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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已被从那个系马桩上把绳子解下来的鞠景堂就被周让押着往那屋子里走去。
周让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说了声“是我”然后才拉门而入。
外屋已有微光,鞠景堂注意到看门的是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兵,她竟然也是挎着双盒子炮手拿一把乌黑的军刺。
这不由得又让鞠景堂产生了某种联想。
这个雷鸣小队真的是太厉害了!
厉害的不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两名女兵,而是因为他所看到的第二名女兵手中所拿的那把乌黑的军刺。
鞠景堂知道,在日军刚刚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日军的刺刀都是雪亮的。
雪亮的刺刀固然会对中国士兵和老百姓产生出极大的视觉冲击有威慑作用,但是,却也容易暴露目标。
无论是阳光还是月光,那刺刀都会产生反光。
于是,那端着刺刀的日军士兵便多次因为刺刀反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遭到了抗日义勇军的射击。
所以,后来日军就开始改用了刀身乌黑的刺刀,这样就没有反光了。
可是这批刺刀也只是才装备了日军的部份精锐罢了。
而现在这样的刺刀却落在了雷鸣小队的手中,那么事情便显而易见了,雷鸣小队已经干掉了不少日军的精锐。
“你进来做什么?”当周让推着五花大绑的鞠景堂进了里屋时雷鸣问道。
“这个家伙有话要跟你说。”周让一推眼神看着那铺炕已是变得呆滞了的鞠景堂说道。
而此时的鞠景堂真的已经失神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让和雷鸣之间的对话。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铺炕上的日军。
真的如同刚才的那个女兵所说,杀十几个鬼子能用多长时间?
这个屋子在外面看一团漆黑,那是因为为了让所谓的大日本皇军休息得好别冻着所以那窗户外面就挡了草帘子。
可这时屋子里的煤油灯已经被点燃了。
那灯光虽然黑暗却也足已看清屋子里的情况了。
十几名日军依旧老老实实的躺在炕上。
他们有仰卧的有侧卧的,他们连姿势都未曾变一下,仿佛他们还是在睡觉。
可是,鞠景堂却知道这些日军已经死了!
这些需要他每天点头哈腰伺候着如同伺候主子般的日本人已经死了!
他们就那样原封未动的死在了那大炕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就死在了雷鸣小队的匕首和刺刀之下。
他们竟然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站在院子里的他都没有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喊!
除了雷鸣小队,谁还能干出这么漂亮的活儿?
“喂,吓傻了你?”有人提醒了下已经看呆了的鞠景堂。
而巧的是,那人是小北风。
更巧的是,小北也是用刀提醒的鞠景堂,他也是将手中那还带着侵略者血迹的刺刀面横拍在了鞠景堂的脸上。
于是刀脸相撞便也发出了“pia pia”的响声。
小北风也只是在鞠景堂的脸上拍出了两声“pia”,第三声却是没拍出来,因为这回真真切切的闻到了刺刀上的血腥味的鞠景堂,堆了!
所谓的堆了,那是东北老百姓的土话,实际上就是鞠景堂在看了炕上日军的死相之后又被小北风这么一拍。
他的小腿肚子一软终究是被吓得堆坐在了地上。
“快说什么事,我们还要赶下一拨呢!”雷鸣冷冷的扫了一眼已是被吓破了胆的鞠景堂道。
“我,我——”鞠景堂平时真的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这回他真的被吓住了。
他结巴了,他想站起来可是腿就软就站不起来。
这种情况很多人也都亲身经历过,某种场合下对自己说我叫不紧张,可是那是真紧张。
比如,演讲,有人上台腿肚子就打颤,全靠手按着前面那张桌子做支撑。
比如,晕高,有人豪气干云,可是一上那玻璃栈桥上坐在上面是打他他不走骂他也不走一拖才会走。
比如,晕血,有人平时威武霸气,可是一看到那美丽小护士手中的针头便号淘大哭,恨不得重新变回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
“起来吧你,给日本人跪久了膝盖就软习惯了是吗?”这时又有一人在鞠景堂身后说道,那是桩子。
桩子在后面一薅鞠景堂的脖领子就把他滴溜了起来。
“我——还有一个屋子有日、日本人。”鞠景堂颤着音说道。
他“我”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急中生智却是直接说事了,这样反而不结巴了。
聪明人哪终究是聪明人,还是不同一般人的。
“几个?”雷鸣冷冷的问。
“四个,还、还有一个,在和那个谁的小老婆睡觉。”鞠景堂此时当真是全招了。
“哼,算你识相!”雷鸣说道。
雷鸣为什么要在这屋子里点灯,那就是因为他可以看到是什么情况。
他们一共杀死了十个鬼子,里面却一个军官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而鞠景堂在一开始招供的时候只说一个屋子里有日军!
