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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变法的人还未见踪影,宋涛即便是再未卜先知,却也无能为力。
因而他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识,自己虽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然而却着实没有治国的大才,休说是要让这秦国经历翻天覆地的变革了,单是拿出一个详细的变法条陈出来,他也是无法。因为宋涛虽然知道些许商鞅变法的内容,但是要一条条的总结规划出来,宋涛自问还做不到,毕竟法律的制定是绝不能马虎的,因为法律是国家的基础,无规矩不成方圆,法律的宽松和严苛很大程度上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兴旺。
所以越是如此,宋涛越不敢用自己的半吊子水平胡乱掺和进这秦国变法之事。宋涛从不高看自己,也从不低估自己,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而现在的自己最好的选择是,静待时机,等待着商鞅开始牵头主持在秦国变法,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想到这里,宋涛不禁微微一笑,虽然招贤馆已成,但是那商鞅却还未崭露头角,或许自己现在还是能够做几件事,帮嬴渠梁下定变法决心,顺便也可以推荐变法的大才。这也是他当初听闻秦国还未开始变法时,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只要自己向秦公推荐了商鞅,那么何愁不能在青史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呢?
下定了决心,宋涛的心情缓缓纾解开来,他决定明日便去招贤馆,一是自己平安归来,总得去这个地方报个到,让张庆宽心;二是争取早日见到秦公,荐贤也要趁早,一想起那些老秦人因穷困而变得迷惘的眼神,宋涛就觉得那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见一个人,毕竟这份自己为秦公精心准备的大礼,也差不多到了送礼的时候。
这座城中,有许多人等待着宋涛的归来,譬如朱泙漫、譬如张庆,但是最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却是那个被禁锢了自由,足不出户的义渠国少主,王子允姮。
他出来“狩猎”已经接近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毫无只字片语传回去,而唯一知道允姮还活着的那个义渠人休屠,想来也不会将他的消息报告给义渠王,同时允姮也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他害怕的是自己那个叔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向年迈的父王撺掇;更害怕忠于自己的族人遇到什么危险。因而允姮对宋涛的再次出现几乎到了痴魔的地步,每一日都要想看守自己的朱泙漫询问几次宋涛的下落,他几乎已经不再奢望能见到秦公,只求自己能早日回到义渠国中。
如今,宋涛回来了,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怎么,你想回去?”宋涛听了允姮的话,不觉微微皱眉,不过须臾便舒展开来,斜乜了允姮一眼,开口道。
“是的,我的部落和子民还在等着我,父王不清楚我的下落,只怕叔父不知又会进何谗言。”允姮苦笑着说道,他并不打算找什么托词,因为他明白,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从何得知,但这个叫宋涛的男子很了解自己的状况,自己若是想要用其他的借口寻觅回国之机,只怕反倒是会弄巧成拙,因而还不如一上来便说清楚自己去意,让此人考虑一下放自己离开。
“哦,你不打算见秦公了?”宋涛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意,轻声问道。
允姮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宋涛知其所想,定然是觉得自己三月之前与他说回让他见秦公,如今三月以后,却是连影子都没有,允姮如何还敢信他。
“你若信我,五日之内,我必然会让你见到秦公!”宋涛也不再多言,目光直直看在允姮的脸上,明白无误的开口道,“若是不信,明日便可以离开此处,我亦绝不阻拦。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宋涛也不待允姮回答,便很干脆的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门外朱泙漫瞥见他朝自己走来,脸上浮起一丝喜悦,开口道:“先生,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虽然,刚才自己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朱泙漫,不过是径直进去见的允姮,并没有过多停留,而今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感觉到一丝暖意,笑着说道,“明日,你随我一道前往招贤馆,如何?”
