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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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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并没有看到骑兵,骑兵已经从两侧绕道出,深插其后。

    三万多辎兵和民夫在战斗工兵的带领下,开始搭建浮桥。

    民壮和辎兵腰里都拴着吹满了气的牧畜尿泡,这东西能叫人浮在水里。夏季的水、很、深也很急,河里可以看到很多游鱼和水草,但在人们蜂拥而下之后,鱼和水草就都不见了踪迹,水变得有些浑浊,也有人感觉水很寒冷,他们摸出身上的皮囊,喝上两口军司事先下来的酒。

    在草原上,就算是夏天,河水和海子也不象内地的那么叫人舒适。

    突然,有几个人被激流冲走了,引起岸边一阵惊呼,但很快在下游有辎兵伸出长竿,落水的人拉住长竿,被慢慢的拽上岸来。

    几十面大鼓敲响起来,一艘艘小船被工兵连在一起,民夫和辎兵们站在激流之中,协助工兵一起固定浮桥,同时有三座浮桥一起搭建,每座相隔数百步,几乎是在肉眼可见的距离之中,三座桥一起往河中心延伸着。

    和裕升的动作太快了,尽管蒙古人昨天就知道和裕升的人要强渡过河,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面的动作这么快。

    对岸也传来嘈杂的叫喊声,马的嘶鸣声,狗的叫声,还有鼓声和号角声,大队的骑兵集结在一起,几十个台吉的大旗竖了起来,众多披甲的骑兵聚集在岸边,一团团的骑兵如刺猬般的扎成了堆,长矛竖向天空,弓箭取在手中,沿着河岸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尽管习令色已经吓破了胆,和多半的部下龟缩在青城之中,但也有相当多的蒙古台吉率领着自己本部的兵马赶到河边来防守这个最后的防线。

    河岸很宽,蒙古人取了弓箭也没有射,他们也有意躲在河边三四百步开外,加上大河与河岸的距离,和裕升的炮兵也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河的后勤人员和吏员们都在呐喊着助威,和河中辎兵还有民夫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有赵文,李善心等俘虏充斥其中,他们幸运的没有摊到下河的任务,只是在岸上做辅助的活计,这时候一副好嗓子就是最好的帮助。

    有张永安和吴伯与这样的吏员。

    也有张子铭傅青铭这样的草原汉商。

    也有从内地赶过来的马人张大临等汉商,他们听说了这场战事之后,抛开手头的生意和事情,也是跑过来呐喊助威。

    也有周瑞和吴齐这样的张瀚身边的近侍人员,他们也是一样拼命呐喊,不顾喊到嗓子嘶哑,声音暗沉。

    浮桥终于修过河中央,开始向北岸靠拢。

    仿佛是一瞬间,大批的蒙古披甲人弃骑步行,直趋河边。

    这个距离仍然是火炮不能打放的距离,因为蒙古人距离河边太近,很容易一炮轰击到河里,伤到自己人。

    “放!”

    炮兵指挥汤望宗手举长刀,威风凛凛。

    炮兵当然不能轰击近处,但此时可以延长弹道,轰击那些河岸靠后地方的蒙古人。刚刚他们躲在接近最大射程的地方,炮轰的效果很差,就算现在轰击也有些偏远,但火炮一响,给蒙古人的压力却是如山之大。

    一百多门火炮摆出了很长的阵线,在汤望宗下令之后,炮手们点燃了火绳。

    “轰!”

    火炮的炮口吐出火舌,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的光线都黯淡下来,只有火炮炮口的火光是那么鲜明绚丽,那么的引人瞩目。

    一百多颗弹丸飞向对岸,直入蒙古人的阵列之中。

    相当多的弹丸落在地上没有弹跳,只重重的砸在倒霉鬼的身上,只有少数的炮弹落在人群之中,巨大的动能穿透了一排排的甲骑和牧民,砸出了无数的鲜血,脑浆,骨骼的碎片,内脏,以及人身上一切能被粉碎的东西。

    牧民们惨叫着,马儿悲鸣,猎狗被吓坏了,夹着尾巴趴在草地上。

    蒙古人感觉天昏地暗,他们被迫继续向前,甚至有不少人被迫站在水里。这个时候他们明白距离浮桥越近反而越安全,在他们身后的人被督战队管着不敢逃窜,只能簇拥着往前,河里的人被迫往后倚,尽量不被推向河中更深。

