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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虽然没有被损坏,但是终究是被大水浸泡了几天,处处显得湿漉漉和阴冷,就连燃起的炭盆都半死不活的摇曳着火苗,就像这时候的白怜儿。
明州城的城门,已经被大水裹挟着碎石、朽木和残肢壅塞塞死,无法打开,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口注满了水的大瓮,让活着的人们只能找寻一切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器物,聊以立足。
通往西城门的道路,在大水停歇的那个清晨就已经被官军封锁的严严实实,让幸存下来的,想要去城西高地暂歇的灾民们怨声载道,甚至段知府亲自出面都无能为力。
好在,一道命令很快从城西的一个神秘大人物的手里传了出来——明州城的另外三面城墙,因此而被推倒,淹没了大半个明州城的大水,在半日之间就迅速的退去。
如今的明州,充斥着灾后的惨淡,几百年的繁华几乎一朝丧尽,明州的父母官段洪老大人,几乎一夜之间就白了须发,却依旧强撑着病体四处奔走着。
明州,这个在江浙一带都数得上的富庶之地,经此一灾,已成潦倒。
白怜儿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这明州城的环境一样,哀愁惨淡,不是因为她手下的人都已经死的死残的残,最忠诚于她的白无愁也生死不知,自己更是半死不活,而是因为她在忧心着赵大宝抑或朱顶,那个她认定了的男人。
房门轻轻推开,身体同样很虚弱的朱玲珑,在花魁怜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贪吃的小胖子,竟然是如此标志的一个美人。”
白怜儿虚弱的回以微笑,没有说什么。
“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两口子,你也不会被那根横梁刮到,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虽然我知道你是看在大宝的面子上,但是你终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我不瞒你,我是当今皇上的第十三女,我叫朱玲珑。”
白若怜微感惊讶,眨了眨困顿的双眼,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你,喜欢大宝?”
面对朱玲珑的问话,白若怜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红润,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男人已经凑足了人手,协助知府救灾,也尽力的去找大宝,我们比你还急,他是我们的弟弟,但是……哎……”
朱玲珑一声叹息之后,房间里的气氛越发的惨淡起来。
许久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的朱玲珑,嘴唇颤了一颤,终于还是出口说道:“大宝有个娃娃亲,小姑娘叫小花,容貌虽然比你差了不止一筹,却对大宝很执着,很痴。”
白怜儿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几分,轻轻的吐出幽兰,终于开口,声音很小,即便就坐在她枕边不远的朱玲珑也是勉强听清:“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好。”
朱玲珑又是一声叹息:“我这弟弟,哪来的这些女人缘,先是小花妹妹为他寻死觅活,偏偏还招惹了厢房那个娇滴滴的郭曦,现在又加上一个有情有义的你,冤孽啊!”
一个月之后,白怜儿的伤病将养的好了大半,徐翔坤带着手下在灾后的明州城发了疯一样的找寻,却始终没有发现朱顶的踪迹。
他们所在的那个院子里,一直有一种哀伤蔓延,除了一间外人居住的厢房,与他们的情绪相反,郭曦从未有过的安宁。
不再担心被父亲嫁给某个自己不喜欢甚至为人很不堪的郎君,不再担心家里哥哥们的欺辱,不再担心大娘的责罚,不再担心在书院里得罪了某个女同窗而给父亲面上难堪,她在这里虽无自由,但是最少不再是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
最主要的是,她终于有了一个真心疼爱的她的母亲,她亲生的母亲。
“娘,你是说那个放浪子其实是一个大人物?他真的不是个傻子?”
