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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信更是东拉西扯到了极点,置他以实奏报的圣旨于不顾。皇帝是知道两刘去济世医院的目的的,也看到了张超的那个小册子,确实让人心动。问题是他知道,司礼监知道,内阁知道,六部主官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他看到汤鼎,赵昱的弹劾就十分好笑,特别是赵昱,当日你也在场,为什么就不是你勾结刘吉汪直?
思索再三,天子感到,他养的这群狗开始不听话了,已经开始反噬主人了。这个问题可以打个比方,你是一个庄子的地主,手下有佃户,有管家,还有服侍你生活的随从。随从照料你生活,管家帮你管理杂务,佃农给你干活。但是日久天长你就嘀咕了:这些人,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对我忠心呢?他们会不会给我背地里耍心眼?会不会暗处挖我的墙脚?会不会找机会霸占我家的产业……不行,得想个办法防着。
办法就一条,养狗。养一群对我忠心耿耿的好狗,鼻子灵耳朵尖,谁敢跟我耍心眼,他们就会汪汪叫。谁敢骑在主人头上,他们就会冲上去咬。于是主人很快就养起了这么一群狗,天天在管家和随从们眼前晃悠,明摆着告诉管家和随从,好好干活别耍心眼,否则我认识你,我的狗可不认识你。
说到这里很清楚了,所谓主人就是皇帝,佃户就是百姓,随从就是太监,管家就是大臣,言官就是……这就是言官的价值,比喻虽然不好听,但确是事实。对于帝王来说,他们很重要,相当重要。
当年太祖皇帝基于他独特的小农思想,按照这套养狗的理论,设计出了这个非常有特色的制度。御史给事中可以说无事不与,权力大的出奇,官都小的出奇。一个个只有七品芝麻官,等到升官时,却可以连升八级,一下子做到一省参议。但是尽管如此,这些科道官员还十分不乐意,权力大大降低了。
但随着农庄开办的越来越久,事情却在起变化,狗开始认人了。虽然主人养了狗,但下面的管家也开始拉拢主人的狗,久而久之管家们也都拥有了各自的狗。而且,狗的队伍也是需要补充新鲜血液的。负责选狗(科举)的又是管家们,管家们当然要挑好忠于自己的狗补充进来(门生)。
另外,管家之间的竞争也是激烈的,战斗也是残酷的,自己上阵肉搏当然不雅,只能招呼听自己话的狗朝前冲了。于是,狗的职责渐渐地也就变了,由替主人提防奸恶,变成替管家们嘶咬对手。长此以往,狗和管家、随从之间,也同样结成了一个关系同盟。
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狗不是没有,却比考拉还珍贵了。所以混在明朝,要是没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言官队伍,你是根本无法活到退休。所谓刚直不阿的言官们,绝大多数都是这么给人当枪使。所谓的为民请命,大多不过是骗骗小孩子。这一点主人是越来越清楚。
而对于主人,狗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变的让主人越来越烦。最初的狗,还在忠心耿耿的为主人完成工作,而随着对主人了解的加深,狗们也在反思,怎样正确体现自我价值,做一条流芳百世的好狗呢?