    前几排的都是各部的甲兵,他们开始引弓射箭。

    蒙古人的箭射的快而准,只是弓力较小,和清弓不讲究射程和射,最追求弓力的射法不同,北虏的射法快捷而准确,如果遇到商团军这样的有披甲的军队,他们的弓箭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而此时射向河中的民夫和辎兵时,密集的弓箭瞬间带来了巨大的死伤。

    正在河中努力架桥的辎兵和民夫感觉天空一暗。

    人们下意识的抬头,只见天空被箭矢遮蔽住了,无数的箭矢如蝗虫一般飞掠而来。

    瞬间有数百人中箭,虽然工兵和披着绵甲的辎兵在前,还是有不少民夫也中了箭,数百人出惨叫,不少人瞬间倒在了河水之中。

    这种被披甲的商团兵视为玩具的弓箭,此时挥了致命的威力,箭矢射中人的前胸,头颅,肩膀,鲜血瞬间溢出,染红了碧绿清澈的河水。

    一队队铳手涌上半截的浮桥,他们趴,跪下,蹲,开始用火铳还击。

    砰砰的火铳声和崩崩的弓箭拉响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人的惨叫和哀嚎声,数里之长的黑河之上,是一幕幕壮观与惨烈混杂的奇景。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是关键之时,王一魁和李来宾等人都是亲临一线,挥刀指挥铳手和步兵向前,在铳手的打击下,浮桥还是一截一截的向前延伸着,河中还是不断有人中箭,对岸的蒙古人也是不断被炮弹击中,鲜血迸溅,惨叫声高亢入云。

    战场上,人命原本就是蝼蚁。

    长箭当空,风声萧瑟,鲜血如花般朵朵绽开,又迅凋零破败。

    箭矢继续如雨般落下,民夫们不断有人中箭倒下,鲜血浸入河中,河水越越红,越来越粘稠,不断有中箭后死去的民夫或辎兵倒在河中,顺流而下,这一次是下游的辎兵们架着小船,不断的把尸体或重伤者捞上船去。

    辎兵们开始奋力挡在民夫之前,他们有人穿甲,也有人没有披甲,只是穿着灰色的军袍。在此时此刻,穿着军袍的人就理应视自己为军人,而不是普通的百姓和民夫,他们奋力在水中涉水前行,大量的辎兵们迅挡在了民夫之前,他们开始时喊着号子,后来便唱起军歌来。

    在浑浊且黑红色的河水中,军歌响亮,浮桥继续向前,弓箭如雨,火炮在怒吼,铳手们不断的打放着火铳,尽量压制岸边的蒙古射手,在他们身边是心急火燎般的战兵,他们迫不及待的要等着靠近岸边的那一瞬间。

第七百三十六章 过河() 
孙敬亭和李慎明等人也是站在张瀚身边看着,每人开始时心驰神摇,继而才是面色沉重,在辎后们唱起军歌时,孙敬亭不觉流下泪来,李慎明等人也是面色白。网

    此前大家的心态都很轻松,没有人觉得北虏有一战之力,都是感觉突破之后就是清剿逃敌的事情了。骑兵们是绕道从另外的河口过去,其实如果全军绕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从小黑河口才是最近的直线距离,按照张瀚的想法,行雷霆一击,迅包围土默特的主力将其消灭,趁胜拿下青城,那么在这河口强行渡河就是必然之事。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北虏以屡败的残破之师,居然也真能在这河口顶一顶,并不是如人们想象的那样一触即溃。

    张瀚骑在马上,两手控着缰绳,很多人在看他,在这战场上他需要保持最好的仪表风度,展现出主帅应有的风采,然而离他很近的人才看的到,张瀚两手紧紧握着缰绳,指节都捏的白了。

    不管怎样,当看到自己的部下流血和死去时,这么多人因为自己的和指挥奋力死战,不惧生死,张瀚觉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然而他也知道,不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在这种河口渡河而战,稍有松懈就是前功尽弃,在这种时候,两边就是要顶住压力,谁先顶不住,谁输!

