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欢颜摇头道:“天下道路纵横,我宁取直道,不走曲径。十七公子切莫心存愧疚,我之直道,与君无关,只不过恰巧同行一段而已,你坚持要走的道路,在我眼中离正道远矣。”
楼础再次拱手,“郡主直中直,我取曲中直,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院中只剩楼础一人,片刻之后,有宦者进来收拾屋子,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不看任何人,独自游走,漫无目的。
皇帝有几天没露面,长公主、欢颜也没再出现,楼础将匕首找出来,重新绑在脚踝内侧,打算再也不离身。
他曾想将消息传递出去,很快放弃,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即便将皇帝的计划说给三哥楼硬,也不会得到信任。
这天临近午时,楼础正要吃饭,宦者请他走一趟,也不说去哪,走出一段路,楼础认得这是前往勤政殿的方向。
楼础赶到时候,正值群臣告退,梁太傅等大臣陆续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有认识他的人,面露惊讶,马上挪开目光,装作没看见。
楼础立刻明白,秦州出事了。
殿内,皇帝坐在榻上与站在一边的邵君倩小声交谈,看上去十分冷静,没有前些天的狂躁与悲愤,亦没有喜悦之色。
引路的宦者退下,另外两名宦者将楼础“押”至一边。
邵君倩不住点头,时不时飞快地在木版上刻划几笔。
许久之后,皇帝言讫,邵君倩夹着木版匆匆离去,对楼础不看一眼。
皇帝闲下来,从宦者手中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品饮,似乎在发呆,没注意到楼础的出现。
果武侯兰恂跑着进来,远远地跪下叩见皇帝,随后膝行向前,瑟瑟发抖。
皇帝将茶杯还给宦者,向兰恂道:“舅舅可有话说?”
这一声“舅舅”吓得兰恂魂飞魄散,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帝对谁越是客气,那就是心中恨极。
兰恂连连磕头,哭道:“老臣知罪,老臣该死,可老臣绝无欺瞒陛下之意,实在是……实在是……”
从皇帝到大臣,随时都能泪流满面,楼础见怪不怪,只诧异这一招居然好用。
皇帝不那么和善了,恨恨道:“若非太后求情,将军虽百死不得赎罪。”
“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这回绝不再让陛下与太后操心。”
兰恂指天发誓,押上全家人性命,良久之后,皇帝终于道:“将军休怪朕绝情,错就是错,不可饶恕,朕已草拟诏书,免你平西将军之职、果武侯之爵。”
兰恂跪谢不止,最后道:“老臣别无所求,只求待罪行伍之间,奋勇杀敌,稍赎己罪,以慰陛下与太后之心。”
“你还想带兵?”
“老臣不求带兵,愿为士卒,冲锋陷阵……老臣全家都愿从军报国。”前有大将军以身作则,兰恂必须追随。
皇帝沉吟片刻,“许你以外戚再去平乱……”
“谢陛下……”
“朕还没说完,许你平乱,但不许你带兵,即刻启程去往潼关,为曹神洗帐下监军,学学真正的老将是如何打仗的。”
“是是,老臣马上出发。”兰恂心中虽不愿居于人下,嘴里却不敢多说一字。
“死守潼关、带回太子,这两件事有一件做不到,舅舅就不要回来了,免得太后与朕为难。”
兰恂面如死灰,连称遵旨,匆匆退殿。
皇帝又发一会呆,扭脸笑道:“楼卿以为如何?”
“不明所以。”楼础答道。
“楼卿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明所以?大将军在前往西京的路上遭遇乱军伏击,官军大败,朕正发兵前去支援。果武侯急于立功赎罪,或许这一回能做得好些,即便仍是草包一个,也无妨。”
“大将军率兵两万,后继将士当有八万,似乎不需要支援。”
“哈哈,那八万大军都在潼关,尚未进入秦州,所以该支援还是要支援的,朝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将军死于乱军之中,对不对?”
“大将军……”
“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比较乱,只知道大将军处境危险,楼卿可以心存希望,祷神拜佛,乞求大将军平安。”
皇帝语气轻快,殊无急迫之意,看样子秦州事态都在朝廷掌握之中。
楼础拒绝开口。
皇帝起身,伸个懒腰,走下宝座台阶,“该是活动筋骨的时候了,明日朕要御驾亲征,率兵沿河西上,以为潼关后援。”
楼础忍不住道:“陛下是要确保潼关不会从秦州放进来一个人吧?”
