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许老您觉得是否能将这位宋先生招揽到我洞香春门下。”听许老这一分析,蝶儿姑娘脸色稍霁。
“招揽?”许老似乎有些吃惊,“老夫不知小姐何意?”
“未知许老您和此人对弈,有几分胜算?”蝶儿微微一笑,脸上换上一副笃定的神色。
“这。。。”许老一时语塞,老脸似乎有些泛红,“此子棋力深厚,尤其中盘算路更是数倍于老夫,只怕。。。只怕我与他对弈,胜算不超过。”
这倒不是许老妄自菲薄,任谁面对强大到了根本很难战胜的对手时,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沮丧感觉,更何况在许老这些战国棋手心目中,棋龄越长,棋力就应该愈发精深,毕竟年长者接触棋道时间更久,下过的棋、见识过的棋谱也更多,所以对围棋的理解也比晚来者要深得多,而如今这位对手比自己年少了数十岁,棋力反而却是远胜于自己,这如何不让许老心中顿生惭愧之意。
当然这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后世少年学棋的填鸭似教育方法:趁着小孩子年轻思维活跃、记忆力好的特点,一股脑的灌输上千张棋谱,上千种定式与死活题变化进他们脑子里,遇到实际情况再实际分析,宋涛自然就是个中代表。而老年棋手因为年纪大了,虽然经历的棋局或许比少年们多,但是由于反应不及少年们,往往棋局行进到中盘,一不小心漏看、少看一手而走出昏招,断送好局,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尤其是在宋涛那个年代被“棋圣”的某位知名棋手,就是典型的代表。虽然年轻时风光无限,但是随着年龄的逐渐加大,同时心有旁骛从而棋力飞快下滑,年纪不过五旬便已逐渐退出一线棋坛。
“哦,那许老您觉得这大梁城内有谁能赢这位宋先生么?”蝶儿追问道。
“嗯。。。”许老沉思一会儿,笃定的摇了摇头,说“或许唯有老爷与此子尚能有一战。”
“既然如此,若是他准备要连灭七国赢那万金之资,我们又该当如何?”
“这。。。”许老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想了老半天,才踟蹰的说道,“我看此子不似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只怕不敢也不会连灭七国吧。”
“可是许老。”那蝶儿忽然莞尔一笑,开口道,“若是他真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连灭七国,那该怎么办呢?”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惊扰了身边小狗的美梦,那畜生睁开眼睛,龇牙咧嘴,显然是对谁扰了自己很是不满,不过当看到笑声是自己的主人发出之时,慵懒的吐吐舌头,复尔闭上了眼。
“。。。”许老望着眼前女子那俏丽的脸庞愕然无语,良久才恍然大悟般说,“小姐英明,这样的人才我们洞香春自是应该大力招揽过来!”
“嗯。”蝶儿满意的拍拍手,坐回刚才的位子说,“许老您明日不是约了这位宋先生对弈的么,不如待你俩棋局完结之后,再行询问,如何?”
“一切就依小姐所说。”许老站起身行礼说道,他想了想,复尔又开口,“不过。。。”
“许老觉得有何不妥?”
