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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顶有些萎靡的依在墙角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素质,经过昨夜回魂的折腾,这原本不值一提的一点点小毒,却给自己带来如此的痛苦,装酷果然要付出惨痛代价的,而且真的好痛啊!
吴老三很舍得下料,那一盘菜里的毒物足足可以毒死三头牛,虽然他只是浅尝一口,可那毒物却已经在他体内迅猛的扩散开来,这绝不是一般的百姓家能够拥有的毒药。
好在这两年温先生总是让他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体的抗毒属性已经十分的强悍,若非昨晚情绪激动之下施展了能力,此刻已经受了很严重的暗伤,这些许药性恐怕连让他咳嗽几声都做不到。
但是现在,他却很疼,并在后悔自己的托大,明知道这个向来不着调的吴老三今天反常,明明吴老三那死鱼一样的眼睛总是在菜上瞄来瞄去,他却还是想要看看,这个一向没什么正经的懦弱长辈究竟有没有那个胆量。
结果很美妙,吴老三的胆子变得肥硕了,朱顶为了排毒喷了一大口的血,牵动昨夜伤势,浑身火辣辣的疼,这个结果,很好,好到朱顶都懒得再骂一句吴老三,却听着吴老三的哭泣有些悦耳,心里有些暖。
然而,吴老三却不打算让朱顶小憩些许,依旧在做死的路上愈行愈远,他又抄起了那壶酒,以一种舍身陪葬的气势,昂头挺胸,眼中泛着泪花,脸上挂着水渍,五十几岁的人,却还把鼻涕弄到脸上,举起酒壶就灌!
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一枚准确落在吴老三腕上的石子儿,一阵玉壶落地的脆响,一片自由洋溢的酒液奔流。
“三叔,你敢不敢不这么怂?”
时近傍晚,吴老三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他走的彷徨却又执拗,因为可以为老姑奶奶的“报仇大业”出一份力,又因为已经确信凶手不是让自己得以再生的那个孩子,所以他非但不像来时那样心怀死志,反而满腹心事的盘算着朱顶交给他的任务。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出一份力,他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朱顶说他行,他便觉得自己真的行。
吴老三是个耳根很软的人,所以他才会被镇上的师爷蛊惑,要尽一尽老姑奶奶在世上唯一的直系晚辈的责任,亲手杀死朱顶。
但是一时的蒙昧之后,他却更加信任朱顶,是这个孩子给了他有尊严的生活,从心底里,他一直觉得应该听从朱顶,所谓马首是瞻不过如此。
以前他或许觉得朱顶是个聪慧的如妖孽一样的娃儿,可是今后他们之间的相处便与年纪再也没有什么关系。
牢门处传来脚步声,稳健而规矩,举步间隔几乎一致,说明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在意风度,处事很严谨细致的人物,这样的人在朱顶印象中便只有一位,便是那位不管做什么都有章有法、一丝不苟的温先生,于是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正如朱顶所听到的,这位做事一板一眼、做人也甚为圆润的西席先生,依旧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的风度,以一个老帅哥的形象,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朱顶面前。
他空着手。
朱顶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这不是他想要见的人,既然他想要见的人没有来,那就说明自己家里的水,比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要深得多,复杂的多,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一系列事情缺少不得家里的帮助,可来的却是他眼里的外人。
所以,朱顶决定要做一些他该做的事情,毕竟实实在在的,他真的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点同情心?我还是个孩子!我还在长身体!我一天没吃饭了!我快饿抽抽了!我要吃饭!”
