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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以关于宋军水淹鄢城之事,贞姬迟早是知道的!
就在白起之军在鄢城附近休整的时候,匡章统率的十万宋军步骑长驱直入,沿着汝水东进,终于赶到了寿春。
楚国,寿春城。
夜幕降临,经过了一整天的浴血奋战,直到傍晚的时候,宋军这才难得一见的鸣金收兵,给守城的楚军将士留下了喘息之机。
寿春城已经被宋军连续围攻了半个月,宋军昼夜不休地围攻着这座楚国北部的坚城,好几次都已经攻入了城内,却还是被顽强的楚军给打退出去。
关于这场寿春之战,无论是攻方宋军,还是守方楚军,都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工作。
寿春城内,有着十余万的楚国军民坚守城池,誓死抵抗。寿春城外,亦是有着十万的宋国大军,抱着建功立业之心,悍不畏死地冲杀上去。
宋军这里,有着投石机、床弩、弓箭、冲车等完善而又犀利的攻城器械,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撼动寿春这座坚城,但是已经将寿春撬开了几个缺口,围着这几个缺口,宋楚两军的将士展开了殊死搏斗,期间阵亡的士卒何止数万?
在一片萧瑟的秋风中,站在城头上的楚兵搓了搓手,身子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宋军忽然宛如潮水一般退去,而城头上的楚军将士,和城下的宋军将士都在有条不紊地打扫着战场,将敌我两军的士卒的尸首收拾好,或者是扔到坑里埋了,或者是就地焚烧,骨灰都化在了一起。
“不知道城外的宋军为何突然停止了进攻。这突如其来的平静,还真是让人倍感不适应呀!”一个身强力壮的楚兵摇摇头道。
另外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卒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很好吗?打生打死的,咱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宋人已经围着咱们寿春城昼夜不停地进攻了半个月,死伤将士何其之多也,好不容易喘口气啊。”
“老李头,你说这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呵呵,这战争是否能结束,可不取决于咱们呀。战争机器,说到底还是为国家服务的!我楚国本欲乞和,然宋人不允,不允就不允,接着打呗。”
就在这时,另一个眼光闪烁的楚兵忽而凑过来,嘀嘀咕咕地道:“哎,你们都听说了吗?西线的宋军已经攻克鄢城,直逼郢都了。”
“什么?!”
闻言,附近的楚军士卒不由得勃然变色。
老卒道:“后生,你是从何处得知的?须知在军中传播此等动摇军心的言论,是要以军法从事的?”
“我可不敢胡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另一个身强力壮的楚兵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说道:“你撒谎!大王在鄢城布置了数十万的重兵,突袭的宋军不过数万人,即便全是精锐,又如何能攻克鄢城?难道西线的宋军个个都是神人?”
“不是宋军是神人!而是人屠白起是神人!杀神!恶魔!”
“此话怎讲?”在场的楚军士卒都来了兴致。
“鄢城一战,白起率军筑堤蓄水,修建百里长渠,然后水淹鄢城。整个鄢城现在都被淹没了,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啊!我听说,整个鄢城,四十万军民无一生还呢!”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楚兵们听到这话,都不禁瞠目结舌,有的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那个老卒颤巍巍地道:“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白起怎么干的出来?”
“但他就是干出来了!”
那个楚兵振振有词地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朝歌方面,宋国已经开始往西线和寿春这里增兵,宋将匡章,将带着十万步骑,不日赶到寿春!”
“什么?!”
“这……原本在十万宋军的围攻之下,我寿春城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失守的危险,这一下宋国又增兵十万,寿春焉能抵挡?完了完了,全完了!”
整个寿春,因为白起水淹鄢城,以及匡章率着十万宋军即将杀到的消息而变得惶恐起来,楚军这边,是一片愁云惨淡,自怨自艾。
眼看着将士们已经毫无斗志,都存了活命自保的心思,惧于一战,楚国大司马景驹倍感无力,徒呼哀哉!