“并非是招揽宋涛一事。”许老摇了摇头,缓缓道,“只是今日宋涛最后是与那国梓辛一道离去,我只怕。。。”
“许老不必多虑,此间之事我自有分寸。”蝶儿显然没把这许老的疑虑当一回事,脸上满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这才是洞香春之主应有的风采。
“这。。。”许老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行了个礼转身出来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一时没有了刚才的睡意,站在窗前凝视着天际的明月,想到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来由的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到了。”等到“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在耳际消失,那国梓辛伸出右手掀开车帘,朝宋涛笑道。
宋涛闻言仿佛听到天籁一般,挣扎着蜷起身子迅速出了车门,然后一跃而出。宋涛没想到自己坐个马车都要遭罪,前世里坐惯了公交车,每每遇到一拥而上的乘客和那快要把人挤成沙丁鱼的车厢,那时宋涛便会在心中反复念叨国人耳熟能详的三字真言,不过再乘坐了这战国的交通工具之后,宋涛不由在心中暗自发誓,自己再也不对那些能够平稳行驶的公交车报以怨言了。无他缘由,这马车实在是太难坐了!一路上抖得宋涛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而且整座车的起伏基本没有规律可循,宋涛的屁股和大腿被咯得隐隐生疼,一时间不禁让他对这架马车有了种深深的恐惧感。
那国梓辛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不过他并没有发问,佯装没看见宋涛的异样,面色从容的下了车。
马车是停到了一件驿所小院前,那拉车的小厮早已先行一步进了小院,而国梓辛下车后并没有着急进屋,站在门口等待,而他不举步向前,宋涛自然也不便往院内走,也只好一头雾水的在外面等着。不过只过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漆黑一片如死寂般的小院仿佛是活了过来,一盏盏油烛亮起,直到这时宋涛才明白原来国梓辛等的是屋内掌灯。
“先生,请!”国梓辛见屋内已是灯火通明,这才伸手邀宋涛和自己一道缓步跨入了院门。
两人缓步迈过了院内的天井,进到主厅外的回廊,早有一俏丽侍女守候在此,轻轻为二人推开门。主厅并不算大,却布置得颇为精致,靠屋子里墙处置有一扇宽大的屏风,而屏风前则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文案,文案两边各放有两个柔软的坐垫。
国梓辛领着宋涛坐到文案的一边,而自己则坐到了另一侧,而刚才为两人开门的侍女不知何时已端来了个铜案,铜案上摆着一壶酒、两个酒盅以及一大盘熟肉。侍女为二人满上了一盅酒后便飘然而去,厅内只剩下了国梓辛和宋涛两人。
“来,宋先生,在下先干为敬。”国梓辛抬手将慢慢的一盅酒一饮而尽。宋涛见他如此豪爽,也不甘落后,也是满饮一盅。
“今日在下能够结识到先生此等棋道高人,甚为大幸,自当满饮一盅。”国梓辛如是道,宋涛谦让了几句后,自然也只能再饮一盅。
“这第三盅,则是为在下刚才在洞香春外冒犯先生,自罚一盅。”
宋涛没想到国梓辛居然还对刚才的事念念不忘,赶紧一把将他正准备举起酒杯杯的手拉住,笑道:“先生此言谬矣,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此事乃宋涛走时未尝先与先生告辞,错在宋涛而非先生。”
“先生雅量,如何不让在下汗颜。”国梓辛微微摇头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二人再满饮一盅,便将此事略过如何?”
“大善!”宋涛也笑着举起酒盅,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未知宋先生刚才所称之子曰可是那孔丘所言?”放下酒盅,国梓辛擦拭干嘴角的酒痕笑道。
“孔。。。正是!”宋涛差点没反应过来国梓辛所说的“孔丘”是何人,微微一愣这才迅速反应过来,那丘不就是孔老夫子的名么?他想起这个时代的“子”可不仅仅只有孔子一人,战国之时诸侯国的上大夫卿之类官员的都可称“子”。
“哦,未想宋先生却是儒家弟子。”国梓辛轻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宋涛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淡漠的味道。
“非也,宋涛所学斑驳杂乱,上不了台面。”虽然不知国梓辛为何会有如此意味,不过宋涛一口否认自己是儒家弟子,毕竟他也就记得那么几句诸如“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句子,若是是国梓辛一时兴起与自己讨论起儒家学说来,只怕立马就会穿帮。
8。天下势()
“是么?这倒可惜了,那儒学大家孟轲如今正在我大齐稷下学宫任祭酒,若是先生有意,我倒是可以举荐先生与子舆大师论事。”国梓辛淡淡的说道,话语里却听不到一丁点可惜之意。
稷下学宫?大齐?宋涛无暇想其他,脑海中满是国梓辛刚才话中的这两个词填满,良久,他才中惊讶中醒悟过来,嗓子有些干涩的说:“没想到先生原是齐国人。”
也无怪宋涛如此惊讶,在他心目中这齐魏两国在战国之初却是为了天下霸权斗得不亦乐乎,一个是春秋首霸国力强盛,另一个则是魏斯变法、魏武卒名扬天下,本就是争斗不断,而桂陵之战与马陵之战两役,齐军在孙膑的带领下打得不可一世的魏武卒一败涂地,更逼得魏国上将军庞涓自杀而死,两国由此便彻底成了死敌。若不是后来秦国的在商鞅变法之后异军突起,两国不得不联合其余四国联手抑制强大的秦国,只怕两国不知要斗到几时方休。而宋涛本已有投入这国梓辛门下之意,陡然间听到原来国梓辛却是个齐国人,只怕自己这魏国人的身份多少会成为阻碍。虽然他心中并不完全把自己当成魏人,但是别人会如何想又两说了。
宋涛这一神情落到国梓辛眼里,却是另一种味道。国梓辛瞥了眼宋涛,开口问道:“先生棋道精深,在下佩服不已,但却不知对酒道又是作何高见?”
