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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闲的慌了?”
“是有些。”银锭挠了挠头,说道:“钱多的用不完,家里仆役也多,想要什么也就是一个眼风就有人拿过来。以前很多想要的东西,不够银钱备办,或是身份地位不够,现在都没有这些限制了。但每天在家里看歌舞,看力士摔跤,看人表演马术,天天如此,一年到头都是一样,也早就腻歪了。我最近半年开始和传教士学西洋画,但心总是静不下来。后来,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找到原因了。”
张瀚没有发笑,银锭是他最早认得的蒙古台吉,也是最早合作的一个,甚至张瀚不少蒙语还是和眼前这厮学的,对银锭的话,张瀚还是认真的在听。
“后来我一合计,”银锭接着道:“我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富贵来的太容易,我心里不踏实,有一种虚幻感。每次看着我那几百人在里头都不嫌挤的毡包,我就在想,这些是真的吗?真的是属于我的?我有那本事赚到这些,又能守的住?后来想的多了,我就整夜不好睡觉,回青城的府邸里也是一样,总感觉不踏实。后来我和王长富和梁兴他们聊过天,他们的富贵不在我之下,但他们很踏实,因为他们的富贵是拿实打实的功劳换的,是在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他们跟着你,信着你,所以从你手里得富贵,他们心里踏实,晚上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哪象我,我就是沾个光,富贵就象是借来的,根基不稳。我想来想去,还是跟着你一起打仗吧,得一些战功,叫你们的那些部下高看我们蒙古人一眼,除了给你们整编去的,剩下的也能打仗。”
“想不到你心里藏着这一篇大文章。”张瀚听了也是有些动容,他拍拍银锭的肩膀,说道:“既然这样,对套部的战事,你和你的部下也参加吧。我知道你的部下一直接受军训司的训练,你自己也是,还有你麾下不少军官是和记派来的,对你部下的战力我还是放心的,给你一个龙骑兵独立营的名号,好好立些战功下来。”
银锭闻言一喜,也就是他的身份立场敢主动求战,换了别的台吉还真未必敢有这样的胆量。
现在和记管着一切,台吉们的甲兵都几乎削光了,谁也不敢保留太多的武力,更不要说想出兵打仗捞取战功了。
银锭欣喜之余,也是问张瀚道:“这一次南征打算用谁挂帅,我先去烧香。”
“我自己亲自去。”张瀚对银锭道:“王一魁,李从业两人各率领两个团,加上朵儿的一个团,辎兵出动一些,凑起五万来人应该就够消灭套部和鄂尔多斯万户了。”
“河套地方土地相当肥沃。”张瀚对银锭道:“这片地方我们誓在必得,而且一到手就会大量屯垦,预计的人员从陕北甘肃一带招募,相信会有不少人过来。那里将会是我们一个重要的基业,我会亲自去的。”
银锭轻轻点头,知道张瀚心中也是有执念的。
复套,这两个字在嘉靖年间是有魔力的,举朝都陷在这两个字里,最终因为复套之事,嘉靖帝斩了首辅夏言,杀了曾铣这个三边总督,把自己丢掉的颜面试图用杀大臣这样的手段找补回来,结果丢脸丢的更大。
嘉靖年间曾经想过要复套,但事情太难,做着太困难,嘉靖和臣下试想把河套拿回来,确实是用了心思,可惜实力不够,拿回河套在当时要面对二十万乃至四十万的蒙古骑兵,就算九成是牧民,也有两三万人的披甲,就凭明军的实力,完全不可能做的到。
复套不成,这事也成了大明上下的一块心病,多少人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包括张四维传下来的张家。
张瀚少年时家里已经是商人家族了,和本族没有太多的瓜葛,要不然也不会被赖同心这个新平堡参将搞的差点无路可走。
但复套这事,一直也是张瀚知道的,到了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去复套,已经是够隐忍了。
等复套这事做好了,可是比打下青城还被人称颂和瞩目,这事儿真的做成了,可以说张瀚的声望真的是要比现在还要高上一大截。
毕竟青城在汉人士大夫眼里和有识之士眼里毕竟是蒙古人的地方,说是汉唐强时这些地盘都是汉家和盛唐的,但汉人失去这些地盘已经有大几百年了,安南这样属于中国千年的地盘都丢了,还说草原?