刘翠娥小心的将鱼中的软刺一一挑出,将一块鲜美的鱼肉夹进女儿的碗里,这才回道:“是啊,那赵公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锦衣卫千户那样的高官他说打就打,对方都不敢有丝毫的反弹。”
郭曦慢慢的将鱼肉在嘴里咀嚼,有些含糊的问道:“那我要是真嫁给了他,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刘翠娥先是强撑起凶脸呵斥了一句:嘴里吃着东西时候,不要说话。
换来女儿的一大口菜送进嘴里和鼓着脸颊对她做鬼脸,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恢复一脸宠溺的表情。
“也难啊,女儿啊,此间主人似乎对赵公子大有情义,又偏生貌若仙人,家世又不是你能比的,都怪娘没给你一副好脸蛋,以你普通的容貌,还有现在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世,怕是能做个妾,都是此间主人的大度了。”
郭曦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随意说道:“娘啊,做什么无所谓的,甚至给他做个冥妻,女儿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不用回到那个家里,女儿什么都愿意。”
刘翠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能抱着自小受了她想象不到的苦难的女儿,失声痛哭起来。
“梆梆梆。”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刘翠娥赶紧放开脸上淡然的郭曦,整理好仪容,打开那扇几乎没人敲响过的房门,门外赫然正是此间女主人的贴身丫鬟,怜儿姑娘。
“怜儿姑娘您来了。”
怜儿对着刘翠娥和没有起身意思的郭曦道了个万福说道:“大娘,以后别再叫我怜儿了,小姐给我改了名字,叫心莲,我这次来是知会一下郭姑娘,明天书院重新开课,小姐的意思是,郭姑娘可以去继续就学了。”
郭曦脸色剧变,懦懦的问道:“我,我能不去吗?让我父亲知道我还活着,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更了名的心莲嘴角微微上翘:“小姐的原话,给他郭远安按个狗胆,他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白怜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楚中天的皮囊,已经呆了很久很久,明日书院就要复课,她是应该以本来面貌去见朱顶,还是继续做他的好兄弟楚中天?
她坚定的相信,朱顶一定还活着,甚至明天会照常的去书院上课,一定会。
第一百章 杨帆;起航()
时光荏苒,自水灾那夜失去朱顶的消息,已经一年有余,朱顶一直没有出现过。
明州城的人口,骤降了四成,无数个家庭流离失所,无数个父母失去了喜爱的孩子,无数的儿童失去了家庭的温暖,段知府一急之下大病一场,自此身体每况日下。
新任同知罗贯中,接起灾后安抚民生和重建家园的重任,不辞辛劳的奋战在第一线,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一点点元气,至少庞大的灾民群体没有乱起来。
扬、张、屠三大豪族在这次大灾里损失惨重,每家都有几个核心族人丧命在这场大灾里。
自古天灾都是上苍见罪于天子的预兆,经有心人散布谣言,****的种子便在近十万的灾民里传播开来,却不及发芽,又被一场大水淹死。
白莲教不止会蛊惑民心、制造****,安抚起人心来,也是出奇的好,在明州城白莲教分舵的配合下,这些无处所依,只能在残骸和断壁之下苦熬日子的百姓,情绪竟然出奇的好。
罗贯中和临时抽调的锦衣卫、六扇门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抓了很多人,有市井小民,有江湖走卒,更有三大豪门的紧要人物,若放在以前任何一场灾难里,如此在“难民中”不罪而捕,势必会掀起一场大乱,可是这一次,非但无风无雨也无浪,这要归功于白莲教。
难民几乎都是白莲教的教徒,对白莲花的信仰本就无二。
至清至丽的那朵白莲花,终究还是再一次披上了楚中天的皮囊,回到了学院,没见到白无愁,更没见到朱顶。
只有易广远那愈发得意和恶心的嘴脸。
拖着一副胖子的臃肿皮囊,她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甚至比灾前更热闹几分的街上机械的滑动着,手里是一大纸包的吃食,现在的她贪食之症似乎越来越严重,无时无刻都需要有东西在嘴里咀嚼,只有嘴里的食物,才能够让她那颗惶惶的心,稍安。
