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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陵抬起头,却见王虺尸身仰于溪边,其灵光一闪,上前几步,俯身用匕首搁下一大块蛇肉,喃喃道:“应够吃一顿肉了。”
将东西都收拾好,裴陵起身返身,顺溪而回。
……
天上月牙已臻至半圆,甘玉儿虽已喝了裴陵熬制的柳皮山姜汤,烧却仍时退时升,着实将裴陵愁坏了。
“玉儿姑娘,美味来了!”裴陵又捕了两尾鲜鱼,熬了一锅蟒鱼肉羹,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放下木盆,以手背触碰了一下甘玉儿额头,微热。
“还好。”裴陵自抚额头,对比一番,轻声道:“来,先吃了吧,凉热正好。”
“嗯…”甘玉儿尝了一口,惊讶赞道:“唔,好鲜…未想公子在野外亦能烹出如此美味。
裴陵见甘玉儿吃的略急,忙笑道:“慢些吃,当心鱼刺。”
“嗯…这鱼倒是入味,又咸又辣,公子随身带了盐粉?”甘玉儿多日清口,忽食咸物微有诧异。
“吾怎会将盐带于身上,多累赘。”见甘玉儿一脸疑惑,裴陵背囊中捏出一物,嘿然道:“看这是何物?”
“这是…”甘玉儿喝了小半碗肉汤,伸袖擦了擦鼻尖微汗,吐舌道:“都出汗了。”
甘玉儿俏吐檀舌的搞怪模样,裴陵好笑的指了指甘玉儿身后,揶揄道:“吶,便是汝躺了几日的草席后边,那不有株野花椒么。”
玉儿俏脸微红,抿嘴道:“我只眼熟,却不识得。”
裴陵轻笑道:“平日只买现成花椒,谁会注意这个,我也是偶然得知罢了。”
甘玉儿恬静一笑,款视裴陵若有所指道:“此处若无猛禽野兽,不失为一避世隐匿的好去处,若是再开垦出一片菜园与庄稼,定是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裴陵闻言一愣,皱眉道:“此处既有巨虎与王虺,怕是还有其他绝世凶兽,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甘玉儿见裴陵未领会其意,秀鼻微窘,赌气嘀咕道:“呆子…”之后便抱起虎崽,喂起肉汤来。
……
冀州附近天气反常,除去下雨便是阴天,暴雨之后的夜晚依然充满潮湿气息。整个山谷静得怕人,偶有于荒野中觅食的夜枭鸣叫两声,声音幽远而萧瑟。
自天上俯视,裴陵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清边界,无边地漆黑中只有一点篝火透出若隐若现的灯光。
此时已至下半夜,怀中的甘玉儿虽未退烧,但已沉沉睡去,
裴陵于轻眠中忽闻甘玉儿娇哼声,便坐起身来,见其面目潮红,手一摸,滚烫。心中不由一惊,拎起一张备好的棉布,浸水搭于玉儿额上。
棉布沾水潮凉,甘玉儿微一呻。吟,睫毛轻颤,睁开双眸,见裴陵目露关切之色,甜蜜一笑,往裴陵怀中缩了一缩。
须臾,玉儿略一哆嗦,可怜兮兮道:“公子…玉儿好冷…”
裴陵心中怜惜,将玉人紧搂于怀中,甘玉儿额头滚烫,渐渐昏睡过去。
月光下,裴陵怀抱美人,闻着淡淡的处。子幽香,想起之前甘玉儿避世田园之语,不由感慨心道:“前世几番征战,从未循过儿女私情,如今真想就与怀中玉人在这山谷中度过余生…”
不知过了多久,裴陵回过神来,又伸手抚下甘玉儿额头,尚烫。裴陵叹了口气,又将甘玉儿搂紧了几分。
许是被裴陵惊扰,依人自迷蒙中清醒过来,深情款款注视裴陵,柔声道:“公子?”
“恩…”裴陵忙睁开眼。
玉儿双眼迷离,呆愣半晌,忽的细语问道:“公子,若是…若是在山中,嗯…若玉儿是个男子,公子还会为‘玉儿’舍命坠崖么?”
“这…”裴陵闻言一愣,低头看向甘玉儿,他何曾琢磨过这问题。
甘玉儿见裴陵盯着自己,心头如小鹿乱撞。
裴陵见其状可爱,促狭道:“怕还当真不会,若为一男子献身,岂不郁闷。”
玉儿泯然一笑,道:“我不信,公子是重义重信之人,玉儿知道!”
