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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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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启的学术确实太强,门下的弟子们也是各有专精,孙元化就是专长于制器,在登州打造了大量的红夷大炮,结果孔有德兵变时,将红夷大炮和制造的技师,包括制作火、枪的技师一并裹挟了去。

    这孔敏行倒是长于农学,他料想张瀚不会对农学有什么兴趣,铁场也好,和裕升的各项生意也罢,统统都是和农学没有太大的关系。

    岂料张瀚听说之后,竟是肃容道:“至之兄,小弟有事要请教,未知可否?”

    孔敏行笑道:“这有什么可或不可的,大家一起闲聊,自是什么都能谈。”

    李慎明这时作抗议状,叫道:“文澜你这样是不是要叫我们一直空着肚子?”

    张瀚闻言大笑,赶紧叫人送上一桌酒菜来,这是小事,转瞬间就办好了,等待时三人一直在亭下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和四周的景致,张瀚这个院子是买的一个乡绅的旧宅,几十年的老宅,院中花木错落,亭台间隙中摆放着一些奇石,青苔顺着山石和院墙攀爬,绿意盈盈,加上雨水烟雾朦胧,其实是普通的宅邸,但人身处其中,眼睛倒觉得格外清爽。

    “我们都是俗世中人。”李慎明先开口道:“成日奔波劳碌,也不知道坐下来,静一静心。”

    孔敏行笑道:“不作膏梁谋,你哪有这宅邸可住,又哪有这般景致?”

    张瀚也道:“外头就有不少担着湿柴在叫卖的,还有挑馄饨担子的,你道他们不想在这天气里歇着,在家和儿女说说笑笑,没办法,一日不作一日不得食,遵路兄,你这是矫情。”

    “就不许我矫情一回?”李慎明笑骂道:“你们俗的可恶。”

    张瀚道:“那你俗的可爱便是了……好了,我们坐着喝酒说话。”

    这三人,张瀚和李慎明是换帖兄弟,交情不必细说,和孔敏行还是初次见面,但彼此间已经有很默契的感觉,人的相交,其实就在于气场是否融合,当然,也是彼此间有利益可以互换,这是一个交往的基础,在基础之上,能不能真的建立友情和交谊,那就得看彼此气场是否相融。

    叫张瀚庆幸的是,他和孔敏行之间,应该可以建立起初步的友谊来。

    “这是剁椒鱼头,小弟以秘法令人制成,两位可以先尝尝。”

    张瀚安然先挟了一筷子,然后喝了一杯酒,酒并不烈,绵软而回味悠长,正适合冲淡口腔里的辛辣之感,在孔敏行和李慎明看来,当然别无异状,鱼头用青椒和红椒相杂,蒸制而成,看着就是色彩绚丽,叫人食指大动,两人都不客气,各自挟了一大筷子送到嘴里。

    “咳,咳……”

    “这什么味道……”

    两人都是一口将鱼肉咽下,这一下却是遭了罪,李慎明站起来跳脚,孔敏行白皙的脸庞瞬间变的通红,张瀚一边笑,一边叫两人喝酒,果然每人两大杯酒下肚后,口腔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就减低了很多。

    李慎明这时摆起兄长的架子,喝道:“文澜,你这恶作剧太过了。”

    张瀚怕孔敏行误会,赶紧解释道:“这是辣椒,种子难得,我还是专门派人到山东才寻得一些,留了一些做种,还有一些拿出来巴巴的招待两位兄长,怎说是恶作剧……我自己可是先吃了一大口。”

    孔敏行原本也有些生气,这时才明白过来,点点盘子,说道:“这是从南洋传来的吧?”

    张瀚道:“正是,和玉米,番薯一样,均是南洋传过来的。原本我该说明,不过为了给两位兄长留一个强烈的印象,只好先装傻了。”

