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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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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甚难,非础弟不成。”马维探身过来,“尊兄楼中军颇受宠信,皇帝每次出宫,他都跟随左右。”

    “真的?”楼础有点不相信,三哥楼硬是个酒色之徒,文不成武不就,年纪足够当皇帝的父亲,完全不像是名宠臣。

    郭时风笑道:“础弟是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家的状况也不关心,尊兄可不得了,我在江东就听闻他的大名,据说皇帝对他言听计从,自古帝王宠信之臣,无过于楼中军。”

    楼础想了一会,“好吧,就算我能问出皇帝行踪,马兄认得剑术高强的刺客,万事顺利,然后呢?太子继位,必定要追查凶手,咱们好像都逃不过一死。”

    郭时风拍胸道:“三人定计,我还是有些用处的。础弟放心,昏君暴毙,继位的未必是太子。”

    “皇叔广陵王?”楼础给出一个猜测。

    郭时风脸上笑容凝固,很快恢复正常,讪讪道:“说漏嘴了。”

    马维笑道:“想保密就别提江东,天下谁不知道广陵王坐镇石头城,领兵十万监护整个吴国?你从那边回来,自然是给广陵王当谋士。”

    郭时风拱手笑道:“让两位贤弟笑话了,替我保密,消息若是传出去,我在广陵王面前可就丢脸了。没错,这边一旦事成,广陵王那边立刻就会在石头城起兵,进京清君侧。太子幼小,天下谁不思望年长者为君?广陵王名震天下,众望所归,当年先帝就曾有意传位于他,可惜被群臣所误。”

    楼础看一眼马维,马维道:“被朝廷所误的不只是广陵王。”

    郭时风立刻会意,“广陵王久驻江东,深受吏民爱戴,登基之后尚需借助吴人之力,自然不会再有禁锢之令,五国才俊尽可在新朝一展所能。况且,础弟从不念及生母……”

    楼础摆手,不愿与外人谈论母亲,问:“广陵王眼中的奸臣是谁?”

    恰在此时,大将军府里丝竹声骤响,夹杂着隐约的笑声。

    郭时风侧耳倾听片刻,“物极必反,事盛必衰,大将军之谓也,皇帝多疑,还能容忍楼家多久?尊兄不过稍延时日而已。实话实说,楼家出奸臣,可础弟若能立不世之功于当下,必得新帝宠信,日后自可保满门安全。”

    “我不保证一定能从中军将军那里打听到消息。”楼础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础弟尽力就好。”郭时风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笑道:“明月高悬,我为两位贤弟奏上一曲。”

    马维双手各持一根筷子,在酒杯上敲打成节,“我也意思一下,础弟不擅乐器,可否舞刀助兴?”

    楼础自知刀法平庸,可心中志气高涨,于是也不推辞,起身取刀,推开房门,就在庭院中舞刀。

    大将军府里乐声不断,却压不过后巷小宅中的呜咽笛声。

第四章 文稿() 
(感谢读者“为冰大受”的飘红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一觉醒来,楼础的雄心斗志消失大半,又开始怀疑整个计划能否实现,好在马、郭两人没有催促,他也不必着急。

    中秋一过,诱学馆里突然忙碌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东宫居然对这些不入“正道”的学生产生兴趣,邀请他们十日之后前往千紫湖一聚,还出了道题目,要求每个人写一篇经世致用的文章,由东宫一评高下,甲等三人将获殊荣,直接到太子面前陈述己意。

    太子刚刚七岁,估计看不懂文章,但这不重要,若能取得东宫官吏的常识,无异于得到一条上升的通道,等待多久都值得。

    闻人学究最近也比较懒惰,借机给学生们放假,自己偷几日清闲。

    楼础没有回家,留在馆里写文章,他心中早有想法,一挥而就,写成一篇草稿,打算过两天再润色一下,就可以交上去了。

    一回头,楼础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

    “楼公子的文章……写得真是好啊。”周律赞道。

    “过奖。”楼础站起身,挡住墨迹未干的纸张,这才发现,其他学生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和周律。

    周律很不识趣,试图绕过楼础,“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大家探讨一下。”

    楼础站立不动,周律探头看了一会,“用……民……以时,嗯,好题目……”越读越费力,周律缩头回来,退后两步,笑道:“楼公子,不是我乱说,你写这篇文章有什么用呢?”

