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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柳杏梅这话,倒叫陶振坤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他说:“只要你这只小母鸡儿不让黄鼠狼叼去就好!”
“那我这小母鸡儿可是需要你这大公鸡保护的。”
陶振宗站在那里,目送着柳杏梅窈窕的背影,发着呆,叹息着。一时间愁肠百结,情丝万缕。
当两个人经过楚家时,见那四口人仍坐在那里,就是在吵架时,也没看到他们上跟前看热闹,大有“离群索居”的样子。这在柳杏梅看来,很是敬佩,不似某些人有幸灾乐祸的心理作用。
那个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在啃嚼着。
在这漫山遍野的山林丛中,总有一些并不稀奇的野果树隐藏其中,并不成群结片,可多的也不能物以稀为贵。所以在村庄来说,有些果类在成熟季节里是可以采摘储藏起来的,以备荒旱年头充当粮食。做为一个庄稼人,底抓上挠地忙活了一个春季夏季,本来眼瞅眼望的丰收竟被一场无情的冰雹给砸了个唏哩哗啦,彻底粉碎了原有期盼的梦想,这是做为一个农民的悲哀呀!
柳杏梅见这落魄的一家人,不由地心生怜悯之情,就主动问道:“嫂子,碾黄米了吗?”
那妇人摇头,微带窘态,苦笑了下轻叹了声,说:“没有,就差要喝西北风了,饿不死就算命大了!”
柳杏梅没有多想,也不征求陶振坤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地说:“那去拿个家具来,我舀两碗,好给孩子蒸顿豆包吃。”
“不不,不用了,我——”那妇人一脸惊讶的表情,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别客气,快去吧。”
这时那妇人看了陶振坤一眼,又望向了楚云昭,似在怯怯中有征求之意。
楚云昭抬起头来,说:“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用——”
“大哥,这过年了,大人不吃也得让孩子吃上,就别推辞了。”柳杏梅这时才看清楚楚云昭的脸孔,长得倒也受端详,只是面色蜡黄,胡茬很长,眼睛像睡不醒一样惺忪着,打了个哈欠,此时有些诚慌诚恐,站起身来。
陶振坤也没想到柳杏梅会自作主张,竟要慈善施舍;也不事先征求一下自己男人的意见。他也无法从中阻止,驳了老婆面子,她定然会是毫不留情面的,会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于是,也不做吝啬鬼,心里即便是不会反对,但却也对柳杏梅的举动感到惊愕,只好是来个顺水推舟,也放下了肩膀上的面袋子,就对那小女孩儿说:“梅香,去屋里拿个盆儿和碗来。”
可在他的心里在意骂:真是个败家娘儿们;谁当家都搞不明白;也太伤男人的自尊心了!
梅香就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楚云昭,是在着是一家之主的她爹发话。
“这——听你振坤叔的,去吧!”楚云昭的表情很是羞愧。
梅香妩媚地一笑,转身快步向院里跑去,她那个小弟弟也随着追了上去。在年幼的姐弟俩心灵里,那是充满了纯洁与天真的。
柳杏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就说:“多好的两个孩子!楚大哥,我们并不认识,但做妹子的想对你有两句话说,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楚云昭对她的话深感愕然,看了看老婆,又望向柳杏梅,就问:“大妹子有啥话请说?”
柳杏梅笑了笑说:“我说高说低的大哥也不要见怪。这男人嘛,就是家的顶粱柱。我听说大哥人不错,所以才会多嘴。对于耍钱来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钱输犟汉,棒打刁民,酒赌不盛家,十赌九输,光棍的钱纸糊的船!再有——就是扎大烟,你还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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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 二 74()
陶振坤在一旁踢了她一下。
可柳杏梅并没理他,接着说:
“你也听过林则徐的‘虎门销烟’吧?别再当‘东亚病夫’了!那东西是害人害己,能毒害人的身心健康,我们的国家没少受了鸭片的毒害,以后都戒了吧,好给子孙后代做个榜样。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不容易,一年到头的,也没啥进项,无非也就是靠着人在种天在收的,好年天收的还行,有了余富粮,倒也可变卖俩零花钱。就像今年吧,眼看着就要进仓的粮食,却被一场想不到的冰雹给砸地稀里哗啦,几乎就是颗粒无收。人无粮不行吧?总不能勒紧裤带硬挺着!家里要是有闲粮另当别论,要是没有岂不是别子!做为一个男人来讲,一家之主,就有责任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否则不配是个男人,我瞧不起!我——”
陶振坤真有点儿急了,拉了柳杏梅一把,示意她别说了。并嘀咕了句:“你这是癞蛤蟆打呵欠——多余张这臭嘴!”