    这也算是陪罪,孔敏行和李慎明也一笑就算了,两人再次起筷,这一次有所准备,倒是感觉还好,那种辣中回味的感觉,顿时也是征服了这两人,一味鱼头,没多久就吃光了。

    “我刚刚要问至之兄的,就是有关于南洋作物……”张瀚这时才向着孔敏行正色道:“刚刚的辣椒,算是先声夺人。辣之一味,其实只是用来提振人的胃口,要将其当成主食,自是绝无可能。然而玉米这个作物十分耐旱,对肥料要求也并不高,屋前山角,均可种植,而且磨成粉面后,味道虽差,却也足可当成主食,最少,配合野菜越冬,可以叫人无有饿毙之患,这样的好东西,怎奈产量太低,小弟的庄园也有数千亩地,可种植玉米的地方不少,有心试种这作物,人都说一亩地只收一石左右,还不如种些小米高梁或是豆类,番薯也是这个道理,对地的要求不高,不仅不需要肥田,种番薯两年后,土地反变的比之前要肥沃一些,但产量比玉米来也是只低不高,我听说玄扈公在天津曾经试种过不少,至之兄,我心中迷惑难解,还请兄长开释。”

    孔敏行端坐不动,一见面时的那种士大夫的闲适悠雅已经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如对大宾的郑重,这是对张瀚的礼遇,以孔敏行的身份地位,就算张瀚的身家不菲,其实也无须如此,这种态度,只是代表他对张瀚个人的看重。

    听完张瀚的问题后,孔敏行的脸上露出苦涩之意,他迟疑良久,才郑重答道:“文澜的问题,实在是一篇大文章,老实说,足可下笔千言来回答。但在这里,自然无法答的那般详细,我只能说,因人成事,也因人而废事。”

    “至之兄是说,玄扈公在天津所为之事,他在则成,不在则废?”

    “差不多吧。”孔敏行道:“其实掣肘之处甚多,老师不仅要做民政的事,还要关心朝堂,去年来因为东虏的事发了,老师还被皇上授与编练新军一事,近半年多来,多半将精力放在练兵的事上,农庄上的事,自然就荒废了,无人主持,农学的事原本就不被看好,也无人来管,此前所费的心血,多半浪掷。至于文澜说的番薯和玉米低产,老师这些年都在试种,番薯的问题主要有好几处,一则是种子不易过冬,种植上南方易于北方,而南方土地肥沃,稻米高产,又不太注重番薯种植,只拿这种东西当点心,所以并没有广为种植。二则,就是要挑选良种,与玉米一样,精心挑种之后,产量最少增加三成,于各方的良种中再选良种,产量必然大为增加,但没有朝廷牵头做这样的事,老师和我等的力量有限,哪有这种可能?其实我跟着老师多年种植,老师在农政全书中已经叙述了一些番薯种植改良增产之法,如翻蔓,剪茎,冷床育苗,剪茎育种,育苗越冬,窖藏干藏诸法,再能广选良种,番薯在北方广为种植还是办的到的,如果真的能在沿九边之地推广番薯种植,真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惜老师的呼吁朝堂诸公和皇上都不加理会,真真是可惜了。”——

    这两天更新有点问题,实在抱歉,主要是感冒太重,每日昏昏沉沉,鼻涕不断,家里四个人感冒,别人早就好了,我真是悲剧。

第八十九章 辽东事() 
孔敏行一脸的郁郁之色,刚刚的言谈欢笑一扫而去,那种不得志和扼腕之态才是他的真性情,这人中举人后一直跟着徐光启在天津学习农事,原本自是想做出一番成就和实绩出来,读书人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报国之心总归是有的,这一点和纯粹的商人或是勋贵完全不同,只要不是那种百无用处的腐儒,青年士子把才干用的对路子了,肯定也会有所成就。

    可惜农学在大明实在不被人所得视,孔敏行此前花费的功夫完全浪费,等若在奔腾的江河中投掷了一块小石子,激起的浪花无非就是徐光启所书的《农政全书》,这本书在当时也并不为人所重视,只有一些对农学有兴趣的士子才会研读,几百年后,后人才发觉了这本书的价值所在,和《天工开物》一样,都是划时代的著作,可惜,全浪费了。

    张瀚起身,替孔敏行倒一杯酒,自己举到眉间,郑重的道:“这一杯酒,敬玄扈公和至之兄济国利民的仁心。”

    孔敏行大为感动,举杯一饮而尽,笑道:“有文澜的这句话,我感觉那几年的光阴没有白白浪费掉。”

    张瀚又道:“农政全书我还没有能看到,自当会叫人去买来研读,另外有至之兄的介绍,想必这本书对我的帮助会很大……我的和裕升大肆收粮,也会鼓励我收粮的区域广为种值番薯,如果玄扈公的诸多办法有效,等于活了数十万生民,要知道,大同和西北各地,已经连续多年受灾,陕北那边,已经饥荒的厉害,如果能推广番薯和玉米种植,活下来的人就太多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华夏千年以降,就是有玄扈公这样的砥柱人物在,才薪火相传,文明不绝,若有机会,一定当面跪敬玄扈公一杯才是。”

