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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山险峻宏伟,山清水秀,又有天宫这等数千年屹立不倒的宫宇,凡间景致能与它相较者不多,而人间之景贵在人为,精致灵巧,又是另一番景致。
逍遥王府在顾凤眼里就是如此,楼屋颜色鲜明,树木落错分明,花朵婀娜,甚是好看——但也娇弱,她也只敢远远看着,生怕这些瞧着娇贵的东西被弄坏了。
她敛了眼,更是不出声了。
络栖乃初生赤子,万物在他眼中都没成形,更是不知人间规矩,对什么都好奇,一进逍遥王府,见着他一路来难得的景致,他伸着小食指,看见好瞧的,就要指给他父亲看,一路来只听见他喊着呀呀说话的声音。
顾凤这次络晷留给她的人都带出来了,连个守屋的人都没留,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他们身后,行过一处拱桥,逍遥王见后面的人都跟着,对带他们去安置的王府中人熟视无睹,他看了看后面,便朝络晷笑道:“武兄,何不如让我府下人带随您夫人过来的家人去歇息一会?”
这也确是他们不懂规矩了。
络晷看向顾凤。
顾凤这时已经朝后看去,朝后面的人道:“你们去找木蛟。”
木狼他们领命,“那我们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茶花她们犹豫着,顾凤也正好看到了她们身上,便朝她们颔了颔首,“你们出去。”
“凤姑!”秋花欣喜地抱着顾凤的手摇了摇,也没等小主母说话,提着裙子就往木狼他们身后跑,顺手还牵了茶花的手,“茶花姐姐,快点。”
茶花笑了起来,朝顾凤看了一眼,也是一手提着裙子笑着跟秋花道:“你急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们都走远了,你快点嘛……”
两姐妹跑着去了,顾凤见她们跑得甚快也稳妥,不会摔倒,前面木狼他们也停了等她们,便收回了眼。
她转头过来,对上了看向她的逍遥王。
逍遥王有一双清洌的眼,很易让人心身好感。
顾凤朝这双眼点了下头。
逍遥王立刻就笑了起来,朝她拱手:“武夫人。”
逍遥王这一笑,俊美非凡,也十足的热情好客。
顾凤便往络晷看去。
络晷好笑,朝她道:“逍遥王是个好客之人。”
顾凤轻“嗯”了一声,朝逍遥王看去,她这几年从家中的小女儿变成了家中的当家的,一族之长,早已没了少女的轻率活泼,进了世间来,世间男人也不跟她说话,她更是冷眼旁观,也没什么言语之心,这下对逍遥王的好意也不知说什么好,便也从袋中掏出个东西来,递给了逍遥王。
“多谢。”她道。
逍遥王对上她平凡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又愣了。
“呀。”旁边络栖抱着阿父的脖子,又一脸的好奇。
“王爷若是瞧得上,就拿着罢。”络晷这时张了口,淡笑道。
顾凤拿出来的是一块黑玉,这时天色已入黑,黑玉在她手中发出了透明的光。
“哦……”逍遥王虽还是没反应过来,但这次面对一个大人,本能犹在,他按捺住隐隐作疼的手指,没伸手去拿。
这小妇人比他年纪还小,又是妇人,他乃一国之王,哪有去拿一介妇人的东西的道理。
“嗯?”顾凤见他不动,又看了他一眼。
见他不要,她就收了回去。
“呃……”逍遥王没想她话都没多说一句,东西就又往袋中塞,眼都直了,一直看着她把黑玉塞进了袋中,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
“王爷……”他身边跟着的仆人这时小声开了口,“宴上菜肴已上,是不是要请客人进屋?”
