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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似乎比想象中的严重。”楚清抿唇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楚清看向水千流:“安宁城已经封城,流民也进不来,那么岂不是……”
水千流冷笑:“是啊,进不来,出不去,犹如瓮中之鳖。”说着,他沉默一息,带着森冷的语气又道:“又如笼中困兽。”
人性,是脆弱的。若是逼入绝境,恐怕皇权下的秩序已经无法制约人性了。
楚清沉默,垂下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嗡动的睫毛,显示出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走吧。”半晌,楚清对水千流认真的道。
水千流转眸看向她,眼里满是询问。
眸光垂下,楚清淡淡的道:“你我本就杯水之交,你何必留在此地,以身犯险?”
“你觉得我们之间只是杯水之交?”水千流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危险,他的身子也在缓缓向楚清靠近。
楚清不去看他,只是自顾的说着:“以你的本事,即便安宁城封了,你也可以来去自如。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也能猜出你身份非凡,想必身上也有着自己的责任,又何苦留在这里。”
水千流眯着双眼,看着楚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突然,他挑唇笑道:“清儿,你有没有发觉今晚你的话,特别多。”
“有么?”楚清冷冷的眷了他一眼。
水千流一个翻身,袭向楚清。后者一惊,向后仰去,反而躺在了瓦顶上,被水千流欺身压住。
当然,水千流只是用双手撑在楚清两侧的瓦片上,与她保持着几分距离。
“你干什么?”楚清美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水千流无声而笑,看着绝美的小脸上,因为自己的突袭而露出羞怒的表情。“你在担心我?”
楚清冷哼,对水千流嫣然一笑。后者在这笑容中一个晃神,却又见小脸冷了下来。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愿欠下人情罢了。”
水千流微笑不语,并未因为楚清口中无情的话,而有半点神伤。
他低头看着楚清,而楚清也看着他。
他眼中柔情似水,而她却倔强傲气。
他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落在瓦顶上,与她的青丝纠缠,两人就如此对视着,谁也不让谁……时间慢慢推移,楚清只感觉水千流的脸在自己的眼中渐渐放大。
倏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迅速撇过头去,让水千流的偷袭落空。
唇,擦着青丝而过,发丝上的淡淡香气,让水千流难以自拔。小妮子的戒备,让他无奈苦笑。
突然,他感到腹部一痛,想不到自己晃神之际,居然被楚清给了一击。
水千流顺势收回手,还了楚清的自由。楚清立即从房顶上坐起来,冷眼看向水千流:“水千流,别让我看不起你。”
“清儿,我就如此让你讨厌么?”水千流无奈苦笑。
楚清撇过头,掩去内心刚才因为水千流的举动而产生的悸动,她知道自己动心了。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要再接触爱情,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你不要再来了。”楚清说完,就行纵身一跃而下。
“清儿!”水千流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去:“好,我不逼你。但别让我离开。”
“你留在这有什么用?”楚清烦躁的一甩手,挣脱手上的禁制,转身看向他。
冷漠的双眸,不复笑容的绝美小脸,让水千流眼底一片黯淡:“今夜我先离开,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水千流身影一晃,离开了楚清的屋顶。
身影如奔月而去,虚无而飘渺,楚清收回目光,有些失神,眼底涌现出的复杂情绪,最后都被她化为一声叹息,排除体外。
“楚清,你记住,这一世你不要情爱,只要金银。既然你给不了水千流要的,又何必徒增二人烦恼?”喃喃自语,当这句话说完之后,楚清清幽的眸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白影从城市上空掠过,留下的虚影,快得让人抓不住。
当水千流落下之时,已经来到了城外一座高山之巅,冷月下,俯瞰安宁。
“主子!”身后,传来一声统一的跪拜声。
不知何时,在山巅之上,多出来一群黑甲侍卫,足有百人。
他们单腿跪在地上,向站在崖边的水千流行礼,可是除了山风将白袍吹得肆意鼓动之外,他再无别的动静。
福禄寿喜,四人跪在最前面,低着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却又垂下眸光,无人敢开口。
许久,水千流敛去眼中的伤感,淡淡开口:“起吧。”
“谢主子!”