“好!”朱泙漫想也未想的一口答道,俄而却又搔搔头,朝院子内望了一眼,低声道,“可是先生,他…”
“不用担心。”宋涛嘴角微微上翘,轻声答道,“只怕现在是赶他走,他也不会走了。”
栎阳,招贤馆。
宋涛和朱泙漫一大早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这里,想不到那张庆却比他们来得更早,不,应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回家,昨晚就在招贤馆中住下的。因为再过几日便是月末了,又到了秦公来招贤馆接近新近入秦的士子和遍访秦境的老士子向他呈上治秦方略的时候,而这个时间段便是招贤馆的官员最繁忙的时候,
张庆他身为中大夫,衔领这招贤馆的内务之职,身上的事务自然更加的繁重,昨夜他忙碌到五更,为的是统计本月入秦士子的人数和情况,还有老士子们准备向秦公提供何种治秦方略,这些都要一一登记在案,已被不时之需,做得晚了自然就懒得回家,当下就住在了招贤馆,在他这个从创建招贤馆开始时便在其中的官吏眼中,这招贤馆就像是自己的家一般,而且也承载着他强秦富秦的希望所在。
67。次序()
宋涛向守卫招贤馆的甲士通报了来意,那甲士照例将他引到了张庆办公的宅院之外,伸手请他进去。宋涛和朱泙漫一前一后的迈入宅院,里面依旧满是竹册,甚至比上一次来时看上去还更多些、更杂乱无章,张庆显然没有注意到宋涛二人的到来,或许他已然忘了刚才护卫的甲士来通报过有士子前来求见的事,只顾着埋头于案首,整理那些竹册。
宋涛也并不打算打扰他,只是安静的负手站立在院外,默然不语。
良久,那张庆惊觉似的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院外多出了两个男子,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熟识的士子,赶紧站起身,朝宋涛歉意的拱手道:“未知先生到来,张庆有失远迎,先生勿要见怪。”
“中大夫这是哪里的话,勤政如您,当真是我辈士子效仿之典范。”望着张庆布满血丝的双眼,宋涛由衷的开口道。
“呵呵,先生谬赞。”张庆揉了揉眉宇,摇了摇头,笑道,“张庆自知无先生之才,自当越发的努力,才能不辜负国君之信任。”
“中大夫过谦了,宋涛何德何能,能与中大夫相提并论。”宋涛笑着摆手道。
“你我二人就不必相互恭维了,先生请进。”张庆单手平伸,将宋涛请进屋,自己跪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案边,而宋涛和朱泙漫则坐在他对首的位置。
“宋涛访秦归来,特将此物归还。”宋涛从怀中掏出一物,恭敬的递给张庆,张庆接过一看,不正是三月前自己在此处交给宋涛的国府令牌么?
“先生访秦归来,必定是有所斩获。”张庆微笑说道,“可是有治秦之策。过几天便是国君来招贤馆接见士子的日子,先生可要多加准备,到时必定能一鸣惊人。”
“这…”宋涛微微一愣,似有话要说,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张庆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宋涛有一不情之请…”宋涛依旧有些迟疑。
“先生有事但说便是,只要张庆能办到,必定无不依从。”张庆见他犹豫,笑着开口道。
“此事在此时向中大夫提出,或许有些不妥…”宋涛缓缓开口道,瞥了一眼张庆,见他倾耳聆听状,便不再多言,直接说明今日自己的来意,“宋涛想在这两日单独求见秦公,还请中大夫引荐。”
“近两日…”张庆心中一惊,接着默然不语。他并不打算问宋涛此举的缘由,因为张庆从宋涛踟蹰的模样可以看得出,这个请求必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向自己提出的,个中缘由,既然宋涛不想说,自己也不方便问。
只而张庆默然不语也自然有他的原因,宋涛这个请求的确来得有些突兀,和三月前不同,那时宋涛求见他,张庆之所以说要向内史引荐,是因为秦公刚好见过了招贤馆的士子,要等到下一次复来,还要一月之久,张庆可以用荐贤不待之名,向内史举荐,若是内史赞同,很快就能见到秦公。可是这两日正是是月末,遍访秦国的士子们纷纷回到招贤馆,大家自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觐见国君,自己身为招贤馆官员,于情于理,也不该将先来之人抛却在后,打乱先前排定的与国君对策的次序。
