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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初的模样,而在顾凤都放弃了清雪露绿瓦的这天,武络族的人终于来到了顾山。
那天一早,寒风冷雪密布了整个顾山,不知哪处惊醒的乌鸦在顾山的四处呱呱呱地乱叫着,即便是顾山最高处的天宫的穹顶处,也清晰可闻它们的让人惊心动魄的慌叫声。
顾凤听到响动,就起身把她放在床边的那一袭黑底金纹的族长礼服仔细地穿在了身上,她还梳了冠,戴了玉顶,做好这一切,她推开了她房间的大门。
然后,她在族堂的大坪前,看到了数百个比她两个人还要高的青衣大汉……
她抬头看着他们,慢慢地朝站在这些人最前面的那个比他们还要高的人走去。
第31章()
络晷看着那黑衣玉顶的人朝他走来,沉寂的脸纹丝不动。
今日有三百武士随他而来,他父亲道他是第一次对外族行使少族长之权,便多些他一些人——这些人别说是屠一个顾山族,哪怕是屠个数万大军也够。
“你来了。”顾凤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来。
络晷今日也戴了玉顶,高高的朱红色玉顶让他看起来更高了,整个人也变了样子,尤如天神。
他的脸就像发着光,顾凤看不太清楚,她眨了眨眼,他的眉目这才清晰了起来。
“可能请你喝一杯淡茶?”顾凤定定地看着他,问。
络晷颔了首。
“少族长……”身后有族长派来的大随从说话,但下一刻他就被阿蛇阴冷的眼睛盯住了。
“请。”顾凤伸了手。
络晷起了步,身后的大随从欲要跟上,被阿蛇伸手拦了。
“七管事,”阿蛇阴阴地笑了一下,“您还是别自做主张的好。”
管七乃一直跟随族长出世打点之人,手下有着武士一千,对上少族长身边这位年纪轻轻,行事却不俗的年轻武士,管七还笑了笑,退后一步,拢手抬头闭眼,又让了一步。
暂且让他得势。
顾凤请了络晷去了大堂,大堂里大鹰阿父老大鹰正在烧水,顾凤进去,他道,“族长来了。”
“客人来了,我请他喝茶。”正中堂的红木桌子泛着光,顾凤这几天擦的亮亮的,此时用来待客正是好。
“你坐。”顾凤拿了放在上面的茶壶,抬眼看他,“喝雪峰茶好不好?我阿娘去年炒的,还很香。”
络晷看着小脸全露出出来的她,脸色温和了些。
顾凤就当他是同意了,便起步去了放茶罐的架子。
“老鹰叔,”顾凤捏了茶叶放进壶里,转身大步过来到了火边,“水可要开了?”
“还要一会呢。”老大鹰道。
顾凤站在旁边等着。
“我叫你阿娘做点吃的过来罢,都没点心呢。”老大鹰又道。
“不要了,客人不会见怪的。”
“族长啊……”
“嗯?”顾凤抬头看着说话的老族人。
“啊,啊,”老大鹰看了看寒风不停吹进来的大门,翻了翻被风吃得东倒西歪的柴火,他笑了,他笑着摇头,“没什么。”
武络族是神族,即便是老族长他们那些人一个都没死,对着这几百个高大的武络族人都谈不上什么取胜之道。
而现在他们顾山族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看着还有数万人,不过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罢了,他们来的这些人,是要他们顾山族的人全死啊。
族长想把她自己交出去灭武络族的火,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她不把自己交出去,谁又救得了这一山的老少?
