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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那秦知县府库当中定然有猫腻,我当初暗中调查时,那些胥吏本就与秦知县有旧怨,若无人胁迫,怎么会突然改口,那账簿我也是看了的,绝不而是现在的这一本,定然是有人贼人掉了包,您现在将他们几个打下大狱,三木之下,必有所获。”
“你想的倒好,你既然知道他们被人胁迫,怎么不早作准备,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串通起来骗你。现在我去严刑逼供,你是怕我这御史之位,做的太久么?秦知县会看着我为所欲为?”
“学生之前曾试探过秦知县,他对此事一无所知,”沈章分辨道。
“你是猪脑子,姓秦的何等的心机,你还去试探他,怕他不知道你的鬼把戏?他混官场时,你还在读者之乎者也。”说到此处,王启年话音一顿,突然道:“那姓秦的怕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派人在暗中调查,故意要摆我一道吧。”
房里的人都沉默了,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做出这样的结论,倘若是真的,那自己这帮人,不似戏子一般,被秦知县耍了一遭么?尤其是王相公,这已经不是打脸不打脸的问题了。
王二摇了摇头,他跟着王启年也处理过不少的案子,胸中也有几分见识:“秦知县虽然有些急智,但还不至于由此雄才,况且此事尚有蹊跷,难以理解,若当真是秦知县设下的局,也太诡异了些,他怎么敢笃定这帮老胥吏不会反水,要知道这些老胥吏当年可被他坑害的不轻,如果他早早的就设下这局面,对他也太过行险,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沈章在暗中调查的。”
“别人不好说,只那个叫谢希大的,手下的人回报,这厮当时听说要去举证西门庆,欢喜非常,只在路上便说了不少西门庆的混账事,全然不似作伪,却不知为何在县衙待了半宿,就突然改口,相公我看沈官人说的不错,这是有人胁迫他们,而且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地下。”
仍旧跪在地上的沈章说道:“王二哥说的不错,学生来此地,不过几个同窗知道,他们也只以为我来游玩赏乐,全然不知我有这般重任在身,此事我也绝对无有跟别人说过一会。”
一旁跟随王启年的谋士也点了点头:“这帮胥吏老奸巨猾,既然不肯得罪秦知县,也绝不敢得罪咱们,若相公发起性子来,一个秦知县可保不了他们,这个道理他们定然明白,既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敢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改口,其中厉害不言而喻。”
这谋士虽然话说半截,可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能叫他们不顾及自己性命的,那就肯定是有人要还他们全家的性命,而且这个人说话,他们还无有半点的怀疑,只有这般,才能说的通。
“秦知县没有这个本事,他是官场中人,知道其中的厉害,暗害一个两人简单,十几个也是寻常,可要是七八户几十号人都陷进狱中,谁也不敢担保,若是闹将起来,就是蔡京在位时也护不住他,更何况现在,那几个都是县里的老胥吏,定然知道其中厉害,他的本事最多不过刺配充军,连累不住家里,秦知县吓不住他们。”
“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阳谷县里,有谁能比知县还厉害。”
沈章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阳谷县里,除了他怕也不会有别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小步兵都头()
“王相公,我觉得有一个人”沈章心里还在犹豫。
“什么人,你怎么现在说话吞吞吐吐的。”王启年有些不耐烦
“王相公从一开始,咱们的眼里都只盯着秦知县一人,唯恐他发现什么,唯恐他做什么手段,可有一个人,或许我们都疏忽了,或者说除了一开始,我们都没把他当成一回事,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胥吏,随手可以抹杀,跺跺脚都可以震死的人,可没想到,却栽在了他的手里。”
“你说的到底是谁。”
“西门庆,阳谷县的步兵都头。”
“一个步兵都头,能成什么事。沈官人你莫不是急坏了脑子?”一旁的谋士有些不以为意。