    楼础身受禁锢,文章再好也没用,用不着别人提醒,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件事,转身收起草稿与笔墨,“为人臣者,唯求殚精竭虑,无愧于心,不问有用无用。”

    “呵呵,当我的面说这些……你应该将这几句写在文章里,东宫肯定喜欢。”

    楼础收拾妥当,夹起书箱,道声告辞。

    周律不肯让路,脸上笑得更加谄媚,“楼公子,别走啊,你的文章已经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块喝酒去吧,我家里有一坛刚从番邦送来的好酒,咱们煮酒论文章,岂不妙哉。”

    楼础小时候受过周律的欺负,现在可不怕他,“没兴趣,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周律见讨好不成,直接道:“我要买你这篇文章,你开个价吧。”

    “去找别人。”

    周律摇头,笑道:“必须是你,咱们这些人当中,就数你和马维的文章最好,闻人学究从来不夸人,但是看你俩的文章时,经常点头,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你去找马维。”

    “嘿嘿,马维这个人眼高于顶,总当自己是梁国帝胄,不好打交道,不像楼公子这么随和……”

    “随和”的楼础闪身绕过周律,大步走出学堂,不管后面怎么叫喊,他都不肯回头。

    家中无人,楼础取出草稿,再度润色,感觉不错,相信十日之后的东宫评比中,这篇文章必然名列甲等,至于能不能见到太子、能不能带来官场上的好运,他并不在意,这是他的原则之一:写文章时绝不含糊。

    次日一早,马维派人过来相请,特意提醒楼础将文章一同带来。

    “煮酒论文章”这种事要挑人,楼础欣然前往,一到马府,立刻交换文章拜读。

    “辨忠奸、定尊卑、明赏罚、行黜陟、远佞幸,马兄真够大胆的,这五项条条直指本朝弊端。”楼础赞道,对自己的文章不那么有信心了。

    马维淡然笑道:“都是些老生常谈,本朝、前朝,哪一朝没有这些弊端?倒是础弟的文章——你真要照这样交上去吗?”

    “当然,‘用民以时’更加老生常谈,没什么过分的吧?”

    “哈哈,换一个朝代、换一位天子,础弟的文章都不过分,我还要说它陈朽不堪,但是放在本朝,就是过于大胆了。当今天子好大喜功,征战不休、兴建不停、调发无尽,最不爱听‘用民以时’四个字。础弟应该还记得,去年的一个官儿,就因为在奏章中写了几句‘体恤民力’的话,就被贬官,皇帝不解气,事后又派人去打了他几十棍。”

    “侍御史骆大人?我记得,可我没有官职,东宫也不是皇帝,而且——有些东西越是留在心里,越是毫无价值。”

    马维收起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接受禁锢,并非臣不忠君,而是君不用臣,何况咱们并非天成朝的臣子,满腔志气无处发扬——础弟想好了吗?”

    楼础点点头,“郭时风……可信吗?”

    “我认识他许多年,可以为他做担保。郭兄出身寒门,志向高远,可惜朝廷不爱人才,令他走投无路。”

    “好,但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近楼中军。”

    “明白,这种事情急不得。”

    “还有——”楼础觉得这一点很重要,“不要再加人了。”

    “础弟放心,只有咱们三人……不对,还有一位仗剑行侠的豪杰,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向础弟引见。”

    两人又聊一会,马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笑而不语。

    楼础有些困惑,“马兄这是要收买我吗?好像……不够多啊。”

    相对于刺驾的危险,这点财宝的确显少。

    马维笑道:“你我君子之交,重的是情义与胸中一团志气,什么时候论过这些身外之物?此事泄露,你我性命难保,此事如成,自有荣华富贵。这点东西,是给础弟用来打点大将军府上下人等的。”

