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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顾凤。”顾凤毫无掩饰,淡道。
宸帝沉默了下来,他身后的孙宾更是掩饰不住眼里的诧异,看着身边快他半步的平凡女子。
要说此女子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高于一般姑娘,还有眼睛,黑亮无比,反近透明。
眼睛不像世俗中人,孙宾反应比谁都快,快了半步跟上顾凤,拱手客气道,“原来是护山族族长顾族长,你来坤京我们也毫不知情,还望见谅个。”
“你们认识我。”顾凤声音毫无波动。
顾山与坤京毫不来往,皇帝当他们的皇帝,他们顾山人护他们的山,彼此毫无交集。
但按大鹰哥所说,坤京的顾山人,已经完完全全是现在皇帝的人了。
“当然,久闻大名。”回答她的是孙宾,只见这现在宸帝,以前敏王的军师坦然道,“顾族长有所不知,之前皇室操戈国事动荡,先皇又是求长生之人,你族族人早已被先皇请入了宫中,成了仙殿中人,后来我主入主金殿,这些人也就被我主接了下来,一直尽心供养着,顾族长要是觉得他们住在仙宫不妥,但请说话就是。”
顾山族再强也只是一个护山之族,护的主子还是他们国家的皇族,孙宾此话已是竭尽客气,说罢,他看了前面的神族少族长一眼。
听闻这个人已是神化之躯,不看顾山人的面子,他们也得看神族的面子。
“你们用他们来探听我的消息……”顾凤看着孙宾,“他们是背叛我的人。”
欲要说话的孙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时候宸帝回过头来,对上了他哑口无言的老臣子。
“顾族长是朕乾坤太上祖的护山之人?”宸帝突然道。
第95章()
顾凤往前颔首,白玉般的颈项在晨光中轻扬,她神态自若,如行云流水。
她坦然承认,宸帝顿了顿,道,“算起来,你族之人也是朕国家的人的后辈?”
也是他的子民。
顾山守着承诺几百年不放,忠心的是承诺,再往深里说,要是让他们先祖许诺的乾坤帝要是在逝,顾凤也还是会因为她祖先承诺过的话而忠于他。
如果以往她年幼,在父兄膝边玩耍时,顾凤还当他们说给她听的故事里的那个坤国是她先祖的故乡,坤国皇室于他们有威,那现在这个害她父兄族人亡了近半的坤国已不再是她认为的故乡了,坤国于她已毫无意义,她也不会再把顾山还给坤国——那片用她的族人的鲜血堆积起来的土地,属于族人的后人。
顾凤毫不否认宸帝的话,又点了头。
宸帝等了她一步,等到她上前,淡道,“顾山已无法进人了,是你夫,神族少主施的阵法?”
顾凤看着他,不语。
“你先祖于朕祖先之诺,可还成行?”
“已经成行。”顾凤开了口,定定地看着他。
宸帝一笑,“进去的只是朕的小皇侄,朕等……”
他话未完,就顿住了。
顾凤等了一会,没等到他下面的话,看了他一眼,走到了络晷的身边。
她之前与她阿郎说过,她会还坤国皇室一些东西,但还给皇室中的谁,那就由她说了算。
“饿了?”她走近,络晷抱了她,放到马上坐着,抬头问她。
说话间他挥了下手,使了个遮眼法,外面的人看向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朦朦胧胧,看不清样子的女子坐在马上。
顾凤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摇头,抬胸,直视着只是晨光初起就见喧闹的地方,“走吧。”
络晷一笑,牵着马,缓步前行,他所过之处,地上清风微徐。
武络族人手牵着偶尔打声响鼻,马蹄近乎无声的马儿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天机道人一行人跟在他们身边追着他们的慢步,脚步倒显得急了。
不过片刻,宸帝一行人落在了他们身后。
不过几个错眼,这一行人走得甚远了,孙宾看着他们快要消失在街头的背影开了口,“皇上,那凤女不是良善之辈啊。”
“皇上,不能硬来,”再开口的是良护国,“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便是老臣用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他们不是能用区区武力对抗之人,”这话孙宾说得淡然,“皇上,强的不行,那还是……”
还是只能礼贤下士了,再则,他们有求于人。
宸帝一笑,道,“既然来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空走这一趟,宸帝举步,快步跟了过去,只是他这还是走的晚了,等走到半路等探子来报,武络族一行人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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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卫擅追踪潜行,他们打探猎物置陷阱很有一手,但世俗之务不是很懂,这宅子虽与他们归置,他们归置的也只是桌椅等物,顾凤他们到时,发现床上棉被皆无。
厨房里锅盆倒是有,但无碗筷,无柴火。
张婶她们一到就清点物什,络晷跟天机道人说了两句话就不见了妻子,举步去找,就看到他妻正站在张婶身边,听她跟秋花她们念叨着家中要入之物。
看到他来,顾凤往前两步到了他身边,与他道,“我要去买物什,被子,碗筷,他们的柴火也是要买才成,无山可打。”
夕峭抱着含着指头的络栖站在一旁,无奈道,“武嫂,你儿还需你。”
“给你了。”顾凤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她眼中还是她阿郎最为重要,她看着络晷续道心中所想之事,“我给你买几身他们这里的衣裳,你要什么色的?”
