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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皇帝是很讲帝王心术的,但在尽驱东林这件事上他做的过火了,其后虽然想弥补,但一时还无从着手。
孙承宗这事,算是党争延续,但其去职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主要还是其以东阁大学士经略之尊镇守辽西太久了,已经久到了皇帝对老师都不能放心的地步了。
事实上这也不能算白担心,崇祯二年皇太极带兵围困京城,崇祯皇帝在最关键时刻悍然捕拿袁崇焕,惹得祖大寿等辽镇将领惊慌之下率部狂奔而逃。在这种当口,皇太极招抚一下辽镇诸将未必不会投向女真一方,那可就真的全完了,最紧张的时刻是孙承宗负责接手了这烂摊子,老孙头只用书信就安抚住了祖大寿,虽然此后辽镇军阀化不可避免,祖大寿再也没有去过京师,连山海关也没有去过,只呆在锦州和宁远右屯等处,其因果算是早早就种下了。
“唉,皇帝和魏阉是怎么想的?”李慎明大感不满,抱怨道:“有孙阁部坐镇,好歹建虏不知虚实,不敢随意攻伐辽西,孙阁部一去职,短期内必导致辽西上下人心浮动,加上总兵官也是刚换的,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总兵也换几个月了。”张瀚说道:“此前援助十三山一役,建虏算吃了一些小亏,加上这两三年来彼此相安无事,这给了朝中不少人错觉,好象据城固守建虏就毫无办法一样,所以换谁都是一样。”
“可能换谁?”李慎明皱眉道:“朝中诸臣,通晓军务的大员屈指可数了。原本不是党争的话,最少还有袁可立可用,现在真是不晓得派谁过去了。”
“多半是高第。”张瀚有自己的情报体系来源,也有专门人员根据朝中大员的资历和动向来分析,高第,应当是朝廷取代顶替孙承宗的第一人选。
“这人还算合适。”李慎明想了想也记起了高第的履历:“万历十七年进士,资历相当老了,历任府县正堂,地方政务经历丰富,又曾经任钞关户曹,从府县到户曹,到按察,布政使司都做过,三十多年兢兢业业一路做上来,天启元年任宣府巡抚,开始通晓兵事,在宣府时,自己出资财七千两劳军,当时宣府兵有数月未曾关饷,高巡抚此举很得兵将之心,朝中也对其赞誉有加。到天启二年为兵部右侍郎,开始为朝官,然后就任左侍郎,去年致仕……看来朝廷是要起复此人了。”
“嗯。”张瀚说道:“对的,除了他之外,资历和在军中和兵部都有历练的大臣是一个也没有了。原本袁可立确为最好的人选,但袁公已经被阉党视为仇敌,根本没有此可能,还有几个适合的人选,要么心向东林,要么也不愿介入党争之中。高第此人,几十年间一直是任亲民官和方面大员,做事要顾全大局,是以他虽然不是阉党成员,但只要朝廷有所需要用他的地方,他是不会因为党争而为之却步的。”
高第确实是这样的人,或许真是能力不足,但后来东林党诬陷高第为阉党这就未免太扯蛋了,高第从头到尾也和阉党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点上魏忠贤还是识趣的。”李慎明冷哼一声,说道:“阉党费心攻倒了孙阁部,如果再推一个资历不足阉党色彩又太浓的人选出来,辽事就算彻底要魏忠贤来背锅了,皇帝那里也是会对魏阉有所疑忌,这样很好,推一个资历够又没有党派色彩的老臣出来,皇帝那里不会反对,反而会觉得魏阉顾全大局。”
“对喽,说的很是,看来遵路兄也有做权阉的潜质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李慎明怒视张瀚一眼,说道:“孙孝征也快回来了,今年余下的时间,做何打算?”
张瀚刚回青城这阵可谓诸事缠身,这才明白孙敬亭这样的政事官的重要性,多少琐碎繁杂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当下就先奉迎了李慎明几句,然后接着道:“看塘报他已经到大同了,最多去看看灵丘等处,十来天功夫也就回来了。眼看入秋,草原的冬天说到就到,我看我也要去视看一番。”
“还不是最近处理公事弄的头大如斗,想着要出去转转散散心?”
