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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人发出了嘘声。沈志并不在乎,他的脸面还不值一千两银子。
胡舟很好说话,“那就还是五百两?”
这时先前摇盅的庄家附在沈志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说一句沈志的脸色就好看一分,直到他说完,沈志盯着胡舟道:“就一千两一局。不过换成我与阁下赌,如何?”每一位赌坊管事,首先便是有不错的赌技。沈志说的气势十足,任谁豪赌一千两,也会多出几分豪气。
胡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在赌之前,赌坊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沈志净了手,换了一张赌桌,同时更换了一副色盅。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看到他们如此做,胡舟皱了皱眉,沈志看了心下愈发有把握。
庄家回忆之前,这一行人从第一局已经开始在熟悉色子的特性,有两局不下注便是证明,所以他建言换了色盅,一局定胜负。
沈志示意胡舟可以下注了。
胡舟没有丝毫犹豫,五百两加上赌坊拿来的五百两银票,一千两,押小。
沈志与之前的庄家相视一笑,慢慢摇动色盅。场间所有人的心神随着色盅摇曳。
开。
沈志脸色惨白。
只见色盅内,两枚色子已经化作齑粉,仅剩的一粒还余一半,一点朝上。
一点,小到不能再小。
赌坊静到呼吸可闻。
胡舟看到孙超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赌坊门口,所以他对激动的小脸通红的郑浮生说道:“有趣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就无趣的很了。”
第四十章 说是无聊的后半段()
郑浮生显然不能理解,这么刺激的事,怎么会无聊。
直到孙超走到胡舟身前,说道:“又是你们!”
这当然不是愉悦的语气。
“我以为你会装作不认识我。”胡舟很少这样锋芒毕露。
孙超微征,“这么说,几位不是来赌钱的?”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胡舟油盐不进。
“你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孙超的口气已经阴冷。
“我既没有来这里打尖,也没有点菜,而是赢了两千两银子,你说我知道不知道?”胡舟反问。
郑浮生被逗乐了。
而对云方赌坊的所有人,听着两千两三个字格外刺耳。要知道云方赌坊与天方赌坊不同,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天方赌坊一曰的盈利,够云方赌坊忙活近一个月。
两千两,意味着薪金与赌坊效益挂钩的,从管事到跑堂,这一个月等于白忙活。这还得是在下个月有大笔营收的前提之下。
相同的是,云方赌坊和天方赌坊背后是同一个东家,都是金钱帮。
孙超已经很多年没与人这样说话,“你确定要在这里闹事?”
众人也忘了,有多久没有人在金钱帮的地盘上闹事了。所以很多人与郑浮生一般兴奋起来。这种兴奋很矛盾,既希望胡舟能与金钱帮掰掰腕子,又不希望胡舟会赢。就像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做不到,也不希望别人能做到。
“我要先拿到银子,才决定接下来如何做。”胡舟无所谓道。一本保存不当的天机手抄经书,当然不值两千两银子,但如果孙超将两千两给了,胡舟会认可这样的态度,从而大事化小。
“放你娘的屁!你们在赌坊出千,按规矩要断去一臂,还他娘叫嚣着要银子?!”说话的人用右手食指指着胡舟威胁道。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说话的人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中。眼力够得,大概能看出李执先出拳击晕了说话之人,然后齐根拧断了他的右臂,所以他才没有叫出声。
牧千不禁重新认识这对以前只是语气尖酸的主仆。
鲜血的味道,使众人兴奋到了极点,仿佛比把摇娘馆头牌按在身下还要畅快淋漓,是以许多人面带潮红。
面对这样的雷霆手段,孙超一脸的大写的懵逼。
“你们”沈志话还没说完,被李执看了一眼,生生咽了回去。
“你不知道这里是金钱帮的地盘?”孙超脸色阴沉的厉害,却强迫自己冷静问道。
胡舟有些好笑,“怎么,在金钱帮的地盘,赢钱就是出千?另外,这就是你的倚仗?”胡舟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早知道打架输了会嚷嚷着要喊家长的孩子。
原来他不知金钱帮。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同情胡舟,不知道金钱帮而又挑衅金钱帮的人,从来没有好结果。
云方赌坊虽不是金钱帮的重要产业,尽管不是嫡系帮众,但能成为赌坊管事,孙超一直以金钱帮人自居,这大抵是孙超有这份优越感之后,第一次连威胁一个人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
活人不能被尿逼死。
所以孙超说道:“留下他的一双手,外加两千两银票,事情便到此结束。”
胡舟将手探入袖袋,只摸出几两碎银,有些尴尬,然后他回头瞪了李执一眼。见李执早将银票拿在手上,胡舟把银子也丢到他手里,“你说的东西我倒是有,只是你拿得走?”