胡乱吼了几句,朱顶便不再理会有些发蒙的温先生,转过身背朝外窝进乱草堆,果断的把温先生晾在了那里。
于是,风度翩翩的老帅哥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几式不怎么精致的小菜,一小碗晶莹的米饭,只够朱顶吃个大半饱,味道也不如何美味,但是朱顶却吃的很满意,吃得好,心情自然便容易畅快起来,所以他决定勉为其难的理会一下这位自己看轻了的老帅哥。
这餐食是出自那位对朱顶一向冷言冷语的婶婶之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下过厨房了。
朱顶慢慢的整理好碗筷残羹,又按照原本的位置将他们一一装入餐盒,随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虽然身上的衣襟还带着殷红的血渍,虽然这里是大牢,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死囚,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以弟子之礼恭敬地对温先生问好,仿佛之前那一小段的无礼根本就不曾存在。
一日之师终身师,面对一个能够用心教书育人的先生,朱顶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礼数,礼,不可废。
温先生却也不显意外,就好像两人已经约好了共同患上选择性失忆症一样,微微躬身回礼。
牢房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朱顶跽坐在地,换来温先生满意的微微颔首。
温先生是个很讲究礼数的夫子,他教授朱顶的礼仪也是最正统的古礼,朱顶在饭后的一举一动都与他平时所教授的无二,这让他很是欣慰。
不论身处何等逆境,皆不忘自身修养,这是一个优秀的人所不可或缺的重要特质。
然而,他还是不够了解朱顶,朱顶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不排除平日里的言传身教,但是更重要的却是,他有求于人,又实在把握不住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这不过是为了印象加分。
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万分讨厌跽坐的姿势的,不光看着像是跪地一样,不用太长时间腿脚就会麻到不是自己的一样,那滋味是怎么一个酸爽了得啊。
所以,为了让自己少受些活罪,他便直接开门见山。
“我已经让吴家三叔帮我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他的能量还远远不够,所以我需要家里的助力,而今天来的不是我叔叔,却是先生你,所以我知道,家里真正说得上话的,竟然是先生,坦诚的说,我很意外,我原本以为,两位先生真的只是先生,才能大的有些吓人的先生。”
朱顶坦率的言辞让温先生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有些惊喜,有些迷惑,却并没有认可朱顶的话,也没有反驳,而是用眼神示意朱顶继续。
“两位先生平日里的表现自然与一般的先生无异,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言,两位先生的才学却远远高出一般的西席。
不恭维的说,先生您就算是入朝为相,想来也不会差于胡惟庸大人分毫,而春先生的武艺和韬略恐怕就算是比起威震天下的徐大将军,也不遑多让吧?
民间多高士,而我也从未低估我叔叔的能力,所以两位先生的到来虽然让我好奇两位的真实身份,但是也未多想,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今天这样的地方,加上我让三叔带给叔叔的话,来的却是先生你,所以,我才会猜测,或者说确定,先生才是能决定是否动用我家力量帮助我的那个人吧?”
朱顶对两个西席先生的评价不可谓不高,这乍听上去简直就仿佛痴儿的呓语一般,不说这两位勋贵可以称得上是权倾朝野,就是被比作一般布政、知府一流,除非是自大到没有边际的草包,否则谁都会对这些话嗤之以鼻,然后表面逢迎,以后却定会离说这些话的人远远的,以免惹祸上身。
朱皇帝是靠造反起家,所以极其在意民间的言论和动向,官府在这些方面也一向是管理的非常严格的。
可是温先生看向眼前牢中那个正在说胡话的十三岁娃儿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几可放光!
第六章 我们是你的人()
时已入夜,房中无灯,幽暗的星光透过狭窄的窗口照进小小的牢房,满是霉味儿的空间里,很是昏暗,可一老一少的答对还在继续,多是朱顶在说,温先生在听,说的口干舌燥,听者神采奕奕。
夜色朦胧,蝉鸣蛙唱奏联翩,在这阵阵悦耳却吵人清梦的自然之音里,牢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温先生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以来表现的只是有些小聪明、小手段的孩子,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阅人无数的自己这次是真的看走了眼。
温先生习惯性的放低了手,想要抄起那不存在的茶碗,才发现自己并不在书房,而身处牢房,心中不由得一叹,多少年了,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让自己如此入神。
“我对你让吴炳执所做的事情,其实不是很关心,你让他搜罗赌棍打探消息也好,让那群你们养了两年的乞儿传播童谣也好,甚至你安排流民买通军士获取军资也罢,这些在我看来,虽然很诧异于出自一个孩子和一个无赖子的手笔,但不过都是些小谋,不登大雅。
我所好奇的,是你如何发现我们两个和朱涂元一家异常的,老夫自认为平日里与寻常的西席先生无异,朱涂元和你婶婶也把刻薄长辈的角色演绎得很好,你,究竟是如何推敲出来的?”