“是也,是也。”张瀚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笑毕之后,张瀚突然道:“我有一种预感,从明年开始,闲适的日子怕是要过完了,打明年开始之后,估计就是一场接一场的生死战了罢。”
李慎明失笑道:“未必有你想的这么严重?”
“嗯,我是往严重了想的。”张瀚道:“一直以来我们走的都很顺。哪怕前两年被卜失兔汗带着土默特部十几万人围在集宁堡里我也没有太多担心。原因是什么,我对战胜北虏有强烈的信心。那帮废物,打他们都是看的起他们了。但东虏不同,好比北虏摔跤,此前咱们摔赢一个瘦子,不算本事,东虏上场之后,我们就好比与一个壮而狡的力士摔跤,需得拿出全挂子的本事出来。”
“我总是对你有信心的。”李慎明事不关已的打了个哈哈,那副轻松神态叫张瀚气的牙齿痒痒。
其实也不光是李慎明,军司底层到高层,大约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反应。
天塌下来也是有张瀚这高个子来顶,大伙依赖张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从普通的商家到现在的格局,哪个敢拍胸脯说自家有这般本事?
既然一切依赖张大人的格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还是继续下去,反正凡事由张瀚做主,大家跟着一起做事就对了。
“文澜也莫急,我看你对东虏有些失平常心。再怎么说,其部也不过不到三万人的战兵,加上所有丁口,投附的蒙古人和汉军,也不超过十万人,咱们和记未必就比他们差了。仗可以慢慢打,输两场都不打紧的。”
张瀚自思似乎真是如此,难道自己真的太忌惮女真人了?
但他确实是对皇太极充满忌惮之心,从帐面实力来看和记不仅不差,甚至实力在女真人之上,这几年通过陆续大小规模不同的实战也锻炼了前线的队伍,同时也大略知道建虏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也就是比北虏和明军强,也比和记的普通部队要强一些,不过和精锐的商团军相比,特别是枪骑兵,跳荡战兵,山地重甲步兵,还有猎骑兵相比,普通的东虏丝毫不占上风,可能其白甲的战力还是要强一些,张瀚顾忌惮的也是后金部队中三千人左右的白甲和葛布什贤。
古代战场上,没有技术性的代差,有时候几千精锐就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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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伤员()
皇太极头一次入侵关内时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明军的调度有相当致命的失误,一团混乱,也是崇祯经验不足,所用非人,加上胡乱指挥造成的混乱,才给了皇太极可乘之机,使其在京畿一带转了三个月,抢夺了大量丁口财富,从容退出关外,从此坐稳了位置。【。m】
而头回入关时,皇太极身边带着的精锐是从各旗抽调出来的,有大量的马甲和白甲,不要看只有几千主力,加起来两万人的兵力,不仅对蓟镇各入兵马相当轻松,还包了赵率教的饺子,损失也并不大,再轻松击跨了满桂的宣大兵,报了宁锦之战的仇,只有关宁军算是扛住了攻击,但也并非精锐后金兵的对手。
冷兵器时代,几千人就能发挥很强的作用了,如果阵列齐整,甲胄坚固,兵器精良,将士都是十年以上的悍勇老兵,指挥又相当出色的话,几千人的主力兵马面对十倍几十倍的无能之辈,照样能象皇太极一样,在几十万明军的包围之下,从容而入,挟大胜之威从容而出。
“别想太多了,”李慎明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洒金的大红请帖,说道:“虽是当面,但礼不可废啊,这是请帖一张,日子到了的话,还请按时前来,在下阖家恭候大驾光临。”
张瀚接过来并不看,笑着道:“那就提前恭喜遵路兄四十不惑,多子多孙。”
“哈哈,多谢吉言,到时候早些来,我在小厅里备了一桌,我们几个一起热闹一下。”
“那当然是要去的。”张瀚平时不宴饮,不喝酒,但并不代表可以不近人情。
李慎明说是过四十岁生日,其实按后世算法就是三十八岁,但在此时就可以算四十了,而且过寿要提前一年,这也是相当古老的传统。