他没想到柳杏梅竟会对还算是比较陌生的人说出这些意想不到的话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我——”楚云昭一脸惊慌失措;尴尬万分,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那妇人就白了丈夫一眼说:“就你哥呀,死犟死犟的,说皮说不了瓤,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要不然日子还能过到这种地步了!”
就在这时,梅香拿了个小黑瓷盆儿和一个掉了碴片的陶瓷碗领着弟弟跑了出来。
柳杏梅蹲下身来,解开了面袋子,接过碗来就伸进袋子里舀了满满上尖的一下子黄米面,倒在了梅香端着的盆儿里,梅香也蹲了下来接着。
楚云昭的老婆在一旁急忙说:“够了,你们也不多。”
“咋着也得够吃一顿的吧。”
柳杏梅说着就又把碗伸到了袋子里,看着俊脸儿红扑扑的梅香问:“你叫梅香?”
“嗯!”梅香点点头。
“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
“快成大姑娘了,你长得可真好”
“婶儿更好“梅香的脸更红了,羞羞答答的似擦了胭脂粉一样。
柳杏梅梅香对自己的赞美,就一大方又给舀了两碗,对梅香越看越是喜欢,发现果然跟自己长得很像,心里揣摩着等有机会要和她交往交往。然后把碗放到了盆儿里,对那小男孩儿问:“你叫啥?”
此时小男孩儿倒也很大方,用稚嫩的童音爽快地说:“狗蛋!”
柳杏梅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来,就说:“小家伙,你的名字可不如你姐的好听你爹再给你取一个吧!你俩都上学了吧?”
“没——有——!”梅香看了下她爹说。
“为啥?”
梅香没说话。
柳杏梅就明白了,说:“谁知将来会是啥样,孩子还小,总得让他们学些知识的,那样总是有好处没坏处的。又不用掏学费,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这时狗蛋打了个喷嚏,接着咳嗽了两声,就有两行鼻涕流了下来。狗蛋也没及时来擦,眼见就要流进嘴里了,正在柳杏梅为他暗自担忧之际,就见他一张口伸出了舌头,很灵巧地就把那像漏粉条一样的鼻涕吸进了嘴里,丝毫没有犹豫的就将那鼻涕咽下肚里,似怕浪费了人体一般,真是应了那句“不干不净,吃了不长病”的话了。
柳杏梅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禁对这种“陋习”产生反胃的恶心,那完全是在自毁形象的龌龊表现。不过,她并没有讨厌,相反的是付出了同情,因为狗蛋这一行为在那个时期一些孩子身上很普遍,尤其是男孩子要比女孩子更为明显,皆因贫困和没知识的原故!
她耐心地说:“吃鼻涕很脏,那是不讲卫生,以后可别这样了。也不戴个帽子,小心要感冒的。”
那时的孩子也皮实,抵抗力和免疫也好,不似现在这么娇惯。
狗蛋嘿嘿一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却又用衣袖去擦了下鼻涕的痕迹,没想到他竟是以这种简单方式来回应讲卫生的。
楚云昭夫妻俩看在眼里,不禁为儿子这丢人行为而尴尬!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责备。
她疼爱地摸了下梅香的粉嫩脸蛋儿,又摸了下狗蛋的头,边系了口袋的线绳边看了那夫妻二人一眼,站起身来说:“大哥,嫂子,你们看这俩孩子多好呀,儿女双全,你们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别忘了:知足者常乐。”
楚云昭夫妻俩此时有点儿发呆了,泪水盈睫,大为感动。
“谢谢婶儿!”梅香甜甜地说。
柳杏梅朝她一笑,拿了东西跟陶振坤转身就走。
“大冬天的,又快过年了,这家要啥没啥的日子可不好过呀!”柳杏梅大有悲天悯人的感叹。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忍气吞声冬仨月,春暖花开谁怕谁。穷人家的日子,只要是冻不死饿不死就属于万幸了!”