事实就是敢冲主人叫唤的狗,才是最牛的好狗。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惹怒了主人,一挥手扒了狗皮,那就得不偿失了。既要敢冲主人叫,又要让主人没理由惩治我,这貌似是个高难度动作,事实是,许多狗都做到了。
具体说来,就是主人犯小错的时候,狗们汪汪叫。鸡毛蒜皮大点的小事,你发火吧有损形象,所以只能自己憋气。而叫唤过的狗就从此身价倍增,成为管家和随从们争相拉拢的对象。
如此,明朝每个时期都能诞生出一批这般“优秀”的言官,其主要特点是:直言犯谏,敢骂皇帝。貌似英勇无比,但细看看他们的骂人文章,却都在小问题上唧唧喳喳,属于典型的没事找抽。
可做皇帝的又不好抽他:为一点小事就坏了自己“虚怀若谷”的美名,犯得上吗?明明生气,还得忍着。所以整个明朝里,骂过重臣的言官、骂过皇帝的言官,真要扳着指头数能数出一个加强团,可真正骂到流芳百世的,却少的出奇。
第87章 案中案()
所以衡量一个好主人的重要标准,就在于他们能否管好自家的狗:既要让他们叫唤,又不能让他们乱叫唤。更要限制他们和管家的勾结(彻底割断不现实)。这就是帝王的驭人之术。
毫无疑问,接受过完整帝王教育的弘治天子心里很明白自家的狗真的得好好管管了,问题是怎么管却是一门大学问。在大明朝,能够处理好这个问题的基本都能捞一个美谥。
他决定选择赵昱这个出头椽子当鸡杀,吓一吓那群猴子。赵昱被选中,确实有一定的道理,首先他跳的欢,跳的更高。外戚,首辅,太监一个都不放过,能不让人记住都难。其次他有把柄,这个把柄就是济世医院的案子,不管他怎么洗,也洗不清自己判错了案这个事实。
天子下了决心,很快就被送给了已经来到庐州府的萧敬等人。杨守随,萧敬和李东阳三人团已经开始工作。
济世医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医闹官司简直是个笑话。现在事情闹得天下皆知,赵昱又主动认输,那么医院的胜出就不需要多说了。
那么作为待查对象的汪直,赵昱,马金等人,每一个人情况都不一样。
马金是悲剧的,汪直告诉他不要扯上张国丈,不然你自己看着办。他很识时务,主动承认是自己找的张松龄,御医也是他出的主意。事情到了张松龄就结束了。这一点杨守随,萧敬和李东阳也很认可,想必天子也是认可的。
马金左看看,右看看,只有赵昱能拉来陪绑,他也告发了赵昱的想法。问题是孤证,没人信呀,至少杨守随就绝不相信,作为清流,他相信赵昱的操守,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清流绝不会这么的不择手段。这是朝中清流人士绝对不能认可的原则问题。
无论萧敬怎么软硬兼施,甚至不惜透露皇帝的真实想法,也没有办法扭转杨守随的决心,这触及到了文官集团的底线,没得商量。
李东阳有点头疼,虽然他就是个打酱油的,让他来给出答案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不过他最终还是站在杨守随一边,理由很简单,没有证据,光凭马金的一面之词太牵强了。
所以马金就理所当然的承担起绝大部分责任,他没得选择,也只能相信汪直的承诺,找一块好地方流放充军。
赵昱解脱了马金的坑,现如今就是能力问题了,不是态度问题了,所以贬官就可以了。
到了汪直争议就很大了,杨守随和萧敬简直是争锋相对,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汪直帮天子解决了麻烦,又保住神药,还直接解决了可能出现的官民冲突,虽然抓了知府,死了几个人,但是汪公公风格一向如此,萧敬习以为常,他认为汪直有功。
同样一个事情,在不同人眼中看法截然不同。汪直的风格总是这么尖锐,他这种总是脱离制度乱来的性子是文官们深恶痛绝的,杨守随也绝对相信汪直有罪。
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东阳,真是头疼,我就是来打酱油了呀。不过他的烦心很快就没了。
就在三人团讨论的时候,庐州府大堂门外的大鼓被敲响了。一个一瘸一拐,一个胳膊还挂着绷带,头上围着纱布的可怜人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一响,官员必须接待,所以三人团只得暂时停止了讨论,李东阳如蒙大赦般的跑出去,接待这个告状的。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知道他们今天刚刚驾临庐州府,登闻鼓就敲响了,不过却让我逃过了一劫。我好有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混过去,这一关还得过呀。李东阳一边走一边想。
作为五品官,李东阳出门让看热闹的人群一愣,啥时候知府衙门有五品官了。
李东阳看这位仁兄还在是看着伤心,就让衙役把他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来,然后送进府衙大堂,大堂上已经坐好了主审杨守随。
李东阳没有审过案子,他不知道关门审判的道理,竟然忘记了关上府衙大门。看热闹的老百姓就围在门口,杨大人有心想赶也不好出口,他是清流呀。
杨守随看了这位仁兄的现状,实在没法子按照制度先敲他三十大板,只得无奈的说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越级告到府衙?”