裴陵心头一暖,尴尬一笑,半真半假的道:“若当时令堂求我救她家的铁柱、狗剩子,怕我早便逃之夭夭了。”
闻听提到亡母,甘玉儿眼圈又是一红,却不愿打破气氛,于是粉拳虚晃,娇嗔道:“公子才是那铁柱、狗剩子,哼!”
裴陵亦知口误,只能摸着后脑傻傻一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不其然,甘玉儿扭脸俏皮道:“公子厮杀王虺时,奴曾听公子喊‘我的玉儿’?”
“呃…这个…那个…”裴陵闻言干笑一声,无言以对,半晌,竟佯作困倦,装睡过去,环抱甘玉儿之手却未微松。
甘玉儿见装模作样,愈发胆大,借着高烧情迷,竟将玉颈上佩戴的玉美人挂件解了下来,系于裴陵的脖颈上,玉手抚于其面部,柔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公子真是…胆小若兔呢…”
……
裴陵环搂甘玉儿一夜,终是捱到翌日清晨。甘玉儿是捱病,裴陵却是难捱美人恩…
高烧终褪,裴陵寻思,入谷已过几日,这病一直拖着并非好事,便欲收拾行装寻路出谷。又想起母尸身尚暴露于野,二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去洞窟将雌虎埋葬,裴陵也顺便取一些东西。
裴陵废了一个时辰,将雌虎埋葬完毕。又走到王虺尸旁,躬身将那枚足有小臂长的蟒牙剜了下来,果然浑如玉质,精美异常,裴陵翘首往石洞望去,令一颗蟒牙自中而折,深嵌于花岗岩中,不由惋惜一叹。
二人其又忆起当时命悬一线危况,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颤。
裴陵将完整的蟒牙细看一番,并无毒液,便返身回至溪边,将蛇牙上的血渍洗净,置于怀中。
甘玉儿见状,诧异道:“公子取蟒牙有何用?”
裴陵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天机不可泄露。”
甘玉儿未深问,看看眼王虺尸体,怯生道:“王虺尸身就置于此吗,若过些天腐烂,会否染污了河水?”
裴陵闻言亦点头道:“确实,此处与世隔绝,若是因此破坏景致,倒也不忍,那我将其掩于窟中罢。”说完,他挽起裤腿,迈入水中,左手拖住王虺尾巴,便于将其提溜起来。
谁知他刚一用力,左手那手掌伤痕竟一阵刺痛,似有绿色光晕渗出。
自昏迷之后,裴陵便觉身子比之以前更为强横,左臂力量也增大了不少,他暗中纳闷,难道他力量增强不是因为蛇胆,而是因为那不知名的玄奥水晶所致?
“公子,你怎么了?”甘玉儿见裴陵呆愣于溪中,心中疑惑,出言询问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心悸之前险境。”裴陵想不通,便强行琢磨,以后有时间再研究
那王虺早被裴陵刮肉而食,亦无之前沉重。只一会便将其拖于洞内,又搬了些碎石断木将洞口掩住。
诸事皆毕,裴陵拍了拍手,自腰后取出一片阔鳞,笑道:“此兽鳞片俱是珍宝,背上大鳞尤为坚韧,待日后有机会再来取之。”
甘玉儿心思却未在此,其四下巡视,凄婉道:“只是不知‘小青蛇’去了何处,相处了两日,实有些感情。”
“自古蛇类相食,那王虺本为蟒类,身上却带剧毒,必是吞噬了不少有毒同类,‘青蛇’怕是被其气味所吓,远遁了吧,倒不一定是殒命了。”
裴陵宽慰了玉儿几句,强提精神,朗声道:“走吧,我们这便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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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绝佳之地()
“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
“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昂扬之声响彻荒野,泥泞的驿道上,人足马蹄的脚印附在尚未干透的硬土上,密密麻麻,与来往的车辙印,形成一幅仿佛抽象画般的画面。
驿道上,一男一女相互搀扶,快步行来,虽然身上草汁泥土遍布,却是发自内心,溢于言表的愉悦。
太阳已不知不觉落下。远处,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甘玉儿缓步而行,听的裴陵方学的古曲,欣然道:“公子果然聪慧,这天马歌悠扬婉转,千回百折,竟有飘尘出世之感!”
