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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犹豫,没有停顿,没有畏惧或恐慌。
这个时代也一样有锡兵,很多人喜欢玩弄,宋克也藏着一套,是他在巴达维亚利用职权叫公司的匠人打造的,打算托人带回国给自己的儿子。
那些锡兵摆在哪里,就是尽忠职守的样子,不管叫他们前行还是后退都只是动手就行了,玩锡兵的时候,人们很容易感受到上帝视角,就是自己是操持士兵生死的上帝,哪怕是在炮火之下死伤惨重,残余的锡兵也是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成年人玩儿几回就腻味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真实的战场不是这样,人们有私欲,而且有人勇敢,有人胆怯,有人遇敌则前,有人会犹豫不动,哪怕是悍不畏死的海盗,要么就是一窝蜂的暴燥而上,要么就是一窝蜂的落荒而逃,士气鼓起来和泄下去都很快……
荷兰人在陆军上的成就相当有限,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几十年后他们会败在训练严格的法军之手,严重削弱了实力,在这个时代,火枪出现了,不再是中世纪骑士的对决,一个骑士带着几个仆从就可以主导一场战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西方的军事学正式开始了发展的过程,从瑞典方阵,到古斯塔夫的成就,西班牙方阵,然后是法国陆军,最终到拿皇的巅峰和普鲁士军人的辉煌,在其后的三百年内,排队枪毙的战术成为主流,冷兵器被彻底淘汰,整排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明知必死,却在鼓点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稳步向前,整排的士兵被火炮轰倒,被火枪打死,一个个连方阵被打的一个人也不剩下,但接下来的方阵还是要继续向前……和记摆出来的就是完整的火铳三排攻击阵列,可笑的是,发源地的欧洲现在也没有完成成熟的战术理念和实际操作,最少在陆军基础原本就弱的荷兰人这里根本还没有这种概念,看着商团军在阵列时,这些荷兰人要么发呆,感觉明**人愚蠢,要么就是趁着机会多放几枪,趁机削弱着列阵商团军的实力。
所有一切的动作,都和商团军无关。
王敬忠就在帆浆战舰一号舰上,这些舰是消耗品,也就没有按和记此前的规矩取名,不然的话应该是以卫名来取,这样倒也是省事。
蒋奎和杰日涅夫做出决断之后,王敬忠等中层军官就是得到了指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上敌船,歼灭敌人,俘虏敌舰,不能使这一次的战事变成徒劳无功的僵持之局,如果打到最后还是不胜不败,对荷兰人来说还是胜了,对和记来说还是败了。
王敬忠还记得蒋奎的话:“诸将戮力而行,凡有临阵犹豫,推脱,退却者,必斩。”
他无声的笑了笑……蒋奎的资历摆在那里,说这话也够格,但自己还是有些委屈感。难道做错了一次,就真的被人这么小视了去?
如果没有他王敬忠在,蒋奎会对李守信一手带出来的营级指挥么这么疾颜厉色?还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犯了一回错,蒋奎故意要这么敲打自己,叫所有人都知道,犯了军法,哪怕是沉沦之后再起,仍然会被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
王敬忠深吸口气……他刚刚差点想摸自己的鬓角,前几天照镜子时才看到两鬓都发白了,在他的年龄来说,营养好,保养的好,根本不会白发,这白发和前一阵子的心境有关。
“就是这一次了。”王敬忠下了决断,同时他抽出军刀,站在侧舷边的第一列左侧。
在王敬忠身边是中队军士长,兼排面指挥,在军士长身则是旗手和鼓手,一旦军官下令,军士长会提醒和命令旗手舞动旗帜,鼓手敲动鼓点,至于进攻和发火打放的节奏和时机,当然是这些有经验的老兵来控制。
军官指挥大略,详细的细节由老兵们负责。
这是和记的传统,王敬忠站在排面一侧,实在是和传统无关。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甲士()