第623章 绝路()
寿春城内。
“父亲,现在军中已经流言四起,说什么宋军水淹鄢城,我楚国的数十万军民都被活活淹死了!还有,就是匡章统率的十万宋军步骑即将杀到寿春。”
景阳向着高坐在上位的楚国大司马景驹垂手道:“父亲,孩儿已经将撒播谣言的人抓了起来,并严禁城内的军民议论这两件事情,但是屡禁不止,现在谣言已经将整个寿春城搞得沸沸扬扬,城中军民俱是人心惶惶啊!”
闻言,景驹摆了摆手道:“此事我已然知晓。那些抓起来的军民都放了吧。”
“父亲!”景阳急声道,“造谣生事者,必是宋人混在城内的奸细,或许就是黑衣卫的人。”
“为父都知道。但是景阳,你就算将造谣的人都抓起来又能怎样?谣言已经撒播出去了,不会因为你的禁令而终止,甚至会适得其反,让城中之军民更加确信此事是真的。”
“孩儿知道了。”
景阳叹了口气,又不由得出声询问道:“父亲,你认为宋人的奸细声称的,宋军已经水淹鄢城,造成我楚国四十余万军民尽数丧生的事情是真的吗?”
“宋人将此事说的有板有眼的,不论咱们信与不信,此事已经被宋国的奸细宣扬开来,在我寿春城内造成了极大的骚动。水淹鄢城之事,咱们管不着,但是匡章统率的十万宋军即将南下,杀到寿春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那……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寿春城的形势已经危如累卵。无论如何,凭我寿春城之楚军现有的兵力,是无法抵挡得住宋军的强大攻势的!景阳,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除了困守寿春死战之外,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降宋,一条是出逃。”
“向宋军投降,可以保全如今寿春城内二十余万军民的性命,保存我楚国最后的一丝元气。出逃,则是九死一生,我楚军早已精锐尽丧,现有之兵士,莫不是刚刚拿起武器的黔首,他们连最基本的列队摆阵还不熟悉,可想而知,若是大规模的撤退,必成溃逃之势!”
景阳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颔首道:“父王,你是在犹豫吗?”
“这本不是为父应该考虑的事情。为人将者,只需统兵作战即可,统筹全局,那是高居庙堂的诸公,还有大王应该做的事情!但是眼下寿春已经与郢都断了联系,我寿春之楚军已成孤军,外无援兵之孤军,强行抗拒宋军,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为父作为寿春军民之主将,理应先行考虑将士们和城内黔首的生死存亡。”
“唉!”景阳叹息了一声道,“父亲,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孩儿并不赞成向宋军投降!若宋人真的水淹鄢城,造成我楚国四十余万军民全部死于非命的话,那么郢都必失。此时的郢都已无可战之兵,若是连咱们寿春的楚军都降宋的话,宋军挟大胜之势南下,届时郢都必破,楚国必亡!”
“为父知道。但我们这十几万的军队,即便坚守寿春又能坚守到几时?死战不降的话,最终只有一个下场,便是人城俱亡!从丹阳之战起,我楚国便一直处于战争状态,秦、宋、韩、魏四国相继伐我楚国,造成我楚国军民之死伤不下于百万之众!”
景驹一脸悲愤地道:“我楚国已经没有余力再战了。景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楚军士卒当中,两鬓斑白的老卒,面孔稚嫩的新兵何其之多也!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即便宋人手下留情,不破我楚国,不破郢都,只怕我楚国也将名存实亡,如齐燕一般,沦为宋国之附庸也!”
“但是,沦为附庸,至少比亡国要强的多啊!”
从这句话可以听得出来,在景驹的心中,是偏向于降宋的。
在寿春城的五十里之外的地方,是宋军的战营,此时此刻,宋军战营是灯火阑珊,人仰马嘶,一番热闹的景象。
为了尽快赶到寿春,匡章率着宋国的十万步骑,水陆并进,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急行军赶到了寿春。
而此刻,黄煌便带着众将出迎。
“上将军,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黄煌寒暄着道。
匡章下了战车,快步上前,回礼道:“哪里的话。若说辛苦,老夫可不及汝等在前线浴血奋战之将士!”
