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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要保孙阁部,我们这边设法来操作。”李国宾断然道:“要保,力保!”
刘吉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但看到李国宾这种样子,不觉好笑,接口道:“我们凭什么来保,再说,为什么要替大明这么卖力气?”
李国宾瞪眼道:“你和我不是大明的人?再说张大人还没有建国称号,也是大明的人,坐视鞑虏杀戮我大明辽东百姓,这事我干不出来。”
“这么说不妥。”刘吉这一次真心反驳道:“大人说过,历史的进程该怎样就怎样,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不要乱插手,由得自行发展就是。”
“刘兄不要乱。”王发祥含笑道:“听听老李详细说说。”
李国宾瞪了刘吉一眼,接着耐心解释道:“辽西现在还不能乱,最少年前不要乱。你们想,现在的情况是林丹汗憋在故地没有办法,到现在也没有再次西迁的打算和举措,另外好几个部落和东虏翻脸了,甚至科尔沁人也是有离心离德的表现,东虏已经陆续派兵往草原,这一点十三山那边可以证实,现在东虏对科尔沁那边的粮道已经不是那么看重,但围困十三山和往草原通路的兵力反而加强了,这说明什么,东虏近来的目标是梳理那些反叛的蒙古各部,对林丹汗保持相当大的压力,重新压服科尔沁人,最后他们才能腾出手来对付辽西,这个大战略大人在最高机密级的通报里提过,应该是没有错了。现在如果辽西突然换人,新上任的经略必定不及孙阁部,辽西一乱,东虏的机会就来了,他们打蒙古人总不及打辽西收获更丰,就算我是老奴,肯定也是选择先打辽西。如果是这样,林丹汗和蒙古人没有压力,我们和记在中都一线的防御压力就来了,而且,我们的目标是明年腾出手来对付林丹汗,混一漠东漠西,还有对套部保持压力,建筑却图汗北城和南城两城,将防御延续到科莫多草原一带,锋镝直指西域了,这个大战略,最少在今年应该保持辽西的稳定,而不是变故突起,而且是我们很难控制和掌握的变故。”
“有理,有理,相当的有理。”刘吉带头鼓起掌来。
王发祥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对外人很有压迫力,不过在场的两人都知道是他下了决心的表现。
“先叫人拿几块挂表给那小黄门带回去,”王发祥两手按着桌子,沉思着道:“下一步咱们就该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了。”
“不等军司的回信?”刘吉有些吃惊。
“不能等。”王发祥道:“圣意一透漏出来,顿时就是乱蜂蛰头,我们要抢在风潮起来之前,先强行把水搅浑。”
……
王发祥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小黄门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边帐房拿了六块挂表出来,除了两块最普通的铜表,其余的都是金表或是饰以宝石的名贵表身,这小黄门当然没份拿一块,不过这边给了他二十块和记银元,这一趟跑的相当值得,平时也就是八块或是十块一趟,宫里的宦官都喜欢跑外差,好歹会有一些油水,这一趟他果然跑的值得过。
王发祥没有在店里耽搁,他也没有坐车,骑了匹枣红色的好马,直接往小时雍坊赶。
小时雍坊的人流明显比正阳门东西大街要稀疏很多,比别的坊市也要少,来往的除了少量的行人外,多半是骑马骑骡或是坐轿子的贵人们,当然现在更多的是坐着和记的马车,黑色的亮漆车身琉璃的窗子,时不时的从街道上有豪门健仆赶着马车经过,时不时的能听到马车经过的辚辚响声。
王发祥心中感慨,这也是和记带给京城的最明显的变化,满城现在最少有五百辆左右的载人马车,四轮载人马车比货运大车要小很多,车身打造的很漂亮,卖给贵人的还要饰以金银饰和木雕,加上车内的摆件物品,贵人们很愿意为这种马车出上几百上千两的价格。
那种过去的两**车已经没有哪个勋贵或官员家族愿意使用了,车轮到车身都死沉死沉,走不快,颠簸的又厉害,空间也局促,现在只有城外进来的土老冒还用两轮车,进城一趟,见到四轮马车后回家就会四处打听在哪里买。