又是一声统一的喝声。百名黑甲侍卫起身,身上的铠甲相击,发出金属的声音。
阿福是四人中的老大,也是最适合开口之人。他左右望了望身边沉默的兄弟,只得向前一步,对水千流抱拳道:“属下恳请主子回京。”
水千流不语。
“属下恳请主子回京!”阿福再次大声道。挺拔的身姿又一次跪在地上。
“属下等恳请主子回京!”身后百人跪下请命。
水千流仰头看月,无声而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孤苦。为何都要他离开?离开她,他又能去哪?京城?那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华丽无比的牢笼。
“谁告诉你们我要离开?”水千流敛去心中情绪,换上漠然的面孔,转身看向自己的属下。
绝美如谪仙的脸,在月光的作用下,浮现出妖冶而魅惑的邪肆。
质问的声音好似来自九幽,冰寒刺骨,让黑甲侍卫不寒而栗,就连呼吸都被小心翼翼的屏住。
森冷的笑容爬上嘴角,水千流突然笑道:“很好。我的飞云骑居然能够向我这个主子下命令了。”
“属下不敢!”
众人连忙认错。
“不敢?”水千流勾唇冷笑。在楚清那里受挫的烦闷,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无边的怒火,将在场的百名飞云骑都笼罩在其中,犹如一道无形的旋风,只要他们稍有移动,就会被旋风搅入风眼中撕成粉碎。
他们感受到了自己肌肉的紧绷,有的,甚至从鬓角滴出冷汗。
飞云骑的忠心,水千流心中自然知晓。将心中的烦躁咽下之后,他收回了释放的压力。
飞云骑顿时感觉身体一松,心中也都偷偷的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阿福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主子,这一次疫情非同小可。京城传来消息,陛下已经派遣附近冒城的守军前来安宁,将疫区彻底隔离。如果半月内无法控制疫情,恐怕会……”
水千流绷着脸,听着阿福的汇报。
情报的内容,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背在身后的双手都缓缓握紧。“如此,我更加不能离开。”
“主子!”阿福大惊失色。
袖袍一挥,止住了阿福的话。
水千流朗声道:“你们各自寻找安全之地潜伏,若有需要我自会召集你们。”
阿福急道:“主子若是一定要留下,也请允许属下等随侍在旁。”
水千流冷笑:“疫情不是血肉之躯,你们留在我身边有何用?”说罢,身影一闪,消失在山巅之上。
“大哥……”阿禄担忧的看向兄长。
阿福遥望水千流消失方向,无奈叹气:“咱们这位爷,倔起来的时候,连皇上都莫奈何,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听命从事吧。”
……
一夜无话,楚清睁开双眼之时,昨夜情景历历在目,让她不得不又头疼的闭眼。
“小姐?”帐外,传来名柳的声音。
“何事?”放下轻捶前额的手,楚清淡淡的问道。
“老爷来了。”名柳答道。
楚清眸底一亮,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辰了?快快给我更衣。”
名柳还未答话,楚正阳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阿离不必起身,躺在床上便是。为父只是有几句话向你交代。”
楚清手中的动作一顿,帐外远处的圆桌旁似有人影晃动:“爹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楚正阳微微颌首:“刚刚官府传信,今晚在太守府设宴,宴请安宁众商贾。”
官府设宴?楚清抿唇不语,脑中飞快思索。
“为父猜想,定是前几日囤积之事,让刘大人心中不悦,如今城中情况危急,恐怕他要开始动手了。”楚正阳缓缓的道。
父亲的话在楚清耳边回响,她缓缓摇头:“不会。这一次带头囤积的可是扈家。若真是要清算这笔账,刘大人要找的也是扈家。我看这一次,他应该是想劝商贾放出囤积的粮食和药材。”
楚正阳点头:“阿离说的有理。”
“爹爹在担心什么?”楚清看向帐外的人影,问道。
楚正阳欲言又止,最后缓缓摇头:“如今城中风云诡异,若是爹爹此去发生意外,你要护好你的母亲,想办法离开这里,无须管我。”
楚清皱了皱眉,突然又笑着安慰:“爹爹多虑了,不过是一顿寻常宴席罢了。总之咱们楚家随波逐流就好。”
楚正阳释然一笑,站起来,对楚清道:“你说得对。好了,爹爹先走了,你再休息一会。如今外面疫情肆虐,你和你母亲就别出去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梨园。
楚正阳离开后,名柳上前为楚清撩开纱帐,楚清仅着里衣坐在床边,眉宇间浮现沉思之色。
名柳看了她一眼,抿唇道:“小姐,你是为何扈家的人也留在城中呢?”