    张子铭和傅青铭等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很多人激动的眼泪直流,也有不少人担心,此时他们才知道战争不是儿戏,瞬息间就是无数条人命,很多人如张子铭一样,有子弟在商团军中当兵,在此时此刻,前方每战死一个人,他们的心就揪起老高,因为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每死一人,人们就仿佛看到是自己家的子弟落水飘浮。

    相对于人们以前的想象和看到的小规模骑战而言,甚至对很多和裕升的军人而言,这一场河口之战都是此前没有想象到的惨烈与宏大。此前的骑兵战声势虽大,但没有这么激烈的碰撞与抵抗,蒙古人对全副武装的战兵时箭矢毫无用处,他们只会兜圈子,惨败,逃走。在这一场渡河战中,弓箭这种最古老的兵器挥了最大的效用,以前弓箭挥的作用,不如今天这一场战事的十分之一。

    宏大,壮烈,粘稠的鲜血不停的洒落河中。

    在此时此刻,哪怕这是一群商人,百姓,民夫,只要浮桥搭成,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也会奋力向前,与敌厮杀!

    李从业是团指挥中靠的最前的一个,张瀚和王长富,梁兴等人多次派传令兵叫他靠后,李从业都没有听从命令,停止向前,等浮桥搭到一多半时,李从业已经在几个护兵的簇拥下到了浮桥中间。

    铳手就在他身前不远打放,李从业身边都是战兵,几条浮桥差不多前后就要完工,蒙古人也知道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们的头顶还是不断的有炮弹掠过,然而河边的射手距离浮桥太近了,炮兵完全没有办法挥真正的作用,威胁并不大。而大量的披甲射手甚至被挤到了距离浮桥不到二十步的河中,就这么站在水中向民夫和辎兵们射箭。

    也有不少甲兵承受不了火铳手带来的压力,他们开始向浮桥上的火铳手还射,箭矢落在浮桥上,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对戴着铁盔和披着铁甲的战兵来说,箭矢几乎毫无用处。

    半空中突然飞过无数骨朵,这是蒙古人最前排的披甲兵投掷过来的,距离已经只有几十步了,他们开始掷出手中的投掷武器。

    有铳手被骨朵砸中了前胸,口中喷出鲜血,人和火铳都摔倒在河中,赤红的河水上方冒出密集的气泡上来。

    也有战兵被砸中头盔,整顶盔都打飞了去,头颅被打的凹陷进去一块,人立刻倒地死去了。

    也有人被砸中胳膊,大腿,整个浮桥上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也有骨头被砸断的咔嚓声响,还有人痛苦的呻吟声响。

    在这时,李从业从浮桥上猛然站起,他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南方人,身形和面部一样清瘦,也没有留出浓密的胡须,看起来并不象一个大将,然而此时李从业出一声怒吼,率先将自己手中的投枪投了过去。

    无数战兵同时投出手中的兵器,在河南岸的人仿佛一下子看到无数支兵器在半空中飞舞,银光闪烁,配合着铳手打放火枪时的铳口亮色的火光,几乎有一种新年时放烟花的绚丽之感。

    “好!”这个时候,再把李从业叫回来也不可能了,张瀚屏息静气的看着,刚刚的激动情绪终于平缓了下来,从李从业和辎兵的表现来看,这支军队不愧是他按着自己理想的状态一手打造出来的虎狼之师,关键时刻,能够顶的住磅礴如海的压力。

    这时李慎明眼大了眼,张瀚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原来是汤望宗和一群泰西人在前,炮手们在后,炮兵们把火炮推到了河沿边上,正在重新固定炮位!

    “打!”汤望宗红着眼,这个矮小的矿工爆出一股悍勇之气,等炮位一固定好,便是下令打放。

    火炮6续开火了,这一次缩短了距离,大量的炮弹直接倾泻在河岸边的蒙古人头上,每颗炮弹落在头顶便是灭顶之灾,加上铳手和战兵投掷武器的打击,蒙古人终于有顶不住的迹象,弓手开始往后缩,前头的人又想靠近点躲避炮弹,他们身后的炮弹落在草皮上,每一次都带走好多条人命,落在空地上的会把草皮掀起十几米高,泥土和草皮飞溅的满天都是,看到这样的威势,很多在射程内的蒙古人拼命向前涌动起来。

    李从业的身影又出现在张瀚的视线之中,终于到了十步之内的距离,李从业左手持盾,右手挥刀,身披三十余斤的铁甲,却是从浮桥上一跃而下,在他跳下时,张瀚身边的人都是出了一声惊呼。

    张瀚道:“马上将军下马,一样能披坚执锐,横扫眼前之敌。诸位放心,李从业是蓟镇战兵出身的夜不收,一身武艺,寻常人难是他的对手。”

    孙敬亭两眼一直盯着李从业,这时却道:“身为大将却轻身冒险,等他回来,我一定以军令司司官的身份狠狠的训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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