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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主簿嗯了一声,也不做甚么表示,只道:“那不算什么,又当什么谢。”
“虽然是钱主簿举手之劳,可却是小人的活命之恩,相公是宽宏之人,不放在心上,可小人却不能忘却这般大的恩德。”西门庆将自己姿态拜的很低。
钱主簿这时才仔细看了西门庆一眼,方才只是一扫而过,并不放在心上,心道:“本以为这小子定是个无礼的人,没想到也是个知恩义的。”
“你这却是言重了,我也曾耳闻沈钟那厮是县里的恶霸,多在县里作恶,前几日还查出他贩卖私盐,罔顾国法,你教训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是个义士。”
听了此言,西门庆知道,自己这时才好陪话,方才钱主簿的几句,只是看在自家老爹厚礼的面上。
“相公谬赞了,小子不过是胡闹罢了。”西门庆谦逊几句,便将备下的薄礼献上。
钱主簿本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但见其中有几处上好的店铺房契时,心中欢喜,看向西门庆心道:“这西门家的大郎,不仅有礼知恩义,还是个懂事的人。”
推让几下之后,钱主簿便叫人收了去,只是在西门庆告辞时,道:“你这小子是个知机伶俐的,要有闲时,可来此处找我。”
西门庆听言,知道自己在这里留了人情,面带喜色道:“如此,便多搅扰相公了。”这钱主簿话中的意思,可不是叫西门庆闲的没事来串门,而是在告诉他,东西不错,我收下了,没事别来烦我,但要日后要有什么麻烦,也能来找,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看日后的表现与财货说话。
离了钱主簿家,西门庆有分别拜访了县中的押司、都头等等大小官差,按职位高低,人情远近,各都备下一份薄礼。就算是没有送礼的,也请吃了酒席,一时间西门庆在县衙当中,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情面,不再是依靠自家老爹的面皮。但他在沈钟家里低价赎买的财货、铺子,几乎是无有剩余。
此时有人言道:“西门庆这般送礼,不是做了冤大头?钱财是送出去了,但等真的要人情时,怕又要一笔开支,而且现在,他不正缺少银子招揽好汉么?”
西门庆却不这般看,他从李氏那里夺来的财货铺子,虽然是一笔金银,但总归是来路不正,名声不好,叫人说了,是他先陷害了沈钟,又欺凌他的妻儿,谋夺他的家产。
这番言论一出,必然叫他声名受损,这对于正在扬名期间的西门庆是绝大的损失,不知多少的好汉,会因此而小觑与他。
又有人说,不过是虚名而已,哪里来的钱财实惠,毕竟招揽好汉,还是要真金白银说话的。
话虽如此,但古语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想要好汉归心,先决条件是名声,有了名声才能得人,得人之后,才会涉及到财货一说。你想想,一个陷害别人入狱,又谋夺别人家产的汉子,你会在受难时投奔他,你还愿意跟他交往吗?别扯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陷害你呢,谁知道他会不会惦念你的某样东西呢?
若是不信,再看宋江当时落难江湖,身边无有多少的金银,不就凭借一时的名声,在江湖中处处受人敬仰,到处有人侍奉金银么?那卢俊义倒是大名府中首屈一指的富豪,家中财货何止千万,但他受梁山陷害,入狱牢中时,除了忠心耿耿的燕青没一个看顾他的,两人境遇差别如此之大,或许也是因为两人的罪名不同,或许此番言论有失偏颇,但不能否认,这跟他二人的名声不同,有着极大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西门庆虽然送出了财货,但收获了名声与人情,既然有了名声与人情,那么财货还会远么?
