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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恨海鸳鸯梦-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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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去了苗家拜年;柳杏梅没有吝啬;主动把口袋里的糖和瓜子掏出来两把;放在炕上;这足以让旺旺眉开眼笑的了。

    陶振坤犹豫了再三;却是没敢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他要是“争宠”怕是会招惹了柳杏梅的不高兴。

    说了一阵子话;两个人就从苗家出来了。

    同样;站在大门口外的吴荷注视着两个人偎依而走的背影;也有着像陶振宗的那种心情!

    人世间的男女啊;情感是最琢磨不透的东西!

    土街上没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仿佛突然间变得静谧了起来;让人的心里都有些空荡荡的了。

    在两个人对面的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闪进了一个胡同里去了。在这雪地的映照下;也没能看清楚会是谁来;那人却在依稀中有着熟悉的轮廓。

    在另一个巷口里;走出了一个低头发蔫的男孩子;与他们俩正巧碰了面。一见是常发;陶振坤就问:“那些孩子们都散了?”

    柳杏梅说:“都这般时候了;再是贪玩吧;也该回去睡了;大概都是疯了一整天了吧。”

    常发抬起头来愣了下说:“是豁子嘴在放小炮竹时不小心跑到袖筒里去了;多多亏没响;只是呲了花;把胳膊出溜起了泡;也没大事;他就哭叽咧地回去了;真娇惯!”

    陶振坤说:“就那样的;孟国安两口子还当个宝呢!”

    柳杏梅责怪道:“瞅你这话说的;猫养的猫疼;狗养的狗疼;谁养的谁不疼呀?!”

    陶振坤说:“你家里人睡了吗?”

    常发答道:“不知道呢。”

    柳杏梅说:“要是还没睡的话;我们正好去拜个年的。”

    “那看看吧。”

    在孟家的大门口;见大门还没有关上;看样子不是在给常发留着门也是怕在这大年夜会有人去的。朝里瞧去;见透过窗户纸东西两屋都有暗弱的灯光。

    于是;陶振坤和柳杏梅就跟着常发进去了。

    在给孟万鹏两口子和他娘拜完年之后;说了几句话他俩就出来了。孟万鹏夫妻俩和常发又把他俩送了出来;寒暄了几句才关上了大门回去。

    陶振坤和柳杏梅见阮家也敞着门并且亮着灯;也同样进去拜了年。两个人都不敢在外面耽搁多久;一个惦记着父亲;一个惦记着公公。家里有患病之人;在哪儿心里也不会呆踏实的!

    在回去时;陶振坤说:“你先回屋看看;见有别人没有;没有好锁门。”

    柳杏梅就进了屋;进了东屋;见婆婆还没睡;公公还是躺在炕上;就问:“娘;没别人来吗?”

    邱兰芝说:“东西两院的来过了;还有振宗也刚走不大一会儿。”

    “哦!”这时柳杏梅才明白;路上见到的那个人大概就是陶振宗了;看来他是在有意躲着他们两个的。

    她就出去站在屋门口处喊了声:“把门锁上吧!”

    陶振坤锁好了门;就去逗弄了几下黑虎;一人一畜的亲热了一番后;才进了屋。小两口就在东屋又和爹娘说了阵子话;最后是在爹娘的劝说下才肯离开的。两个人见爹的精神状况倒也平安无事;也就都放心地回到了西屋。其实在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在暗暗庆幸着的;一个绝症患者终于可以熬过这个年了。要是在年前人没了;可这个哭天呛地的年过地也悲哀!看情形;兴许一过了年;这种在医生嘴里要命的病就会完全好了呢也是说不定的事;这是亲人们最为殷切的期待和守望。对于村里人的各种想法猜测;他俩谁又能钻进别人心里面去一看究竟呢?!