“呵,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区区一个步兵都头,在王相公面前,在我辈读书人面前,蝼蚁一般,若真想对付他,最简单不过,可惜我错了。”说道这里,沈章自嘲一笑,似乎什么都看明白了。
“我来阳谷县,谁也不知我的心思,包括每日跟我在一起的马德荣,我之所以唤他同行,一则他在这里有几个好友可以借用,也可以做表面文章,二则他是个蠢人,不会碍事,就算起了什么疑心,三两句也可以含糊过去。”
“起初我接着马德荣的名头,搞了几次聚会,来的都是县里的权贵子弟,三五杯酒下去,轻而易举的打听到了秦知县的龌龊事,接来下找人,谈判,威逼、利诱。每一步都不曾出了意外,每一步我都小心翼翼,那笔税银的得利者,我一个都不曾找,唯恐走漏风声找的都是当年被坑害了的。”
“接来下也很简单,一个是大名鼎鼎的王相公,一个是盘剥了他们家财的秦知县,一个能叫他们恢复往日权势,一个只能继续卑微的活着,继续被人盘剥勒索,只要他们出面举证,秦知县绝对难逃责罚,到时候一个落魄的秦知县,还能害了他们?除了大仇得报之外,还能有几十两银子入手,家中子弟还能有贵人照拂,谁都知道怎么选。”
“秦知县每日忙忙碌碌,就算料到有人回去找那帮老胥吏又怎样,只要王相公来此,只要王相公再给他们一些承诺,只要王知县威逼利诱,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那本账簿我都拿在了手中,他们的投名状我拿在了手中,到时候就算他们改口,我也有罪证,能证明秦知县贪赃枉法,可惜就漏算了一人。”
“就是个劳什子的西门庆?”王二忍不住问道。
“那帮胥吏不怕秦知县将他们流放,但是他们却怕西门庆这个浑人,一个带了几个家丁庄客,就敢独闯贼寨,杀散近千山贼的英雄,一个将前任阳谷恶霸坑杀还占其家产的豪杰,一个家中蓄养了几十个亡命之徒的‘都头’,或许有别的身份我还不曾得知,但县里大大小小的泼皮闲汉,都以他马首是瞻,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真敢杀人的,这个人也有这个手段,现在想想,我原本紧紧揣在怀里的账簿为什么回被掉包,怕不就是他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么?怪不得有人称呼他为仁义孟尝君,还真是有些手段。”
“王相公在来阳谷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下在了狱中,谁还会把一个下在狱中的人当回事,谁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都头,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将我一个月的辛苦,全都打了水漂。”
“这个人真的好算计,王相公突然加快行程,原本还有四五日才得到,昨日便来,定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定然还有什么收尾不曾处理了,所以呵呵,厉害!”
“所以什么,你快说啊。”
“所以他们将计就计,逼着我,引着王相公急匆匆的审案。这样王相公没时间面见梁宏、姚大那帮胥吏,自然没办法给他们什么承诺,西门庆对他们的威胁就是最大化,而我,急匆匆的回去拿藏在暗处的账簿,却不想,在最后一刻,叫人掉了包。”
“沈官人是说那帮衙役,昨夜去挟持你的那帮衙役?他们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不是他们是谁,好一个打草惊蛇,叫我以为我的计划被他们得知,有意要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结果,急慌慌找王相公,当着秦知县的面,掀出此事,结果正中别人下怀。”沈章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完了这些,坐在那儿自嘲地笑了笑。王启年皱着眉头:“一个小小的都头,怎么我看他不过及冠的年岁,怎么能有这般深的心机。”
沈章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膝盖,抬头说道:“我倒是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哪怕败在秦知县的手下,也比败在他的手下强,可仔细想想,秦知县玩弄权术或许技高一筹,可逼迫人证,盗取账簿,都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他手下也决没有这般的人,反观西门庆,手下却从不缺这般的人,而且昨夜,秦知县被王相公看的死死的,他手下的几个心腹,也被王二哥盯死了,除了西门庆还能有谁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西门庆就决不能留,他有这般的本事,日后必然被蔡京一党重用,他要是再得了官身,我等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谋士心有戚戚的说道,虽然他还是有些不信,一个不曾读书的胥吏,能有这般的本事,可一切有利于蔡京一党的事物,都应该被趁早抹杀。
