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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会散去之后,宋王偃随即将苏秦、匡章、子干、邹衍四人传进宫里共商大计。
公元前308年十月初,宋王偃以匡章为大将,干骜为副将,出兵十万,同时纠集燕、齐之军各六万,共计二十二万人马,打着“匡扶正义,助中山国复国”的旗号,大举进攻赵国。
闻讯,邯郸震动,赵国震动,天下震动!
宋、燕、齐三国之军会师于博陵,赵军闻讯,在将军赵与的统率下,步骑十万人进抵灵丘,与三国联军隔着一条大河(黄河)对峙起来。
第605章 欲渡黄河冰塞川()
赵国都城,邯郸。
听闻宋、燕、齐三国为了给被灭亡中山国“主持公道”,匡扶正义,起兵二十余万进攻赵国东部,与赵与所率的十万人马对峙于黄河,赵王雍赶紧召集群臣,入宫议事。
在大朝会上,赵王雍高坐王位,陛台下面,群臣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就是半天也没有一个能拿的出主意的人。
见群臣没有退敌之策,赵王雍又蹙眉道:“诸卿,尔等认为,与宋、齐、燕三国联军之战,赵可战否?”
有了这么一个切入点,群臣都可以畅所欲言了。
安平君赵成站出来说道:“大王,臣以为不可一战!”
“王叔有何见解?”
“我赵与中山之战,持续了数年,终于灭亡中山国,然此一战,对我赵国消耗巨大!如今我赵国乃是人困马乏,士卒多年征战在外,思乡心切,而国库之钱粮亦是无多矣!若是大王执意要与三国联军大战,为取胜,必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其中所消耗之军需粮秣不知凡几,以我赵国现有的国力,只怕是无以为继!”
“安平君所言极是。”李兑出列道,“大王,宋、燕、齐三国联军二十余万之众,来势汹汹,与之一战,我赵国必将倾国之力!胜之,我赵国定当元气大伤,国力衰退。败之,则我赵国失去刚刚攻占的中山国之地且不说,就连我们赵国本土之城池,只怕都难免为敌国所侵占!”
“所以请大王三思!此一战,无论胜败,对我赵国都极为不利。臣建议遣使入宋,与宋王商议罢兵议和之事!”
闻言,赵王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在沉吟不语的相国肥义。
“相国,汝对此有何看法?”
肥义回答道:“大王,臣以为李兑大人所言大谬也!我大赵国岂有不战而和之理?宋、齐、燕三国之军固然势大,然则我赵国未必会就此战败,而胜三国联军者,吾赵军完全可以乘胜追击,直下齐燕之地!”
“相国要战?”
肥义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中山国与我赵国世代比邻,大战小战不断,中山为我赵之国中之国也,不灭中山,则我赵国疆域难以连成一片,中间还会隔着一个中山国,南北不相连,则国势难成!”
“我大赵国的历代先君,祖祖辈辈无不期冀灭中山而合并疆土。现在王上已经办到了,又何故轻言放弃?”
赵王雍颔首道:“寡人的确心有不甘。然宋、齐、燕三国之军势大,即使击败了这一次,宋国仍有余力再战,而我赵国只怕仅能自保,欲保住刚刚攻占的中山国之地恐非易事!”
“大王可知道冀北平原于我赵国重要性?”
“寡人自当知道。”
冀北平原对于赵国的重要性,赵王雍是知之甚深的。
冀北平原有着十分肥沃的土地,适宜耕作,其每年产出的米粟谷物中山国人根本吃不完,恰好中山国有地利。
过去中山国还注重发展交通,陆路大道可以南接邯郸,北通燕涿,东到齐国国都,西北可到代国。境内河流众多,水运可通齐国。商贸发达,粮食贸易规模可观!
一旦赵国占据冀北平原,合理地利用其良田所产出的米粟谷物,赵国将再无缺粮这一后顾之忧!赵国可以随心所欲地进一步发展胡服骑射的事业,国力将大为上涨!