酒道?宋涛被他问得微有些发愣,前世自己倒是喝过不少好酒,全国各地知名一些的酒也算喝了个遍,对酒多少也算是有些感悟,轻抿一口杯中的酒,缓缓道:“此酒淡酸淡甜,绵软无神,先生你或许不喜烈酒吧。”
“先生所言极是。”国梓辛将手中的酒盅转了一圈,笑道,“此乃宋酒,宋人为殷商后裔,深谙美食佳酿之道,所酿之酒,香气醇和,普天之下,无可与之比拟。以人而论,宋国人不务虚名,崇尚实力,倒是颇有商战遗风。”
“商战遗风?”大概是连喝了三大盅酒,那醉意渐渐涌了上来,宋涛只觉有些微醺,说话反倒变得利落了起来,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只可惜如今是为大争之世,远非宋人先祖稔熟的温平时世。精于商道而疏于变大,非但不会龙归大海,反之可能倾国覆没。前辈且拭目以待,宋国灭亡之日,大抵近在咫尺也!”
国梓辛被他这一番话说得两眼放光,开口追问道:“那宋人精于商道,自不等同于宋国称雄天下。可是这魏国人才荟萃,亦不等于魏国终成大业,多少时候,恰恰相反,先生又作何解?”
“魏国国力强盛,若有道之人在位,十年内即可大成。”宋涛挥挥手,微带这醉意的说道,“然天下大才,**在魏,魏君何曾用过一个?天道悠悠,事各有本。大才在位,弱可变强。庸才在位,强可变弱。春秋五霸,倏忽沉沦。由此观之,岂可以一时强弱论最终归宿?”
话说到最后,宋涛已然掩不住那股萧索怅然之意。其实这些话并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而都是宋涛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自己通过两世为人的经历所感所悟。
男儿身逢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宋涛也是热血男儿,哪会没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念头,他也向往“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的生活,而老天将他送到了七国中最强盛的魏国,他当然也曾不自觉的想过,若是由自己执掌此时的魏国,断不会让那弱小的秦国凭空崛起于西陲,天下一统也未必是黄粱一梦!
只可惜,他更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若是”“假如”,历史的车轮总是会按着固有的轨迹缓缓前进,任何试图螳臂挡车的人都将会被其碾压到一边,而宋涛也不奢望能成为秦国的商鞅,因为他清楚的了解要使一积弱如斯的国家蓦然间一跃成为天下之翘楚,那是需要多大的牺牲、多少的心血才可以做到,宋涛扪心自问,自己吃不了那苦,大概也没有那个能耐,所以他才会安心想要做一个富家门客,混个温饱足矣,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而天下之大,终会有人去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使命。
宋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番大论,却让身边的某人为之愕然,甚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味道。一句急促的话语脱口而出:“先生观夫我大齐又将如何?”
“齐国?”醉意越发泛起在宋涛的脑中,他语焉不详、口齿不清的低声道,“旧根基素未触动,齐王号令步履唯艰,一方称霸可矣,想要王天下,难也,难。。。”
话还没说完,自己却一头栽倒在软榻之上,整个人业已沉沉睡去。。。。。。
国梓辛久久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熟睡中男子,破旧的衣衫包裹瘦削的身躯,几缕额发随风摇曳,一张很难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庞稍显年轻,薄薄的嘴唇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在洞香春论室里巧舌如簧的论客,然而刚才从这两瓣嘴唇下说出的言语若是放在那论室当中,只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