“哈哈,别说得这么绝情,若是太子想进关,朕怎能拒绝?对了,你刚才说后继八万,是错的,仍是十万,这还没算上几万禁军。”
“潼关坚固,用不着这么多将士。”
“潼关坚固,可眼看就要入冬,河水结冰,秦州乱民若是进入并州地界怎么办?朕要防范万一,分兵北上。”
这是皇帝早就定下的计划,楼础拱手道:“陛下治御臣下如伐敌国,就不怕天人笑话吗?”
皇帝脸色微沉,“臣下不忠,与敌国无异,待朕扫平宇内,谁人敢笑?”
“便是现在也无人敢笑,古人有腹诽,今人有腹笑。”
皇帝大笑,左右看看,却只看到侍立的宦者,颇觉无趣,正要亲自反驳,外面宦者通报,中军将军楼硬求见。
楼硬连滚带爬地进殿,没看到弟弟,直接跪倒在皇帝脚边,哭道:“陛下救命,陛下救命啊!”
皇帝厌恶地后退两步,“亏你是将门之子,几十岁的人了,哭什么哭?起来说话。”
楼硬起身,突然看到弟弟,愣了一下,继续向皇帝哭诉:“秦州乱民突然壮大,一定是兰将军此前谎报军情,听说陛下派他前往潼关监军,这、这不是有罪反而得赏吗?求陛下换人。”
“换你?”
楼硬又是一愣,“我、我也可以,可是臣心中悲痛不已,方寸已乱,怕是……”
“体胖如猪,胆小如鼠。朕明日御驾亲征,你满意了吧?”
楼硬立刻面露喜色,马上又换上愁容,“陛下至尊之体,怎可亲涉军旅?臣父前方有知,断不会……”
“朕要做什么,用你们楼家做主?回家收拾一下,明天随朕一同出征,万一城墙有缺口,需要堵一下,你这身肥肉正合适。”
皇帝说得越过分,楼硬越欢喜,眼泪说没就没,双臂高举,腾跃起舞,“堵墙足够,给陛下当个肉盾也不错。”
“滚吧。”
楼硬躬身后退。
皇帝又加一句,“把你的猪窝好好收拾一下。”
楼硬笑道:“好好收拾,一定好好收拾……”
皇帝向楼础道:“大将军、兰夫人都可谓是人中龙凤,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求仁得仁,在陛下面前,‘龙凤’皆无立足之地。”
“哈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楼卿非得是在这种时候,才肯说真话。很好,很好。今晚随朕出宫,军中将士出征前尚要寻欢作乐,咱们君臣也去找点乐子,也好让你死而无憾。”
让楼硬收拾“猪窝”原来是这个意思,楼础强迫自己别往脚踝处想。
第五十七章 同乐()
(感谢读者“你好啊安生”的飘红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秦州平乱是天成朝眼下的头等大事,大将军麾下又聚集众多勋贵子弟,受到乱民围攻的消息传来之后,立刻引发全城轰动,接下来,每个时辰都有新消息传至朝廷,街头巷尾更是传言纷纷,入夜之后才算告一段落。
洛阳城内,许多人整夜无眠。
皇帝的精力过于常人,白天处理政务,晚上也不休息,经常要到后半夜才肯睡一小会,今晚他更是兴奋异常,召集禁军将领,亲自参与排兵布阵,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二更之后,皇帝终于闲下来,决定出宫寻乐。
“今天晚上,咱们都是普通士卒,我也不例外。”皇帝神采飞扬,整个人跃跃欲起,如果不是靴子太重的话,似乎随时都能一飞冲天,“明天就要出征,今晚不分君臣,大家一同饮酒作乐,但是到了明天,所有人都要奋勇杀敌,后退半步者,斩,露出怯意扰我军心者,笞,战后甲不染血、手不杀敌者,贬。”
数十名侍从,几乎家家都有亲人跟随大将军西征,这时也跟皇帝一样,兴奋得大呼小叫,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誓言。
加上侍卫,二百多骑在洛阳的街巷上疾驰而过,这回没有梁太傅拦路跪谏,他们可以将整座洛阳城当作跑马场,大大小小的院落不过是需要躲避的木桩。