她没法逃。
“水要开了,”架在火上的铁壶冒了雾,顾凤看水要开了,朝他道,“我来待客就好,你回家用早饭罢。”
“啊,我吃过来的。”老大鹰坐在火边板凳上,慈和地笑着道,“叔不碍事,就坐在旁边烧火,不搭你们的话,你只管去就好。”
她就是要走了,那也总该有个陪她的,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她阿父活着的时候护她护的有多紧,总不能他死了,他闺女走的时候连个陪她的族人都没有。
“没什么事,你回家吧。”
“水开了,忙去罢。”老大鹰站了起来,把铁壶从钩子上取了下来给了她。
顾凤怔了一下,接过了水走了两步又回头,朝老鹰叔说,“你回罢,老鹰婶说给我做了件皮袄子,你帮我去拿过来一下。”
“回头就给你去取。”老大鹰又坐了下来,低着头拿过火盆,把烧出来的火红的炭往盆里放。
顾凤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提着铁壶过来站到了络晷的对面,她提着壶倒水,络晷则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一人一个摆好。
倒好水,顾凤坐了下来,看着不停冒着水雾的茶壶道,“这茶要多泡一会才香。”
“要多久?”络晷开了口。
顾凤没说话,她看着茶壶冒热雾,然后她站了起来,“好了。”
她给他倒了茶,络晷等她把自己那杯也倒好了,朝杯子看了一眼,拿起他那个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放下。
顾凤也低头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她朝未关的大门外看去,此时寒风刮得更盛,雪下的似乎更大了,就这么一会,门边的石板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天太冷了,连热茶都暖不了嘴。
“丫头……”
顾凤掉头,朝唤她的人看去。
络晷脸上的温和不在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一下,“该把人交出来了。”
顾凤点点头,待完客了,是该做正事了。
她站了起来,把她放在她阿父椅子上的弓和箭筒拿了过来,她把箭从箭筒里抽了出来放到他面前,“是这种箭杀的罢?”
她记得清楚,那两个人确是她杀的。
她不到十岁就开始狩猎,耳朵灵箭法准,再加上她现在的力气,那天她一心求生有心灭敌,手下更是没有留情。
络晷拿起箭头放到眼前看了看,随后,他没把箭头拿出去,而是拿着箭问她,“你这是把你交出来?”
顾凤点头。
“你们族的新族长选好了?”络晷又看了眼箭,把箭搁在了桌子上。
顾凤看向他没回答,随即她看向了他放在箭上的手。
“杀人的确是我,我会偿命。”
“呵。”络晷轻笑了一声。
她确是聪明,以一人保全族,以族长之身认罪,于死的那两个武络族族人来说倒也是个交待。
她不怕死,他倒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她可真知她认罪的后果?那可不单单只是死。
“丫头,想好了。”络晷拿起箭,反手一插,一声轻微的嗖声之后,箭身归了箭筒。
“是我杀的人。”
“想好了?”络晷的口气不太好了起来。
顾凤眼睛一直跟着他的手,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声地道,“我不认的话,你们将会如何?”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络晷淡淡道,“死些人罢了。”
他们杀武络族人两个,武络族杀他们两百个,再如何也该解恨了,到时他会让人收手。
顾凤顿了顿,“死几个?”
“几十,几百。”络晷轻描淡写。
“但只要有一个真凶,不就可以了?”顾凤又站了起来,她仔仔细细地把弓和箭筒背在了背上,站在他面前,“是现在偿命,还是?”
络晷看着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也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她,他碰了碰她冰冷的脸,“如果是你,一个确是够了。”
顾凤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络晷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
顾凤转过头,看向了满脸都是泪的老鹰叔。
她蠕动了下嘴,没有说出话来,等快走到门边时,她回过头来,跟老鹰叔说,“叔,帮我跟我老娘说一声,让她等午哥他们长大了再来看我。”
老大鹰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的金龙彩风,他叹着气说,“孩子啊,你这是在往老人心口上割刀子啊。”
他叹着气,门边的人却是远去了,只剩冷洌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它吹进了大堂,吹进了人的心里,它所过之境,无不让人冷彻心扉。
武络族的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他们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白雪当中,很快,连他们来去时那落下的淡淡脚步印子也被白雪覆盖了去。
那山上的老妇从宫中寻来,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孩儿的影子。
大雪无情,把一切都掩埋了,即便是人心底最悲痛欲绝的热泪也撼动不了它丝毫。
**
“少族长……”
“少族长……”
一路皆有人朝络晷伸手搭胸弯腰行礼,络晷朝他们颔首致意,有人朝他身后的顾凤看去,见是个小姑娘穿着厚重拖地的礼服,再看看她头上戴着雕着金凤缠绕的玉冠,猜测她身份者之人眼中不免惊奇。
“少族长,”武络族族宫的大门,守在门前的大管事,管壹搭胸弯腰,“您抓捕仇人回来了?”
