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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一听哪里不知道刘备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何况此时刘禅已至犍为武阳,时局已定,无可改之。见此,他便不再多言,他从来都是不愿参与到刘备身下几子的竞争之中,这兵之一道才是他的才华所在,扬长避短才是聪明人的取舍之道,至于这等内务,诸葛亮倒是再合适不过了。“主公既已所决,臣多虑了。”他停顿片刻,将此事不轻不重的绕过,接着开口:“主公,臣有一事请奏。”
刘备一摆手说道:“卿但说无妨。”
法正点点头,便再次开口:“臣这几日静观之下,觉得这称王一事,理当从速!”
“如今,曹操虽失汉中,但却未到伤筋动骨之时,以其挟天子之势,天下英豪十有七八入其掌中,主公虽民心所向,猛将犹在,但兵将之广,却是远远比之不过。是以,自立封王,迫在眉睫。”
刘备面露难色,“卿此言,吾岂会不懂,可民心乃立根之本,民心如水,吾如扁舟,可知这水能载舟亦可……”
刘备话未说完,法正就将之打断,刘备也不以为意,两人之前为这事谈论数次,如此场景早就司空见惯。
“臣以为,如今主公大义天下皆知,且坐拥半壁江山,以皇叔之名自封王,于情于理都无不妥,如今正是借势封王,以正名广收天下英才,如此,才可与那曹操逐鹿天下,光复汉室。否则,这川蜀之地,看似天险之内天府之国,实则如同囚牢一般,格局终究是太小。”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不能在招收天下英才一事之上与曹操共分,那么,等待刘备的,便只有覆灭一道!此言,可谓是极为胆大包天!
刘备听言也是呆立于塌,既往几次争论,法正都未如此言之。他虽心中也想称王,但始终是不敢迈出那个坎,如今法正这一番言论,却像是晨钟暮鼓一般,将其猛然敲醒!
“主公别忘了,可还有个东吴,那一半荆州,关将军还未放手呢。”
听闻,刘备深吸一口气,随即长叹一声。
法正的这句话,却是成为压倒了他心中顾虑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六十七章 课程讲义()
尽管老管家武艺高强,但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气血损伤之下,颇有萎靡之感。
刘禅将之装移到了府中,请了大夫到府中住下每日照看。医馆当中鱼龙混杂,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刘禅当真是受之不起。
按照大夫所说,老管家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二月时间,伤口愈合倒是其次,主要是对损失精血的休养,也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之内,老管家是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了。
如此一来,刘禅身边本就缺乏的人手,此时更是捉襟见拙。正当他叹息之时,却听到有下人来报,仲术回来了。
“少主,在郡府的配合下,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妥当。”仲术从袖中掏出一卷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在刘禅的影响之下,他麾下的人都用上了纸张,舍弃了竹简,上行下效,莫不如是。
刘禅稍稍翻看,便将其放在桌上。大方向上并无问题便可,细节方面,他还是信得过眼前这个被他委以重任的青年,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择期何日?”他问道。
仲术回道:“禀少主,两日后。”
刘禅点点头,“此时既然交予你全权指挥,吾便不再过多插手,如果有所求,报于府中管事便可。”
“臣领命!”
待仲术离去之后,刘禅便站起身来。
他却是险些忘了,那豫旦,还被郡守府的官兵给守在作坊之中呢!