“你挑就好,你挑的我都欢喜。”
“嗯,那我去了。”
“去罢。”
顾凤去了两步,又回身,看着他道,“那皇帝我不是太喜欢,他要是来了,你别让他进门。”
“好。”
得了他的话,顾凤就往门边走了,走到门边不见后面的人来又回头,“不走?”
还没商量好的张婶睁大了眼,啊了一声,赶紧跟了过去,“这就来。”
顾凤步子迈得轻快,一下就跨过了门。
“她在高兴什么?”夕峭抱着对着门口大喊坏人,眼泪汪汪的络栖过来,不解地问。
为能给他置办衣裳高兴,她只有在这时才会眼睛发亮。
这等帐中事络晷不想与夕峭言道,把眼中含着眼泪就是掉不下来的儿子抱在了怀里,笑着与他道,“你阿娘有她的事要做,你别缠着她。”
夕峭淡言,“真乃亲生。”
络晷不理他讽刺之言,跟身后安静如鹌鹑的天机道人师徒道,“贵师徒回去罢,如若有事,我必登门造访。”
天机道人抚须含笑道,“武兄客气了,刚才那一位夫人是……”
“我夫人。”
“夫人天人之姿!”
天机道人一身仙风道骨,盛赞之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丝毫谄媚。
络晷摇摇头,跟阿虎道,“你送道长他们出去。”
阿虎哦了一声,送了师徒俩到门口,一路都在琢磨他主子让他送人之意,这送人都是阿蛇的事情,要不,都是青龙白虎卫他们的事,但他到了门口也没琢磨出来,见人要走,觉得这师徒夸了凤姑,怪会说话的,心里想着事,随意从兜里掏出个玉件给了机天道人的徒弟,“我家主母给你玩的。”
三清观观主正要双手接过,却被天机道人抢了先,天机道人双手接过玉件,与阿虎道,“谢小哥大度,只是……”
阿虎眨了眨他清亮的眼。
“能不能换一点灵食?一口就够了。”
阿虎恍然大悟,这道人也是修仙之人呐,随即就从百宝袋里拿出一瓶丹药给了他们,“都拿去。”
阿虎再是慷慨大方不过。
“多谢多谢。”天机道人携弟子狂打揖不休,一时之间仙风道骨尽失。
“没事。”阿虎见人高兴,摸着头傻傻地笑了,还目送了这师徒带着他们的人狂奔而去。
“身手还不错。”阿虎看着他们飞奔而去,还夸赞道,不知这天机道人一回到道观就跟弟子入了密室,跟他唯一的一个徒弟你一颗,我一颗把丹药分完了。
分完,三清观主一下就扑到了地上给天机道人磕头,“师傅,我愿生生世世都跟着您。”
天机道人抚着白胡子,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想当年,他就是这么打蛇上棍,才跟络武交上朋友的,现在这人再出世间,他要是不贴得紧紧的死都不放,也枉费了老天赏他的这等机缘。
这厢天机道人见机不放,蹭了不少好东西,宸帝却近门不得入,他身后跟着的御前侍卫们怒火中烧,又无能为力,很是憋火,御林军首领乃从小就跟随宸帝之人,上前小声道,“也有给他们下马威之法。”
“不可。”孙宾很快就摇了头,近在眼前遭到拒绝,他反倒比之前要果决得多,对着宸帝道,“贵客远行而来也是乏了,今日不见客也是常情,老臣明日再来拜访就是。”
这些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原王还没找出来,他们不能再节外生枝。
宸帝本是边境小王,素来却是能屈能伸得很,也因此得了一些敬佩他为人的能人在旗下卖命,如今他四面受困,也很快知道他刚才的那一举有些不当,怕是踩了那身为神族人夫人的顾姓妇人的痛脚。
“那明日再来罢。”宸帝颔首,这次他上了辇车而去。
等快至皇帝,一直闭眼的宸帝突然睁开了眼,唤了孙宾上来。
“皇上。”
