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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不旁边不远的一席,正是刘长卿还有几位文人士子,一个二个自命风流的手拿折扇,或坐或卧,逍遥惬意。
若得两岸诸楼女子纷纷侧目,倒是越发让那些文人雅士越发张扬。
看得段少君连连摇头,这帮读书人的举动,跟动物园里发情的开屏孔雀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为首的刘长卿倒也长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就是长着个长鹰勾鼻子,看起来就跟猫头鹰似的让人讨厌,一身锦袍华服,手中的折扇开合不停,犹如墨蝶翩翩。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待船台上的歌舞毕,刘长卿起身点评道:“这雪昧姑娘虽长袖善舞,奈何配合者不堪入目,便是诗词也落了俗流,最多也就是个上等中,算不得顶尖。”
作为今夜首席评者的兰亭郡一位先后担任过夏州右夏营监督使后登位兵部左侍郎,年近七旬这才告老还乡的陈姓老者抚着长须微微含道。“长卿此言颇为中的,诸位以为如何?”
“上中既可……”诸人给给颔道,另外几艘散落于江面的花船,也都陆陆续续同样给出了中上的评定。
“比到现在,就仅有两个上上之选,而且刘长卿所捧场的采芳楼拿到了十八个上上,这可怎么办?”一身暗蓝胡衣,灯火下,双眸如星的西门楚楚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
“别担心,相信我,区区采芳楼有何惧之?”段少君一脸淡然地捧盏一饮笑道,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野兽兄挠了挠膨头乱发,牛眼一撇。“我说贤弟,真的能赢?你看刘长卿那厮一脸得色,看得老子都想捅他丫的两刀。”
“兄台勿急,咱们可是亲眼看过苏酥姑娘彩排的,难道你们觉得苏酥姑娘会输不成?”赵横眉猛灌了一口花雕,砸了砸嘴,信心似乎比段少君还足。
“我觉得应该不会。”胡惊飞咧嘴笑道。
“咦,你们看那,那有个老道士,段公子,看样子又是来找你的。”西门楚楚扯了扯段少君的衣襟,低声笑道,言语里颇有种兴灾乐祸的兴致。
“这老家伙,怎么就贼心不死?”段少君顺着西门楚楚的目光看过去,就恰好看到那银毛老道李玄真站在岸边左顾右盼,看到了段少君后,老家伙大喜,挥动手臂很是热切。
而段少君却苦笑连连,实在是有些头疼这个像块牛皮糖似的牛鼻子老道。
“怎么办?让不让人去接他过来。”野兽兄挠了挠头,起身挥手以作回应后道。“不接他过来不好吧?终究是大师的挚友。”
这老家伙这两天可不光骚扰段少君,连带其他人也被骚扰得够呛,这老家伙又奸又滑,并且还是个老色鬼,昨日去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去怡香阁看彩排,这老色鬼居然煞有介事的在青楼里边给个****鼓涨的狐媚女子看手相,结果都不知道看到哪去了。
反正段少君他们看完彩排要离开时,才见得这个衣襟散乱,颈上还有唇印的老不修的牛鼻子回到位子上。
这老流氓还振振有词凭什么只许佛门有欢喜禅,道爷我就喜欢佛道双修。
生生把跟着去看热闹的西门楚楚燥得脸红,连骂这老货老不羞。奈何这老人渣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令段少君等人深深敬佩这位流氓道长脸皮之厚,可与帝都洛阳城墙比个厚薄。
不过自命风流不羁的野兽兄倒与这老牛鼻子颇为相得,几乎要引为知己,想来,两人都一样粗通文墨,偏都自翊风流。
段少君摇了摇头,由着那野兽兄招呼花船畔的小舟过去接那老牛鼻子。
“我说今个怎么不见你们,原来是跑这来逍遥了。”老牛鼻子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声,端起了桌上一盏美酒尽倾入喉,意犹未尽地砸巴砸巴嘴。“十年火候的兰亭花雕,马马虎虎吧,再来一盏。”
“……道长,这是我的酒盏。”赵横眉一脸黑线地指了指那酒盏,僵硬地道。
“哎呀,你小子怎么不早说,那边的,给我拿个新酒盏过来。”李玄真一副惊讶的模样之后朝着一旁边的小厮喝道。
段少君看到赵横眉那张想怒又不敢怒的嘴脸,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借着提酒壶的动作掩饰。
“哎呀,这小妮子生得可真水灵,你们看,这小屁股扭的……”李玄真目光落在了新上场的女子身上,两眼放光地道。
旁边,野兽兄也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只有那西门楚楚一脸愤愤,提着个酒盏,不知道是该砸在这个老不羞的脑袋上,还是喝光盏中残酒。
“这个老色魔,段公子,你可千万不要答应这老牛鼻子拜他为师,就他这样,不误人子弟,已经算是求神拜佛了。”
看到西门楚楚气呼呼的模样,段少君笑了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还等着以后娶妻生子呢,哪会跟这个没点节操的老牛鼻子厮混。”
听得段少君的答复,西门楚楚大感满意,特别是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饱含笑意地落在自己身上,让西门楚楚心头小鹿乱撞之余,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坏家伙这么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他是无心的?还是在暗示我?