皇帝没有立刻前往中军将军府,而是冲上一座高丘,指着城外的点点灯火说:“那就是即将出征的大军,诸位,建功立业在此一时,除了先帝开国那些年,天成朝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皇帝身边有三大佞臣,皇甫阶在秦州,楼硬在家里准备迎接圣驾,邵君倩从不参与骑马夜行,此刻没有一人在场,济北王世子张释虞催马上前,说道:“三五年间,陛下必能重新平定宇内,开创万世太平,今后臣子建功立业的机会真是越来越少。”
张释虞毕竟年轻,说出的奉承话差强人意,皇帝微笑着嗯了一声,没有太挑剔,遥望城外灯火,偶尔叹息,胸中万千丘壑,扭头看去,却找不到可以言说之人。
“楼础。”皇帝直接点名,这不是他最喜欢、最欣赏的人,却是唯一可以直言不讳的人。
楼础催马上前。
张释虞退下,与楼础经过时,笑着点点头,他还不知道楼础已成为囚犯。
“天成精锐之师尽在于此,你觉得大将军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天黑前传来消息,大将军虽遭伏击,但是没有全军覆没,退路被断,带领部分残军前往西京自保,等候朝廷援兵。
楼础回道:“陛下兴师动众,只为诛杀功臣,虽胜犹败。”
“嗯,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天下人说皇帝忘恩负义,所以一定要先将功臣变成奸臣。明日御驾亲征,援救大将军,待到达潼关之后,会有‘忠臣’向朕揭发你的真面目,楼家刺驾、割据秦州的阴谋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朕诛杀的就不是功臣,而是心怀叵测的大奸臣。”
皇帝面带微笑,显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妙。
“临死前还能发挥些作用,微臣心满意足。”
“哈哈,别太伤心,即便没有你,我也会从楼家找一个刺驾者出来,比如硬胖子。”
“三哥?”
“怎么,你觉得他不可能?”
“不只是微臣,满朝文武都以为不可能吧。”
“嘿,这些年来,硬胖子深受我宠信,为此得罪许多人,所谓三大佞臣,他居其一,不是吗?”皇帝笑了两声,非常开心,“我今晚要做点出格的事情,硬胖子若是忍了,那就是种下反心,今晚不忍,则是反心已露。诛杀佞臣这种事,人人喜欢,谁会说皇帝无情呢?”
“只怕陛下今后再找不到中军将军这样的忠臣。”
皇帝脸色渐渐阴冷,“今后或许再难有大将军,绝不会缺一个胖子。”
楼础假装无奈,俯身伸手摸向匕首。
皇帝却已经调转马头,“到潼关之前,你可以和任何人说话、通信,我不阻拦。对了,那个叫马维的梁帝后人,据说失踪好几天了,这样也好,刺驾阴谋越发昭彰,但他逃不掉,最终必当落网。”
楼础还没摸到匕首,皇帝已经驰马下山。
中军将军府后巷有几所宅院颇为神秘,常有车马出入,却极少有人走出来,偶尔晚间还会被官兵戒严,整条巷子不准通行。
这里是所谓的三座小后宫之一,皇帝轻车熟路,直入大门,跳下马之后的第一件就是查看今晚的“货色”。
五名盛装女子一字排开,庭院内外都不点灯,只有楼硬手里提着灯笼,轮流照亮女子面容,让皇帝鉴赏。
皇帝一声不吱,楼硬心里有些发虚,这都是他精挑细选花高价买来的美人,他自己垂涎已久,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就是为了今晚,如果不能让皇帝满意,可就惨了。
侍从们挤在院门口,暗赞五女天姿国色。
皇帝招手,让楼硬过来,问道:“你没见过女人吗?”
“啊?见过……见过一些。”
“只是一些?”
“女人太、太多,我、我见不过来……”
“哈哈,只见过一些女人,就能挑出五名绝色来,你的眼光不错啊。”
楼硬如释重负,差点哭出来,“受陛下熏陶已久,眼光是有那么一点提升。陛下到厅里坐吧,酒宴已经摆好。”
皇帝迈出一步,停下转身道:“这些侍从怎么办?”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