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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这种状态的阿炳自觉已是穷困末路来日无多,且无谋生挣钱之道,只得靠乞讨为生。乞讨生活比靠拉琴卖艺的生活要艰辛困难得多,也自愧无奈得多。过去,卖艺的阿炳虽说穷困,但吃住不愁,衣着整洁,可现在的阿炳虽说还是戴着那副墨镜和那顶毡帽,却是衣着邋遢,步履蹒跚,整个一副风烛残年的衰败景象。
熟人见他这副模样,就问他,“阿炳,你怎么弄成这种模样?”阿炳便唉声叹息道,“老了,不行了。”熟人就再问他,“怎么不见你拉琴了?”他自嘲无奈地摇着头说,“人老了,不行了,拉不动了。“人们开始还对他说些宽慰安心的话,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对他关心过问了。
这样邋遢窘迫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好象永远无边无际似的。其实,对一个眼前漆黑一片,靠乞讨为生的盲人来说,生活仿佛早就没了指望。所以,他想的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有饭吃,能睡个好觉也就知足了。当然,他也常常会做些好梦,梦见他在镇子里给人们拉琴,拉《听松》拉《寒春风曲》,但他最想拉的还是那支《依心曲》。但是,对他来说,就连拉琴弹曲也已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
(请关注张宝同的签约作品《诗意的情感》纪实著,精短散文、生活随笔和中短篇,正在上传《偶像》(下)梦想破灭)
二泉映月16。专家录音()
二泉映月(短篇)张宝同
1949年年末的一天,他从乡下乞讨回来,就听到镇上出其地热闹。有的在放着鞭炮,有的在喊着口号,还有许多人在欢天喜地载歌载舞地扭秧歌。他想这是怎么了,不过年不过节的,人们这是在热闹什么?不等他问,就有人拉住他的手说,“阿炳,这是解放军打过来了。这解放军就是当年的新四军,是咱们穷人的军队,是专门为咱穷人翻身闹革命的。解放军这一来,这里就是咱穷人的天下了,等着过好日子吧。”
阿炳听着这话,有些半信半疑,他不相信解放军一来,穷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因为历朝历代都是富人贵人才能过好日子,穷人世世代代都是受穷的命。于是,他一边听着人们欢庆,一边沿着街道朝回走。刚进到院子里,就听房东男人大老远地喊道,“阿炳,你去哪了,镇北老罗家的儿子现在当师长了,刚才坐着吉普车从街口路过时,自己家都没进,就专门过来找你,等你了大半天,也没见你回来,人家等不及,说还要有任务,就坐车走了。”阿炳并不认识镇北的老罗家,一听这话,就问,“他找我干嘛?”那人笑了,说,“人家说你救过他的命。”阿炳这才想起来了,说,“你说的是那个新西军的支队长?”房东男人说,“可不,人家现在是师长了,听说光手下的官兵就有一万多。”
阿炳心里自然是兴奋不已,又问房东男人,“他没留话?”房东男人说,“人家问你现在过得怎样,我说不咋样,靠沿街乞讨过日子,身体也很虚弱。人家师长长叹一声,说你的琴拉得真好。可我说自从阿侬死后,你就再也没拉过琴。人家师长一听说阿侬死了,就流了泪,说那女人真好,还说要你好好拉琴,新中国很需要你这样的艺人。”房东男人说着,便把一个布包递给阿炳,说,“那人走时,让我把这个布包给你留下。还说等他打完仗回来,还会再来看望你。”
阿炳接过布包一摸,是硬梆梆的几块大洋。他这一生中接受过别人两次这多的钱,一次是阿红给的,再次是这个解放军师长给的。他手捧着沉甸甸的银钱,一股感激的泪水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小镇上的穷人当家作了主人,过起了欢天喜地的新生活。但是,对无依无靠失去劳动能力的瞎子阿炳来说,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依然过着穷困无助的流浪生活,整日靠乞讨为生。没了人的牵领,阿炳只能凭借拐棍探路,举步维艰步履蹭跚;没了人的照管,阿炳只能靠乞讨度日,四处流落衣食无助。因为他是无锡有名的艺人,当地的人们还都对他同情怜悯,只要他乞讨上门,都会给他一碗饭吃。可是,他的衣服却是又脏又破,无人帮洗。所以,衣服上生满了虱子。