看到王敬忠后,军士长看了这个刚上任的营指挥一眼,对王敬忠的事是全军通报,这个老兵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侧了下头,低声道:“营官,实在是不需要如此,这还是很有风险的,你能到咱台湾行军司来,就是说大人已经又重新信着你了。”
“准备开打吧。”又有几个小伙子被对面击倒了,有人被击中了胸口,大量的鲜血涌出,湿透了大片的军服,估计是救不了了,更多的人是不同的地方中弹,他们发出闷哼声响,坚持着被医护兵抬下去救治时才会叫喊。
现在和记对清创和包扎还有灭菌都有一手,但还是杜绝不了伤口感染,这些小伙子能不能活下来都在两可之间,看他们的抵抗力,还有运气。
王敬忠看到整条船两个半中队的火铳手已经就位了,战鼓敲响,旗帜展动,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三段击,射击,蹲下,装填,再射击,蹲下,装填,射击,装填……
一切都是熟极而流,没有丝毫滞碍,和海军的没有把握相比,陆军将士们显然更加值得信赖和依靠。
一个中队的跳荡战兵等在后面,火铳手预留了一些通道给他们。
他们都披上了沉重的战甲,但并不会妨碍他们跃过船舷,跳到对面的战舰上去厮杀。
这些都是二十以上到三十以下的小伙子,全军十几万人一共才不到两千人的跳荡战兵,他们比枪骑兵的人数还少。只有心志最坚韧,武艺过人,胆魄过人,体格健壮如牛的壮年士兵才有资格当跳荡战兵。
他们可能军阶不高,但那是留在战兵队列里,只要调出来任职,很容易就会在半年内升几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时刻准备任何强敌肉搏的将士是最值得信赖的一群汉子。
各舰的军官都下了令,各个中队的火铳手都列好了阵,帆浆战舰长四十六米左右,侧舷处站了大半个中队的火铳手,其余的中队站在其后,蒋奎等人在主持演练的时候很清楚,第一轮打击和接连的打击一定要叫对面抬不起头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强烈的杀伤。
从碰撞到一起和勾索搭上对方,到列阵完毕,其实也就是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各舰都有被击倒的士兵,损失并不严重,比训练时的比例还要小一些。
毕竟在训练时,各舰都是把敌人的能力夸张了一些,现在看来,不止夸张了一些。
这个时代的荷兰人也玩不好火枪,打放后的命中率低的有些吓人,也怪不得后来欧洲人采用了排队枪毙的滑膛枪战法,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火枪在这个时代的杀伤力也实在是低的吓人,更好的火药,更强的动能,膛线,后装子弹,定装子弹……一切都是慢慢在改进。
“举枪!”
随着军士长的一声令下,所有战舰上传来了哗啦啦的举枪声响。
和荷兰人的火绳枪不同,和记商团军已经全部定装了燧发枪,龙头扳起,只要打放时打击火石,火星溅入药池,然后引药会燃烧引发、射、药,枪管中塞实了的铅丸就会迸射而出……
“放!”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艘船上的第一排指挥都是下达了打放命令。
所有旗手都是将旗帜往下一挥,加上口令,第一排的铳手们早就等急了,刚刚荷兰人不停的打放火铳,他们看到有伙伴不停的倒下,心中早就怒不可遏。
“砰!”
近二百支火铳在第一时间同时打响了!
在摇摆晃动的大船之上,小型火器不好施放,而且距离太近,要小心反崩回来伤了自己人。所以双方只能使用单兵火器,对面的荷兰人是用火绳枪,虽然三十年前欧洲也出现了燧发枪,但从出现到列装还是有相当长的时间,何况东印度公司在海外,列装就更晚了。只有少数燧发枪从欧洲抵达亚洲,也是留在巴达维亚那边等着仿制出来,而眼下船上人员还是用的火绳枪。
对这些荷兰人来说,这一次也是开了眼界。
每艘帆浆船上的和记商团兵都是排着整齐的队列,几十支火铳一起开火,并没有燃烧引绳等繁琐的操作,火绳枪打放可是有最少十几个步骤,缺一不可,而燧发枪就要简省一半的功夫,加上训练精良,提前也装填好了,当打放命令一下,弹丸便是迸射而出。
近二百支火铳的齐射,威力和声势可想而知,从南到北,四艘船上传来一声声迸然巨响,响声太大了,却是将附近几门火炮的发射声都要盖下去了,枪口不停的喷出火光,桔黄色的火花之后就是飞射而出的铅丸,此起彼伏,几乎是瞬间第一轮就全部打放完毕。
第一枪的铳手在打放过后就是第一时间蹲下,只是在蹲下之前,他们还是顺眼看了一下对面。
相隔太近了!