    不管怎样么说;只要是在多数人心里承认的是个好人;那么这个人就会多得到一些祝福的。

    两个人上炕铺好被褥脱衣躺下。

    陶振坤吹灭了那盏灯;是油。在那个年代里;能点起柴油灯的人家;也算是不错的了。因为是大年夜;所以就多点了一会儿;平时是不敢的;为怕浪费。

    两个人就又说了一阵子属于枕边的贴心话;一时心血来潮;就又跑到一个被窝里做了回夫妻间那种亲密的事。陶振坤是想检验一下男性的雄风是不依然存在;提枪上马后驰骋在疆场上好一勇猛拼杀;发觉他的那个“零件”还能正常工作;并没有因受到惊吓带来可怕的后遗症;这才把离了位置的一颗心踏实地又放回到了原处了。

    接下来;两个人就慢慢地沉侵到各自的梦乡里去了。在梦境里;他们也许会与异性缠绵;不过那也是脱离实际的事情了;与现实的人生是背道而驰的。

    他们两个真是谁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大年夜里;一件始料不及的悲剧事情正在酝酿中悄悄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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伉俪 一 161() 
在东屋里;邱兰芝坐在炕上;衣服也没脱;她在柴油灯下在给丈夫纳一双鞋帮子。她是以此当作支眼棍儿的;那是害怕自己躺下一旦睡着;等睁眼一觉醒来时;说不定自己多日里精心守护的男人啥时候就会悄然地离她而去了。脆弱的生命;让她充满了无比的担忧与恐惧;以及带着提心吊胆的绝望!已经是有好长一短时间了;她都是合衣而卧的。她殷切的希望;能用自己尽心尽力的守护来延长并且挽留住陪伴她半生的男人生命。

    躺在被窝里的陶其盛真是要到了半阴半阳半睡半醒的状态了;他的躯体尚在;可其魂魄似在开始东游西荡了。此时;一觉醒来;他在悄悄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对这个女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他所熟悉;只有陌生的是在她心里隐藏的东西;多年之中他窥探着但又害怕发现那个令他心痛的龌龊秘密。对他这个生命已经是垂危的病人来讲;最是不忍心抛下的就是相伴多年了的妻子。在他的深刻记忆之中;这一生里最是美好和快乐的时光就是他在拜师学艺时与她恋爱的那段日子;现在的邱兰芝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模样;惊愕地发觉她在迅速地变得衰老了;一脸的疲惫和憔悴。女人啊;再美的青春容颜也禁不起逝水流年的腐蚀吞噬的!终日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一个病人是何等的!本想在相濡以墨里与她长厢厮守;共同携手走向白头偕老;怎奈何荏苒岁月里留不住美好的时光;在生命中的命运里永远没有想象中赐予的那么多!

    “看啥呀?睡吧!”邱兰芝说。

    “你也睡吧;灯又不亮;会伤眼睛的。”说这话时;陶其盛的一颗心是揪痛着的。他在想:自己这真是到了看一眼少一眼;吃一碗少一碗的时候了!

    “你先睡吧;我再做一会儿。”

    “我又不是没鞋穿;再说你做的这双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穿得上呢!”陶其盛突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克制不住的火气;尽管声音很柔和;可里面却掺杂着无奈与悲伤;更多的是怜爱与无助!

    “当然穿上了;你的病会好的。”邱兰芝很坚定地说;是给丈夫加以鼓励。

    陶其盛把涌上喉咙的叹息给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因为叹息是令人讨厌的东西;会影响别人心情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啥时候开始养成了这习惯性的叹息了!

    “养儿防老。咱们儿子儿媳都很孝顺;你也算是得上济了。”邱兰芝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话是能给人精神上带来安慰感的。

    陶其盛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叹息一声;苦涩地说道:“我还年轻;却没给他们挣下啥;这手艺也等于是白学了;没想到竟会给他们背上了一身的债!”

    “当初要不是帮衬着我的那个穷娘家;日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可帮来帮去的;把一家子人都给帮没了;至今也不知道去向。再者说了;你要是不学艺;咱俩能会有这夫妻缘份吗?”

    “遇到了我;是你的不幸!”

    “嫁给了你;我倒是觉得是很幸福的。”

    “怕是我就要把你给撇下守寡了;你还会觉得幸福吗?”

    “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让人听着心里不好受!”

    陶其盛缄默无语了起来。

    邱兰芝说:“以前你的嘴里不爱经常叨念一句话来着吗?是什么养儿——养儿怎么来着——?”

    “是——养儿比我强;不挣又何防。养儿不如我;挣下也白扯!”

