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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又渐回复平常,雷打不动的览折、批折、早朝。
“项郎,你看这个折子~”
多的实在叫人生厌,项天择便把柳箐晗拉着一起,殿门一关,只两人独理政事——柳箐晗初时自不愿,言女子不可干政却在项天择的坚持下也只能随了他心意,到现在处理越发顺手,有不要紧的奏章也都直接由她代行批个“阅”字。
至于笔迹方面,在项天择有意或是无意下,柳箐晗与他写的愈发相近。
但看这一日,二人一如往常,柳箐晗不知是拿到什么样的折子,秀眉凝蹙,唤道项天择便要拿来与他看,话未完时,忽殿外小德子轻击门打断了她,
二人便齐向殿外看去,隔殿门只听小德子叫喊:
“皇上,刚传来消息,孟将军、秦大人已返京了。”
“什么?!”
这消息来得突然,项天择都没个准备。话音甫落,他激动地嚯然而起,在椅位旁左右走动不定,抬手立命道,
“快,把他们宣进宫,就在这坤极殿,朕要立面见他二人!”
“啊?”饶知道皇帝在意,也没想到如此重视,小德子愕后忙应,
“是,皇上,内臣这就去做。”匆匆带着人便往宫外跑。
余坤极殿里复又安静,柳箐晗听方才小德子和项天择的对话,对能引起她所爱之人那般变化的两人颇感好奇,迟疑着问是不问,怕说了恐生嫌隙,又清楚她看上的人非心胸那样狭窄,否则也不会让她代处理奏折,便终问:
“项郎,孟将军、秦大人是何许人?让项郎你这样在意。”
项天择见是她问,便笑向她解释:
“孟将军,名孟常义,是老将军耿继忠推荐镇防北疆,御契纥蛮夷的小将。果也没令朕失望、没负老将军之荐,边疆的战报一封封送来,他打仗打得漂亮,打得那契纥人吓得胆寒,壮我国威军威!
而秦大人,即御史大夫秦谏,朕派他去竹南赈灾,他办的也很不错。虽脾气执拗,但倒真是个又能力的。”
但看项天择边说边颔首加以点评、雀跃兴奋,足见对这两人他犹为满意。
柳箐晗听后莞尔笑曰:
“如项郎所言,那这两人是能臣了,能得能臣箐晗真心为项郎高兴。既项郎等会要见他二人,那箐晗就先回去。”
话意是要自行退避,项天择倒也没多拦,他其实不介意箐晗在不在场,但只怕孟常义、秦谏多心,怕二人以为他轻视。
遂项天择想想点了点头,温柔再叮嘱道:
“好,那你先回去。记得照顾好自己,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说罢顺手刮了鼻子、吻了前额,
惹得柳箐晗满面娇羞,浅浅行了个礼匆匆道:“箐晗退了”疾步便走。
项天择则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理折。
恍不多久,门外有细小交谈之声,项天择知人估摸是来了,果须臾殿门被推开条缝,小德子慢步进里,离项天择不远时禀道:
“皇上,孟将军、秦大人已奉诏进宫,正在殿外恭候。”
“好,宣。”
项天择边看奏折边应,标出句话,批了个“朕知道了”,一本折本恰看完,归类放好后他暂放下笔等着两大员觐见。
“臣孟常义(臣秦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但见一着孔雀补服、一着豹补服的两中年男子齐步入里,衣冠正式为朝服,配冠帽,见项天择,行跪拜中的最高礼数、三呼万岁。
项天择待他们跪后呼后,起身上前,月余不见此刻乍见甚觉亲切,两臂分搀上他两人,连连笑道:
“好、好,平身、快平身!这么些月了,朕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谢皇上。”二人行揖顺起,语中颇有感念。
略互瞥看,即又躬腰同声禀道:
“臣孟常义(臣秦谏)幸不辱使命、不负皇恩。”
二人说话气势凿凿,项天择听后大笑,连道:“朕知道、朕知道。”而后先拍去孟常义肩膀,对他道,
“你率军几入几出、以少胜多,更敢深入千里直捣黄龙!实大壮军威!捷报一封一封,朕心甚慰,老将军没看错人,朕亦没用错人!”