“等一下。”鞠景堂见雷鸣要熄灯出屋忙道。
“快说。”小北风在旁边气得差点又想用手中的刺刀拍鞠景堂的脸。
“我们的人,不,伪军,一共有四十一个人,我们连长也来了,有几个人必须得杀掉,然后我就给你们当卧底了。”鞠景堂再次说道。
第349章 暴风雪之夜(六)()
这才是暴风雪的第一夜,尽管夜深了,那风却是越刮越大了。
有疾风从远处吹来时,那早就光秃了没有叶子的树林便会发出“嗥嗥”的如同野兽般的叫声。
这叫声扫荡着山野,也同样扫荡着人们的梦境。
穷人孩子多在寒夜里都在不自觉的挣抢着盖在身上的那床破被。
于是在那睡意朦胧之中便会有“哧啦”一声,那本就千疮百孔的破被就会又被撕出道口子来。
富人家睡得也不消停,会惦记着自家的仓房关没关严会不会在这大雪的夜里遭了贼。
而此时最幸福的说来好笑,却是那些伪军了。
热得可以烙腰的火炕,至少吃得也饱,一个人还有那絮着棉絮的被子可盖。
欲有所得必有失所。
他们得到了眼前的苟且,至于说失去了什么做人的气节在这兵荒马乱人命如草的年代谁又去管它呢?
所以,伪军们睡得很香甜。
尽管在睡觉之前,他们有人注意到某个日本军官又把这家主人的小老婆带进了某个屋子让他们心里很不平衡。
有的人为此“呸”了一声,有人骂了一声“*婊子”,有的人则不是好笑的说什么“土包子骑洋马”。
最后在伪军连长的喝骂之下他们才消停了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大烟泡对时下的东北人来讲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在半夜的时候,伪军连长却醒了过来。
因为他竟然感觉到自己头上有风,凉嗖嗖的风。
什么情况?
伪军连长一惊,伸手就把自己枕头下的枪摸了出来。
可是接下来他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只是窗口那里有风罢了。
而这时,便也有伪军士兵在梦中惊醒。
“鞠景堂,鞠景堂,你给我看看窗户那咋的了!”伪军连长喊道。
可是喊完才意识到自己最忠实的跟班鞠景堂在晚饭后被他婶子招唤走了。
这时,便有醒过来的伪军士兵点着了煤油灯,端着那灯去窗户那里看。
“连长,外面挂的草帘子被风吹掉了,窗户纸上有个小窟窿眼儿!”那伪军便报告道。
伪军连长这才放下心把枪收了起来,嘴里却是骂道:“昨晚谁挡的草帘子,那咋挡的,你特么的想冻死老子啊?”
