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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考试将从卯时正开始,午时正结束,也就是从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二点,整整三个时辰。
考试比较简单,难度只相当于辩试的第一题,主要是考学子基础,包括《孝经》、《论语》和《孟子》三篇儒学经典,同时也是考学子们的书法。
但考虑到会有各种意外情况发生,所以四名学子中只取三人的成绩,和辩试成绩汇总后,便形成了最后的总成绩。
难度虽然不大,但评分标准却很苛刻,错一个字,有一处涂改都会影响得分,所以学子需要倍加小心,三思而落笔。
随着一声钟响,考试开始了,宽阔的大堂上,摆放了三十二张桌子,来自八个学堂的三十二名学子据案而坐,每个人都深思行笔,大堂里异常安静,只有笔锋划纸的沙沙声。
三名老学究作为监考在走道之间来回巡视,在大堂正上方坐着州县两级学正。
这三本儒家经典每个学堂在备战时都让学子们背默了无数遍,每个人都背得烂熟,只要细心谨慎,看清题目,基本上都能答好,甚至连《孟子》背得不好的王贵也行笔如飞,答题格外顺利。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李延庆已经在做最后一题了,他看了几遍题目,是考《孟子》卷一梁惠王章句上,把缺省的句子补全。
李延庆沉思片刻,便提笔在空白处写道:‘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李延庆轻轻放下笔,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无一字出错,‘当!’第三次提醒钟声响起,学正姚万年高声道:“最后一次提醒,还有一炷香时间!’
几名学子没有把握好时间,开始焦急地飞笔行书,‘哎呀!’有学子低低惊叫一声,显然是忙中出了错。
李延庆等墨迹全干,便举起手,一名老学究笑了笑,上前收走他的卷子,这时,岳飞也举起手,他也要交卷了。,,。请:
第四十章 意外发难()
下午是阅卷时间,由八名县学的助教进行闭门阅卷,官员们不再参与,下午知州李夔就要返回安阳县了,在临行之前,他需要对汤阴县的童子会表自己的意见。
县衙中堂上,知县、县丞、县尉、主簿和学正等五名官员正虚心地听取知州李官人的训话。
李夔温和地对众人笑道:“这次我接受刘知县的邀请,前来观摩贵县的童子会比试,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已深刻领会到了童子会在汤阴县的影响力。
尤其鹿山学堂昨天辩试夺冠,满城鞭炮声,我便知道汤阴县文风之盛,这种比试对民众的教化在潜移默化之间,值得赞赏,所以我先肯定童子会的积极作用,回去后我会向全州推广汤阴县的经验,也会上奏朝廷,当然,建议也要提,让童子会办得更好,我只提两个建议。”
听到知州要上报朝廷,知县刘祯十分振奋,他办童子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自己仕途添分,他连忙道:“请李官人鞭挞不足,我们会吸取教训,再接再厉。”
李夔微微一笑,“说鞭挞就言重了,只是提两个小小的建议,第一是参赛学子的选拔,我现大部分学子都连续参加了几届,年年都是老面孔,不利于选拔新秀,我建议每个学子最多参加两届,同时扩增参赛人数,这样便会有更多的学子得到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李夔的建议切中要害,限制学子参赛次数,就会破除几大家族对名额的垄断更多学子有机会参与比赛。
李夔又随即提出第二个建议,“这次童子会,我现学子间的年龄差距很大,最小只有六岁,最大却有十四岁,这个我觉得也不太妥当,我建议稍微限制一下参赛学子的年龄,比如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一下,这样彼此间的学识水平更加接近,或者可以分组比试,六到八岁一个组,八到十二岁一个组,十二岁以上一个组,具体用什么方案,还是由贵县自己斟酌,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李夔的两个建议都提得非常合理,也说中了童子会不足,县丞马符立刻抓住了攻讦刘祯的机会,他接口道:“李官人的建议可谓一针见血,我就说过了,六岁的学子不能参加比赛,这种学子只是有天赋,但并没有学习积累的过程,这对其他寒窗苦读的学子不公,但刘知县却固执己见,一定要把夺魁的机会让给六岁的学子,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刘祯却没有丝毫恼怒,冷冷道:“马县丞说的是李延庆吧!他的学识大家有目共睹,我有没有偏心大家心里都明白,倒是马县丞收了人家五百两银子,信誓旦旦保证别人下次夺魁,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不能见光的事情?”
