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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众将高声附和。
铁鸢又说许多话,大意是要团结一致,最后道:“车全意,将我囚禁的确是蜀王之旨,我不怪你,我只问你一句:是否奉蜀王之子为主?”
“生是蜀王之臣,死为蜀王之鬼,绝无二心。”车全意急忙回道。
“既然如此,许你戴罪立功。”
车全意大喜,磕头谢恩,铁鸷却不满意,“哥哥……”
铁鸢道:“益州遭此大不幸,当全州服丧,推立新主,然后谨守门户,以防外敌进入,要报仇去找宁王,不可自相残杀。”
他这番话其实是说给洛州将领听的,果然不其然,铁鸷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厅中的一大批将领却都暗自松了口气。
铁鸢命人将车全意带下去,向众将下达命令,不分客籍,只按职位分派。
众将一一领命告退,只剩寥寥数人时,铁鸢先向王颠拱手:“听徐先生说,二弟的性命是王将军所救,铁某感激不尽,此前种种不敬之处,请王将军海涵。”
徐础其实只说过王颠有救人的意图,铁鸢先感激再问细节。
王颠立刻还礼,“铁大将军在汉州救我等一命,从来不以外人相待,我等助铁二将军一臂之力,不过报大恩之万一。”
铁鸷这才有机会讲述反杀徐大世的经过,“全仗着王先生帮忙,我才能保住性命,亦仗着王先生安抚将士,城外军营没有发生混乱。”
蜀王刚死不久,铁家兄弟不能摆设酒宴,请王颠出城镇营,给予极大的信任。
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铁家兄弟与徐础、唐为天,铁鸢这才拱手道:“事态紧急,我来不及请教,先发布了命令,有哪里不妥,请徐先生务必指出。”
徐础道:“益州得铁大将军,当保无忧。我只提醒一句,据车全意所说,宁王派来的使者正在路上,很快就到。”
“嗯,正好让他们给宁王带句话回去。”铁鸢冷冷地说。
铁鸷道:“主使之人是宁王,执行之人是宋取竹,动手之人是南将毛元惕。”
“总之是一家,一块报仇便是。”铁鸢道。
徐础拱手道:“蜀王之子年幼,又无叔、舅看顾,怕是镇不住益州兵民。”
“我们兄弟两人就是他的叔伯、舅公。”铁鸢道。
“益州需要一位强力的蜀王。”
“我一向敬佩徐先生,但是这件事请徐先生万不可再提起。”铁鸢明白徐础的意思,立刻拒绝。
徐础只得道:“我要去往秦北降世军营中,不知铁大将军能否派人护送一程。”
“当然,不过从此北上,汉州、秦州皆在贺荣人手中,怕是不易通行。”
如果是在一天前,徐础也会冒险孤身北上,可是在金都城用计失败,全靠侥幸解围,他对自己的运气不那么自信,于是道:“我正要请铁大将军夺回汉州。”
铁鸢摇头,“益州军新败,已无力北上,且要为蜀王报仇,更难分兵。”
徐础道:“杀死蜀王其实是我的主意。”
铁家兄弟连同唐为天闻言大惊。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杀()
徐础并无隐瞒,将自己劝说宋取竹杀蜀王的经过讲述一遍,平淡而直白,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唐为天脸上满是惊讶与不解,“可是公子……是好人啊。”
铁鸢同样困惑,“为什么……”
铁鸷没那么多犹豫,默默地拔刀出鞘,唐为天立刻护在徐础身前,他现在没有铁链也没有兵器,却丝毫不惧,“铁二将军,把刀收起来说话。”
铁鸷冷冷地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徐础既然自己承认……”
“还没听公子解释呢。”
“他纵然有一百个理由,也逃不过死罪。”
“那也得听听。”唐为天梗着脖子,不肯让开。
唐为天虽是有名的力大无比,铁鸷自恃手中有刀,并不怕他,屏住呼吸,准备一击必杀。
铁鸢上前按下弟弟握刀的手,“听听无妨。”
“哥哥!”铁鸷难以置信,若论对蜀王的忠诚,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兄长,他此时竟然不急于报仇。
“蜀王子幼,要由你我辅佐,咱们现在不止是将军,逞一时之气有害无益。”
唐为天点头,“铁大将军说得有理。”
铁鸷不敢违背兄长,将刀收入鞘中,最后一下颇为用力,恼怒地走到一边,背对其他人。
唐为天转身看向徐础,不再是一心维护的神情,而是质疑与责备,“蜀王得罪公子了?”
