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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在乂安城内的主干道上最显眼的位置,两台小轿被轿夫抬着,稳稳当当的在街上行走着;两台小轿旁边还有几个壮汉护卫。这几个壮汉虽然身材高大、凶神恶煞,但并无军人的精气神。
一个正在巡街的年轻的士兵见到这奇怪的一幕,就要上前盘问,但马上被老成些的士兵拦下了。年轻士兵不解的问道:“依照上头的命令,这样的行人一律要盘问的,江叔为何不让我去问询一番?更何况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还可以趁势敲几个钱。”
“眼珠子掉钱眼里面,什么都顾不得了。”老成的士兵责骂道:“你看清楚,他们可不是安南当地的士绅,是过来做生意的商人。”
“敢到安南做生意的商人都是有点儿背景的,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
年轻士兵这才注意到几个护卫的不同寻常之处,退后几步,不敢说话了。
可这时轿子忽然停下了,其中一顶轿子的门帘稍稍掀开了一点儿,一个护卫微微弯腰,似乎是听里面的人吩咐了几句话,随即向他们两个走过来,待走到他们二人身前后,掏出几贯宝钞笑着说道:“二位军爷大过年的还在外面巡视,真是辛苦了,我家老爷请二位军爷下值以后喝茶。”
他们虽然不敢主动招惹人家,但送过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谢了一声接过钱财,二人对半分,藏到袖子里。护卫返回轿子旁边,轿夫起轿继续行走。
“老萧,你给他们钱做什么?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咱们。”其中一个轿子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哎,老郑,你不是大明百姓,也没有在大明的地界做过买卖,纵使听说过大明的规矩,也感触不深。”
“大明可不是你在南洋见到的那些小国,与印度也截然不同。在大明,官面上的人物是最要紧的,可不是你有百八十号打手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任凭你再大的商人,七品的知县也不能招惹,要不然知县时时找你的毛病,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现在安南正在打仗,所有的事情都由军队来管着,可要将他们敷衍好。刚才那两个人虽然只是大头兵,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反正几贯宝钞而已,也不费什么。”另外一个轿子中,传来这么几段话。
“哎呀,大明的规矩就是麻烦,所以我才不愿意在大明做买卖。搁在南洋的国家多简单,手里有能打的伙计,有能对付海盗的船只,有不愁销路的货物,到哪儿都吃得开,哪像大明这么复杂。”
“在大明做买卖也是有好处的。有钱人多、挣得多就不提了,单说路上。大明国势强盛,对各路盗匪也极力剿灭,在朝廷的官道上、大江大河上、靠近岸边的大海上运送货物,不怎么用担心盗匪,这就省出多少钱财?况且大明的官儿大多也比较清廉,只要不故意得罪就成,不像许多其他国家的官员贪婪成性,见你势弱敲骨汲髓的盘剥。”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在南洋做买卖更适合我,这笔买卖做完了,我还是继续在南洋做买卖吧。”
二人一边说着,已经来到了城内一处靠近城墙的院落门口。他们二人从轿子中走出来。二人都看起来三十上下,其中一人筋肉结结,一看就是练家子;另外那人身材也十分壮实,不似寻常百姓。
这个练家子就是允熥亲自嘱咐让他散布随军商人消息的萧卓,另外那人就是他的朋友,祖籍暹罗的商人郑派。
萧卓对认识的商人散布大明需要随军商人之事后,也带着钱财来到安南做买卖。他心想着自己有两个安南本国的朋友,一向在顺化做买卖,就想着去顺化提醒他们二人一下:大明要和安南见仗了,赶快带着钱财去其它国家躲一阵,等大明打赢后再回来。
谁知他在顺化没见到自己的两个安南朋友,却遇到了前一年刚给自己送过粮食的郑派。萧卓于是和他说了此事,拉他一起做买卖。郑派听闻是这样的买卖,心知利润一定极大,少说也有五六倍之利,也就心动了。他于是和萧卓一起,先找地方将手里的货物都脱手换成金子银子或宝钞,又买了几艘船,来到大明临时特许外番商人停靠的大鹿墩岛,一边偷偷与附近驻守的将士和普通百姓做买卖,一边等着到安南挣大钱的机会。
这样等了十余日,何荣带兵从海康所出发进攻安南,他们本以为这下子可以大赚一笔了,可谁知却传来何荣惨败的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许多等了一二十日的商人散去了,带着偷偷买来的大明货物去南洋各国经销去了;还有人转了陆地上做买卖。郑派一直在海上做生意,不愿也不敢深入内陆,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继续等着,直到何荣带兵攻陷乂安城才开始挣钱。
此时郑派下了轿子,守在门口的门房马上走过来打招呼。郑派回应了一声,马上问道:“付顺回来了么?”