二人领着众将,一道回到中军大帐。
分主次坐下,匡章为国尉,功勋最大,自然是高坐上位的。
“黄煌将军,现在寿春城的形势如何?”
闻言,黄煌起身道:“回禀上将军,我宋军对着寿春城昼夜不休地围攻了半个月,期间虽数次破城墙而入,但因为楚人的抵抗着实顽强,都被打退回来。按照您的吩咐,末将已经鸣金收兵,休整兵马,并以密信的方式,叮嘱早已潜伏在寿春城内,混杂在楚国军民中的细作,让他们撒播我宋军水淹鄢城,还有上将军即将带兵杀到的事情!”
“现在寿春城内,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人心惶惶,胆气尽丧也。”
闻言,匡章微微颔首道:“你做得很好。”
“上将军,不知道何时进攻寿春城?”
“不必进攻了。”匡章摆了摆手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这一战,我们要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闻言,众将都微微颔首。
黄煌询问道:“上将军是欲让楚人主动投降?”
“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坚守寿春,死路一条;出逃,九死一生;只有向我宋军投降,才能保全寿春二十余万楚国军民的性命!景驹是一个聪明人,在外无援兵,内无斗志的情况下,投降才是楚人唯一的出路!”
翌日一早,匡章便命令将士们摆开架势,十余万白衣黑甲的宋军,分作二十个方阵,浩浩荡荡的陈列在寿春城的四面八方,组成了一道又一道厚实的“人墙”,将整个寿春城都围得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的,看上去让人感到窒息。
当宋军的中军大纛换成了一行小篆写的“宋国山阳君匡”的时候,城头上的楚国将士都不由得脸色惨白,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既然匡章统率十万宋军步骑即将杀到的事情属实,那么,宋军水淹鄢城,造成数十万楚国军民尽数丧生的事情,看来不假!
此时此刻,寿春城内的楚国军民已经绝望,连最后一丝斗志都已经磨灭了,再无战意!
一听说宋军开始摆阵,而且宋军那里连中军大纛都换了,景驹连忙带着众将赶到了城头上。
“上将军!真的是匡章啊!是宋国的山阳君匡章没错!”景阳一手伏在垛口上,手臂颤巍巍地指着城下的人影道。
“我看到了。”景驹一脸苦涩地道。
第624章 纳降()
这时,宋军那边已经派出了一个嗓门大的小校,飞骑而出,一点都不怕死地在城下兜上了一圈,高声喊着:“城上的楚军听着!我们的国尉大人,仰慕楚国大司马,景驹将军之名久矣!今宋楚两国交战,然人情不改,吾国尉欲与景驹将军城下一会!磋谈两军兵不血刃,和平共处之事!”
什么兵不血刃,和平共处之事,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让景驹出城去跟匡章讨价还价,楚军可以开城献降,但是不能无条件投降。
城头上的楚国军民闻言,不由得默然。
事实上,大家已经没有再战之心了,且不说依靠这一座寿春城,已经无法抵挡住宋军的进攻之势,单凭宋人水淹鄢城,造成鄢城数十万楚国军民丧生的事情,便足以令楚人胆寒,令楚人再无战意!
“唉!”景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和楚军迟早是要踏出这一步的。
“上将军!”
在景驹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在场的楚将都不由得叫了一声。
景驹摆了摆手,随即下了城头,上了一辆战车,连一兵一卒都没带,就这样单刀赴会,径直来到了城下。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两军交战,双方的主将在战前会晤还是常有的事情,算是继承了上古的遗风,大家客套一下,或者是彼此放一下狠话什么的。
进入大争之世以来,战争愈演愈烈,大家为达目的都开始不择手段。
使诈扣留对方的主将算什么,似白起这般,赶尽杀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