……
“主公,你终于来了。”当刘禅一踏进造纸作坊的门,便听见了豫旦幽怨的声音。
“呵呵……这也是一种保护你的方式嘛。”他不动声色的避开这个话题。
实际上与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隐约听见门口侍卫说,好像是少主府的一名下人被人打伤了,但更多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一头雾水的下属,刘禅并没有将事实告诉他,一是因为经过封锁探查,已经证明豫旦与此事并无纠葛,他不是那种不问缘由便迁怒于他人的人;二是,以豫旦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并没有知晓这些事情的分量。
“这两日在对木竹的提炼之上可有进展?”他问道。
既然提及正事,豫旦立即收敛心神,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禀主公,小人试过了许多方法,虽然大部分都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实际上得到的结果与既往成品纸张想必,却是不如。”
看到豫旦的眉头紧皱,刘禅便提出想要看一看他实验的结果。
一圈观察下来,尽管刘禅是个门外汉,但凭借其上一世做过多年科研的经验,还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妥。
“时间,你研究过时间变量下的结果吗?而且同一实验的对照组和实验组的设立也有问题,故而得出来的结论混乱,没有指导性。”
“什么?”豫旦一愣,刘禅的这一番话中的几个词汇他从来没头听说过,不过听起来感觉却很是专业,颇有道理。
见到豫旦一脸迷茫,刘禅叹了口气,“明天你便到我府中来吧。”
到了第二日,豫旦来到少主府前,自有下人引路,将其带至一厅内。
他惊讶的发现,厅内摆放着许多张案几,横向放置,有如那些书院讲课时的布置。
此时前排的位子都已经坐满,剩下的,就只有最后面离得稍远的偏位。
豫旦寻觅片刻,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便有一个书童拿着一张看样子是出品自他之手的粗纸走至他的身边,然后将之放下。整个过程厅内之人并无过多言语,看来这个行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粗纸有两张,一张空白,一张几位公正的写了几行字,字迹规整的生怕有人认不出来一般。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将有字的那张拿起来,凝神望去。
“课程讲义?实验学基础?”最开始的几个字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看着身前那一批安安静静坐在案几前仔细的人,豫旦突然有种自己这一身学识毫无用处的感觉。
他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而且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景况,却是不敢贸然其身与那些人交流一番。
在他抓耳挠腮之际,厅外又进来一人,火急火燎,与他一样发现前面位子被坐满,左顾右盼之下便走至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好赶了回来,不然掉一节课有的话好久时间补。”他喘着气嘀咕着,快速将书童拿来的“讲义”看了一遍。
豫旦觉得自己机会来了,眨了眨眼,侧过身问道:“兄台,不知这‘课程讲义’是何物?能否为在下解答一番?”
对方好似这才发现身旁还坐着一个人,惊奇问道:“这位兄弟,你难道是少主新招至府中之人?你我好像从未见过。”
豫旦点点头说道:“在下豫旦,应主公之招前来府中,下人将我引至此处,不知何故?”
“豫旦前辈有礼。”对方轻拘一礼,然后说道:“吾名马钧,为少主属臣。此处,是教课室,少主每月举行五回大课,今日便是大课之日。”
“至于这讲义。”马钧顿了顿说道:“看来你应该从未听过少主讲课,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课程讲义,顾名思义便是这次课程的要义,而此次课程如讲义上所说,是实验学基础一课,其下的几条要点,便是少主此次课程的几个章节,少主之言便可分条记录于其后……”
经过马钧的详细解释,豫旦这才从云里雾里中脱身而出,总算是明白这纸张的含义。但对于上面的内容,却还是如同懵懂小孩。
他正想追问,却听见这名叫马钧的青年嘘了一声,然后正襟危坐。他一看,却是刘禅从前方侧门进了屋子,走向了讲师之位。
这时,豫旦却又听到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豫旦前辈,在下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放心,既然少主叫你前来,那必然会将你心中疑惑解释清楚。”
他侧过头,却发现那年轻人马钧,却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
第六十八章 年少之过;老大之悲()
刘禅走进教课室,坐在前面的,自然是那些没有离府的成都墨家门人,而豫旦,他发现则是坐在后面,想必是按时前来的他来了之后也只能坐在那了。
让他惊奇的是,马钧竟然也赶了回来!
“这家伙,难道完成任务了?”