络晷看向宫门,“还请大管事通报族父一声。”
“还请少族长恕罪,”大管事弯着腰淡淡地道,“族长大人早上去了日之境未归。”
“可曾说几时归来?”
“未曾说过。”
络晷点点头,还未等他说什么,大管事又接着道,“不过族长虽未说归族宫之日,但说过如若少族长抓回来了仇者,先把她押入地牢,等他回来再定笃处置。”
武络族的地牢乃蛇蝎聚集之地,只有武络族犯了死罪的族人才会被放入那地活活折磨至死,那地方满地的蛇蝎密密麻麻,恶臭冲天,络晷知道把人带回来不可能让人痛快地死,但饶是他知道他父亲不会放过人,但听到把她放入地牢,也还是不免略扬了下嘴角。
他有跟他父亲说过,武络族现在的族长是个小姑娘。
不过是个小姑娘,还是要下此重手……
络晷摇摇头,对又叫了他一声大管事的管壹笑了笑,“地牢?”
第32章()
“是,”管壹犹豫,抬眼,“少族长的意思是,对族长之令是有……”
不满?
络晷看了管壹一眼,侧头对身后道,“送去地牢罢。”
说罢他就转过了头,对上了尚还不知自己命运的小姑娘的脸。
她未抬头,只是把眼抬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洁白额头在武络山发光的太阳下就像被渡了层金光——而她的眼睛里依然还藏着几分懵懂,近乎于天真。
“顾族长,请。”跟在她身后的阿虎倒抽了口气,阿蛇却还是冷着脸,划着路让她走。
这一次,络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顾凤跟着阿虎阿蛇往前走着,一路有不少看到她的人在窃窃私语。
两族之间的话音大都相同,顾凤耳力好,也能明白这些人是在说她杀了武络人,伤了晟公子,连小神女都伤了,送入地牢受活罪而死也是活该。
一路闲言碎语不停,声音大了,阿虎还会皱眉瞪着他们,等入了禁地,一路就不见人影了,再往死谷下面行去又是半来个时辰。
“你要不要喝口水?”一路走来顾凤都跟得上他们的脚步,见她一脸的汗水,就是后面还有管七盯着他们,阿虎也忍不住同情之心溢起,把水袋放到了她面前。
顾凤舔舔嘴,武络山温暖,她穿了她大兄戴冠成礼时的礼服,衣裳宽大又厚重,一路走来,她背后已经湿透了,脸上也是汗流不断。
顾凤朝阿虎点了下头,感激地朝他一笑,一口下去喝了人家半袋水这才觉得解了渴,把袋子还给人时道了声多谢。
“你渴就都喝完吧。”阿虎不忍心,地牢是连武络人都噤若寒蝉的地方,她这一去有去无回,哪还等得到族长回来处置的时候。
她还没有他大。
“已解渴了。”顾凤看着眼前这位和善的阿哥摇了摇头,还朝他小小地笑了一下。
“走了。”见身后管七带着人不停地看着他们,阿蛇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阿虎往后看了一眼,得了那喜怒不形于色的管七一眼,阿虎皱了下眉,撇过了头去。
这一次再走,又是一个时辰,走了十多里地,才到了谷下的一个地方,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从一座高高建在悬壁上的石屋里飞了下来。
“来了,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
“多谢守门人。”阿蛇行了礼。
顾凤朝那守门人看去,却只看到了那守门人转身飞去了高空的背影。
此时天上的日晷已经照不到这个阴森冰冷的地方,一行人再走一段路就在一个巨大的石门前停了下来。
“进去罢。”阿蛇指了指大打开的石门,对顾凤道。
这时一阵让人冷至彻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