谁知道这位惨兮兮的仁兄一下子就哭上了,哭的那个凄惨,简直是闻者流泪。杨守随着急了,你说话呀,怎么上来就哭上了,这都什么事呀。包公故里的幺蛾子也是真多。
好不容易这位仁兄哭声停了下来,也开始想起来诉说案情。这不诉说还则罢了,一说就震惊了府衙内外。
“小的是合肥府典吏姚安的叔父,姚讳守德的家奴姚阿三,此次是来状告少主人姚谦弑父大罪的。”
杨守随大吃一惊,惊讶之下,甚至都有点口吃,“你状告的,状告的难不成就是济世医院医闹官司的苦主姚守德?”
“我家老主人确实是姚守德,但是不是济世医院害的他,是他的亲儿子姚谦害的。”姚阿三咬牙切齿的说道。
姚阿三于是就开始诉说了姚谦杀父的情况。话说姚守德当日大闹济世医院,等到下午闹也闹够了,神药也吃不上,就让姚阿三搀扶着来到赌场,狠狠的赌了一把,到了晚上又去了妓院,找了一个婊子厮混起来。
如此一天一夜之后,卖掉十亩良田的那点银子就打了水漂,再也看不到了。心满意足的姚守德回了家,就与回家拿钱的姚谦碰了个正着。
姚谦不知道哪里知道其父乱来的消息,就与姚守德狠狠的吵了起来,父子甚至大打出手,甚至动了板凳椅子。
姚阿三看情况不对,赶紧与其他闻讯而来的家仆把他们父子给分开。第三天白天一切正常,晚上姚谦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桌菜,两壶酒,招待昨天劝架的家仆。众人对少主人的关心还是开心,高高兴兴的吃喝起来。
谁知道吃着喝着就慢慢的醉了过去。等姚阿三醒过来,却被人捆的严严实实的,最后被送到一个黑矿场开始挖矿。挖矿又危险又辛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矿就塌了。姚阿三命大,死里逃生,终于从黑矿爬了出来,然后又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合肥。这才知道老爷已然作古,少爷状告医院一事。
本来他也想不到老爷的死因与少爷有关,谁知道夜里偷偷摸摸的回到姚家,姚谦夜里说梦话,大声喊着,“爹,你非要把我最后一点本钱给弄没了,我不把你弄死,让济世医院赔钱,儿子也没办法活下去呀。你在天有灵,就别再找儿子了。”
姚阿三听完,吓得半死,碰倒了椅子,然后姚谦惊醒了,于是发现了他。一番惨烈的搏斗,姚阿三终于跑了出去。因为姚谦势大,他是到处躲藏呀。这几天听人说有新官过来,所以今日冒险过来告状。
杨守随等人听完,简直是目瞪口呆,这真是一桩奇事,也太凑巧了吧,难不成真是无巧不成书?
第88章 案中案下()
姚阿三历经千难万苦来告状,杨守随突然发现麻烦大了。不仅仅是他,门外拥挤的人群也是惊叹不已,姚阿三告发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呀!
他们名义上是来审判医闹官司的,但是这个案子案情很简单,赵昱又主动认错,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好审理的。
他们来的目的主要是调解太监与地方官员的矛盾,但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又出现了一种人伦大案,而且案件的主角又是医闹官司的原告,这下子三人团今天讨论的内容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不过杨守随是应天府尹,又以刚正不阿出名,他勉强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既然是家奴告发主人的恶逆大罪,无论如何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杨守随首先下令捉拿姚谦,却被告知姚谦已经被扣押在汪直的御马监中有些日子了。杨大人眉头一皱,怎么哪里都有汪直。没办法,只好下文让人去把姚谦提了过来,可是这个工作没下人敢做。
最后李东阳大人主动说,还是我去吧。作为翰林,给内书房的太监上课是他们的工作之一,李东阳在翰林院待了近二十年,汪直也教过。他去要人再合适不过了。
李东阳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来了这么一个大转折。他乘着官轿一颠一颠的去往济世医院。
原来汪直这些天一直宿在济世医院,按照他的说法是,看好了神药,免得被贼人占了去。自然而然的,济世医院这些日子人流量就少的出奇,有这样一尊大佛,外加几十个官军看守,一般人哪里敢过来。只有病入膏肓的或者孕妇待产的,家人才冒着奇险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