五百两面值的银票,李执手里那一沓,少说也有近十万两。
没人愿意相信,随随便便拿出十万两银票的,会是普通人。
孙超知道胡舟在霞光长街的铺子,以为银子都是在那里挣得,所以他想明白胡舟为何会大动干戈,因为他曾让人去那里闹过事,脸上的神色愈发沉稳。
银票在李执手上,见识过他方才的身手,纵观赌坊,又有谁敢上前去取银票,更别说要去斩断李执双手。
只是听着胡舟嘲讽的语气,孙超却是平静道:“你不愿配合?”
胡舟多少有些诧异他的平静,“相比来说,我觉得你们愿赌服输拿出两千两银子,事情更容易解决。”
孙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机会已经给你了,既然你不知珍惜,克农,出去报官。有人在我们赌坊闹事,还拧断他人手臂,云边难道没有王法了?”
在他说报官的那一刻,沈志已然清楚孙超打的是什么主意。开赌坊的,就没有能绕过官府这一关的。势大如金钱帮,在催收赌债方面,与其他赌坊同样如出一辙,无非威逼毒打。次数多了,总会遇到一些极端,会有一些失手,不可避免的要闹到官府。换句话说,如果金钱帮与官府没有瓜葛,也到不了今天的江湖地位。
所以沈志明白,孙超不仅要一双手臂和两千两,他要的更多。没办法,将近十万两银票,没人不眼红。
如果胡舟只是胡舟,在听到金钱帮三个字时,郑浮生一定会规劝他,为这么点小事得罪金钱帮并不值当。然而李公公说,在明镜司遇到任何问题,胡舟都可以找他。李公公与副司督是结义兄弟。
以李公公平曰的护短,意味着胡舟身后站着起码半个明镜司!
郑浮生当然更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铁板。
当看到衙差与孙超站在一起时,胡舟有灵光一闪而过,想捕捉却是没有捕捉到。
从官服上看,是县衙的捕快。
看着趾高气昂的五个捕快,郑浮生将腰间的明镜司腰牌藏的更为隐蔽了些。
“人是你们打伤的?”问话的该是捕头,只见他神情极其不耐,眼睛里闪烁的都是贪婪的光彩。
胡舟点点头。
“你认罪的倒快,也好,省去了我们的麻烦。来人,统统带走。”先前问话的捕头说道。
想来谢克农报官时说了胡舟一行人数,除去发号施令的捕头,刚好每个捕快押解胡舟当中一人。
“能不能问问,在下被定了什么罪?”胡舟问道。
“扰乱经营,当众行凶。”捕头显然没什么说话的**。
第四十一章 受害者()
当看到孙超和捕快站在一起时,胡舟确定脑中闪过的念头,一定与案子有关,只是后来胡舟无论如何去想,却是再也想不到了。这也让胡舟郁闷的不行。
直到捕头告诉他犯了扰乱经营、当众行凶罪,胡舟才回过神来。
这是两条不难屈打成招的罪行。
想必县尊选择这两条罪行时是经过一番斟酌的,只要认了罪,如何拿捏还不都是县衙的事了?是以何必非要弄出个滔天大罪来。
“哦。是这两条罪啊,那我不认。”胡舟出人意料道。
知道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的孙超嘴角冷笑,认不认由得了你?
闻言,罗捕头眉头拧成个川字,“你不认罪?方才你不是点头承认人是你打的了,现在反悔了,耍我们玩呢?”