第四十四章 离别()
西门庆知道吕方、栾廷玉自己暂时留不住,故此将家中的琐事尽都交给了玳安、薛永等人,叫他们去打理,他只陪着栾廷玉、吕方吃酒,游玩,较量枪棒。。ん
时光荏苒,拈指间七八日倏忽而过。
吕方因为要勾拦还乡,起身告辞,西门庆等人都留他再住几日,吕方道:“小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哥哥这般的相待,本应该如同薛大哥一般,侍奉哥哥左右。”
西门庆听言心喜,急道:“兄弟可是不走了?”其实怪不得西门庆心急,他实在是对吕方爱戴的紧,倒不是因为他在梁山上的厚积薄发,而是着实认可了吕方,而吕方也将西门庆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对待。
话一出口,西门庆便知道自己说错了,只见吕方这般的神情,便就是要走的,随即唉叹一声,那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吕方看着眼中,心里也着实难受,西门庆舍不得他,他又何曾舍得西门庆?闯荡江湖至今,西门庆是唯一一个与他交心之人,可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长叹一声“不是兄弟我一心要走,实在离家太久,相随的弟兄们都着急回家,我家中还有老父,尚要我回去照看。”
随吕方相随的同乡道:“这天气日寒,我们本就路远,要是走的迟了,遇见大雪封路,年时如何还乡?”
西门庆点点头,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拍了拍吕方的肩膀:“百善孝为先,兄弟你要回去照顾老父,我如能能拦你?只是你要有闲暇时,不妨再来找我相会几时,若不得离身时,请人寄封书信也是好的。”
吕方闻言拜谢要走,西门庆道:“虽然要走,可也不急在这一时,方才说天气日寒,是了,我前几日叫人给兄弟几个都做了冬衣,留在路上使用,且再等上一日,吃些酒水再走,聊表相送之情。”
众人见西门庆说的真切,又有冬衣拿了,再者只耽搁一日,也不算什么,便纷纷点头答应,只吕方一声不吭。
西门庆道:“兄弟如何不做声?可是我哪里做的错了?”
吕方道:“哪里是哥哥的错,实在是兄弟我不知该如何做谢。”话到此时,吕方言语间,竟然有些哽咽,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落泪哭泣,岂不遮羞了威风?可人非草木,到了至情之时,便由不得你。
西门庆也是果决之人,见人是留不下了,强颜笑道:“那我兄弟,怎么还能说谢,待会的酒宴,罚你多吃几杯就是。”
入夜,西门庆大摆筵席。
吕方吃的大醉,直拉着西门庆的臂膀,也不知道口中胡说着什么。
待次日清晨,吕方等人打理了行囊包裹,提拿棍棒朴刀要走,西门庆唤人抬了酒肉相送,值出了城门时,西门庆又道:“兄弟你等一等。”说罢快步赶回家中,又拿了些金银、人参送与吕方,
吕方见了推却不受,道:“哥哥对我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怎么还敢叫哥哥坏这般的银子,况且这人参也太贵重。”
西门庆道:“不当事,不当事,银子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吃酒钱,一去天高路远,兄弟留些酒钱吃酒才是,这人参我家还有些,而且此物不是给你的,乃是给尊亲的,此物大补,还请代我替尊亲问好。”
吕方虎目含泪,感知西门庆一片拳拳之心,推却不过,只能收了。
西门庆又道:“时间还早,我不妨事去送你一送,聊表我的心意。”
如此这般,两人说些闲话,西门庆又送了吕方三五里路,吕方拉住西门庆道:“哥哥之恩,兄弟万死不能相报,哥哥乃是做大事的人,这几日相伴我等吃酒,我听闻已经耽搁了好些的生意,如此再送,我心中如何过意的去。”
身边的人也道:“西门大官人,这古语有云:送人千里终须一别。你们都是豪杰大丈夫,怎么现在有了些小女儿姿态。”
西门庆闻言哈哈一笑,知道不需再送,言道:“财货对我如浮云,哪里抵得过你我的兄弟之情,不过这位仁兄说的对,都是豪杰大丈夫,日后定有相见之时,不需做小女儿姿态,如此我便不送了,只千万路上小心。”
吕方点点头,辞了西门庆才行几步,回头见西门庆扔在原地瞧他背影,一时泪洒,翻身回去,到了西门庆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西门庆慌忙去拦他,问道:“兄弟这是为了哪般?”