    虽说是大将军的儿子,楼础在家中却没什么地位,想要靠近兄长楼硬,的确需要金银开道。

    楼础沉吟未语,马维解释道:“这不是我和郭兄的钱,我俩都很穷,这是广陵王送来的一份薄礼。”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广陵王……”

    “础弟不看好广陵王?”马维笑了,将包裹结好,“广陵王礼贤下士,众望所归,先帝在世时就曾屡次动过改储的念头,可大臣们坚持传子不传弟,才让当今天子登基。这些年来,广陵王深受猜忌,不得不外出江东。如今麾下有十万精兵,振臂一呼,大事必成。”

    楼础缓缓摇头,“天子忌惮广陵王这么久,对他不会毫无防范。”

    “所以才要一次刺驾,内外响应。础弟不必担心,你只需要探听天子行踪,其它事不用你出面,万一事败,我也尽量不牵连到你身上。”

    楼础正色道:“我若有怯意,早已报官,马兄这时候怕是已在狱中备受拷问了。成事需勇,谋事需怯,事先不想清楚,临机必败。”

    “我知道础弟不是胆怯之人。”马维拱手表示歉意,“否则也不会拉础弟下水。请础弟放心,郭时风、广陵王那边,我会小心看顾。”

    楼础想了一会,将包裹推回去,“暂时还不需要。”

    马维也不坚持,“放在这儿,础弟随要随拿。此事——算是定了?”

    “再等等,我若能顺利接近中军将军,此事才算定下来,若是无果,就是我帮不上忙,请马兄再寻高明。”

    “天下虽大,知己难寻,没有础弟参与,我也退出,让郭时风替广陵王再找刺客吧。”

    楼础吃过饭后告辞,马维送行时忍不住道:“础弟那篇文章……别惹出麻烦来,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楼础笑了笑,没给出回答,对他来说,认准的事情极少会改变,正因为此,身边朋友不多,与家中亲人来往稀少。

    今天,却有人非要与他“来往”。

    周律带着两名仆人登门拜访,已经等候多时,楼础家中的老仆认得这位周公子,因此迎进门来,端茶送水,侍候得颇为周到。

    楼础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周律起身相迎,好像这里是他的家,拱手笑道:“同窗多年,竟然第一次来贵府拜访,楼公子莫怪。”

    楼础命老仆去烧水,放下书箱,说:“我的文章不会送给任何人。”

    “不是‘送’,是‘卖’,瞧,钱我都带来了。”周律指着桌上的一只盘子,上面的铜钱高高摞起,像是一座小山。

    楼础心中大怒,正要连人带钱一同撵走,突然改变主意,“你真想要我的文章?”

    周律大喜,马上道:“要,楼公子觉得钱不够的话,我再加。”

    “你怎么就认准了我的文章?”

    “我不是早说过嘛,咱们这些人当中,数你的文章最好。馆里的几位学究曾经一块评论过,说是历年来的学生当中,楼公子、马公子,还有一位已经离馆的郭时风,最为优等,可称是‘三杰’。可惜时运不济,三位都难有出头之日,所以我想……”

    周律随口一说,楼础心中却是一震,学究们所谓的“三杰”,竟然正是阴谋刺驾的三个人。

    楼础取出文稿,“拿去。”

    周律立刻接到手中,脸上兴奋得放光,“楼公子够义气,钱你收下,以后缺钱花,尽管开口就是。”

    楼础摇头,“钱你也拿走。”

    周律困惑不解,“不要钱……你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受到公平对待。”

    周律皱眉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哈哈,楼公子放心,只要署上我的名字,这篇文章必中甲等。没什么说的,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等我飞黄腾达,必然不忘这份交情。至于这些钱……”

    “你不拿走,我也会扔出去。”

    “既然楼公子这么说了。”周律将文稿收入怀中,叫仆人进来端起一盘铜钱,又向楼础道:“一块喝几杯吧。”

    “今天没兴致。周公子慢走。”

    周律已经拿到文稿,无意逗留,笑道:“那就改天,告辞。”

    楼础在家枯坐,想要再构思一篇文章,慢慢地思绪偏移,居然真想出一个接近三哥楼硬的法子来,只是有些冒险。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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