看到西门楚楚点了点头之后,坐在那看着自己发呆,表情似喜似忧,看得段少君一脸莫名其妙,这呆萌小姑娘又怎么了?
这时候,平台上的人再一次清空之后,就看到了几面大鼓被一艘小舟给运至了平台上,四位束发紧衣,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持鼓槌现身场上。
接着就是两名年近五旬的男子,一琵琶,一古琴。跟随在那浑身都罩在薄纱之中,连身形都看不清的人身后,缓缓登上了船台。
“咦,这女子是谁?怎么罩着青纱不见其容?”一位衣着奢华的看客好奇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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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昔日袍泽今安在可听南人边塞诗()
“你们看见了没?拿琵琶的是李鉴真是我兰亭最有名的乐师,昔日曾在宫中为乐师,年老之后,这才回乡。那个操古琴的是文定魁,乃是杨州一等一的操琴好手,倒不想今日居然有人请到他们来到这里献技。”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位致仕的陈姓老者花白的眉毛一扬,不禁大感兴趣地道。
原本风流倜傥的刘长卿手中的折扇合到半途顿住,旋及自失一笑。自己所请的乐师虽比不得这二位名气大,却也不差。再加上有了曹千金的诗作,这个魁首,十有**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唯一让人觉得好奇的就是,这怡香阁的伴奏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居然不知道从哪弄来那样四面大鼓,莫非想把这演舞竞魁的地方当作军营不成?
不说刘长卿,就算是花船上,楼阁上不少人都议论纷纷,一脸狐疑。
短暂的平时之后,琵琶声响,犹如滚珠落玉盘,琴声空远,让人如见晴空,又似见那莽莽高原。
紧接着,琵琶之声越发紧密,杀机顿显,鼓响雷音,几如万马奔腾。
一开始微眯双眼慢不经心的陈姓老者轻咦了一声,坐正了身躯,双手握拳搁于膝前,双目眯得越发厉害,脸上那刀刻斧琢的痕迹,随着鼓声,似乎也颤动,扭曲起来。
鼓声密集如万马,琵琶如炸雷连闪,琴弦如幽月闪过的刀剑,就见那白纱一抖,伴着一声龙吟,一道犹如紫电般的剑光闪过。
罩身白纱从中而破,露出了一身金盔金甲的巾帼女子。剑光闪动,伴着那琴声而舞,金甲在火把映照下,透着红意,如血如锈尽染征衣。
陈姓老者的双拳越捏越紧,仿佛看到了夏州那连天的大漠飞烟,看到了负弩提刀,奋力朝前的大楚骑卒,看到了沙场征战迎风烈烈的战旗。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撰住,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双剑如惊龙翻飞的金甲女子。
坐在这位致仕的兵部侍郎身边,看到了那一身金甲后,正欲开口斥其居然敢违大楚国律的当口,看到了老者满是皱纹的苍桑老脸上,居然已是老泪纵横,不由得呆了。
看着那疾如电光的剑舞,听着那慷慨激昂的诗句,陈姓老者仿佛回忆起了年轻时的名士清谈,觥筹交错,风流雅致。
又似乎看到了中年时在边塞之地,风雪连天,入目无刹紫嫣红,有的只是那天地间的一片枯黄,或许只有在那悠扬的笛声里,才能得见梦中的江南柳色。
当那连天的战鼓响起,无数无名的大楚将士奋不顾身,悍不畏死,与敌博命,血流成河。
又似看到了大战过后,城上城下,硝烟遍布,尸首如山的场面。
清越如鹤的声音,回落在耳畔,一如那双目无泪,素衣立于坟前的良人。
那些战死沙场者,或许已经裹着铁衣,尽成枯骨,便是那夏州城外,也只余衣冠冢。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陈姓老者老泪纵横,喃喃地道,昔日袍泽今安在?可听南人边塞诗。
词终,乐音由轻斩重,剑光愈急,最后一刹,震耳欲聋,只见金甲女子手中长剑入木,俏脸黯然扶鞘,目光惆怅远眺西北。
花船、两岸静寂无声,然后,有几声犹豫的掌声响起,渐渐地愈演愈烈。叫好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声震兰亭江两岸,几可沸城。