这是最明显的变化,还有铜钱,铜器,布匹,铁器,座钟,挂表,各种杂项局的出产,都已经占据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
到了一个宽敞的巷子之后,王发祥在一户朱门之外挑了一个拴马石系上自己的座骑,这个时辰还早,这户人家门外已经拴了好几匹马了,门外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栓马桩,还有专门停靠马车的大片场地,当然占了不少巷子的通道,不过就算这巷子里还住着三四家京官,可是没有人和眼前这宅邸的主人较真。
王发祥已经是熟客,不再需要递名帖什么的,门房收了红包之后,殷勤的将王发祥引入二门的小客厅里等候,然后自去禀报,过了不到一刻钟光景,刘国缙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相比三四年前,刘国缙明显衰老了许多,原本魁梧壮硕,满头白发但腰背挺直,说话宏亮而中气十足,现在却是柱着仗慢慢走,脸上的皱纹也相当明显深刻了——
今晚儿子过生日,喝了半斤白酒,就一章罢。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逼迫()
“见过刘公。”王发祥远远就躬身叉手,笑道:“有日子不曾见你老了。”
“你小子是属黄鼠狼的,老夫这里没有鸡,你上门来做什么。”刘国缙笑骂一句,也是和王发祥熟不拘礼的样子了。
当初李国宾等人头一回见刘国缙和姚宗文,被两个老狐狸强拉壮丁帮着作假帐,当时刘、姚二人丝毫未将李国宾等人放在眼里,无非是商家掮客,当不得什么正经客人。现在时隔数年,不仅刘国缙明显老迈,两边的实力对比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然的话,以刘国缙的身份地位,很难想象自己会和一个商人掌柜这么言笑不禁。
“在下这样的黄鼠狼,对老大人来说算是多多益善。”王发祥哈哈一笑,将一个礼盒顺手塞给了刘国缙身后的心腹长随。
“金挂表啊?”刘国缙扫了一眼,笑道:“这两块表想来是你们专门拿来送人的,纯金表身,镶嵌宝石,名贵非常。不过……”
刘国缙话语一顿,他看到了压在表身上的帐局银单。
这东西是和记与存帐的商人一边一半,对齐了就可以取银子,刘国缙眼帘一扫,看到是写了五千两票的样子。
这是大手笔了。
刘国缙神色微变,倒不是因为这银子,他现在身家最少十几万,光是这几年借着招练辽兵的名目赚的也够了,银子他不是很在意,在意的是王发祥这一次所求的事情必定不小,不知怎地,这老头已经很忌惮眼前这个高大的中年人了。
刘国缙挥了挥手,长随知道他的意思,立刻转身退出,并且把门给掩上了。
待长随出去之后,刘国缙盯着王发祥,说道:“所为何事?”
王发祥笑道:“简单的很,就是要刘公牵头,配合一些御史给事中发难,攻李蕃,徐大化等人。”
“他们?”
刘国缙摇头笑道:“这事不行,他们是阉党在言路上的中坚,徐大化更是浙党现在的核心人物,浙党虽然散了,人还在,老夫已经要引退的人了,没来由却去惹这种麻烦!”
“刘公请听,我们还打算再出两万银子,人手由刘公召集,花销也是由刘公来负责,只要事情做出来,这两万五千银子,还有若干座钟,金表,乃至马车一类,也是由刘公来使用便是。”
这条件相当优厚,如果刘国缙不是有引退之意,恐怕已经要考虑答应了。
不过想来想去,阉党现在正在势头上,免官刘国缙不怕,他自己原本就考虑要辞官了,但想想左光斗等人的下场,刘国缙还是有些忌惮,就算他本人没事,将来他一身故,家人恐怕难逃清算,那就得不偿失了,万贯家财有何用,不够人算计的。
“不成,不成……”刘国缙摇头道:“这事不成。”
“刘公再考虑一下,我知道姚公也回京了,他可是都给事中,另外我知道刘公还有一些得力的臂助盟友。”
“唉,老夫说了不成的了。”
“嗯,那在下告退,刘公再考虑考虑。”
王发祥起身告辞,刘国缙指指礼盒,说道:“有负所托,东西还请拿回去吧。”
“刘公会答应的。”王发祥微笑着叉手一礼,转身就走了。
刘国缙脸上阴晴不定,半响过后才怒道:“有意思的很,一个商人也敢威胁国家大臣!”