吕方也不答话,只在地上磕了几个道:“吕方愿侍奉西门庆哥哥为兄,今生今世,但有差遣,只叫人送来只言片语,我吕方不论身在何方,定然万死相随,此言皇天后土为证,要是有半分的推脱,定叫我死于万刀之下,身受凌迟之苦。”
“你我早是兄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兄弟万万不可出此大誓。”西门庆急道。
吕方闻言展颜一笑,情谊都在心间,朗声道:“兄弟去了,哥哥保重。”
看着吕方的身影渐渐消逝,西门庆还有些愣神,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相随的几个伴当,见他这般,只道西门庆哥哥,果然是深情重义之人。
“吕方兄弟,你既然奉我为兄,日后我绝不会叫你重蹈覆辙,你只要不负我,我决不负你,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但尔所求。
送了吕方之后,西门庆心道:“吕方既去,栾廷玉怕也难以挽留。他已经答应了祝家庄要做教头,几日后恐就要辞行。”念及此处,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栾廷玉可不似吕方,栾廷玉久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武艺高强,心高气傲,西门庆的推心置腹的手段,或许能叫吕方死心塌地,但对于栾廷玉来说,还不能叫他到了那种性命相交的地步。想要与他结拜为兄弟,非要再花费大力气不可。
西门庆正想着,门外刘二叔进门道:“刚才县衙里传来消息,沈钟那厮刺配千里,流放沧州勾当。”
“如此,便劳烦刘二叔去请那霍家兄弟,沈钟刺配沧州,定然要过黄河,就叫他们在河中动手,事后多给谢金银酬谢。”西门庆淡淡的应了一句,在他的心中,沈钟那厮已然是个死人,便就是侥幸逃脱的性命,对他也再无威胁。
刘二叔听了道:“他们干这一行是个中好手,还请大郎放心,只是前些日子他们派人来说,这件事他们金银是不要的,怕有些生意要与大郎你做。”
“哦?”西门庆原本依在桌上的身子,缓缓立直起来,双目量了眼刘二叔。霍家兄弟,都是水贼出身,他们的买卖能是什么。
”嘿嘿!“西门庆莫名的笑了。
笑的刘二叔浑身发凉。
第四十五章 私商()
傅家兄弟是做什么的,刘二叔心里比西门庆清楚的多,他现在说出这句话来,可就耐人寻味了,西门庆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看了刘二叔一眼。天 籁
“刘二叔,那霍家兄弟的买卖,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啊。”
刘二叔道:“大郎你可不是寻常人,阳谷县现在谁不知道你的名号,再者和他们做不做买卖,还不都得大郎你点头。”
西门庆心思百转,霍家兄弟的黄河当中的惯匪,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就类似与梁山好汉当中的火船儿张横,将有钱的客商载至将心,露出本来狰狞面目,喝问道:“客官却是要吃板刀面?却是要吃馄饨?”
他们与自己要做的,无非是要将劫掠来的财货,到他这里换成容易出手的银子铜钞,说白了,就是把黑钱洗成白的,然后四处喝酒耍乐,要是他们直接拿夺来的财货去耍,珠宝首饰极容易被别人认出来,招惹了做公的差人,他们虽然不怕,可一旦露了相貌,日后便不能似现在这般潇洒自如,不说别的,临近州县是别想去了,只能躲在乡里村中,要是官府追的紧,就只能上山落草,绝了自己的后路。
西门庆现在手里有赌坊,正是销赃的好地方,但人多嘴杂,难免会惹下什么官司,到时候万一招惹了官面上的大人物,以自己现在的势力,绝对难以招架。
双目微瞌,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想着这件事的利弊,而刘二叔站在下首默不作声,现在的他多说一句,都有撺掇西门庆去做卖命勾当的嫌疑。
西门庆问道:“刘二叔他们都是江湖绿林中的惯匪了,必定有自己的分赃渠道,怎么这一次会找上我,我手下虽然有几家赌坊,可都是在阳谷本县当中。”
刘二叔答道:“大郎知道原本西王村的周里正么?他拿里是远近做私商常去的地方,可惜不知道得罪了州里的哪位官人,胡乱安插了几个罪名,押解道牢里,没几天便死在狱中,而他的家产,也都被做公的查抄手墨,没了周立正,他们没了变卖换金银的地方,后来他们听说你在咱们阳谷做下好大的事,所以才求道此处。“
西门庆微微点头,略一思索便道:“这件事若要去做,怕只能麻烦刘二叔居中协调,毕竟我与他们还不熟悉,不好说话,虽然有我爹的情分在,但毕竟不是稳妥的,刘二叔你早年是走惯江湖,见多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