别人也罢了,李慎明将来死的时候估计是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的称号,最少也得是公爵,和李善长差不多的感觉,向来是以兄弟相称,朋友之道已经维持了六七年了,他做四十岁生日,张瀚是不好不到,当然也得喝两杯寿酒。
“那我面子就是有了。”李慎明笑道:“还有几位夫人,也请到舍下一聚,内宅也摆了酒席,到时候自有贱内招待。”
“你都快抱孙子了。”张瀚笑道:“上回她们去,你那几个儿媳妇过来叫婶婶,把她们可臊坏了。”
“哈哈。”李慎明大笑起来。他的两个儿子都成年了,今年都娶了亲,这也是一桩得意事,没准明年就能抱孙子,在这个时代他的年龄抱孙子相当正常,甚至有更早的,但对张瀚来说还是相当怪异,在后世这个年龄还有不少钻石王老五呢,眼前这厮已经快抱孙了。
……
“停马,补充食水。”
张世雄在马上竖了一下手掌,他身边的军令官相当清楚这个主官的意思,不清楚的早就被淘汰了,当下军令官立刻下令,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从盛夏时开始,猎骑兵筹备转营为团,现在还是一个营的架子,有几个独立的加强连队被派到了却图汗驻地,交给马武等人统带,但还算在猎骑兵营下的建制。
张世雄从侍从武官放出来,直接任了营指挥,干了一年多时间,直升团级指挥。
而且猎骑兵的重要性应该是在龙骑兵团之上,毕竟行动快捷,火力猛,打击敌人比较狠,在漠北的行动就能看的出来猎骑兵的作战风格相当的凶狠残暴。
拿动物来比的话就是猎豹,快捷如电,又无比凶残,天生的猎手。
猎骑兵营以猎字为名,名符其实。
在各处搜寻新兵是近两三个月张世雄的主要任务,此前连却图汗部的战事也没有顾得上。然而虽是辛苦搜寻,各部都按名单审视人员,初审过后再由张世雄等人亲自把关,合格者相当的稀少。
骑术是根本,然后看技战术能力,配合度,还有是否能撑的住猎骑兵动辄在路上十几天不得休息的高强度的行军作战的方式。是否能控多匹战马行军,是否能玩的转多种火器转换使用。
这些要求已经涮下来一多半人了,就算有潜力可以学习的,又因为秉性的问题被涮了下来。
猎骑兵需要凶悍一些的,胆子大容易冲动的人才,最好就是野蛮成性,但脑子里还有一些底细,可以用军法管束的住。
这种要求比寻找骑术精良的军人还要困难许多,毕竟猎骑兵不是普通的龙骑兵,在兵员性格和作战方式的配合度上要求很高。
数月之间,只补充了三百来人进营里,还需要最少半年的训练才能拉出去实战,张世雄的脸黑的象锅底一样,要多难看便是有多难看。
此次奉命回青城,军司的命令相当简捷,并没有说明原由,张世雄原本在云内州那边,接令之后只得立刻从西部赶了过来。
一路上牧草有所枯黄,日照时间缩短,早晚行军时感觉颇具寒意,所有人都知道,草原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入秋。
正是秋高马肥之时,各地却是风平浪静。
“入他娘!”一个猎骑兵军官在兵站财务官的帐本上签了字,回头对众人道:“咱们这兵当的,走到哪吃饭领补给都得老老实实签字,回去之后还得核对帐目,有一点不对,营财务官的脸就拉的老长,他娘的,真想哪天打田阎王的黑枪。”
众人哈哈大笑,张世雄的脸抽动几下,突然用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向那个抱怨的军官。
“指挥,俺错了!”
被打的猎骑兵军官老老实实毕恭毕敬的站着,他知道必定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有什么地方不妥,这才惹动营指挥用马鞭来抽自己。
猎骑兵营的规矩就是挨打的时候要毕恭毕敬的站好,任凭马鞭抽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打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鞭痕出来也不准叫一声疼。
凡是猎骑兵营的汉子,在被军纪惩戒的时候喊一声疼,当然不会被格外多打几下,只是也就再没脸面在猎骑兵们的面前充什么好汉子了,赶紧收拾铺盖滚蛋是真的,不然的话定会被昔日同袍排挤的生不如死。
张世雄抽了十几鞭,除了开初两鞭外都是打在衣袍上,将那个军官身上的袍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