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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当家一起来肯定有事情。”俞士乾道:“咱们都是脑袋提在手上的人物,不要藏着掖着啦,有话直说!”
这些人中还是老周为主心骨,当初二周伏击张瀚被杀,部下当时死伤不少,后来剩下的都依附在老周底下,这厮一心要替此前死掉的头领报仇,也是早早跑到俞士乾这里来,怂恿往灵丘的也是他,此前一战俞士乾损失惨重,老周带着这么多土匪头目过来,俨然已经可与俞士乾分庭抗礼。
“大柜。”老周还是一脸客气,拱手道:“此前一败咱们小视了那张瀚的力量,怪不得大柜属下的兄弟不尽力。现在事已至此,大柜损失不小,不能就这般算了。以在下的意思,张瀚从灵丘到新平堡到处都有铺子和商队,他基业是大,大也有大的坏处,咱们到处给他找麻烦,叫他四处起火,时间久了,他就没钱养兵,等他弱了,咱们再荡平他的李庄,非报了此前的仇不可。”
俞士乾摇头道:“那人太厉害,我是不打算和他争胜。在这里先猫一冬,开了春还是想办法走,你们要寻他报仇,我不拦,但我也不掺合。”
“大柜听我一言,”老周不放弃,还是劝道:“咱们这群人已经在山里很久,官兵也拿咱们没法子,一个巡检和弓手就吓住咱们了?”
刚刚叫射塌天的土匪头子这时插话道:“那张瀚也没有两个鸟,咱也劫过他的车队,怎样,还不是好好的。”
俞士乾只是摇头,说道:“我的老部下折了不少,不瞒你们说,我也是和张瀚有约,他放咱一马,咱也不给他添乱生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这时他看看周大牛,说道:“若不是我这老部下能放回来?你们当那张瀚是善男信女?”
眼前这些土匪俞士乾在骨子里还是瞧不上,他们有些人手,加起来可能有一两千人,但多半没受过正经的军事训练,也缺乏好的兵器,俞士乾可是和张瀚摆开车马用堂堂正正的阵战之法打过的,那一仗输的太惨,导致他确实心理阴影颇大,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张瀚的条件。
老周等人劝的口干舌燥,俞士乾却始终不为所动,只叫人不停的上酒上菜,礼貌上很过的去,各人原想使激将法,但想起俞士乾的凶名还有外间那些拿着大刀长枪的亲兵……想想还是算了。
这时老周身旁的男子开口说话道:“俞大柜,在下想问,如何才能叫你重振雄心?”
俞士乾死死盯着这人,若一般人被这毒蛇般的眼神盯着早就害怕,那人却是丝毫不惧,两眼与俞士乾对视,并没有退缩。
“你不是杆子,更不是杆子头。”俞士乾起身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这里弄鬼,不怕剥皮么!”
“在下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那人脸色苍白,起身道:“若大柜肯听我一言,死而无怨。”
“好,倒算是个汉子,你说说看。”
“在下范永斗……”
“啊?”
在座的人有不少不知道这男子的身份,这时各人都跳起身来,眼中俱是有不可置信之感。
不论是山西或是北直隶,只要不是那种消息闭塞的农民,不知道范永斗是谁的恐怕真心不多。
“好家伙,范大东主居然在咱们这一伙人群里头厮混,说出去,谁信?”
俞士乾舔了下嘴唇,两手也搓了搓……范永斗的名气可是远在张瀚之上,说是身家百万那是肯定没跑的,不管范永斗跟谁来,又或是什么目的前来,只要绑了他的票,几十万银子怕就是到手,有了钱,做什么都好!