宋涛看张庆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知道自己所言的确有些为难他,只是自己等得起,但是允姮却等不起,因此他才会急着求见秦公,而自己又没有其他的门道,只有来求这中大夫,寄望他能帮上忙。
张庆从案下拎起木壶,给自己还有宋涛二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后继续沉思不语。宋涛看了一眼张庆,再看了眼碗中的飘着渣子的茶水,思忖片刻,怅然的摇头说道:“既然中大夫有所不便,宋涛也不强求…”
张庆抬起头,忽然双眼接触到宋涛的眼神,这眼神与三月前何其相似,他不觉心中微微一颤。但见宋涛有些失望的缓缓站了起来,朝他一拱手,转身慢步往外走。
“先生稍待…”张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霍的站起身,遥望着有些惊讶的宋涛二人,朗声道,“先生随我来。”
说完便当先一步从屋门走了出去,宋涛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旋即领着朱泙漫跟了上去。
“先生请在此处稍候,我进去请见内史大人。”张庆在一间有两位甲士守候的宅院外止住脚步,回头朝宋涛说道。
“有劳中大夫。”宋涛朝他施了一礼,便见张庆迈着大步进到了宅院之内。
宋涛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右拳紧紧攥紧。
景监今日也起得很早,招贤馆的事务说起来并不多,看上去只不过就是与这些从sd入秦的各国士子打交道而已,但是事情却很琐碎,这些士子们久在中原富庶之地,少有能吃苦耐劳者,有重视那些虚礼,一不注意便会触怒他们,说是秦人对他们不重视。景监本是军人,久在军中作战,少有接触过这些个文绉绉的士人,从他连穿秦公赐予的衣物都不习惯就能看得出来。
其实这招贤馆他是万分不想来的,他所期望的还是在军营中与兄弟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国君的安排,景监清楚的知道,秦公对这招贤馆的重视,因而才会将他派来这里,这是对他的信任,他也只能更加谨慎勤奋,以回报国君的信任。其实说起来,这些同各国士子打交道的事务,做合适的人选应该是如今秦国的上大夫甘龙。甘龙本不是秦人,昔年也是东方有名的大儒,数十年前入秦,以王道治国说取信当时的秦公,从而得到秦公的赏识,被尊为成为上卿。他的成功并不是偶然,这王道治国是经过两千多年历史延续的成规定制,其最为成功的范例便是西周礼制。这种王道礼制,的确曾经使天下康宁一片兴盛,而且儒家道家至今还在不遗余力的为这种王道张目礼赞,因而甘龙持这种学说并不为奇。而秦国最强盛的秦穆公时期,重臣百里奚同样操的王道之学,那时秦国确实强盛一时,穆公也称了霸,老秦人至今还引为骄傲。如今老甘龙历经三代秦公,从政三十余年,一路坐到上大夫的高位,个人在朝堂的声望与日俱增,但是他的王道一说并未使秦国富强。不过景监亦深知,秦公求贤变法,这老甘龙便是最坚定的反对者,想要让他来接待各国士子,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的景监正坐在小书房端看一卷简册,时而在简册上用刻字小刀划个记号。这是进入秦国的列国士子名册,他要对每个人的基本情况有个大约的了解,以备几日后国君随时问询。在景监谨慎周到的操持下,陆续来秦的二百多名sd士子,总算留下来了一百余人。其余一小半,都是忍受不了秦国的种种穷困,回头走了。剩下的这些人也还算不得稳定,毕竟士人们读书习兵,为的就是个功业富贵。论做官,到得秦国就是做了大夫,也不如魏国一个小吏富裕丰华。论治学,齐国稷下学宫给士子的待遇比秦国好过百倍。在这种积贫积弱的情势下,有士子入秦,已经是破天荒了。至于来了又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只有尽心尽力的留几个算几个了。
这样的情况如何不让景监深感头疼,虽然面对秦公的时候,景监从不奏报这些怨言,但是心中偶尔也会恼火。今日一大早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