“与之无关。”徐础道。
铁鸷头也不回地大声说:“不用装模做样,蜀王确实得罪过徐础,在夔门关将徐础交给了单于的使者,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早知如此,蜀王当初就该将他的人头割下来,让使者带走。”
“哈!”唐为天叫了一声,心中如释重负,“我就说嘛,必有原因,蜀王这事做得不地道,我与铁大将军在汉州被贺荣人包围,他不帮忙就算了,竟然与单于勾勾搭搭……”
铁鸷转身怒道:“蜀王勾搭……蜀王联络单于,还不是为救你们?”
唐为天又无话可说了。
铁鸷问道:“这是原因?”
徐础摇头,“我说过,与此无关。”
“那是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蜀王投靠宁王,早晚会丢掉益州,宁王将因此而一家独大,杀蜀王是为阻止宁王。”
铁鸷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但是没有拔刀,“你这是胡说八道,蜀王与宁王议和,不是投靠,有我们兄弟二人在,谁也别想夺走益州。”
徐础没有反驳。
铁鸢却没像弟弟那样恼怒,低头沉思。
铁鸷等了一会,忍不住道:“哥哥,你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吧?”
“跟我说说蜀王如何与宁王议和。”铁鸢道。
铁鸷抢先回答,将郭时风如何劝说以及议和的大致内容讲述一遍,“这是一桩好买卖,益州不过出些粮草,资助宁王讨伐奚、盛两家,就能保一境平安。宁王咱们都认识,虽然手段凶残些,但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若取胜,必然感激蜀王。而且咱们也能腾出手来平定益州土著。”
“我当然认识宁王,比你更熟。”铁鸢转向徐础,“这么说来,徐先生现在是宋取竹的谋士了?”
“暂且栖身。”
“你来金都城也不是经过,而是另有目的。”
“我的确要去往秦北降世军,但是铁大将军说得没错,我来金都城是希望看到两位铁将军掌控益州。”
铁鸷大笑一声,“好坏全在谋士的一张嘴上,哥哥小心,徐础想要讨好咱们呢。”
徐础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铁家若以报仇为先,请这就杀了我,然后发兵去攻宋将军,得一个忠义的名声。铁家若以益州为先,我倒是还有几句话要说。”
铁鸷看向哥哥,半是哀求地说:“蜀王对咱们兄弟恩重如山……”
“所以咱们要守住益州,交给蜀王的幼子。”
“益州四面环山,我守夔门关,伺机出峡报仇,哥哥坐镇金都城,监守北边的谷道,就算有人倾天下之力来攻,益州也不怕。”
铁鸢却不像弟弟那样一心只想杀人报仇,盯着徐础看了一会,转身走开,来回踱步,颇显犹豫。
“唐为天。”铁鸢终于开口。
“嗯。”唐为天应了一声。
“带徐先生下去休息。”
“哥哥!”
“让我细想一下,你不准动徐先生,明白吗?”
铁鸷不服气地瞪大眼睛,唐为天替他回道:“明白了,铁大将军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动不得公子。”
唐为天想得倒多,不愿留在城里,带着徐础去往城外的营地,那里有他的部下,可以提供更充分的保护。
唐为天不喜奢侈,帐篷与普通兵卒无疑,他要来许多酒肉,听说徐础现在不能喝酒,他又吃一惊,“公子变化太大,我快认不出来啦。”
徐础不能碰酒,全是因为唐为天的那一拳,他没提起,笑道:“你的变化更大。”
“我不过是做了前锋将军而已,先吃饭吧,不能喝酒,就多吃肉。”
徐础很快吃饱,唐为天将剩下的食物一扫而空,拍拍肚皮,“总算又吃上一顿饱饭,咱们什么时候逃走?”