    “对了;就是这话。以后呀;这日子过好过坏的;就凭他们吧!人这辈子;心强命不遂的事多了;哪有一帆风顺的;凡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是啊!这活着时总是老觉着什么都放不下;分你的我的;也只有死了才会什么都放下了!”

    “你就别把活了死了的常挂在嘴边上;这让人听着过刺耳的。”这时;邱兰芝借着灯光;凝目朝着陶其盛的脸上细仔瞧去;然后伸出了手。

    “咋了?”

    “像是——”在邱兰芝看来;他的左脸颊上的那道不太明显的伤疤上好似沾了一根黑线头;恰好占据了伤疤的位置。

    在她小心地去用手指捏起时;那“线”却断了;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放在了左掌心上去了;发现那一丁点儿的小东西竟然是活物;它在爬动;而且身子是滚圆的;原来——

    “啊!”她不由地惊呼了声说:“咋——咋还是虱子跑到了脸上去了呢?!”

    陶其盛一听是虱子;就下意识地挥手想去——

    “别动!”

    邱兰芝看着食那胖乎乎的虱子;就估量着它得喝多少血?心中一时愤恨;就将那个虱子在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用力一碾;就听“啪”一声响;竟显得有点儿清脆悦耳;那声音大的远胜于往日里的虱子(虱子在那个年月里是人身上最常见的寄生虫;几乎是人人都有;因没那么多换洗的衣服;除非是用药物毒杀。所以在老人那里留下一句话来;是‘捉不净的虱子;拿不净的贼’。在旧社会里,甚至是可以追溯到古代,在没发明药物时期,像虱子这种寄生虫,除了抓挤屠杀和用滚烫开水煮衣服,另外还有一快捷有效方法,那就就用嘴沿着衣服的针角缝隙去咬,就会在咯嘣脆响声里连虱子带虮子葬送在牙齿下,这一方法也曾延袭了千百年,不足为奇)。

    邱兰芝不禁惊讶道:“你的内衣我常用开水洗烫;再有我也经常抓这虱子;怎么还会有呀?而且,这秋衣秋裤都是新的,刚换了也没几天呀,咋就招了这么多虱子呢?!”

    陶其盛微然笑道:“俗话说‘抓不净的虱子拿不净的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邱兰芝就再次伸出手去;先是用食指在陶其盛的那看似一条蜿蜒的“线”上一头轻轻紧贴脸皮一划;然后用拇指在一头收缩下一捏;接着就把那些擒获之物放在了那鞋底上;就见鞋底上那松开之物像是炸了群的羊纷纷散了开来;竟然都是虱子。这种附人身体的嗜血虫;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可此时在她的眼里看来竟会是带着几分恐怖色彩。憎恶之下;就拿了那针去一一扎去;结果就穿起了一串儿;递向那盏灯火上去泄愤地烧烤;随之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子焦糊臭味;闻之欲呕。她皱紧了眉头;把针在炕沿儿上蹭了蹭(人类是因联想而有创造的;也许是因她这一举动;才诱发了后人的烤串食物)。

    “都是虱子?”

    “是的!”

    “怎么会这么多都跑到了脸上了呢?”

    “谁知道呀!”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抓抓?”

    “不用了,我倒是没觉得咬得慌,身上不可能有。”

    陶其也是愕然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虱子会爬上了脸颊聚集在曾经那留下的疤痕之处排起了队伍呢?这一不可思议的诡异现象;究竟在预示着什么呢?难道是——

    他曾听说过也亲眼见到过;瘫痪病人因护理不周而生了褥疮;感染后则产生细菌,然后就会生成了蛆虫。凡是这样的人;都将命不久矣!

    “看来;我已油尽灯枯;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等你了,只是撇下了你!”

    “别说这种话,不会的。阎王爷的胳膊太短;是够不着你的。破罐子能熬百木烧;看人家郝强他爹;都是快八十的人了;这些年里一直是病病秧秧的;现在不是还活着呢吗?你要是离开了我,就是你无情无义太狠心了!”

    “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你就当我是一脚踩偏了地球,才被摔到了另一个世界去好了。”

    “都啥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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