“俞大柜,不必打在下的主意了……”范永斗是何等样人,俞士乾的心思他一看就明白了,当下苦笑一声,说道:“在下和张瀚的商战输的极惨,家底几乎输光,族中人现在对在下也不是服,范家的族长宗主都要换人,在下的长房资产被用来安抚众人之气,不仅浮财尽失,连土地田产也是全无,不管大柜要勒索什么,都是很难到手了。”
范家确实是内囊上来,输的十分凄惨,历时一年的商战,张瀚入,范永斗低价出,几乎是一直在做赔本买卖,不停的赔钱之下最终败在和裕升和常威的奋力一击,失去商路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当然也包括在背后支持范永斗的那些金主和大佬们。
失败是有连锁反应的,先是资金彻底运作不了,然后是各地分店陷于亏损和周转不灵,然后就是股本损失,不少股东退股,范家打碎了牙齿卖田卖地给人退,要知道那些股东可不是吃素的,里头颇有能耐的大人物,要不然也是能和大人物攀上关系,范家倒不倒人家不管,要是敢赖帐,那就不仅仅是倒闭的事了,一家子吃牢饭也是轻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出海()
范永斗花了几个月时间料理这些事,到这时快过年了,算算自己名下的财产和田地铺面都赔了个精光,范家从一流的大商家家族变成了二流甚至是三流,公中的铺子分号也倒闭了不少,现在剩下的只有张家口的店面和山西的祖产,加起来也就几十万的家底,还是公中的财产,范永斗自己名下的财富已经几乎赔光了。
他输的这般惨,当然怨恨张瀚到了骨子里,范永斗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场商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若是张瀚输,难道和裕升又能好到哪去?
“你总不会是来寻我开心的吧?”俞士乾不耐烦的道:“你与张瀚的恩怨,自家去解决,若是想叫我替你报仇,还是省省。”
“在下只是想知道,大柜为什么这般畏惧?”
“你他娘的知道个屁!”俞士乾终于怒道:“张瀚有钱,养的兵全用的好鸟铳,打的远又好,兵器也好,兵也练的好,和他斗个屁,老子还要多活两年。”
“说来说去,不过是钱粮不足。”范永斗眼中已经满是疯狂之色,他道:“在下还剩下十来万家底,这是私藏下来的,愿意全献给大柜,这银子谁也不知道,只有在下知道藏在何处,若是大柜愿意,在下用这笔银子买上好兵器,不管是刀枪还是盾牌,还是铠甲,鸟铳,在下在九边有关系,有银子便买的到,只要大柜和各位当家能与那张瀚斗到底,在下破家相助也是值了!”
“狗日的不愧是大东主,输的底掉了还藏着一手。”俞士乾笑骂一句,眼中满是阴狠之色的道:“范东主,你大约没听说过咱们的手段?”
“我提防着呢。”范永斗手中取着一个小瓶,瓶塞已经取了下来,他轻笑一声,说道:“若是大柜不答应,在下立刻仰药自尽便是。”
“大家有话好说。”老周打圆场道:“大家都和张瀚有仇,范东主又毁家相助,大柜便答应了吧。”
“答应!”俞士乾终于鼓起兴来,大声道:“入娘的老子死了那么多人,要是能和他斗一斗,难道真的想怂下来?大家喝酒,慢慢商量怎么个斗法!”
……
“这里全是和裕升的货物,齐了。”
海边的寒气逼人,近岸边的地方有一些碎冰,但海面并没有冰冻起来,这个年头的大海经常一冻几里甚至十几里,象辽东的觉华岛和皮岛等近海的岛屿并不安全,到了深冬时海面冰冻,非得靠凿冰才能与建奴隔绝开来。
天津海面还好,港口和栈桥都没有冰冻,这里也有几十艘海船正在上货,尽管是快要到新年正旦的年底了,这里仍然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像。
李国宾从上个月陆续接到和裕升的铁器货物,然后开始筹备事宜,他和船主段世明谈妥了带货的价格,和裕升也派了一个副掌柜和几个伙计跟随,李国宾感觉那几个伙计并不简单,行止得体,动静得宜,话不多,但个个透着精明,特别是举手投足间感觉象是练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武的练家子,这一点他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
货物占的地方并不大,但特别沉重,因为全部是铁器。
大量的铁针就占了很大的份额,一根铁针在日本国能卖二分银子,简直是天价,要知道闽铁这样的上等方毛钱才一分五银子一斤,一斤闽铁能制多少根针?