“武爷,请。”逍遥王自觉失态,长袖一挥,这时也顾不上再客套,朝络晷含糊一笑,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后面,络晷正在跟顾凤说话:“不要随便拿东西给人。”
“哦。”
知道她没听懂,络晷接道:“八斤会学你。”
顾凤顿了下,看了眼此时老老实实抱着他阿父脖子的八斤,八斤见他阿娘看他,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迅速扭过了头,顾凤见此,对上了她阿郎哥带笑的人,这才略有些沮丧地又“哦”了一声。
还真是学了她的。
第104章()
顾凤又看了她儿的后脑勺一眼,默默转过了头。
络栖转过头来偷偷瞄她,紧紧抓住他阿父的脖子在他阿父耳边小声嘀咕着告状:“呀呀,坏。”
不喜欢他了,就扔他,不跟他玩,不抱他,坏。
络栖看着面目长开了些就越发肖似他的儿子,不禁笑了起来……
他天生聪颖,初降人世神魂就有了初识,到一两岁就已很懂事了,小时很多事情只要去忆都还记得,络栖完全承了他的血脉,还觉醒了先祖的神脉,也不知长大了以后再想起他现在的母亲,会不会因此默然。
他现在想起为保他性命不顾一切的母亲,就算经历了世间种种生死劫难,心中也还是闷痛。
而他的儿,也有一个会为了保他就是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母亲。
络晷偏过头去,看着妻子平静左右四顾的脸,嘴边笑意略略加深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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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座食无语。
络栖不爱食人间味,他自小吃的不是武络神山里的好东西,就是他阿父从天地之境里带出来的神物,世间的东西他尝尝往往会吐出来,能让他吃下去的不多,即便是顾山里那些世人趋之若鹜的吃食他都不稀罕,这世俗间的东西就更如是了,所以他的晚膳都是他阿娘掏出来了吃食,还有一大碗早做好了的肉糜……
灵肉与普通肉食区别甚大,络晷给自家儿子吃的黄兔肉是一种吃异草长大的灵兽,肉质本就带着一种草木的清香味,做成肉糜,表面还泛着一种白色的光。
络栖自从不再食用乳果就是这般吃法,自家人都没当回事。
与他们一桌的逍遥王却是打头一次见,见络栖吃完一大碗香气四溢的肉糜,与他们同一桌的小夫人又拿出一碗来,他这夹筷的手都举不起来了,看着那小儿舔舔嘴,又拿着勺羹自行吃起了他的第二大碗,脸都埋进去了……
这吃的,还有这食量,让逍遥王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府备的菜式不错,一个八仙桌上摆满了十几样菜,顾凤吃了不少,但夕峭自坐下就未动筷,一直喝着一杯顾凤递给他的清水……
夕仙长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无碍,但顾凤看着他桌上一样都不吃,就掏出了个瓶子出来给夕峭。
给完,这才想起她阿郎哥不久前跟她说过的话,就又看着夕峭道:“保父,你慢点喝,这瓶要顶很多回了。”
夕仙长拿着琼浆笑了起来,眼睛似笑非笑地掠过络晷,朝她颔首:“知晓了。”
夕峭拔开瓶塞,倒了两滴,塞好瓶子往衣衫里一塞,又朝顾凤伸手……
顾凤这次拿了一大瓶朝露给他,这个是清晨采的朝露,到高山上采就是,不值什么。
夕峭兑好从天地之境万年神木上采下的琼浆,把朝露又往袖中一塞,慢慢喝就了起来,宴厅里的人除了络晷一家三人,都痴痴地望着他手上执的杯……
即便是一直淡如清风的流风也如是。
但夕仙长淡定如水,不动如松,悠闲自在地喝着他的朝露琼浆。
“呀呀……”络栖这厢打破了宴厅诡异的安静,朝他阿娘叫唤了一声,得来了又一个比他脸大的灵果。
逍遥王眼睛瞥过去,更是坐立难安了起来。
饭罢,络晷带着他的妻儿回了他住的客院,逍遥王坐在余香未散的宴厅,半晌未动,直到吴三进来。
“王爷,井水打来了。”吴三手上拿着玉盘,托着其上的两个玉盘匆匆进了门来。
玉瓶里的井水是从山上皇庙朝天寺里的古井打来的,若是快马去快马回,来回也需一个多时辰,这井水是他们放了信号上山,让山上的人送来的,省了不少功夫。
“王爷,要不要煮一道?”吴三进来,看逍遥王看着那宴桌上独留下的瓷杯不语,悄声问了一句。
逍遥王闻声摇了摇头,亲自动手把那少年人用过的杯子放进玉盘中,“送去宫中。”
这事,就由他皇兄定笃罢。
“你去,把宴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皇上。”逍遥王闭眼,鼻子动了动,再睁一眼来已恢复平常,“府有贵客,我这几日不便去宫中给皇上请安,你替我告个罪,再言,贵客一行事有蹊跷,让皇上多允我几日一探究竟。”
武络一家,一行人在他面前无所“掩饰”,于逍遥王看来,无一不是引诱,他都止不住他的贪心了,他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是。”吴三托起盘子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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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络栖在外面的院子里跟他的蛇蝎玩,络晷设了屏障,外人不得进入。
坤京的此夜星光稀松,院中亭内,顾凤裁剪着手中衣裳,络晷在跟夕峭说话,流风则虚心跟正在裁衣的顾凤请教:“我若是把灵果留下,这果中灵气能存几日?”