河套地区就不同了,一直是汉家领土,而且是一块好地方,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连不出家门的秀才都知道,如果能复套成功,张瀚的在士大夫心里的形象和地位会猛然高涨一截上去,所谓声望,就是这样起来的。
所以这一仗,张瀚必定会自己亲自领兵,这个声望,仅次于所谓岳飞直捣黄龙府,最少在此时的大明,除了剿灭东虏之外,也就是复套成功的声望最高了。
加上青城,库伦,张瀚在人们心中将不再会是一个侥幸击败蒙古的商人,他麾下的和记商团军也将不是普通的商人组的团练,而是足够横行草原,施行灭国灭族之战的强大武装。
复套之后,估计就会有相当多的人从各处来投奔和记了。
野心家,冠道僧尼,落魄书生,读过几本书就以为掌握了屠龙术的穷酸秀才。
各种各样的人会在明里暗里关注和记还有张瀚,这就是所谓的声望。
有了声望,才能觊觎更下一步的事,就象满清入关,此前已经五次入侵,在军功上涮足了声望,就算如此,还是打着替崇祯复仇,替明国主持公道的幌子,也真有脑子不好的大明士大夫信以为真,比如在南京就有很多官员一心想着与清廷合作,共剿农民军。
一直到满清杀到南京,甚至又颁布了剃发令之后,这些人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骗了。
有些事,凭纯粹的武力也能做,但如果不用太多武力就能做好,张瀚还是喜欢后者。
张瀚琢磨着声望这些事,还是感觉有些不够,不过他知道时机也快到了,转眼就会是天启六年,真的快了。
银锭看着张瀚的表情,突然打了一个哆嗦,这一瞬间,叫他感觉有些冷。
“起风了,又要落雪了。”张瀚看着银锭,微笑起来。
……
在张瀚赶回青城的路途中连续下了多场大雪,在有些地方,人们不得不下马牵着马走,积雪已经接近马腹,马腹下的毛皮都有些染湿,这样的条件下再继续骑马走很可能走不了多远就倒毙了,所有人包括张瀚在内都只能在呼啸的北风中牵着战马在积雪中跋涉,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
所有人脸上都涂了兽油,加上裹着厚实的毛皮,除了轮值人员外铠甲都除了下来,事实上这个天气也不可能会有敌人来袭,风雪天就是最好的屏障,很难想象有人能在这样的雪天跑过来偷袭。
就算如此,蒋义也还是安排了轮值人员,哪怕是张瀚觉得不需要,身为护卫首领,蒋义还是坚持要这么做。
风很大,经常刮起漫天的白雪,极目远眺也看不到二里路外的情形,这样的天地之威下,人力显得相当的渺小。
跟随张瀚南下的有过千人,因为考虑到恶劣的天气没有马车随行,千多人的骑兵还有多出来的负担辎重的二百多匹马在风雪中拉出一条长长的队列,前面的人踩出来的脚印没有一分钟就看不到了,这种情况下迷路就几乎是死定了,所以人们排列的很紧密,以两条纵队的形式行军,这样分别能看到左右两侧,如果有人体力不支滑倒了也不会被抛下,最后排的人也能互相帮助,当然被安排在最后的人也是体力最好的人,而且多半是队伍中的蒙古人,他们对这样的极端天气要更加能适应。
更好的就是在越过千里长途之后,风雪终于变小了,而且开始有火路墩的出现,这应该是秋季的时候辎兵们在路途中修筑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辎兵()
在十一月月底的这一点,抵近青城七百多里地的地方,张瀚一行走过大风雪的恶劣天气,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杂质,在这个时候,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火路墩。
这个火路墩明显是刚修出来的,对应的路线就是直抵却图南城,也是从内蒙往外蒙的一条纵贯西北的斜线,这个火路墩在鄂尔浑河的下游,沿着河流能走几百里,然后就断流了,成了若有若无的小溪和海子的集合地带。