话罢手放下,转又看去秦谏,笑曰:
“竹南赈灾一事朕也知悉,秦谏你做的很好,稳定了一方民心,朕很是满意。”
对皇帝的满口夸赞,只见秦孟二人面不露喜色、并不居功。他们对视一眼,复齐喝:
“是皇上对臣等信任,不予掣肘,臣等才能完成使命。”
继后却见秦谏忽从袖中拿出一小册中,双手高呈举报禀:
“竹南赈灾期间,臣私下已多掌握官商勾结、官员贪腐之实,记录在册,低者至县令,高者至郡府,请皇上阅览。”
“哦?”项天择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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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君臣密谈()
秦谏将小册恭呈,项天择拿过后一页页细心翻看,所犯事实罪证确皆详细,从职位低者到职位高者,涉及之多,越后越触目惊心。
仿不过一次赈灾,秦谏竟能查到这么多,除去他的脾气,他的能力更令项天择刮目相看。
那个小册上所载的也令他怒不可遏,脾气上来了险些都想把那玩意撕了,但最终,项天择到底忍住,
“啪”由是只把小册重重一合、牢牢握在手中,眼同时阖了又睁,叹项天择身为皇帝——不得不从大局出发,故他沉酌道:
“事实朕知道了,秦爱卿你做的很好。”
郑重予了嘉奖,他转再道,
“朕此前方铲了严桧一党,你等该知晓。现朝廷仍动荡,而此册中地方涉案官员如此之多,朕虽怒也不宜大处理,免地方瘫痪。
所以朕看,就从新进的科举士子中选拔优者,替代危害犹大的县令,待不久殿试,替代人选朕亲来拟订。”
项天择下了论断,他话中说的“铲了严桧一党”——这样大事,又公告天下,秦孟二人纵远在千里也自然知悉。
又他们来的路上恰遇,相谈甚欢,便就彼此的事交互过意见,皆觉严党初除、朝政必有不稳,而竹南所属山阴郡犯事的又着实多,
当下该不动位高权高重者以防进步混乱,替换低位但又与百姓生活最为贴近的县令实为妥善之法,既能震慑又能安民心——不意竟与皇帝想法一致,
因而二人不由皆是一喜,遂齐言:“皇上圣明!”
项天择听而浅笑并未对他们的话多在意——他想的他们估计也想到了,况急召他们来,到底不是只为这些。
于是但见项天择摊手,听他再问:
“两位爱卿后脚返京,诸王前脚刚走。朕此次对诸王做法,你二人可有耳闻?”
对诸王做法?一问问住了秦孟二人。
下意识想诸王隐患、有识之士莫有不知,皇上莫不是想对诸王下手?
可那样的话并不好说,且皇上纵有意他们也不该轻易揣度,于是二人行礼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
“臣等不曾听闻。”
项天择方不过随口一问,其实清楚他们不会知道——他还未诏令天下,宫中又无他等密探,何处去知?便紧接对他两人托出:
“此次诸王进京,朕以北疆与契纥战军费不够为由,硬是将他等封邑朝廷所占赋税之比提了一分,即朝廷取七,他们取余下之三。”
边说边在殿内走动,项天择一动,秦谏、孟常义亦跟着亦步亦趋,两人听皇帝话后,秦谏生疑:
“诸王,臣敢问皇上,是所有亲王吗?”
“对,所有!”项天择毫不犹豫,回时猛转过身,差点与秦、孟相撞。
“恕臣直言,”与之相比,孟常义生做武将,性子显是直了些,但看他抱拳拱手,敏感的话题不加遮掩就问了出来,
“皇上是想对亲王们动手了吗?”
“不错,”孟常义的直爽项天择并不反感,他点了点头,以实相告,“朕是有此意。”
语毕他便待秦、孟做何说法——对藩王,相信这些大员不会毫不觉威胁,可等了小会、沉默了小会,秦孟不置一词,项天择索性问出:
“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他明明白白问出来,秦孟避无可避。适才二人其实一直在沉思,料想皇帝急召,又提到藩王——这位年轻的皇上心里怕是想“削藩”了,而他们生为臣子,焉能不为主尽力?
