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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军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席卷大半个河南,闪电一般攻克徐州、泗州之后,马上兵临扬州城下,老百姓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战争的紧迫。
眼看着辫子兵都已经打过来了,南边的***却依旧在和左部纠缠不休,实在让人揪心。左良玉都已经死了,正是政治解决的最好时机,偏偏要把庐、凤一带的黄德功调过去,摆明了就是要和左部打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如此一来,长江防线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史可法辛苦经营的江北防御体系就因为一纸凋零而分崩离析。
看样子,江南***似乎不怎么在意江北的得失,这完全就是任凭长江已被自生自灭,准备全力防守江南的策略。
自古以来,淮扬便是江南的屏障,守江必守淮是基本常识,连市井小民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为何朝廷衮衮诸公就楞是不懂呢?
就其根本,还是因为利益使然。
马、阮等人把持朝政,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视国事如儿戏,如此昏庸的朝廷分明就是在自掘坟墓。
最可悲的当然不是朝堂之上的君君臣臣,而是即将被战火卷入的扬州百姓。
朝廷指望不上,费劲力气打造的江北防御体系在清军面前简直如同土鸡瓦狗,一个又一个威风八面的指挥使、大将军争先恐后的投靠了满清,把脸一抹就当了汉奸,调过头来就为清军充当马前卒急先锋,一个凶狠如狼威猛如虎,活阎王一般。
市井小民素来目光短浅,却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世道不对头了。
煌煌大明立国垂三百载,又有太祖洪武皇帝驱逐鞑虏的功绩荫着,不应该是这般情形。先帝崇祯虽有很多值得指摘之处,终究算不得是昏庸的君主,这大明朝的江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可眼下君暗臣奸,台面上全都是一些争权夺利的白脸小丑儿在上蹿下跳,实在让人绝望。
当此国祚存亡断续之际,若这大明朝的气数未尽,就应该有个象模象样的英雄横空出世,挽此灭顶之狂澜,支撑住大明朝这摇摇欲坠的半壁江山。
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一个逆转乾坤的人物。
好在扬州还有个荡虏军,已经旗帜鲜明的高喊出“与扬州共存亡”的口号,那个荡虏将军李乙丑也曾公开表示过“可死可灭不可退”的决心。
荡虏军和李乙丑坚定的战斗意志总算是让人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底气,仿佛四面黑暗的黑屋子里终于透露出来的一丝亮光。
“辫子兵可凶可残的紧哩,大军一到全都是杀的鸡犬不留。”张申贵满是忧虑的说道:“我听旁人说,徐州、归德那边都让八旗兵给屠干净了,甭管是女人还是娃娃,全都得过刀,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留下,想想就肝儿颤呐。”
“归德?这里是扬州!城外的场面你还没有见过吧?方圆几十里都是荡虏军的军阵之地,那深壕挖的比蜘蛛网都密,甭说是打仗,就算是把人全都撤走了,让鞑子走进来都的转晕在里头。再者说了,就算咱们的荡虏将军真的打不过多铎,咱不是还可以跑的么?到时候姐夫你架着船顺水过江,任凭八旗铁骑再怎么厉害,还能追过长江去?我就不信了!”