……
姚宗文是三天前就回了京师,他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会魏忠贤,在第二天就得偿所愿,成功的在宫外魏府私邸中见到了魏忠贤。
魏忠贤对他的表现相当的满意,在姚宗文的安排下,马世龙等人误信刘伯镪的情报,结果仓促过河被打了个伏击,前后手脚又干净,刘伯镪已经跑回来,被姚宗文安排在可靠的地方隐姓埋名,拿着古董银两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厮身边姚宗文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看守,他在辽东几年,最少几十个家丁还是拿的出手的,安排了两个家丁把刘伯镪一路带到永平府改姓易名安置好了,姚宗文这才安心回京上任。
也不是说没有办法将刘生杀掉一了百了,而是刘伯镪在耀州那边也有一个宋生联络,如果杀了刘伯镪,万一其有什么后手,反而是件天大的麻烦,不如安置看守,过几年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这件事姚宗文办的异常漂亮,辽西要出兵是必定之事,姚宗文也没有办法左右孙承宗或是马世龙的决定,但他在细微之处着手,找到一个不可能的机会从中左右逢源,暗布伏子,内通消息,使女真人事前有了准备,可谓是关键一点。
当然从明军营兵的拙劣表现来看,就算姚宗文不派人通风报信,打耀州也多半没有好下场,但绝不会落到被女真人伏击的地步,可能最终会陷入僵持,然后在大队人马的接应下狼狈退回,但不至于八百人全灭,然后连副将和参将都战死了。
不过姚宗文知道自己短期内不会再升官了,他在外回朝任都给事中,这是相当重要和清贵的职位,简单来说,都给事中虽然只是正七品,但权力职位的重要性远超过普通的京卿,一般来说,在朝会之时,能够与阁老和各部堂一起讨论国事,并且提出自己见解还能受到重视的,都给事中就有一席之地。
这个职位,最少要当上三五年,资望攒足了,转而为寺卿,再转便是侍郎,外放就是督抚,俨然就是国之重臣,但就算是督抚,在国事上的发言权也不及都给事中,这就是所谓大小相制的祖制,位卑而权重的典型。
从魏忠贤处出来,姚宗文可谓踌躇满志,魏阉最少还要当权十年,他十年后最少也位至侍郎或为某地总督,最不济也是某要紧地方的巡抚了。
拜会过魏忠贤之后,姚宗文开始进入六科廊报道,然后拜会各科的科长,再拜会内阁诸阁老,其余的尚书侍郎一类的可以上门的还未及去,到傍晚时,刘国缙家里派人送来帖子,请姚宗文过府饮宴。
“刘老前辈好不识趣。”姚宗文心道:“现在不比当年了,我哪有空去敷衍他?”
不过转念一想,刘国缙是毛都白了的老狐狸一个,他派人送帖子来必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是真的起兴要请他吃饭,要是这点好歹也不懂的话,刘国缙也不会在京中以三甲进士的身份混到如今的江湖地位。
“上复你家主人,”姚宗文对刘府下人道:“我这里有刚带过来的辽河白鱼,放在水瓮里一路养着带过来的,叫他不要大费周章,晚上我们一起熬白鱼吃。”
白鱼是辽河特产,身子肥大味道鲜美,肉刺也少,刘国缙辽人出身,当然最爱此味,姚宗文又叫下人取出几株上好的辽东那边的野山参,再又凑了些熏鹿肉之类的辽东土产,叫刘府下人连鱼一并带过去。
“还请大老爷早些过去。”刘府下人一边跪下代主人拜谢,一边道:“我们老爷神色有些不同往日,似乎有些慌乱。”
“哦,我知道了。”
刘国缙出什么事原本和姚宗文不相关,不过转念一想,很可能是两人联手在登莱和辽东招募团练之事暴露了,要是被人抓着痛脚猛攻一通,怕是麻烦不少。
“刘前辈就是太贪婪。”姚宗文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
二十万两,刘国缙一人就落下近十万,这个比例当然是太高了,按姚宗文的想法是两人能落下十万就不错了,这二十万可不是好来的,拿出一半送礼都嫌薄了,结果刘国缙前后一共送了五万不到的礼,姚宗文到手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