“大掌柜的,没有见到付顺回来。”门房答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回来?”郑派抱怨一声。
“或许是挑花眼了。”萧卓笑道。
“和他说了午时前一定要回来,现在离着午时也就一刻钟了还没回来。罢了,等他回来后说他一顿,现在先去点点手里的‘货物’,可别有砸在手里的。”
第874章 要再大赚一笔()
“和他说了午时前一定要回来,现在离着午时也就一刻钟了还没回来。罢了,等他回来后说他一顿,现在先去点点手里的‘货物’,可别有砸在手里的。”郑派一边说着,一边与萧卓两个人走进了院落。
这是一栋三进、和中原样式一样的院落。院墙用的都是砖瓦,可见这家主人在安南的地位一定不低。不过这户人家因为靠近城墙,在明军打进乂安城后遭到洗劫,全家都被杀了,房屋被何荣收归官府所有。郑派因为此地交通便捷,将它从明军手里租赁下来,用作存放货物的地方。
郑派在穿过第一进和第二进院落的时候丝毫不做停留,直直的向第三进院落走去。很快,他走到了第三进后院,指着一件被锁死的房屋说道:“打开门,我要看看‘货物’是否完好。”
“大掌柜的,小心受了冲撞。”看门的人提醒道。
郑派摆摆手,看门的人明白他的意思,掏出钥匙上前打开了门。郑派浑身筋肉紧绷,走到门口向内看去,就见到了数十名表情呆滞、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是的,从刚才开始,他和萧卓所说的货物,其中之一指的就是人,包括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和小孩。
允熥为了减少安南人口,在开战之前就暗示将领们要积极生擒降兵与当地的百姓,一部分降兵会重新被编为朱赞仪部下的军队,其余的降兵与普通百姓,幸运的会被大明迁徙到它地继续为百姓,运气差的就会被当做奴隶贩卖。将领们对允熥的命令自然心领神会。
郑派和萧卓站在门口看了看,随即走进去验看一圈,对看门的人说道:“明日就要将她们装船运走,这一日一夜看好了,万不能有自尽的。这可是我一两一个从明军手里买来的,转手就能卖五两以上,可一定要仔细。”
“大掌柜的您放心,要是有一个人我没看住自尽了,您就把我卖了补上少赚的钱。”看门的人笑道。
郑派也笑了:“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死了一个,我就把你卖到印度给一户没有儿子的阿丘得当养子。”
“大掌柜的,这也太毒了吧,你就是把我卖到暹罗去当奴隶也比到印度当阿丘得强。在暹罗当奴隶还有翻身的机会,在印度当阿丘得可是世世代代翻不了身。”看门的使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那你就仔细看着,不要有人自尽。”萧卓笑道:“再说了,阿丘得也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出来当海盗不就有条活路?”
验看过了女子,他们又到后院去验看男子。与女子相比,这些男子的待遇就差多了。与女子相比,没有手艺只能当苦力的男子价钱是所有奴隶中最低的,他们自然不会对这些人多上心,只要死不了就成。
之后郑派又巡看从安南收购来的真正的货物,都是类似于象牙、牛角之类的东西,间或夹杂一些珍贵的木材、香料,萧卓打算将木材、香料运到上沪去贩卖,郑派则运送象牙和牛角之类的在马来半岛等地卖出去。
验看过了所有的货物,郑派返回第一进院落,看了一眼刻漏,正要对萧卓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道:“老付回来了。”
随即,一个光头大汉从门口走进来,一眼瞥见他们二人,忙走过来说道:“郑大哥,萧大哥。”
郑派虽然手底下的汉人众多,但还是难以接受他们以兄弟相称的习惯。况且付顺这个点钟儿才回来,他批头就骂道:“跟你说了午时之前就回来,怎么午时二刻了才回来!”