马符脸色大变,起身怒道:“你....你在血口喷人,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收了别人五百两银子?”
李夔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但他依旧一言不,冷冷地看着他们恶斗,其他官员纷纷转头,唯恐自己也被卷进去。
刘祯不慌不忙道:“你当然不会承认,只是你想不到五百银子都有标记,都是韶州黄坑银场在建中靖国元年铸造的官银,二十五两一锭,信不信我现在去搜你的府宅,把五百两银子当场搜出来。”
马符大脑里‘嗡!’的一声,他顿时明白了,何振给自己送银子竟然是刘祯安排的陷阱,就是在知州面前当场抖出来,自己上当了。
马符顿时又气又急,浑身颤抖,指着刘祯怒骂道:“你。。。。你卑鄙无耻!”
他这句话一出,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收了五百两银子,众人心中暗叹,刘祯这一手太狠,马符这次恐怕要完蛋了。
李夔脸色铁青,站起身怒斥一声,“简直乌烟瘴气!”
他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了县衙,片刻,一名衙役奔来禀报,“知州大人已经走了。”
一直与知县怒视的马符这才反应过来,急得一跺脚,追了出去,刘祯望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虽然李官人没有当场表态,可这一次马符休想轻易过关。
。。。。。。。。。
汤阴县官场的内斗并没有影响童子会,当天晚上便传出消息,鹿山学堂在考试中排名第三,加上辩试第一,最终以总成绩第一夺取了本届童子会魁。
汤北乡学堂虽然辨试没有决赛,但还是以辩试第三,考试第一的总成绩排名第二,汤阴县学小学堂排名第三。
出人意料的是,卫南镇学堂居然以辩试第五、考试第二的成绩而排名总成绩第四名。
而辩试第二的羑里镇学堂则出了大麻烦,有人举报他们在辩试第三题写的《鹧鸪天》,是他们师父在三年前所写,至今还留在羑里镇的探春亭内,舞弊证据确凿,羑里镇学堂被取消了名次,同时明年停赛一年。
消息传出后,鞭炮声足足响了一夜,各种情绪混杂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
次日上午,学子们参加完颁奖仪式,便开始各自返回家乡了,王家的宽大马车也早早等在客栈前,马车上披红挂绿,颇有一点娶新妇的喜庆。
在一片鞭炮声中,李延庆四人和送行的乡人们依依惜别,踏上了返乡之路。
“不知这次回乡,祖父会奖赏我什么?”
王贵昨晚一夜未睡,心绪激动难宁,不停伸手拨弄着胸前的一朵铜梅,上面刻着小小的四个字‘学子之冠’,这是个人得到的奖章,另外他们的名字将写进今年的县志。
李延庆懒洋洋倚靠一只软垫上,手中拿着他自己写的《大圣捉妖记》,他是以一个的身份来拜读自己的大作。
听到王贵的话,他半边脸从书后露出,笑眯眯说:“问你祖父要一身真的盔甲。”
“那玩意儿太重,我才不要呢!我想要一匹马。”
“骑马不行,你的腿太短!”汤怀一针见血道。
“去你的!”
王贵伸出小短腿在汤怀的驴耳朵上拨拉一下,又问岳飞道:“五哥,你说我要什么好?”