王启年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腹中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若是这个叫西门庆的有这般的手段,岂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自己这般灰头土脸的走了,总要找几个撒气的才是,他就不怕被刺配充军?就算是有秦知县照应,可自己若是一力要处置他,只一封信写给州里就是。”
罢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急忙赶了几天的路,昨夜又不曾歇息,闹出这般大的事端,他真有些困了,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沈章,此事也不能全怪他,知错能改,经过此事教训,他也能长些教训,不在那般目中无人,也算是有点收获,至于惩治,再压他几年不得差遣就是,至于刚才说道什么构陷朝廷命宫,他自然会帮沈章摁住此事。
“罢了,你起来吧,你是有官身的人,暂时他还不能把你怎样,这件事回京之后,再做处理。”
揉了揉太阳穴,方才他真是被气的头疼,出了这般的闹剧,自己哪里还有脸再查下去,哪里还有脸还留在这阳谷县,再过几个时辰,等的天光亮一些,收拾走人就是,自己来时何等的威风煞气,待了不过一个晚上,就好似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逃遁,此事传到京城,怕不叫蔡京余党笑掉大牙?下次自己在想借巡视地方之机,打压蔡党,可就难上加难了。
王启年虽然有赫赫威名,但在朝中并无有深厚的根基,若不然也不至于在蔡京被罢黜相位之后,才得了这御史一职,勾当寻视地方的差遣。
第一把五十八章 西门庆的反击()
‘嗒嗒嗒’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启年的思绪,脚步声从前院沉沉的奔过来,无有停顿,现在满院子的人都知道王相公心情极差,还敢有这般大动作,难不成又出了什么急事?
“相公,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今日本相公谁也不见。”王启年挥手打发道。
“王御史好大的威风,怪不得本承受听说,你在阳谷县做了好大的事。我受官家指派,在这山东东路勾当走马承受,不知可能拜见王大御史?”
王启年听见声音之后,脸色好似蜡黄一般,他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庆的救兵加靠山,他花了不下几千贯,外加自己老爹的交情,才换来的这么一位。
“原来是花承受,恕本官不曾远迎了。”王启年脸上硬生生的挤出半丝笑意,表示欢迎。
“王御史这般大的官位,咱家一个区区的走马承受,怎么敢当您的大驾,不过看你的脸色,想来是遇到什么糟心的是,可是昨夜不曾休息好?”
这就是**裸的调侃了,昨夜王启年那般大的阵仗,谁不知道,花太监此时一问,王启年面色铁青。“不知花承受来找本官何事?”
“咱家身兼走马承受勾当,有风闻通奏之权,昨夜听说,王御史好大威风,无有半点的人证物证,便将阳谷县步兵都头拿下大狱,今日特来问问,王御史什么时候放人。”
在宋朝的规矩就是这样,管你有罪无罪,在定罪之前,定是要在狱中走一遭,所以西门庆被下大狱时,半点也不反抗,秦知县也不曾说什么,但现在可就不同了,西门庆明明白白是被人栽赃陷害,若是还被关在狱中着,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王启年心中冷笑,原来是来要人来了,这个叫西门庆,果然是个厉害的人,若是昨日,他几句话就能将花太监挡了回去,恶心恶心西门庆,可现在不同,他在阳谷县惹了一屁股的骚,自己还擦不干净,哪里还有心再招惹这直通圣上官家的花太监。
“那个叫西门庆的都头,本御史已经查明案情,择日就可放其归家,恢复原职,花承受以为如何?”
“择日?”花太监眯着眼睛。
老咬虫你逼人太甚,王启年吞了口恶气:“今日便放其归家,不过还是要问过秦相公才是,毕竟他才是这一县之主。”
“这地方刑狱一事,不该由本承受多嘴,你和秦相公决定就好,跟咱家没有多少的关系。”花太监得了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