边,耳朵得到包扎,垂下一缕头发稍加遮挡,她已经以遗孀的名义下达诸多命令,全是单于的“遗命”,刚刚腾出空来处理私事。
对驿站的那次“意外”,谁也不提,单于大妻命令徐础与周元宾站在门口,不准走近,然后冷淡地说:“书信我已经得到了。”
徐础拱手道:“恭喜。”
“听说是你劝说右都王放弃争位?”
“举手之劳。”
“嘿。请徐先生再效‘举手之劳’,帮我参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得先知道中宫下达了哪些命令。”
“你就当我一条命令也没发出吧。”
徐础思忖片刻,开口道:“中宫必须尽快率领贺荣人返回塞外。”
“真巧,单于的遗命也是这么说的,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一是避免兵败,二是防止有人以回家为借口扰乱军心。”
“怪不得单于赏识你。还有吗?”
“与右都王汇合,由他掌管兵权。”
“嗯,然后呢?”
“然后静观事变。”
单于大妻想了想,“主意是好主意,与单于不谋而合,但我不想这么做,贺荣人好不容易占据半壁江山,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择机而动,不可强求。”
“徐先生的话要反着听,听到你的建议,我心里踏实许多。周元宾,可以说出我的计划了。”
周元宾先向中宫行礼,然后道:“强臂单于遗命:贺荣人一个也不准返回赛外,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