这天,他正坐在自家院子门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不停地用手搔着脊背。这时,从小巷那边走来了两个人,还带着一部钢丝录音机。其中一人朝他问道,“你是华彦均先生吗?”阿炳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人们都叫他瞎子阿炳,还从来没人叫过他的学名。但他还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人家是来找他的,就问,“你们找我有啥事?”那人说,“我叫杨荫浏。我和曹安和先生都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是周恩来总理派我们来看望你的。”
“周总理?”阿炳显得有些激动和意外,而且充满着疑惑:是啊,一个国家的总理怎么会知道他瞎子阿炳?杨荫浏与曹安和坐在了阿炳对面的空地上,然后,对阿炳说,“前几天总理打电话到我们学院,说有位到中央汇报工作的军区首长对他说他们老家无锡有位道教艺人,叫瞎子阿炳,会弹拉许多很好听的乐曲,其中那只《依心曲》可谓是千古绝唱。他还说你在当地非常有名,而且年迈体弱,穷困多病,如果不及时把你的那些曲子记录下来,那些宝贵的曲子就会失传。所以,周总理听过汇报,就打电话给我们院长,院长就派我和曹安和先生一同来给你的曲子录音。”
阿炳一听是从远方京城里来的客人,而且,还是国家总理派来的,就赶忙把客人让进到屋里。屋子很小,摆着一张破烂的小床,一张四方桌上铺着一块破席,席上晾晒着一些讨要来的米饭。看到这些,两人客人不禁感慨,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阿炳从没想到他的音乐会引起共和国总理的重视,而且还专门派人来给他录音,心里充满着感慨与惊喜,可他却说,“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拉过二胡,也没弹过瑟琶了,手艺已经荒疏得太久了。而且,我的乐器一件也不能用了。”因为他的乐器上的琴弦早在两三年前就让老鼠咬断了。听着这话,杨荫浏先生知道阿炳不可能有钱来买乐器,当即就到街上的乐器店里给他买来了二胡和瑟琶。可阿炳还是没有马上答应让杨荫浏他们录音,他说,“你看我身体都病弱成这样了,还咋能再拉弹演奏?再说我也荒疏得太久了,怕拉不好弹不好,在你们这些专家教授面前显丑。”
其实,阿炳不想演奏录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前两年的一天,阿炳大病一场之后,体力有所恢复,闲闷之余,就拿起二胡,想再拉拉那支《依心曲》。可是,当他拿起二胡时,却发现二胡的琴弦已被老鼠咬断;再拿起瑟琶,瑟琶的琴弦也让老鼠咬断了。信奉道教的阿炳就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以此把自己这整个一生做了一次回顾,发现自己所经历的这些灾难和遭遇无不与音乐紧密牵联。可不,要是他不跟那个剧班去扬州演出,就不会失去阿红;如果他不靠演唱卖艺为生,就不会大病一场,眼睛失明;如果他不到街道去搞抗日救国的演唱和宣传,那个新四军的支队长就不会求救于他,他也不会因此而失去相依为命的阿侬。所以,他多灾多难的根本原因就是音乐。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向上天起誓:从此绝不再从艺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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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泉映月17。就叫《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短篇)张宝同
杨荫浏见阿炳还是有些不肯录音,显得有些为难,但这是总理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想办法说服阿炳让他录音,要不,他怎么回去向总理汇报?他想了想,对阿炳耐心地说,“华先生,我们知道你年迈体弱,力不从心了,也知道你这一生多灾多难苦难沉重,但这不能归咎于音乐,而应归罪于那个黑暗反动的旧社会。在旧社会你是个靠卖艺为生的瞎艺人,可在新中国你是受社会和人们尊重的民间艺人。而且,你也应该懂得你的技艺和曲子不光属于你个人的,而是咱们国家民间音乐的一笔宝贵财富。国家和总理要求我们把这笔财富尽快地保护和传承下来,否则,一旦失传,对你和国家都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重大损失。”