和她一起长大,她视为兄长的白无愁消失了,她芳心暗许,不管对方是何等身份她都打定主意成为其新娘的赵大宝,消失了。这世界上唯二的两个可以让她心里安宁的人,都已经消失了一年有余,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自己化身精卫,流着泪,衔着石,欲平大海,醒来却还是那个让她如此孤寂的世界。
“胖子,打起点精神来,今天可是有大热闹看的,接完知府,咱们还要去码头,那两艘征用了大半城劳力加上金陵来的三千工匠赶工一年的巨船,今天就要试航了。
保密工作做的太到位了,我一个堂堂的小公爷都看不了一眼,你说说朱……
反正那个混蛋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今天见了他,咱们兄弟可要好好拾掇拾掇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玩消失,真是不地道。”
披着胖子躯壳的白怜儿,机械的跟着队伍行走,时不时的将手里的食物塞进嘴里一些,麻木的咀嚼着,其实她已经吃不下太多的东西,这样做只是为了填补心中的不安,这是她自小就养成的习惯,以为只要有食物,一切便都会好,可是现在,再可口的美味也无法将心中的空隙填满。
同知罗贯中这一年来不辞辛苦的经营着这座被风雨摧残的城市,没有饿死一个人,极少出现纷争,没有人趁乱行不法,这一切虽然少不了白莲教和锦衣卫的全力配合,但是也不得不说,他本人的能力要比一直卧床不起的段洪高出几筹。
所有人都知道段洪的知府做不了几天了,所有人都以为下一任知府,必然是这位能干、敢干的罗同知莫属,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一纸公文到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被空降来到明州,补了段洪告老之后的空缺,成了新一任的明州知府。
很多人都在为罗贯中鸣不平,甚至有人不忿,更有甚者早早的开始联络起来,准备把新来的知府架空。
不是权欲熏心,任谁把一个烂摊子经营的初见声色,甚至可以预见用不了几年之后,明州就会恢复它最辉煌的面貌,甚至更胜往昔,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所谓名士摘了果子,都会不愿和不甘,都不会将自己的辛苦成果拱手相让。
罗贯中阻止了向自己献忠心的下属,他们有不愿,更没有不甘,他极为欣然的等待接受新任知府的统辖,因为那人,是他的老师。
他的老师本名彦端,字肇瑞,号子安先生,为了躲避朱元璋的征辟诈死,这一次出仕,原名自然不可能再用。
所以老师启用了以前的化名,施耐庵。
胖子跟随出迎知府的队伍,一路来到了城外十里亭,时间尚早,知府仪仗还不见影子,生员们大多簇拥着易广远攀谈着,没有了白无愁的压制,这个易家的继承人当真在书院拉拢了不少拥泵,这让徐。辉祖很恼怒,白怜儿也同样很不喜欢这个人。
她与朱顶同样的感触,此人太假。
一炷香之后,明州的大小官员都已经到齐,进到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躲避高高的热阳,孙夫子的车架才最后一个到达,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见礼。
仿佛约好了一样,就在夫子来到不久,便有依稀的鸣锣声声,再过片刻,便看到一支百人的队伍缓缓的向这里过来。
看着当先从队伍里行出的,穿着一套书院生员服饰的人,白怜儿的心里一喜和一突。
喜得是,她最在意的人之一,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突的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人会和一个地方大员混在一起。
这人,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白无愁。
然而,更让她万万无法想到,甚至脑中一乱的是,那个穿着知府官服的人,她也认得,或者说可以称得上熟悉,那人正是已经失踪了的书院教谕,曾经的明州城话本家和私塾先生,那个孤寡的老人,那个收养了她最在乎的赵大宝的,方而广老人!
方而广,施耐庵,或者她早就该想到。
她的视线焦急的穿梭着,从恭迎知府入城一直到队伍已经行到了城东码头,从未停止过,可是那个懒散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心,越发的灰暗起来,想来,或许,大概,他,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之所以知府大人还未就职,就要来到城东码头,是因为那两艘救活了城中居民,甚至让明州城再度生机盎然的大船,今天要试航。
洪武大帝早有旨意,这两艘大船,将关乎到大明的国运,明州这一年的所有事物,几乎都是围绕着这艘船在进行着。
朱顶和朱棣,在已经完全建好的巨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