当然要加工料钱,可就算这样二分银子一根针的利润也实在是太大,而且这还是贸易批发价,估计日本国的那些矮子倭人买到手的时候还得再贵些,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日子是怎么过的。
除了铁针还有铁锹,勺子,铲子等大量货物。
一个眼圈发黑的海船上的人大声报着数:“小铁锅一千五,勺子三万,菜刀一万五,精铁制酒壶五千,铁面盆八千,大广锅八百,烧汤铁锅三百,大铁锅三百……铁通条两千,铁火箸两千,铁炉钉五千,铁锄两千,铁镢两千,铁斧、铁索、铁锁各一千……”
“重,真重。”
段世明没有穿千总武服,他好歹是个五品武官,这年头的武职官不值钱,可官身不自由,若是叫上司知道了被参一本也不值当,他穿着厚厚的大毛衣服,披风也厚实,脸还是冻的通红,若不是这一趟货委实要紧,他是断然不会跑过来的。
也难怪段世明嘀咕,这一趟铁货可真是硬实,他的船一千二百料,吃水六百吨,估计这个和裕升的铁货就得占七成以上的运量,虽然剩下的空间很大,但没有办法装运太多的货物了。
毕竟还要带大量的食物和清水。
这时水手般开始搬运大桶,里头放着的都是肉和鱼一类的吃食,李国宾对身旁笑呵呵看热闹般的王发祥道:“这些大木桶里装的的吃食都要变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叫它发臭,然后除虫,这样一路吃臭的来回。还有他们要发豆芽,要不然一趟跑个来回,下船后牙齿都得掉光。”
王发祥还是一脸无所谓,只道:“若是事逼到那份上,在下也能跑海。”
他见李国宾有些不以为然,当下便道:“李先生以为在下吹牛吧?当年在下也是喇虎,叫人打断了腿扔在街上,也没有人管,在下便是在垃圾堆里翻捡馊烂的食物撑了下来。”
李国宾听了为之动容,肃然道:“不知道你当日犯了何事?”
“拐卖妇女。”
李国宾闻言无语。
这些铁器按大明这边的时价价值都并不算太高,就算这样也比卖铁合算的多,比如铁锄是一钱二分银子一把,这价格已经不低,抵得十斤方毛铁的价格,一柄铁锄连柄带锄头用料是十分有限的,只是有了最粗浅的工业附加值……也就是铁匠锻打之后,价格就比原料价格涨了几十倍上去。
眼前的这些铁器,做工都是十分精良,比起小作坊的货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就算是有一些大商号自己的铁器作坊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李国宾并没有去过李庄,也没有实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见识过李庄那边的生产能力有多么恐怖……标准化的车间厂房只是外观,管理上的先进才是最主要的,专利制度,重赏制度,计件工资,加上标准化工具使用,匠人的培训等等,这一切都是远远甩开了这个时代。
只要和裕升那边一发力,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几个工厂全力开动生产民营产品来抢占海贸市场和民用市场,果然就是生产力井喷,眼前这一海船的货就是明证。
连段世明这个千总官也啧啧赞叹道:“我见过不少家的货物,如眼前这些铁器般精良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这到了倭国,恐怕最少能涨三成左右的价格,就这样还会各家抢着要咧。”
“承大人吉言。”李国宾知道这千总还是想卖海船,天津这边的贸易并不算发达,关键还是风险太大,不可控因素太多,这几年倭国那边不太平,主要是荷兰红毛夷和大明不和,海上多事,另外就是红毛夷之间自己也经常打仗,海面上经常出事,段千总的船肯定不是自己的,他只是个出面的人物,后头的船主恐怕才是急着想脱手的。
越是这样,倒不妨压压价,这一趟货要是顺利回来,最少也是翻倍的利润,倒时候估计张东主真的会买船。
“船只,还要去江南。”段世明道:“估计要回来的话,最少也半年后了!”
李国宾道:“但愿人货平安,到时候在下与段大人再谈说买船的事。”
“哈哈,如此就最好不过。”
这时船上传来叫开船的声响,水手们升起船尾帆,北风呼啸着吹鼓帆面,船借风力,船舵调整方向,最后起锚,庞大的船身转身之后,向着南方的方向飞速离开,在起伏不定的蔚蓝色的海浪之中,逐渐去的远了。
“我总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很重要的场合。”以前胸无点墨,近几年才开始读书的王发祥突然一脸严肃的道:“恐怕这艘船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