元鼎四年,汉武帝刘彻通西域,平南夷;得乌孙马,称天马。作天马歌。后李广利出征大宛,得大宛马,复称大宛马为天马,该城乌孙马为西极马,又作天马歌。
如今天下大乱,连官道上也是少有行人,裴陵见甘玉儿娇。喘吁吁,不由心下怜惜,轻声道:“若是累了,就先歇息一下。”
甘玉儿歉意一笑,轻摇臻首道:“再坚持一下,便可进城,莫再耽搁了。”
裴陵翘脚看去,隐约可见前方的城门,城门石牌上,雕刻着大大的篆书‘石邑’。便也点头:“恩,你说的倒也是,那我扶你走一段。”
甘玉儿闻言,俏脸一红,却未言语,任由裴陵托住他的玉肘,身上顿时一轻,脚步也快了少许。
此时距出谷底已过半月有余,二人日行夜歇,未免招惹不便,也只小心翼翼步行,见到黄巾军便裹上头巾,蒙混过关。见官兵便装作逃难难民。
裴陵在包中取出一块兔肉干,撕开送入甘玉儿檀口,剩下的丢进自己嘴中,若有所思的问道:“虽说现在世道乱,多土匪强盗,可这一路见的人烟也太少了!”
甘玉儿轻嚼肉干,面色微红,轻声道:“冀州是黄巾盘踞之地,百姓除了进山避难的,大多已裹上黄巾,被迫劫掠去了,!人眼自然越发稀少。”
裴陵闻言叹了口气,刚想答话,突然前方城楼处火光大作,浓烟皱起!
“有情况!”裴陵低喝一声,伸手指向前方,只见汩汩浓烟随风飘远,裴陵沉声道:“石邑有异,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说完,他将手伸进衣襟,扯出半尺黄布,裹于头上,当先往那村落而去。
尚未城门,裴陵便被血腥之气熏得眉头紧皱,城中已乱作一团,熊熊大伙将半个县城都点燃,街中巷尾,两伙人正纠缠在一起,相互厮杀,一个个早已杀红双目,毫不留手!
这两伙人都是普通打扮,并无制式装备,但是头上的黄头巾,将他们明显的分成了两派!而在战场四周,竟有三五十尸首横七竖八散落余地,老弱妇孺皆未放过,有的妇女还是半身赤。裸,经过何种恶行,自不必说。
“这群黄巾恶匪!”裴陵虎目微眯,双手也攥了起来!
黄巾兵卒见有人出现,也是一愣,待看清裴陵等人头上的黄头巾之后,才舒了口气,一人月中而出,冷声道:“兄弟是哪一方的,报个名头!”
裴陵岂会将他放在心长,他并不答话,冷哼一声,缓步走向那人。
那人见裴陵面色转冷,不由微怒,伸手指向村口另一出口,冷声道:“站住,报上名来!”
“呱噪!”裴陵不再废话,他右手一抹左臂,将手中匕首抽出,骤然前刺,正中那人额头,那人未再很一声,仰面而到,没了气息!
城门处的黄巾匪兵见状大怒,都操起武器冲了过来。
“一群畜生,多活无益,死!”裴陵挺起匕首,大杀四方,这些黄金兵虽然下手歹毒,却是些没经历过大战的地痞无赖,顿时被杀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另一伙人见裴陵身手高明,不由气势一震!
不过半柱香功夫,城门处除了两个脚程快脑子又零头的卒子跑了,其他大多被授首。
裴陵擦了一把匕首上的血迹,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与黄巾军在此厮杀?”
“元绍?”人群中一人竟然认出了裴陵,他越众而出,擦了一把面上的污血,欣喜道:“元绍,你回来了?”
“你是?”裴陵当然认不得他,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吾之前后脑受创,认不得人!”
那人一愣,叹道:“我是陶升啊,和你是邻居,真不认得我了?”
“邻居?”裴陵心中一喜,半信半疑道:“你认得我?”
“石邑……”陶升面色黯然,许久长叹一声方道:“石邑,日后怕是再无石邑了!”
裴陵心中一紧,急问道:“此话怎讲?”
陶升面色狰狞,双拳紧握,恨声道:“半月之前,一伙黄巾溃兵自南方而来,攻入石邑,见人便杀,见物便抢,城中官兵早已溃逃,只有我们城中民壮勉强将那伙匪兵击退,谁想之后竟每日都有黄巾兵来,且越聚越多!我等怕是撑不多多久!”
裴陵大惊,悚声道:“那我父母?”
陶升情绪渐渐平复,诧异道:“父母?你父母早已过世多年,这个你都不记得了?”
裴陵闻言大窘,摸了摸鼻子道:“我这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那我家还有何亲眷?”
陶升一脸怜悯看着裴陵,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