“郑大哥,不是我不听话,实在是明军将领太磨叽。明明前天从他们手里买的几个人还是十两银子一个,今天就涨到了十五两,我和他们墨迹半天才说定了五十两银子四个的价钱。这才晚了。”付顺叫屈道。
郑派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盯着四个身上只随便裹着一件衣服的女子看了几眼。这几个女子虽然此时精神萎靡蓬头垢面,但仍旧能够看出长得颇为漂亮。
郑派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对付顺说道:“罢了,这次算你不是私自干什么去了,就不骂你了,赶快把这四个送到后院,先好生拾掇拾掇她们。”
“是,郑大哥。”付顺答应一声,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向后院走去。
郑派回过头对萧卓说道:“萧卓,这四个你要几个?”
“我想全要了。”萧卓道:“大明律法森严,严禁逼良为娼,尤其是建业二年陛下严打了一次后,身段长相都上乘、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女子在京城苏杭等地的青楼行当足以卖到数百两一个,这可是几十倍的利。”
“这可不行。”郑派道:“果阿有一个王子和我说了好几次要一个东方的美女,愿意出到相当于汉人五十两黄金的价钱;况且讨好了他可以让我在当地做买卖更加方便,所以我最多给你三个。”
“三个也成。”萧卓一口答应道:“三个足以卖到一千两以上,也能大赚一笔。”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也不多,恐怕明军手里除了被将领们掠为小妾的也没有了。”
“你就知足吧。前天买了两个,今天买了四个,一共六个,你分了四个,这就得赚多少?”郑派道。
“做买卖哪有知足的。”萧卓笑道。
他们两个说笑几句,就要去吃午饭。可就在这时,从院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连绵不断。
萧卓爬上梯子看了几眼,等脚步声没有了才从梯子上下来,脸上带着惊讶对郑派道:“是朝廷的大军。我刚才点了一下,足有五万人。”
“这才占领乂安城没多久,城外还有许多军队驻扎,应该不是分派他们在城外驻扎与城内相呼应。那这是何将军要带兵出征?今天可是正月初一,不让大军多休息几天就出征了?”
郑派听了萧卓的话,愣了一愣,随即说道:“这个何将军还挺有本事的。今天是正月初一新年头一天,大军又刚刚打下了乂安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兵多修整几天,防备必然会松一些,就可以出其不意了。”他和我来也想到一块去了。
萧卓也愣了愣,笑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照着么看,你其实应该去指挥打仗,而不是当一个商人。”
郑派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自己沉思起来;萧卓不解,拍拍他的胳膊,郑派回过神来,但什么也没说,和他一起吃饭去了。
第二天正月初二一早,郑派与萧卓将手里的‘货物’全部点清楚,着伙计拉到港口里自家租用的码头,将货物又仔细查验一遍,送上船只。水手们将牛角象牙之类的放进专门的船舱,又把男女奴隶赶上船只。
郑派则对付顺嘱咐道:“这次以你为船长运送货物,你可一定要注意,不要出了纰漏。”
“在船上记得象牙这些货物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能有一丝损坏;路过大陆岛屿了,记得买菜蔬水果。也不知怎的,常年在船上不吃菜蔬容易得脚气病。”
“到了地方也要注意,记得让买家验看奴隶前给他们刷刷皮,再把火药放进用甘蔗酿成的酒里面,给他们每人喝一口,这样他们肮脏暗淡的皮肤就会变得光泽紧致,看起来模样比刚才精神许多;一个个的也会变得活蹦'乱'跳,就算要死的人也和活猴似的。”
付顺默默的听着他的嘱咐,等他说完了才说道:“郑大哥,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买卖,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