“逃走?”
“对啊,难道坐在这里等铁二将军来杀人吗?”
徐础笑道:“我猜他不会来杀人。”
“铁二将军可说不准。”
“我愿意赌一下。”
唐为天正要说话,外面的卫兵道:“王颠王将军求见。”
“请进来。”唐为天起身道。
徐础也站起身。
王颠一个人进来,拱手道:“我还说徐先生会留在王府里,听说与唐将军一同出城,立刻前来拜访。”
唐为天叹了口气,忍住没说什么。
王颠见唐为天神情有异,不由得微微一愣,向徐础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请坐,王先生不来,我亦要过去拜访。”
王颠只得坐下,唐为天不坐,守在徐础身边,他现在谁也不相信。
王颠本来有许多话要说,这时却不知如何开口,颇显尴尬。
徐础道:“王先生要问谁做新蜀王?”
“徐先生若是不方便……”
“我欠王先生许多人情,能够偿还一二,是我之幸。”
王颠脸上有伤,没法变红,挤出一个微笑,“是我亏欠徐先生更多。”
徐础笑了笑,说道:“必须是铁大将军。”
王颠心中一宽,“我们皆有此心,无论是降世军,还是益州兵,都以为非铁大将军不可,但是看铁大将军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做蜀王。”
“蜀王有真假两种,王先生希望铁大将军做哪一种?”
“当然是真蜀王。”
“那就好,王先生与诸将士不必担心,铁大将军即使没有蜀王之号,亦有蜀王之实。”
“有徐先生这句话就够了。”王颠起身,拱手告辞,“徐先生会留在益州吧?”
“不,我要去秦北找降世军,正等铁大将军派兵护送。”
“我一定要请缨送行。”王颠离去。
唐为天问道:“公子刚才说铁大将军要做蜀王,这是实话?”
“嗯,铁大将军已经露出王者之风。”
“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础笑道:“农夫眼中所见尽是当年收成,商人所见尽是银钱,你是将军,所见尽是杀戮,我是谋士,才能见到王者之风。”
唐为天撇撇嘴,“铁大将军做蜀王当然最好。”
“他不会接受蜀王的名号,仍是铁大将军,但是拥有蜀王的一切权力,你在他面前,少提‘蜀王’两字。”
唐为天点点头,随即眉头一拧,“我还是没明白,公子干嘛非要弄死蜀王?”
“以后你会明白。”
“公子不逃?”
“此去秦北,阻碍颇多,我必须等铁大将军派兵护送。”
“公子是不是想得太美了?铁大将军能饶公子一命就不错啦,怎么可能派兵护送?也就是我愿意跟着公子走。”
徐础笑道:“当初在邺城与你相遇,是我的幸运。”
唐为天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在东都离开了公子,不是我想离开,而是……而是……”
“咱们各自要走的路离得太远。”
“对,就是这个意思。”唐为天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我不管公子怎么说,蜀王先起害人之心,将公子交给单于使者,有这一条,公子怎么报复都不过分。”
徐础笑着点点头,说服唐为天太容易,以至于他有点惭愧。
次日下午,铁鸢派人出城邀请,唐为天也不带卫兵,仍是自己一人护送,腰间配带两口腰刀,肩扛长槊,直入王府,拒绝交出来,王府卫兵都认得他,没人敢要。
铁二将军不在,铁鸢独自在前厅接见徐础,对全副武装的唐为天亦不在意,客套一番之后,他说:“宁王使者到了,但是他们要见的是车全意,宁王显然不太喜欢我们铁家人。”
“宁王需要一人暂守益州,日后方便拿走,所以喜欢车全意,对蜀王也比较放心。”
“嘿。”铁鸢笑了一声,“使者我没留,直接打发走了,另有一件事比较麻烦,请徐先生过来商议。”
“请说。”
铁鸢犹豫一会,开口道:“太医说王妃有孕在身,看脉相很可能会是男孩。”
徐础点点头。
铁鸢继续道:“蜀王现有两子,乃是结发之妻所生,我们这些老人都认得,虽还年幼,大的也有十岁了。可是仔细论起来,王妃才是正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