听着这一番话,阿炳动心了,他也觉得杨先生的话言之有理,不该把自己过去的受苦受难和悲惨命运的原因归咎于拉琴从艺,其实,作为一名艺人,他何倘不想重新拉琴演奏,何倘不想把自己的演奏和曲子流传于世?见阿炳沉默犹豫,坐在一旁的曹安和也说,“华先生,你不要有啥顾虑,你只要能拉出弹出曲调就行。我们可以先把曲子录下来,然后进行整理。”
经过两人的一番劝说,阿炳终于点头答应了,但他还是担心自己长久未练,技艺生疏,害怕演奏不好,就说,“要不,你们再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再恢复恢复,你们再过来录音?”杨荫浏说,“这样也好,我们三天过后再来录音。”
阿炳此时的身体状况实际上非常不好,五十七岁的年纪虽说还不算很老,可对饱经风霜悲惨一生的阿炳来说,此时却已是衰弱苍老风烛残年,不要说拉二胡弹瑟琶,就是走上一段路,就气喘嘘嘘有气无力。但为了把自己继承和创作的音乐留传下来,他毅然决然地拿起二胡,背起瑟琶,走街穿巷,重新开始了演艺卖唱的流浪生活。
无锡和清宁镇的人已经许久没再听过阿炳拉琴弹曲了,见阿炳重新又出来进行演奏,都觉得很是新鲜,大家围在清宁码头边上,围在无锡城里的街头上,听阿炳拉《依心曲》和《听松》,弹《昭君出塞》和《龙船》,久久不肯离去。
三天之后,杨荫浏和曹安和先生带着录音师等人来到了阿炳的小屋里。这时,天色已黑,方桌上的油灯发出着微弱的光亮。油灯的旁边放着一部钢丝录音机。六七个人围坐在方桌旁。虽说夏夜里的气温有几分闷热,但此时的气氛却是异常地肃穆平静。杨荫浏先生等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就对大家说,“开始吧。”录音师打开了录音机,钢丝录音机发出着“丝丝”的磨擦声。阿炳用二胡拉起了《依心曲》。曲子的第一句是一句长叹,它是阿炳对受尽折磨悲惨一生所发出的久长的叹息,接下便是他对人生不幸的激昂悲壮的述叙与抗争。曲子共分两个主题,两个主题不断地轮回变奏,共演奏了六遍约七分钟时间。一曲奏完,录音师把录音倒回放音。于是,钢丝录音机里便发出了一种震撼人心的乐曲。也许是因为二胡质量的原因,音调听起来略显单薄沙哑,但只要是行家就能听出,无论是这曲子的创作深度还是这二胡的技巧难度,却都是古今之人所无法比配与超越的。
放完曲子,杨荫浏先生要阿炳给曲子起个名字。这下却是把阿炳给难住了。这支曲子他不知拉过了千遍万遍,却从未想过应该给这曲子起个名字。平时,人们只是听曲,听完就罢,一般并不问及曲名。有时有人问起,他就回答说叫《依心曲》或是《自来腔》,意思是这曲子能让人开心解闷,来自心灵。可是,这次却不同,这不是平常的在街道巷口演艺卖唱,而是要留传于世,向全国播放。要是再叫什么《依心曲》或是《自来腔》,不免有失典雅。所以,他思索良久,想着这支曲子是他在二泉旁边看着月影从水上映过时感叹身世浮想联篇而一时冲动即兴拉出的曲子,就对杨荫浏先生说,“就叫《二泉映月》吧。”大家一听这名,都说,“《二泉映月》,不错,这个名字好。”
于是,《二泉映月》诞生了,一个细细的钢丝录音从此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接着,录音师又为阿炳的二胡曲《听松》、《寒春风曲》和瑟琶曲《龙船》、《昭君出塞》、《大浪淘沙》进行录音。
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只能拿出这六首曲子。他想只要再有一年的时间,他就能把过去曾经拉过和弹过的曲子一一熟练地演奏出来。所以,录完了六支曲子,阿炳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还会弹拉许多曲子,但是,因为长久未练,技艺荒疏,怕弹拉不好,影响效果,就对杨荫浏先生说,“杨先生,我还会很多很多的曲子,大概有几百首,可是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练过了,我怕弹拉不好。要不,你们等明年暑假时再来。“杨荫浏先生紧紧地握着阿炳的手,说,“那好,明年暑假我们再来给你录音。“临走时,大家把身上多余的钱都拿了出来给阿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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