柳杏梅轻叹了声,接着吟诵了杜甫的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这世道呀!”
陶振坤就埋怨道:“你呀你呀,真是狗肚子盛不了二两酥油,属耗子的是咋的,咋还摞下爪就忘了呢?让你别说大烟的事,可你却屁大的工夫也夹不住,还是给抖落出去了,跟个快嘴八哥似的!”
柳杏梅则笑道:“我这才叫心胸坦荡,没藏没瞒的,我这是好心,说出来了爱听不听吧,总之我是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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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一 75()
当柳杏梅向楚云昭家施舍黄米面时,在离不远处的众人都看见了,心里在想:柳杏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在没有收成的年景里粮食对每家每户来讲是何等的?有多少人家为捉襟见肘的粮食而要焦虑愁断肠?没想到一个初来久的媳妇竟然会为一个不沾亲带故的人家慷慨施舍会是存有何种目的吗?谁都晓得;陶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心存疑惑的人们;开始对一个绝顶泼辣女子琢磨不透了。但大多数人在刹那间对她是肃然起敬,立时改变了不少不好的印象;真是个缺少娴雅温淑但又有菩萨心肠的奇女子呀!
正在压碾子的王三两口子也看在了眼里,就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本来一肚子的气恼在片刻间仿佛是涣然冰释了,心里的怨恨堡垒随之土崩瓦解,皆被柳杏梅的善举而感动了。
心怀慈善之人,还能是个品质恶劣的坏人吗?
看来,柳杏梅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刁蛮泼辣一些罢了!
就见齐玉珠拉起了丈夫,拉着就走。王三发愣,就问:“干啥这是?”
“咱——道歉去!”
“这——?”
齐玉珠不容他说什么,还是被牵驴一样被拉着走。
王三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是吃错药了?牵着不走打着后退!”
“这样心安。”
“那么多人在看着呢!”
“这才显着咱们大度呢。我们与陶家无怨无仇的;陶其盛两口子在村子里是大好人;咱们无缘无故的和他们结下疙瘩;也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何况是咱们不对呢!再有;陶其盛都病成那样了;一家人也都惆怅坏了;咱不能帮人家吧;但也不能给人家心里添堵!”
“我们已在别人面前栽跟头了,还要找着出洋相,我不去,丢人!”
“丢人?能比你跟花蕊鬼混还丢人吗?你不去就别怪我把你和那**的丑事给嚷嚷出去,凡正我的气还没出呢!让别人给评评理,我给你生儿养女的,竟会背着我去嫖别的女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可让你抓着把柄了,下次不敢了还不行吗?”
“还想下次?你是吃馋了嘴跑熟了腿,你要是再敢往哪跑,看我不和你拼命,那我就不是姓齐的爹揍出来的!”
王三为难,不敢去看后边的那帮人,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老婆朝前走,如同要上刑场一样。他见柳杏梅和陶振坤走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们走了。”
“快叫住!”
“我——”
“快!”
没办法,王三嗫嚅地扯起嗓子喊了句:“振坤兄弟,你们——你们等一下!”
陶振坤和柳杏梅刚没走几步,听到了有人在喊,回转身去看,见是王三两口子,就都愣住了。
“冤鬼缠身!”陶振坤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柳杏梅说:“我看不象,能这么不依不饶的吗?那也太不讲理了吧!”
王三和齐玉珠来到了跟前,都是一脸的不自然。
陶振坤向前跨了两步问:“啥事?”
齐玉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刚才的事是我俩不对,闹的很不愉快,我们向你俩道歉了,对不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柳杏梅看了陶振坤一眼问:“对二位该怎么称呼?”
陶振坤介绍:“叫三哥三嫂。”
柳杏梅笑了下就说:“最近因公爹闹病,躺在炕上不起,心情也不好,也没克制住自己这点火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