扈家为何没有离开?楚清耳中听进去了名柳这句话,眸子微动……是啊,为什么扈家的人淡定自若的留在城中?是舍不得家业,还是他们另有保命手段?
“我听说以前有很多大户人家,怕家中遭到山贼的洗劫,便在家中偷偷修筑密道,可以逃离,也不知道扈家是不是也是这样。”
名柳无意中的话,却让楚清眸子一亮,突然笑着看向名柳:“名柳,这一次,你恐怕真相了。”
名柳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楚清,一脸疑惑。
楚清微笑不语,站起身来,让名柳为她更衣、洗漱。
傍晚,楚正阳告别妻女之后,便坐着马车向太守府而去,手中捧着的请帖,让他觉得格外烫手。
而楚清,虽然嘴上安慰着父亲,可是心中的也不敢大意。据她所知,楚家可没有名柳口中的那种逃命密道。
若是真的发生意外,恐怕会让她措不防及。
此刻,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缺少人手的窘迫。
返回梨园之后,那袭白衣不出意外的再一次出现。水千流看向楚清,没有一点昨夜的尴尬,而楚清见到他,也是眼中一亮。
“你手中可有人手?”楚清急急问道。
水千流一愣,笑道:“有。”语气肯定,没有半点迟疑。
楚清心中一喜:“可否借我一些人?”
“好。”水千流笑得温柔,回答得依旧没有半分勉强。
这样的干脆,反而让楚清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父亲被官府请去,不知道究竟如何,我需要有人保护母亲的安全。”
“清儿不必向我解释,你要做的,我都支持。”水千流轻声道。
水千流眼中的柔情,楚清并非看不到。她心中已经决定不接受情爱,此刻自然不想水千流误会。
可是,如今有求于人,她又不能多说什么。
心中纠结几分后,她抿唇真诚的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需谢字?”
楚清无言以对。
水千流却又道:“我只愿终有一日,能从你口中心甘情愿的喊出阿颢这个名字。”
“我去看看母亲,你自便。”楚清逃避那迫人的目光,转身离去。
仓促的背影,让水千流一笑,笑容中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意味。
……
太守府中,安宁城里还未离开的商贾都全数被请来。正堂之中,并无宴席的酒水、美食,每人桌前,只有一盏清茶。
安宁太守刘大人端坐在首位,积聚官威的双眼淡淡的从堂下之人身上扫过。
他的幕僚还有李捕头都站在左右,这摆开的阵势,着实将堂下一干商人吓得不轻。
“嗯哼。”刘大人轻哼一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他先看下坐在右手首位老神在在的扈博易,又看向左手边首位正襟危坐的楚正阳。眸中光泽闪动几下之后,才缓缓的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本该美酒佳肴以待。奈何,此刻非常时期,只能以清茶待之,还请诸位勿怪。”
“大人客气了。”
众商人纷纷抱拳施礼。
刘大人重重叹了口气:“眼下安宁城中的情况,恐怕在座的各位也无需我多说什么。这一次请诸位前来,就是想请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