这一点是赵王雍看重的,同样是宋王偃所忌惮的。
肥义侃侃而谈地道:“冀北平原,有粮秣之利,岂可轻易放弃?更何况,那是我无数的赵国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疆土,岂能因为宋、齐、燕三国之军的胁迫,就放弃这些疆土?如此,天下人岂不耻笑我赵国胆小如鼠,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群臣闻言,都不由得羞红了脸,羞愧难当。
“所以,大王!臣肥义请战!”肥义当即作揖道。
“好!宋人要战,寡人便战!”赵王雍拍案而起道,“传令下去,尽起邯郸大营之军十万人!寡人要御驾亲征,以平干戈!”
“且慢!”这时,安平君赵成又站出来道,“大王,臣以为大王不必御驾亲征。”
“王叔,汝又想与宋人乞和吗?”赵王雍颇为不满地道。
“非也。大王,臣以为伐战之事不必急于一时!今已十一月,天大寒,虽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景象,但大河已然开始结冰,此于战事不利也!而且灵丘方向,与三国联军对峙的兵马,亦有十万之众!相信赵与将军依靠这十万步骑,不说能击退联军的进犯,但是抵挡联军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时,相国肥义唯恐赵王雍又御驾亲征,当即说道:“是啊!大王,此非国难也!三国联军固然来势汹汹,但锐势未显,我赵国匆匆调兵遣将,反而落了下乘!今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赵国这边,联军之所仰仗着,不过是兵多将广而已,不足为虑也!”
“好吧。”
……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宋王偃若是驾临此时的黄河,必然会油然而发这种感慨,想起后世大名鼎鼎的唐代诗人李白的这一段诗句的。
十一月,宋、齐、燕三国之军会于博陵,还没准备渡河,来不及整合兵马,便是天降大雪,一夜之间,北风呼啸,大河(黄河)结冰,流水潺潺,难以行渡。
难道要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这才发起渡河作战,向对面的赵军大举进攻吗?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对面的赵军已经开始修筑壁垒,巩固工事,大河为天堑,不是泚水能比之的,泚水能让人直接走过去,但是在滔滔不绝,波涛汹涌的大河里,只怕人还没游过去,就已经被波浪冲走了!
匡章随即带着诸位将军到大河的岸边考察,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以便渡河作战。
“想要现在渡河作战,根本是不现实的。”齐将田文(孟尝君)抓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用力丢到了冰面上,冰面还算结实,只是被砸出了一个坑洞,而田文又扔了一颗石子,冰面随即应声而破,露出了里面的潺潺流水。
田文道:“上将军,你看,大河已经结冰,堵塞河水,船不能行,人不可走。冰面不够结实,根本不足以令将士们走过去!”
只怕人还没冲到对面的赵军阵营里,全都葬身河底,葬身鱼腹了!
匡章闻言,心情是愈发的沉重。
“孟尝君,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尽快渡河作战才是。”
干骜指着大河对岸,那些冒着风雪在修筑壁垒工事,恍若蚂蚁搬家一般的赵卒,说道:“对面的赵军不避这种恶劣的天气,冒着风雪在修筑壁垒,其目的就是想在大河冰雪消融之前,依靠大河之天堑,依靠坚固的壁垒阻击我联军之进击!”
“大河本已南渡,若是再有赵军之坚固壁垒,我想这仗不必打了,因为注定难分胜负的!”
田文摇着头道:“没有渡河之法,难道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我齐、燕、宋三国之军二十余万人,每日人吃马嚼的,不知要消耗多少粮秣!这且不说,赵人的这座壁垒一旦修筑完成,到时候强行进击,即便我联军能渡河成功,只怕最后都已经无力再战了!”
“上将军,依我看,不如大家先行撤军,待来年冰雪消融,粮秣充足之时再伺机伐赵吧?”
干骜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孟尝君,汝是初次掌兵吧?竟然连不战自退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
田文恼羞成怒地道:“干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田文的确是初次掌兵,但是兵书古籍我已读得滚瓜烂熟,便是论兵之道,吾父靖郭君都不及吾也!”