张申贵也可以算是官差了,前几年还穿着号褂子在运河上收厘金。后来拼凑出了全部家底买了个微不足道的从八品的出身。
大运河上,收钱设卡的衙门多如牛毛,乱七八糟的官老爷也说不清有多少,象张申贵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混一个衣食丰足。
**的本钱都还没有收回呢,这世道就已经不稳了。若是辫子兵真的攻破了扬州,说不得也只好认倒霉:“话虽是这么说,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买这个官职,我早已压上了全部家当,连你姐姐陪嫁的首饰都典当了。现如今连本钱都来不及收回,若是辫子兵真的攻破了扬州,我也只能逃到江南躲避兵灾,只是再也过不上好日子,一家人都要吃苦受罪了。”
时局的崩坏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清兵就在城外虎视眈眈,战争已不可避免。扬州城到底能不能守住,谁也说不准。如张申贵这样的小民也惶恐无依:“内弟呀,咱们扬州还有没有希望?还能不能过去这个槛儿?前几天我听说史大人檄调各镇军马齐援扬州。要是其他几镇的官军能赶过来,凑出二三十万人马,或许,或许”
坐在张申贵对面的是一个身材肥硕的大胖子,名叫沈展。因此人是个杀猪宰羊的屠户,所以被街坊们称为沈屠子。
宰杀猪羊也是个辛苦活,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偏偏这个沈屠子又有寻花问柳的臭毛病,所以穷困潦倒经常到姐夫张申贵家里来蹭吃蹭喝。去年荡虏军疯狂扩充,张屠子抓住机会放弃了宰杀猪羊的本职工作,大肆收购各种猪骨羊骨,熬制成胶卖给荡虏军,总算是赚了点钱儿,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不说江北各镇的那几十万人马还说,说起这个,沈屠子立刻就破口大骂起来,吐沫星子直接飞溅到姐夫张申贵的脸上:“去他姥姥的几十万人马,连鬼都糊弄不了。现如今江北哪里还有镇守的官军?姑且算是有吧,能有多少兵力谁还能不清楚了?黄德功算是能打的,已经调到了江南。刘良佐口口声声说有八万大军,他要是能列出四万兵单子,老子就把眼珠子抠出来输给你”沈屠子越说越大声,把桌子拍的山响,将杯中残酒都震洒了:“这些个龟儿子***,要是有金子有银子,哪怕是有一坨臭狗屎,这***也肯定会玩了命的来争抢。听说辫子兵来了,立刻就吓的尿在裤子里,要是扬州守住了,肯定来争功,若是局面不好,肯定把脸一抹第一个投降多铎,到时候攻破扬州的或许就是这帮不要脸的东西”
江北四镇各怀心思,确实不怎么稳妥。
听说那如狼似虎的辫子兵有二十万之众,横扫陕山河南,从未遭逢敌手,这一次铺天盖地的杀到了扬州,只是指望史督师手下那点兵马和荡虏军,真能守得住吗?
好像有点悬!
“哎,要是辫子兵攻进来,扬州就要遭难了呀。”张申贵抬起头来,揪心的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听隔壁的六叔说,多铎似乎不准备真的要打扬州,这几天一直在大撒劝降文书。死守这么一座孤城,怎么看都不象是好事。要是史大人心思活络一点儿,能允了多铎的条件,咱们还能免遭兵灾战火”
底层的百姓整日为衣食奔波,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人的。也不讲究什么微言大义,更不关心什么长江防线,也不在意扬州的战略地位,只要给他们安安稳稳的日子,这三万里河山到底是大明家的还是大清家的,似乎也就没有那重要了。
“今儿我去送胶的路上,看到了有些打着清军旗号的人进了城,看那个架势应该是多铎派遣过来的使者。肯定是要和史大人谈一谈战和之事。只是只是我估计史大人不大可能昧着脸皮投降了鞑子,他不是那种人”
“史大人还有咱们算了,算了,喝酒吧,喝酒吧,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咱们这些小人物哪里还能理会那么多?这些都是史大人和荡虏将军应该操心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劝降(4)()
就在不久之前,李遇春还曾是史可法的下属,如今却作为清军的使者来到扬州,来劝说史可法投降。
“献扬州而降多铎?”面对着李遇春,史可法的脸色青白不定,似乎想要痛斥他几句,最终却又重归平静:“九州万方,俱为王土。可法奉天子命守御淮扬,焉能背弃忠义二字?”