温先生如此问,朱顶自然是早就料想到了,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的十三岁男孩都很难将自己的生活环境分析的如此透彻,更何况在这个没有什么yy的年代。
若放在以前,朱顶也不会将这些想法如此显露出来,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到自己在十八岁之前的某个生日俩眼一闭两腿一蹬去下一次穿越的地点报到,这大明的一切也就算完活儿。
可是那个老人去了,那个给了他最实在的温暖的老人被人杀害了,所以朱顶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要为老人报仇便不得不借助温先生等人的力量,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
而温先生的问题又是一个无可回避的问题,这件事绝不能实话实说,朱顶一旦坦诚的说出:朕乃九世天子,奈何皆夭折,今世拥宿慧而降生?
他要敢这么说,要么被温先生一众人等当成妖孽一棒子削死,帮他提前投胎,要么被当成神经病关进小黑屋,从此就别见天日了,还亲手报个鸟的仇啊!
于是这借口自然就落在了老姑奶奶的头上,目的是为了他老人家报仇,万一朱顶死后还能再碰见老人家,倒也不理亏……
“先生知道,学生和老姑奶奶亲近,在她老人家那里的时间倒是比在家里还要多,老人家时常耳提面命叫我成长之后不要忘了叔叔婶婶的恩情,他们为了我的安危付出了常人所不堪负载的代价。
学生记事早,清晰记得叔叔婶婶在我考中秀才之前对我是极好的,只是那之后态度才开始转变,并不是镇上人说的因为堂弟的出世而嫌弃我累赘。
那年大病,若非婶婶衣不解带的侍候,我是活不到现在的,那时她疼爱的泪,学生铭记在心。
在那不久之后,二位先生便来了,学生虽小,但《春秋》与《战国》倒是读过一些,二位先生大才不见得比列位前贤逊色,先生对我和堂弟的区别对待,虽不明显,学生却能够感受得到。
再有就是,学生曾经发现家里有很多影子,寻常人家绝对不会有的影子。
所以学生才猜测或许我的身份并不是一个乡下顽童那么简单,而方才先生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温先生沉默了片刻,才用不知是赞许还是感慨的语气说道:“老夫实在不知道该夸你聪慧,还是该说你自恋,你猜的倒也不算错,只是我们这些人,包括朱涂元夫妇都没那么简单,但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是忠于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忠于你的!”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想必是你的计划里有些你无法解决的事情要我等去办,这个暂且不提,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的父亲在大明朝可是很有些权势的,即使你什么都不做,老夫人的仇很快也会沉冤得雪,你也必然会平安无事。
你又何必平生枝节?”
朱顶席地躬身施礼道:“学生只是想,亲手为老人家报仇,她在九泉之下或许会更安慰吧,请先生成全。”
温先生没再多说什么,却反过来对着刚刚直起要来的朱顶施礼,下属对上级的礼节,然后他平静的对朱顶说:“我和老春、朱涂元夫妇以及一十二名影蛇卫分别来自你父亲和母亲的麾下,但是从我们来到凤阳镇起,我们这些人的命,我们这些人家人的命就和你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所以我们终究都是你的人。”
温先生稍稍舒展了有些麻木的腿脚之后,便提着食盒转身离开,他甚至不去询问朱顶凶手是谁,又是如何断定的,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他去劳神,甚至已经做好了杀错人而后以此开教朱顶的准备。
朱顶的优秀与否和安危,才是他所需要理会的,为了朱顶的成长而死掉个把无辜,在他眼里,那都不叫事儿。
温先生从来不是一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