    孔敏行有些吃惊的道:“文澜这话说的重了。”

    张瀚心中确实有些激荡,穿越久了,和本时代的人相处的久了,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感情。原本是拿自己当一个游戏玩家的心思都淡了很多,甚至隐隐间,张瀚也想着能帮大明和华夏一把,要知道,他现在接触到的人和事,多半会在明亡清兴的大变革中被催残的一丝不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难,多少美好的事物消亡,就拿张瀚来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上的服饰和发型,接受了很多明人的生活习惯,试想二十多年后要剃发易服,心里也是有难免的别扭感觉。

    可惜自己到底是人微言轻,而且这么久下来,见到的官员不是贪污就是庸人一个,士绅也多半只顾自己的利益,无视其它,终于叫他见着一个值得尊敬的华夏的读书人,虽然孔敏行只是徐光启的弟子,可言论间展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足以叫张瀚心生佩服了。

    徐光启这样的士大夫,才无愧“读书人”这三个字,才是华夏人一提起来就敬服的这个阶层的代表人物。

    可惜就是这样的人,在大明的朝堂倍受排挤,所著的学说和付出的努力几乎白费,就象徐光启在农学上的成就,如果是朝廷牵头来做改善良种,推广种植的事情,二十年间就能解决小冰期的干旱带来的灾害,使几百万人免于饿死的命运,使千万人不必在农民起义的战火中流离失所,使北方防线稳固,女真人没有机会侵略进来,华夏的文明进程,不必再一次被打断。

    其实真的是一件小事,只要皇帝能重视,官僚集团能下决心,有强力人物推进,如张居正在万历初年实行条鞭法和重新订立黄册,那是多么困难的事,一样能做下来,可徐光启在农学上的努力,几乎没有人关注,无人重视,更不必说花费精力来做这件事了。

    不论是楚党浙党或是东林党,在万历晚期所重视的就是三大案带来的政争,皇帝赌气,官僚集团暮气沉重,争执的就是“大义”,象徐光启这一类杂学所代表的成就和解决实际问题的可能,谁会理?

    天降英才而不得用,这才是华夏文明的痼疾所在,也是文明总是被外敌打乱,陷于内耗的重要原因。

    只是交浅不能言深,张瀚的有些话连自己亲娘也不好明说,更不必提孔敏行,当下“咳”了一声后,脸上已经是职业化的微笑,当下从容道:“至之兄可以问下遵路兄,看我收粮的盘子有多大,如果杂粮能够增收,那可真正是天大的好事,我的话,不为夸张啊。”

    李慎明闻言点了几句,孔敏行这才知道张瀚收粮的范围确实极大,而且目标是每年数百万石,这样的范围影响确实不仅限于大同一地,应该是整个晋北和宣府到蓟镇一带都会受影响,而且晋南和河南也可能是未来的收粮范围之内,农民增收了,张瀚收的粮食自然也多了,收入也是大为增加,从这里来想,张瀚的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张瀚的打算是和北虏做交易,对孔敏行来说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本朝士大夫满嘴仁义的私下放印子钱的比比皆是,多位重臣在主持蓟镇宣大事务时也曾经和蒙古贸易,甚至主持走私粮食,一个商人指望以大义出发,禁绝与北虏的贸易,想来也不可能。

    就算孔敏行自己,也不曾觉得贸易这一块有多大的事。

    举国之战,民族生死存亡,总体战,贸易战,经济封锁,这些词汇在明朝是不存在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其中的意义,对明朝来说,禁绝对蒙古贸易只是防止“资敌”,而更多和更深的意义是不会有人想到,自然也不会有人太在意。

    既然不反感,孔敏行反而很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他想了想,对张瀚道:“有一件事,暂且不好对众人说,出于我口,入诸两位之耳,就不要传给第三人知道了。”

    张瀚和李慎明当然点头,孔敏行才接着道:“辽东那里局面很坏,朝廷已经派了杨京甫为督师,前往辽东督战,然而杨镐初至不久东虏又从鸦鹘关进犯清河,大明又有万余边军战死,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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