虽然心中惊讶,但他并未多言,时辰已至,授课的时间已经开始了。
“今日授课的内容,便是实验学基础。”他清了清嗓子,待回了他这些“学生”的弟子礼之后,便正式开始讲课,“所谓实验学,便是根据研究目的,运用一定的人为手段,主动干预或控制研究对象的发生、发展过程……”
“而变量则是……”
“这节课,我们通过实验设计以及变量的选择与控制等方面来详细阐述……”
一系列新奇但又专业的词汇不断的从刘禅口中说出,进入豫旦的耳中。
跨越时代的知识注定是难以理解的,豫旦此时的反应也正是如此,绕是刘禅讲得天花乱坠,依旧八风不动,因为脑海中的震撼和漩涡已经让他找不着北。
他不是蠢货,尽管难以理解,但不代表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似懂非懂的理论,就已经让他惊为天人。
在豫旦看来,这不仅仅可以运用到造纸这种基础的制造方面,更是可以融会贯通到一国之治,修身治国平天下!
一节课听完,尽管所有人都眉头紧皱,对刘禅所授之课深感大有收获,但情绪波动最为巨大的,便是他了。
“豫先生,可知吾为何唤你前来至此?”正当他想着,刘禅却是走至他身边。
这堂课,其实很多理论知识刘禅在之前便已经讲过,如今将之完全贯穿一遍,一方面是为了让应景听过之人融会贯通,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让豫旦不至于一头雾水。
发现刘禅的靠近,豫旦神色一紧,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少主之智堪比皓月,一番授课着实将鄙人点醒,现观既往,能有所成就不过运气耳。”
从对方的话中,刘禅听到了之前与之交谈中没有感觉到的情绪。
那便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在之前,豫旦虽言行举止间莫不尊敬,但其敬的,并不是他刘禅,而是他身上所附着的那些光环和身份。虽俯首,但实际上只是对权力的低头,一旦他日后失去了身上的这层光圈,那么其必定会弃之而去。
但如今,刘禅可以确定,此人已经完全被其收服,以才服人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绝对比以势逼人要靠谱的多。
他转过身对站于一侧等待的马钧说道:“德衡,你先去书房等我。”
待马钧离去,刘禅便唤上豫旦,向着府中花园行去。
一路之上刘禅并不言语,他在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在一僻静之处,豫旦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径直在刘禅面前跪下匐身。
“臣有罪。”
刘禅呵呵一笑,“先生何罪之有?”
豫旦满脸通红的说道:“臣隐瞒自身来历而不报,此为罪。”
刘禅走上前弯腰将其扶起,“豫先生,吾早于你说过,吾从不逼迫手下之人做违心之事,一切顺其自然,顺应本心,如此行事,无罪。”
豫旦听闻咬咬牙,却是从刘禅手中挣脱,扑通一声再次跪下。
“臣……乃汉臣,眼见国家社稷于奸人所害,却因内心怯弱而弃官而逃,苟活于荒野民间无所作为,此罪,乃天下士子共弃之,臣日夜惶恐,如今得遇主公,深感主公大德大才,愿以这罪臣之身,上报国家,效死天下!”
说完,他重重的磕下了头,深埋于地而不起。
他的这一番来历,说实话,是刘禅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之前的考虑,最多也就是豫旦原本是魏国之官,甚至对他便宜老爹的势力曾经进行过阻挠。
但没有想到,却根本不是这样。
他说的那句,“臣本汉臣”,并不是像天下官员为了名利而说的汉家臣子,而是意味着,他的身份,是汉末时汉帝身边的老臣!不属于任何一支豪强势力,而是只奉帝王的本位汉臣!
这一下,刘禅却是明白了,为何他如此精通造纸之术,现在看来,其很可能便是在董卓都未进洛阳之前,辩帝时期匠造处的官员。
接下来,刘禅与豫旦一问一答,前者总算是搞清楚了豫旦的真实身份。
只能说,年轻时的豫旦性子懦弱,虽然一表人才,才识也出色,于匠造处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