两船靠帮,对面的人在甲板上列阵,只有几步的距离,跳过两船的船舷再冲两步就是荷兰人准备迎敌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就算不是齐射,单发施放也是多半能命中,滑膛枪的命中率虽然低的惊人,可那是几十上百步距离的前提下,这几步的距离,还能打歪到哪里去?
荷兰人也是在打放火枪,但东印度公司的火枪储备并不多,火绳枪的打放繁琐复杂,水手们也没有列阵打放的习惯,很多前头的人放了枪,开始装填的时候,后头的人还被拥挤在人堆里,不及开火。
就算这样,在商团军人列阵的时候,每船都是被打倒了近十人,死伤可是比普通的陆阵对战要高多了。
同样的人,拉到陆地上打一场,和记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死伤,还是距离太近,命中率高又不及躲闪的缘故。
在偷眼看去的时候,只有看到对面到处是血发迸放,不少荷兰人都是胸口中枪,大片的血迹不是涌出来,倒象是喷出来的一样,这么近的距离,火枪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钻入人的体内,伤害比后世的子弹打出来的贯穿伤可是要高多了,几乎就是中者立毙,胸口,脸部,腹部,到处都有中弹后迸出大片血迹倒地而死的荷兰水手,几乎没有什么惨叫,哀嚎,距离太近,子弹打入体内之后内脏瞬间被搅的粉碎,瞬间就能叫人失去意识,然后在几分钟内就死亡了。
整个荷兰人警备的阵线,瞬间就被削平了一层!
但还没有完,第一列的火铳手蹲下之后,第二列又继续打放,第二轮打放过后,倒下的荷兰人就更多了,然后又是第三列打放,三轮打过之后,对面的甲板上能站立的人已经不多了。
满地的死人,刺鼻的硫磺味和血腥味在海风的吹动下弥漫开来,到处都是翻滚的重伤和轻伤者,死人倒在地上,身下沽沽流淌着鲜血,整个甲板上原本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却是没有几个能继续站着的了。
三轮放毕,第一轮铳手已经装填完毕,但并没有急着站起来打放,而是与其余的战友一起,让开了几条通道。
一个中队的跳荡战兵,从通道中急速通过。
所有人都拿目光看着他们,包括对面还在楞征着的荷兰人也是一样。
他们被火铳给打蒙了,这时候才能深刻理解什么是火铳手的阵列齐射,为什么威力有这么大,打死的伙伴又是这么多,刚刚的三轮齐射,如暴风骤雨一般,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将他们大半人手打死打伤,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什么信心能阻止中国人跳帮了,然而在可怕的噩梦之后,尚有更可怕的情形出现,在这些荷兰人面前,穿着多层铁甲,头戴铁盔,铁面具,身上无不有护具的跳荡战兵出现了。
刚刚还狂言要揭下中国人头皮当战利品的小个子红发荷兰人已经是惊呆了,他全身都在发抖,提着短斧的手也是在发抖,连同手中的斧子也是一起在抖动。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军官出来喝令部下抵抗了,所有人都知道抵抗也是徒劳无功,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欧洲人对重甲战士并不陌生,在他们漫长的中世纪中主导战场的就是骑士,平民的角色很少,甚至微不足道,平民只能当造反者,比如擅长用弓箭的罗宾汉,在正统的骑士战中弓手的角色也是消耗品而已,能够一锤定音的就是穿着重甲,全身包的如铁罐头一样的骑士,战场上,成百上千的平民组成的军队,面对这些铁甲骑士也只能是溃逃的份,能对付骑士的也就只能是骑士。
跳荡战兵一出现,已经是先声夺人,而观其身手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强悍,此辈老兵,每日也不操心他事,只是训练而已。
台湾这边因为要练跳帮,训练的内容可是加了不少攀爬的课程。而且从宽甸弄了不少山地重甲步兵来,原本就有攀爬的训练底子,对船上跳帮有着很大的帮助,这些战兵,虽然穿着七十斤的重甲,其体能足够披甲长途行军,短程的战场爆发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