对青城来说,现在修筑的最西北端的火路墩就是眼前这个,在没有道路四野寂寂的雪里之中修筑出这样一个建筑来,完全就是勇气和智慧最完美的象征。
火路墩不大,周围三百步的样子。
和所有的火路墩一样,修筑在一个较高的坡地之上,中间是筒子楼一样的墩堡,四周是厚实高大的围墙,在围墙里也有射孔,在外围还有一些拒马和陷马坑一类的防御设施。
如果有河流的话可以引水弄出一条护墩河,环水除了可以防御敌骑,还是墩堡饮水的来源,相当的经济合算。
可惜这个墩堡四周没有河流,只有在外围布置了大量的拒马鹿角和陷坑,想顺利的抵达围墙也相当的困难。
这些东西都被积雪覆盖了,不过一样可以发挥作用,蒋义带着两个人走向墩堡,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东西。
在接近并交谈之后,三层楼高的墩堡里响起了礼炮声,接着全部十二个辎兵一起从墩堡里走了出来,走到大队骑兵旁边,排出了标准的检阅阵形,等候张瀚的检阅。
这支队伍实在小的可怜,在大开院墙门之后,看到院子里有搭好的车棚和马棚,天气太冷,马棚里堆着一些干草,马匹却是被牵到墩堡的第一层里去了。
那里向来放一些杂物,有时候在恶劣天气里也会把马放在里头,也可能会有一些墩堡里士兵们自己养的小型羊群,或是两三只狗,也可能会有一群鸡。
当然会有难闻的气味和粪便要处理,但相对于罐头来说,还是新鲜的肉和奶,还有鸡蛋,这对士兵的健康相当重要,不管是安抚胃之后的心理健康还是身体的健康,都是相当要紧。
几辆卸了马的大车停在车棚里,被照顾的很好,车身闪闪发亮,漆色明亮。
一个辎兵大队会有过百辆四轮大车,他们会驾着大车行驶在平坦的草地上,沉重的车辙的压力被厚实的草皮分担了,在草原上很难压出很深的车辙印,当然也意味着速度不会快起来,只有修了和记的夯土路之后,大车才如虎添翼,可以很快速的移动工作。
每辆大车都会携带大量的物资。
有各种建筑用的工具,烧窑用的器物,也有大量的粮食,还会有随军军医需用的药材和一些工具,也会有战车在队伍中,还有携带的小型火炮和火药还有炮弹,还有士兵们的随行携带的物品。
有人喜欢带腌好的干菜,有人喜欢腌萝卜条,也有人喜欢臭豆腐,另外就是军司下发的罐头,很多人喜欢平时攒下来,在出动的时候在路上吃罐头。
草原太大了,地广人稀,辎兵又经常要修路造桥,造火路墩,军台,军堡,城池,每一个大工程都免不了他们的身影。
同时他们也会有驻守任务,驻守在一些火路墩里,军台和城堡也少不了他们的驻守。
老资格又是青壮年的辎兵很容易补入战兵队伍,但也有相当多的辎兵不愿被补入。
军司也尊重他们的想法,没有主动性的士兵不可能会是好士兵。
辎兵的工作分门别类,从伙头军到造桥的大木匠,再到建筑大工和小工,运输兵,医护兵,同时还能担任任何防御阵地的守兵。他们是战兵身后的有效补充,性价比相当的高,他们的训练水准比明军的家丁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辎兵同样可以担负做战任务,只是这种任务很少落在他们身上,如果想安稳一些的话,一直留在辎兵领着相对很丰厚的薪饷,然后顺利退伍,成为一个治安司下的警备士,或是到各个衙门打杂,要么可以转地方镇抚兵,也可以任吏员。最不济可以在屯堡里成为军训司的军训军士,每天做自己份内的活,做完了就能很舒服的四处游荡,傍晚时坐在小酒馆里,叫上一壶烧酒,配一些小菜,喝完了酒,这一天就很惬意的过去了。
每个辎兵可能都有这样的梦想,不是人人都想着战场厮杀和建功立业。
战兵当然薪饷更高,回报也更丰厚,但风险也大多了。
这几年辎兵中加入战兵的人数很多,但也有相当多的农兵和平民被选入辎兵队伍,这使得辎兵人数始终保持在八万到十万之间,鼎盛时辎兵有十几万人,很明显这两年和记维持不了那么高的辎兵人数,只退不补,辎兵数量开始下降。
好在随着各种工程逐渐专精,辎兵的人数下降之后,并未对各地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