他来了不过一两日,顾凤已视他为自家人,他们家人有的,便也有他一份,这一两天下来,流风也攒了三五果子,半只鸡了。
他得了好物,也不是吃不下,只是想及馋鬼师父,再想想得道多年无所进展的师祖和观中同门,这东西便是想吃也咽不下。
流风生下因身有残缺被家人所弃,他师父捡他入观,一观之人为救他性命倾尽全力,便是云游在外的师伯等从未见过他的同门之人也会为他寻药。直到他痊愈,也还有糊涂的师伯万里迢迢拖人送药给他,他得观中同门爱护长大,师祖师父还任由他选择修道之法,还助他修炼,流风因他们到络氏夫妇身边来,自也是时刻都没忘他们,有点好的就想留下捎回去。
“嗯?”顾凤眨眨眼,未被人亲自请教过此问的她顿了一下,想了想,便道:“不知,你问木蛟他们即可。”
家人都喜藏东西,还躲着她藏,顾凤也是见怪不怪了。
“问过了,只是木蛟大叔他们有的是神山用来特地藏物的兽袋,我没有。”
“哦。”顾凤又要掏东西,手刚动,就被按下了。
络晷正跟夕峭说话,说罢,这才转头看向流风,按着妻子的手动了动,握住了她的手,五指交缠在了一块,“我让木蛟给你一个。”
“多谢公子。”流风见此起身朝他一拜,赤脚出了凉亭,去寻正在手扒土里蚯蚓喂蝎的络栖去了。
他走后,夕峭道:“你明日带着八斤和流风和逍遥王见面。”
络晷未语。
逍遥王是宸帝的亲弟弟,不管他品性如何,有没有私心,他都是坤国的王爷。
流风背后是修道之人,而逍遥王的背后是一个国家,如果逍遥王就是他们所找的人,络晷并不放心让他同流风前去。
一个不能控制的人,同时会带来不可控制的意外。
夕峭知道他所考虑的事,对此他又道了一句:“取舍之道,你所知并不比我少,你思虑他的私心为成全你的私心,我们却都知道最后一切都由天道定笃,不会全如你我所愿,就一切随心随道罢。”
络晷比过去执着了甚多,夕峭知道这无法改变,就连他这世外之人,因小儿在侧颇久都有了不舍牵挂之情,也起爱护之私心,更何况络晷为人夫,为人父之人。
“呵。”闻言,络晷微微一笑,看着院中被淡金色的光影笼罩着,欢快玩耍的小儿不语。
夕峭摇摇头,见说不通,当着他的面就朝顾凤下手,“这是八斤自己寻的机缘,你阿郎现在得天独厚,过了死劫,当天道也拿他没办法,起了跟天道相争之心,当事在人为,我不跟他多道,但你得清楚,事事哪能如他所愿。”
“也不如我所愿。”顾凤扯针缝线,淡然回了一句。
夕峭哑然。
“不过,让人卖命,得给足人好处,应当的。”顾凤又道了一句。
他们所说的天道,机缘她不懂。
不过她懂,让人好好做事就得让人吃饱喝足,让人卖命,更是要给足了好处才行。
夕峭瞬时哑然失笑。
络晷则拘了她的头放在肩上,“傻丫头。”
“咱们给得起,给就是,”顾凤不为所动,她阿郎哥是她的夫郎,是她心爱之人,是她孩子的阿父,但他是武络族的神主,而她是顾山族的族长,人不同,身份不同,做人就不能一样,他行他的,她也有她做事的办法,“不行,杀了。”
她抬起头,看向因她的话笑容僵了的保父,“行不行都是有办法的,就当这就是随心,随道。”
夕峭的僵笑变成了苦笑,看向了神情丝毫未变的络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