“丞相免礼,坐。”
等孙宾坐下,宸帝慢慢道,“瑶妃也是给那一位妇人送了话的。”
“是,瑶妃是妥当之人……”孙宾思忖着道。
“应是没有得罪过那凤女?”孙宾迟疑着说,“老臣之前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
“说。”
“这说法颇有几分不当……”
“丞相但说无妨。”
“老臣曾听说,瑶妃当年见过神族那位主子,对他颇有几分有意,她当年答应我们投于原王,臣现在看来,可能也不尽然是为了您承诺她的荣华。”
她不尽然是被他们所用。
“嗯,”孙宾所言其实已触皇帝威严,但宸帝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喜怒皆无,他在座下绣着龙身的绸面上轻弹了下手,缓缓道,“回头,朕召瑶妃过来一趟,好好与她说会话,丞相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朕明早还想在朝上看到你。”
“臣遵旨,皇上……”
“说。”
“那凤女不是大度之人,怕是要小心待之才行。”孙宾再道。
“最重要的是那个神族之主,”宸帝复又闭上了眼睛,脑袋微抬,淡道,“朕知道。”
他再知道不过,他那个王弟一得知这人要入坤京,到现在都没现身,连杀他易如反掌都没再动手。
他得好好想想,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那人为他所用,为此,可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法子若是不行,无妨,再换一个就是。
第96章()
午时跟着顾凤的阿蛇抱了个箱子回来,阿蛇抱着箱子进屋,背着个包袱的顾凤也跟了进去,张婶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去了络晷前,讷讷不说话。
“有话要说?”
张婶忙点头。
络晷搁了手中画画的笔,沉吟了一下,道,“凤姑的事?”
“是。”
络晷坐了下来,喝了口手边的茶,淡道,“说吧。”
“凤姑上午去了他们顾山的联络点,她,她……”
络晷抬头,看向吱吱唔唔的张婶。
张婶紧张地握着手,咽了咽口水,“她把人的头砍了……”
见主子仅是抬眉,张婶又结结巴巴道,“这也没啥,就,就是,凤姑她把头放进箱子里带回来了。”
张婶跟着顾凤时,络晷已在顾山,顾山涉及血腥的事都握在他手里,顾凤那里无风也无雨,张婶着实不知道她家小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她轻轻松松把人的头砍了,细细致致地放在箱子里摆好,还让阿蛇抱了回来,路上还让跟着的玄武卫的人去药铺买去臭的腐药……
张婶不知她要如何作想才恭敬。
“你可知顾山族堂上面挂着的人头?”络晷看着不安的张婶,道。
“知,知道。”
“那是她砍的,她挂上去的,”休息了片刻,络晷又站了起来拿起了笔,“这是她的处置之法,往后她要是让你们作甚,按她所说的办就是。”
说着,他抬眼,看着不走的张婶,“懂?”
“懂了,懂了。”张婶这下是真懂了。
她不是鲁钝之人,络晷选她放到顾凤身边,一是她胆大,二是她老阿郎儿子都在武卫当中,她要是还想跟着他们,就是不懂也得懂,络晷对她很放心,她再不懂,她老阿郎儿子那等聪敏之人,也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