西门楚楚欢呼雀跃,野兽兄咬着牙根,用力地挥动着拳头,而李玄真,全然没有了初登船时的无赖模样,凭栏而立,须眉颤动。
唯有那刘长卿与诸几位同度而坐的文人一脸铁青,面面相窥,用惊怒交加,恼羞成怒来形容亦不为过。
段少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身畔兴奋得两颊泛红,双眸如醉的少女。
扶鞘昂首立于船台,听着那数不尽的赞喻声的苏酥卸下了金盔,抬眸望来,如那玫瑰初绽的笑脸,却未曾落入他的眼帘,苏酥不由得有些黯然,半晌才拔剑回鞘,展露出了淡然清冷的俏脸,登上轻舟。
佳人已去,又有新人登场,不过,人们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那努力演出的女子身上,都还在谈论着方才的剑舞,还有那首令人血脉贲张的边塞诗句。
陈姓老者缓缓地回过了神来,朝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句,很快,就有一艘轻舟疾驰而出,堪堪拦住了正要归岸的小舟。低声交流一番后,身披金甲的苏酥登上了这艘轻舟,朝着这艘花舟而来。
这个时候,在刘长卿的眼色暗示下,身边一位文人站起了身来,朝着陈姓老者一礼。“陈公,小侄以为,这怡香阁花魁,不应该进入选评之列。”
一身轻松写意的青灰道袍,独腰间一条白玉莽带显贵的陈公嗅了嗅跟前那极品陈酿,朝着身边的老仆吩咐了一声后,淡淡地道。“为何?”
另外一位士子也站起了身来,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道:“苏酥这位怡香阁花魁不但不应该进入选评之列,更应该着人捉拿送衙,以明典刑……”
此刻,苏酥堪堪弃轻舟而登花船,听得此言,脚步不由得一顿。
“我怎么听到有狗在叫,西门兄,你可听闻?”此时,一个淡然的声音在甲板上响了起来。
原本激昂慷慨的两名士子就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坨****,而且还是硬的那种,瞬间僵在原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目光齐齐向着段少君他们这一席望过去。
段少君若无其事,端起了酒盏,笑意吟吟地正向那目瞪口呆望向自己的西门楚楚遥敬后,一饮而尽。
李玄真咧嘴一乐,举盏猛灌一口,抚着长须笑眯眯地打量跟前从容自若的段少君。老家伙越看段少君越觉得这小子顺眼,行事做派实在是像极了自己。
表情清冷的苏酥,听得那句之后,放于腰间握着剑柄的纤手指尖发白,双目犹如浸进了万年寒潭。可是听到了那句懒洋洋的话后,秋水般清彻的双眸透出了笑意,嘴角也轻快地扬了扬,又敛去了无痕迹。
“是谁,安敢辱我二人?!”其中一人一抹嘴角白沫,怒瞪双目大步走到了段少君所坐的席案前厉声喝道。杀气腾腾的四目如刀,齐齐望向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段少君。
“咦,二位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段少君一脸迷茫地站起了身来。“西门兄,小弟似乎只是在说有犬乱吠,没说有人说胡话吧?”
“对啊,我贤弟只说有疯狗乱叫唤,怎么,莫非二位自认为自己就是恶犬不成?”野兽兄一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那极富压迫性的体魄还有那犹如屠夫的面容,让那两名读书人不由得稍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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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年少当轻狂,方不负生平()
西门楚楚眯起了双眸,手掩在朱唇前,生怕不小心笑出声来,自己兄长跟这个坏家伙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虽说说得有些粗俗,可实在是解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