值得一提的是,靖郭君田婴已经于去年(公元前309年)逝世,继承者便是田文。
田文号“孟尝君”,其名声还没有后来的那么大,战国四大公子,除了信陵君魏无忌,其余者大多是沽名钓誉之徒,不过是靠着门客去周游列国,吹嘘而来的,徒有其表而已,而这个田文更是有着三千门客,可想而知,他的贤名被鼓吹得多大。
“纸上谈兵而已。”干骜不屑一顾地道,“孟尝君,要知道吾王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懂,还是不要装懂!”
“你!”
“好了!都别吵了!”匡章被二人的争执的声音搞得有些心烦意乱,故而厉喝了一声,顿时使干骜和孟尝君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第606章 兵戈之利()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渡过大河,渡河作战,匡章与一干将领都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渡河之法。
他们做出了许多的尝试,先是派出水性不错的士卒,拿着竹竿寻找较为厚实的冰面,看看能不能直接走过去,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随后,干骜又突发奇想,命人凿开冰面,水里放置船只,可是第二天又河面结冰了,这样的想法亦是无疾而终的。
除此之外,匡章还想过在河面上架设浮桥,经过了这几次的折腾。匡章还是决定,以架设浮桥的办法,渡河作战!
应匡章之请求,宋王偃重金购买气囊(动物的气囊),再加上人工制作的塑胶,制作出一大批可以悬浮在河面上,又能承受住极大重力的长方形的浮块。
收到浮块之后,匡章当即发号施令,联军将士开始渡河作战。
“杀啊!”
“冲!”
此处的大河宽一百二十余丈(五百米左右),不及赵军的射程之内。故而在此之前,联军可以从容铺设十座吊桥,然后一个浮块连着一个浮块。
浮块可不小,足有两辆战车的大小,完全可以让精悍的步卒冲击过去。
“铛铛铛!……”看见联军渡河的景象,对面的赵军将士勃然变色,在瞭望塔上的赵卒赶紧敲响了代表战斗的铜锣的声音。
“敌军渡河了!敌军开始渡河了!”
“何事惊慌?”正在寝帐里休憩一下的赵将赵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随即拿起了身边的一柄长剑,逮住了一个赶紧跑去集合的赵卒询问道。
“将军,是敌军渡河了!”
“什么?”
大河的河面在结冰,还没有冰雪消融,三国联军拿什么渡河?
赵与愣了一下,随即上了战车,匆匆赶到前线的瞭望塔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幕景象,不由得大惊失色。
且看,那些联军将士不分宋、燕、齐之兵,看上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此时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头皮发麻,吓晕过去的可能都不在少数!
在匡章下令渡河之后,联军将士就开始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往对面的赵军壁垒冲击过去。
此时的赵军壁垒还尚未完善,连外围的工事都还没有修筑完毕呢,所以一旦联军冲到这边来,就是一马平川,赵军很难抵挡的!
看着正在渡河的联军将士,赵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道:“匡章不愧是天下名将!这样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赵与自愧不如也!”
“放箭!”
联军的浮桥铺设得极快,很快就进入了赵军的射程之内。虽然外围的工事还没修筑完毕,但是一些瞭望塔和壁垒,还有一段城寨似乎已经足以打退联军将士的进击了!
“嗖嗖嗖!……”万箭齐发,如蝗虫过境一般的箭雨迅速覆盖着整个冰面。
“啊啊啊!……”联军将士们纷纷惨嚎起来,一接近赵军的射程,许多人就被射成了筛子,鲜血四溅不说,最后整个人都摔进了冰面底下,葬身鱼腹。
但是距离这么远,又有赵军弓箭手的“火力压制”之下,联军将士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
联军将士们纷纷低着头,匍匐前进着,一般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架设浮块,一边还要挨打,真是苦大仇深!
“投石机准备!”
“床弩准备!”
对于远距离而杀伤力又最大的武器,宋国绝对是拥有最多的国家!
随着匡章的打手一挥,顿时,上千张床弩,还有六百多部投石机便被摆到前沿地带,擂石装上,弩箭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