秦谏于是先应,他为文官主内政,于封藩一事其实颇为在意:
“皇上既问询,为臣者不可不答。昔太祖初封藩,一为国家安稳、边疆驻防,一为皇室子孙安康无忧。时至而今,藩王愈多,依臣来看削藩不可不行,因诸王虽无政权却有财权、兵权,不可不防。”
秦谏说得很谨慎,削藩关乎国计民生,他不敢微怠慢,
“臣曾算过,各地藩王之兵统共一起约二十万众,所提税银有千万之多!更不论地方郡府若与藩王互通来往,这其中门道怕是更多。而自先帝时朝廷政令在地方推行便有阻碍难度,诸王怕是不可忽略,故臣以为,诸王着实威胁,不可令其做大坏及宗庙社稷!”
娓娓道来至此都甚合项天择心意,却秦谏忽语调一转、担忧起来,
“不过皇上一出手便逼着诸王降低赋税比例,是否太过仓促、急切?臣怕万一诸王中有不臣之心”
往下秦谏瞥看项天择神色,思量着不再继续说,转言自己意见,
“依臣之见,此事非在一朝一夕之功,皇上当以礼义、刑法约束,徐徐图之,若诸王仍循不轨,再以武力平之。”
秦谏交出了他认为最妥善的答卷,项天择却暗不以为然,但他先压着不说,头稍稍偏后,姿势由原先的两手一前一后变作右手握在左手手脖、两手置于腰后,问去孟常义道:
“孟爱卿以为如何?”
孟常义呆了一呆——没想到皇帝突问他,不过他早料到也就不多惊讶,只抱拳老实答:
“臣为武将,本职是打仗。削藩一事,皇上与众臣讨论后自有论断,臣只负责执行。若诸王胆敢谋逆,臣愿率军平叛。”
几句话已是充分表态,孟常义这样耿直,项天择是越欣赏他的性子,遂拍了拍他肩,示笑以资鼓励,但也没忘旁的秦谏,项天择转又对他道:
“秦爱卿的话有理朕亦清楚,但朕等不及了,朕不想被他们牵着他们鼻子走。朕还有诸多事要做,焉能被他们掣肘?
藩王是横亘的大山,朕要做的,就是铲了那座大山!他们中有些人依朕看来必反,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由朕来引导他们反!朕不会把这事遗留后代帝王,朕这朝就会把它解决了!”
但听项天择话语掷地有声、气场不凡,逢末句,他更激动地左手猛竖下挥展、衣袖弧行滑过,似割破长空。
“所以,”却是话未完,项天择隔了须臾、陡回身又激情满满道,
“为防不备,孟爱卿,朕要你和耿老将军一起操练军队,北疆防御契纥你无需再往,由你推荐一人朕会任命他为新的统帅;秦爱卿,各郡赋税就需你协同户部吏部官员多加留意,防诸王造假、阴奉阳违。”
如此,已是板上钉钉了,项天择话意决绝,秦孟只能应命:
“臣等遵旨。”他们道。
随即秦谏忽又执礼再问:
“皇上提了赋税后,对诸王可还有其他举措?”
“臣也想知道。”孟常义附议,秦谏正问出了他的心声。
项天择听两人都是如此,亦念及此事之重,不禁正色道:
“其他举措?朕自有想过。”
说而踱步慢行,双手仍背后,眉舒缓紧皱,眼直视正前,
“朕本想颁布推恩令,允许诸王推‘私恩’,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亦可分割封邑部分土地给其他子嗣为列侯、归郡统辖,由朕制定这些侯国的名号。
因其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封邑便降为侯邑,封邑土地就会缩小、势力会削减,朝廷统领地方的能力则会增强。”
项天择有条不紊道——“推恩令”,乃是他欲效仿华夏西汉武帝所为,本想等诸王一达封地就将此令以诏形式颁出,但思前想后,他大齐国情毕竟与西汉不同,生搬硬套恐有不妥,且刚提了税,又紧跟着出他招,若逼得诸王立反也不好,毕竟他准备到底没足
遂又添道:
“但如秦爱卿所说,也不宜太操之过急,所以朕会先按兵不动、观察一阵再说。”
项天择细下思酌,秦谏听了他之前那番话则是大为欣喜,连孟常义生为武将亦觉“推恩令”之大妙。
“皇上所说推恩令着实巧妙,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