“是郑二虎挡的!”这时自有嘴欠之人直接告状。
“我昨晚用木棒子都顶死了啊!”有人告状,那个正主儿郑二虎自然要解释。
“顶你娘个死了,快去再给我弄好了!”伪军连长骂道。
那个郑二虎有什么办法,也只好下地穿鞋,尽管他认为自己那挡草帘子的活干得没毛病。
可这事也不敢较真儿,也说不准风太大就把那横别在窗台上的木棍子吹掉了呢。
这只是一件小事,那郑二虎也只能嘟嘟囊囊的拽开门的插棍奔外屋,又拨弄下挂在洋铁钉上的铁丝开门出去了。
伪军连长他们这此人所住的屋子那也是分里外间的。
伪军连长委实在上一次战斗中被那支雷鸣小队打怕了,所以他特意挑了这样一间房子。
就因为这间房子的两个门一个有插棍一个有挂门的铁丝,他可实在是怕大半夜的有抗日游击队的人再给他闹出什么夭蛾子出来。
郑二虎在风雪中缩脖端腔走到窗户下面。
借着屋里煤油灯从窗户纸里透过来的微弱光亮找到了那根别草帘子的棍子,再伸手拽正了那被风鼓荡得偏了的草帘子。
他再次把那木棍的两头在窗户两端的墙垛子上顶好,又特意往下按了按。
“不该被风吹掉啊!天黑前自己整得和这回一样牢靠啊!”他叨咕道。
可是这时他在那风啸声中就听到了身后仿佛有动静,他刚要回头,可是他的后脑勺随即就受到了重重一击。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这时便有一双手接住了他扶着他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那手法之温柔却与刚才对他那后脑的暴力一击形成了鲜明对比!
风啸声中,有密集而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那外屋门“吱嘎”一声响就被拉开了。
里屋的门并没有关,那名刚才点煤油灯的伪军以为郑二虎回来了嘴里说了一句:“你把灯吹了再上炕啊。”
然而这时屋子里已是扑通一阵脚步响,六七名手持刺刀和盒子炮的人已是冲到了屋中。
“不许动!谁动打死谁!”屋子里己是一片喊声!
伪军连长忙伸手把枪摸了起来。
只是,他再快却也是来不及了。
他睡在了炕头的位置却是正挨着里屋门的,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是顶在了他的咽喉,他的枪随即就被人抢走了。
“兄弟,我们投降,你们哪伙的?”伪军连长知道完了。
纵是自己再小心,可是人家在暗己方在明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啊!
只有伪军连长自己用的是盒炮被他掖在枕头下面了。
伪军士兵们根本就来不及反抗,因为他们的步枪地是都靠在墙边呢!
“你是连长?”煤油灯下,有一个年轻人问道。
“是,是,混口饭吃,兄弟你们是游击队的?”伪军连长依旧强作镇定的套近乎。
“连长啊?看你这头型也不象当连长的样啊!”拿刀逼着他的那个年轻人笑道,说完还伸出左手摸了摸那伪军连长的脑袋。
伪军连长一时之间被搞愣了。
这话是啥意思啊?我特么的当不当连长和我脑型有啥关系啊?
可是这时那只动作轻柔如同抚摸孩童般摸着伪军连长脑袋的那只手突然就把伪军连长的脑袋往下一按,而同时那把顶在伪军连长咽喉的匕首又猛的往前一刺。
这个合力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伪军连长连求饶的喊声都未及发出,他一声闷哼就被那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咽喉!
事发实在突然,待伪军士兵们发现连长被杀刚起骚动时,那个年轻人再次喝道:“想活就别动!老子只杀罪大恶极的!”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伪军士兵们只有退缩了。
杀死伪军连长的的正是小北风。
直接杀掉这名伪军连长那自然是雷鸣的命令。
鞠景堂这回交待的很彻底,甚至交待出了,伪军所住的屋子的那两道门在里面都挂的很结实。
雷鸣自然不会强攻,虽然往那屋子里扔进几颗手雷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由于日伪军住的比较分散,雷鸣自然希望悄无声息的解决战斗。
不说他们这十多个人能不能打得过这些日伪军,就是万一放跑一个两个的,在这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漫天风雪中又到哪里去找?
小北风为拿下这个屋子里的伪军又不出动静就想了个招儿。
他在外面把那保温的草帘子给掀开了,却是又用刺刀将那窗户纸给捅了个小孔。
黑龙江的冬天,别说你把窗户纸捅个小孔了,就是有那头发丝细的小缝那屋里都冻得受不了。
所以,外面的寒风自然就顺着小孔吹进去了。
可怜那些伪军以为窗户没挡严呢,他们却是自己在里面把门打开了。
这正是所谓的“开门揖盗”,直接就把小北风他们这些杀神“请”进了屋!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