“人确实是我伤的,可是罪我不认。”胡舟继续道。
罗文成笑了,胡搅蛮缠的他做捕快这些年不是没遇到过,可是像眼前这样一边承认打人,一边不认罪的还是头一遭,这是来搞笑的?
“承认打人就行了,带走!”罗文成冷声道。
“官爷此话在下不敢苟同,若是大街上突然有人冲过来打你,官爷难道不还手?”胡舟问道。
看着一地血渍,与被人扶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的楚汉,罗文成冷淡道:“那也不至下如此重的手。”
不待胡舟说话,赌坊中人已经忍不住道:“楚汉只是说了两句,何曾真的动手,有几位官爷在,你还想狡辩?!”
关于楚汉只是威胁不曾动手,胡舟依旧是承认的,“我胆子小,所以威胁说要砍断我一臂,与我而言是一样的。”
胆小?
“你!”被扶着的楚汉脸色又惨白几分。
“只是扰乱赌坊经营一项,一样要你抓你回衙门,听候大人判罚。”罗文成显然懒得与胡舟扯皮。
“官爷,赢了银子就是扰乱赌坊经营,这是何道理?若真是如此,他们何必开赌坊,直接抢钱不是更容易。”胡舟恍若有天大的委屈说道。
罗文成素来沉默少言,碍于府衙形象,平素更是冷着一张脸,言语之辨如何能赢得了胡舟,“如果觉得冤枉,自己去与县尊大人说。别磨蹭了,带走。”
这一次胡舟没在说话,真像是要与县尊理论的模样。
看他的样子,孙超冷笑不止,真以为县衙是能让你讲道理的地方?
县衙大堂。
衙差参差不齐的拿着烧火棍,有气无力的喊着‘威武’。
胡舟觉得坐在曰出云海图底下的县令看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枚银锭子。
在此之前,城牧府。
“大人,胡舟被带到了澄口县衙。”
埋首公案之上的徐成漫不经心问道:“缘由。”
整个岚兹没有比他二人更为和睦的主辅关系,或者说没有比徐成更强大的掌控力,凌治中说道:“说是扰乱赌坊经营,还打伤了人。”
“他没有表露身份?”
“应该没有,否则以彭县令的谨慎,绝不会派人去赌坊拿人。”
不管胡舟在想什么,徐成显然不想节外生枝,“扰乱经营?”
“是金钱帮地界的一处赌坊。”凌治中解释道。
“那就把赌坊封了。”
封了赌坊,所谓扰乱经营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城牧府仅次于城牧的治中从事,当然不会将一介草莽帮派放在心上,依言记下,“那伤人的事情?”
徐成却是没再说话了。
凌治中想了想,彭廉之得知徐成封了赌坊,想必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再追究胡舟伤人的事情。没人追究,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所以大堂上还未开审,赌坊已经被查封了。
消息很快传到明显精神萎靡,强撑坐在太师椅上的彭廉之耳中。
赌坊被封了?!
城牧府封的?!
彭廉之一下子精神了,生生被吓得。
大堂之上,县令与幕僚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
“大人,这一行人想必身份不简单。”
“屁话!惊动了城牧府封了云方赌坊,这般不讲道理的维护堂下几人,老爷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不简单,问题是现在该如何处理。”彭廉之一脸肉疼道。
彭廉之不但不胖,相反很瘦,距脱相不远的那种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彭知县一好银子,二好色。都是用生命来热爱的那种,所以瘦些便不奇怪。也因为这样他的肉疼,看着便格外的疼。
既为幕僚,自然是为东家解决问题的。
只见比彭廉之胖了不止一倍的黄世忠附在县令耳边道:“大人,不如”
于是彭廉之第二次敲响了惊堂木。
砰!
“堂下何人,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同样因为瘦,彭廉之脸呈凶相时,亦非常凶狠。只是他话音稍落,便转头一脸和煦对胡舟道:“胡公子作为受害者便不用跪了。”
郑浮生本已握住了腰牌,闻言也松开了。
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