岳飞也在看《捉妖记》,他用书遮住脸,扫兴的话便从书后跳了出来,“若我是你,从此刻苦读书,否则真对不起‘学子之冠’的称。”
王贵脸一红,嘟囔道:“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就在这时,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而近,从他们后面传来,众人面面相觑,李延庆反应最快,挺身坐起,头探出车窗外向后望去,只见后面马蹄踢起了一片片黑浆泥水,露出了一队强悍的骑士。
时值上午,阳光明媚温暖,从汤阴县向南的官道上颇为热闹,除了本县的居民外,还有不少从途径汤阴县的旅客和商人,这里正好是两条官道的交叉口,路边有卖热姜茶的小摊,卖野味的猎户,卖小吃的老人,卖五金杂货的挑担货郎,很多附近村民挤在货郎小摊前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
但当蹄声一起,官道上顿时牵儿喊娘,一片混乱,人跌跌撞撞向官道旁边的雪地里躲去。
马车车夫脸色大变,喊道:“大家坐好了!”
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地形,直接抽马向旁边雪地里冲去,马车剧烈颠簸,险些翻倒,四名少年在车厢里摔成一团,姚鼎咬紧嘴唇,紧紧抱着一根横梁。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延庆急问道。
“是契丹蛮子!”王贵脸色苍白,眼中露出恐慌之色。
李延庆心中一凛,急忙爬起身向车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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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辽国骑兵()
马车距离官道已有十五六丈远,一只车轮陷入被雪掩盖的沟壑,车夫焦急万分,眼看已无法行走,他手忙脚乱地用油布遮盖挽马的身体,契丹蛮子最看不得宋人有马,会一箭射杀。
说时迟,那时快,十二名辽国骑兵已经冲过了刚才热闹官道处,他们头戴铁盔,身穿黑漆甲,腰挎乌鞘战刀,背上长弓箭壶,箭壶内插满了长箭。
为首骑兵手中的马鞭扬上半空,在天空中呼啸了一圈,重重落下,抽在马股上,健马吃痛狂啸一声,如劲射的箭矢一般向前狂飙,直冲向官道南方,其他骑兵纷纷效尤,呼叫声此起彼落,十二乘悍骑狂风般掠过,声势夺人。
这时,为首骑兵蓦地看见了马车,他在疾奔中弯弓搭箭,利箭电闪,长箭刹那间射穿了挽马的眼睛,箭尖从头颅另一边透出。
马匹一声悲嘶,倒在地上死去,后来的契丹骑兵同声喝采,加速疾驰,转眼间变成几个小黑点,旋风般来,旋风般去,留下满天飘舞的雪沫。
车夫伏在马身上呼天抢地哭喊,李延庆他们从马车里钻出来,默默地围在马匹身旁,马匹身体尚有余温,眼睛里流出的血仍在滴下,雪地上一滩血红。
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但没有人说话,人群一片寂静,百年宋辽征战不止,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契丹蛮子肆无忌惮地在宋境内杀人射马,使人们仿佛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姚鼎叹了口气,扶起马夫安慰他道:“人没有事就是万幸!”
马夫用衣襟抹泪道:“这可是两岁的青口,就算把我全家卖了也赔不起这匹马啊!”
王贵热血涌上头,走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件事我来做主,我回去向祖父解释,不要你赔,大不了就算我的奖赏。”
姚鼎赞许地看了一眼王贵,这孩子在关键时候有担当啊!
“五哥,契丹蛮子一向如此骄狂吗?”李延庆问岳飞道。
岳飞点点头,“他们是辽国的宫帐军,没有射人已经很仁慈了,若遇到南院军下来打谷草,那个才叫惨烈,到处家破人亡。”
旁边汤怀低声道:“这是辽国使者的前哨,我听祖父说,上半年童太尉去了辽国,现在应该是辽国使者来回访,以前也是这样。”
这时,周围民众皆已散去,马夫给他们拦了一辆牛车,众人改坐牛车走永济渠边的小路返回鹿山镇,马夫需要守候在马车旁,等老爷过来处理后事。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十分沉默,李延庆久久凝视着窗外,契丹骑兵的一箭掀开了他尘封的记忆,十几年后当女真鞑子如蝗虫一般席卷中原大地时,他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土地又会遭受什么样的悲惨命运?
望着远处村子袅袅升起的炊烟,笼罩在宁静的暮色下,他又想到了那首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这么美好的家园,却要被异族无情蹂躏,变成千里赤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