这也就是史可法的气度和胸襟,才会和汉奸李遇春说这些忠义的道理。若是换了李乙丑,根本就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就一刀子捅过去了、
如吴三桂、李遇春这种汉奸,脸皮比扬州的城墙都要厚实几分,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愧疚,反而恬不知耻的卖弄起来:“豫王素知督师忠义之名,所以一定要我对督师分辨清楚。豫王并无染指扬州之意,只是想借道而行。扬州还是督师的扬州,我大军所过之处,定然秋毫无犯。豫王有言在先,只要督师允了借道之事,依旧可以世镇扬州。若是督师不允恐怕恐有不忍言之痛。若督师真心为了扬州合城百万父老着想,当仔细斟酌。”
李遇春的威胁绝非虚言恫吓,昨日交战当中,史可法部伤亡已达两千余众,丢失紫茶园、切庄等四处阵地。当昨日清晨史可法调集刘泽请部增援之时,刘泽清竟然打着“上命入卫”的幌子,直接就临阵脱逃了。
“入卫”的命令很可能真实存在,因为江南那边的黄德功正在和左良玉的二字左梦庚大战,确实需要人马增援。但抽调江北兵力居然直接就绕过了史可法这个江北总督师,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刘泽清居然毫不理会正在进行当中的激烈大战,径直放弃防区说走就走,造成史可法部侧翼空虚,直接酿成一场大败。
按照规矩,史可法完全可以追上去直接把刘泽清就地执行了军法,但江南***和刘泽清本人吃准了史可法不会内讧,所以才如此的明目张胆。
“大明的半壁河山已遍染腥膻,从秦地而至淮扬,鲜有奋战致死者。各州县城邑沦陷着何止千百?闻风而逃者何止千百?然可法深受圣人教诲,万不敢亏了忠义二字。贵军图逞一时豪强,便是有些贪生怕死之辈也不足为奇。可法今日若是因一时苟且献出扬州,斑斑汗青史书如铁呀,岂不是落下千古骂名?此事再也休提。”
“说什么千古骂名?当年的**不是也转投刘氏才有了汉家四百年?当年的魏征不也是改换门庭才有了唐宗之治?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督师应当知晓。以督师之斑斑大才,若是一味愚忠,怕是会落个身死族灭的凄惨下场,岂不令人扼腕?”
“生死族灭?不过一死罢了。”史可法瘦小的身躯站的笔直:“朝廷如何,自有公论。成仁取义乃圣人教诲,为国而死,正当是我辈之壮举,可法所愿也。若能侥幸守得住这江北之地,终究留住了收复故土的希望。若是城破身死,至多也不过是项上人头落地而已,撒却胸中热血,也让清人看看我汉家儿郎的豪迈。只希望天下万千英雄明了可法之心,纷纷奋起,可法一死又何足道哉?”
“督师当然不怕死,但别人却未必有督师这般的气魄和忠义,扬州终究是守不住的。”
这句话还真的说到了史可法的痛处。
大战首开,便遭逢败绩,军心早已不稳,他最怕的就是“内生乱端”,再有几个刘泽清式的人物,这仗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扬州附近人心惶惶,连老百姓都能看出蕴含其中的凶险,那些当兵的还能看不出来?他史可法可以有抛头颅洒热血为国牺牲的精神,但却不是人人都是史可法。何况江南朝廷早已丧尽人心,便是有些忠义英雄,怕也早就寒心了吧?
切不说旁的,就是史可法身边的嫡系部曲,也曾或明或暗的说起过这场战争:胜负如何且先不做考虑,但南边的那个***怎么看都一个彻头彻尾的亡国之象,就算大家抱定了决死一战之心,江南可会发来一兵一卒的支援?若不是敬仰史可法本人的操守品行,说不准连扬州附近的守军都已经一哄而散了。
内无决死之士,外无可援之兵,扬州一战犯了兵家大忌:困守孤城终究是一个死字。
史可法很清楚李遇春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要他献出扬州,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虽然很看不起李遇春的为人,还是将他按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客客气气的送他走了。
劝降史可法,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多铎也从来都没有指望史可法会真的投降。这次劝降的重点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扬州防御战中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李乙丑。
李乙丑执掌荡虏军,是扬州的擎天支柱,只要能说动这位荡虏将军,史可法的态度将变得毫无意义。
来劝降李乙丑的使者明显比李遇春这个降将要高了好几个档次。
此人姓王名宾,字甘霖,祖上曾是辽东边民,伯父曾在宁远出任千户之职,崇祯初年投靠皇太极之后,王宾弃武从文,于顺治元年高中一甲第三名,是大清国第一次科举中的探花。
为了彰显新朝恩德,收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多尔衮亲自给他挂了个礼部郎中的衔(清朝开国之初,官场体制承袭了明制),名义上算是多铎的下属文官。在东路南征军行进到河南之后,特命跟随多铎“参赞军务”,其实就是混个资历也好日后启用的意思。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