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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公孙瓒为幽州刺史,手下“白马义从”乃是天下有名骑兵,最终仍旧免不了被击破的命运。
曹操官渡之战击败袁绍后,为了安定北方,为南下江左创造条件,亲自率军追杀蹋顿至白狼山,杀伤二十万余人,余下十余万落被迁移到内地。虽然还有残留势力,却已经无法阻挡鲜卑各部崛起的步伐。
首先崛起的是慕容家,当初辽东公孙渊恃远不服,自立为燕王,与此时慕容皝一般无二。然而魏明帝曹睿派遣司马懿千里奔袭,只用了一百天便彻底平定公孙渊。慕容家祖先莫护跋因为出兵帮助司马懿,被封为率义王,慕容部因此有了崛起的资本。
张伯辰还了解到,由于司马懿平定辽东的功绩,其孙司马炎建立西晋后,还谱写了一首征辽东的歌,作为皇帝祭祀祖先时所用。
征辽东,敌失据,威灵迈日域。公孙既授首,群逆破胆,咸震怖。朔北响应,海表景附。武功赫赫,德云布。
想想真是讽刺,当日公孙渊称燕王,司马懿出兵平叛,百日而定。慕容家不过在旁摇旗呐喊,作为站队的资本。
如今慕容部势力日强,经过莫护跋、木延、涉归、慕容廆四代披荆斩棘,终于在慕容皝即位之后,开始向外扩张。即便他自称燕王,与当初公孙渊一般无二,然而司马懿的子孙已经躲到了江南苟延残喘。
依照张伯辰的估计,即便慕容皝自称燕王的消息传到建康,东晋朝廷恐怕也会承认这个既定事实。在石赵的压迫之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哪怕这个朋友并不那么忠诚,有事没事便在背后搞搞小动作。
相比于慕容部,段部对晋室就要忠诚的多了,甚至这种忠诚已经变成辽西的一种国策,在历代首领中贯彻下去。
慕容部乃是由鲜卑部落聚集而成,其主体上还是以鲜卑人为主。而段部第一代首领段日陆眷不过是个家奴,能发展到割据辽西与诸部争雄,却与慕容部有着本质的不同。
张伯辰在听右长史徐可讲解的过程中,随手翻起了竹简,只见其上记载:
日陆眷,因乱被卖为渔阳乌丸大人库辱官家奴。诸大人集会幽州,皆持唾壶,唯库辱官独无,乃唾日陆眷口中。日陆眷因咽之,西向而拜曰:愿使主君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其后渔阳大饥,库辱官以日陆眷为健,使将人诣辽西逐食,招诱亡叛,遂至强盛。
想当初日陆眷被人当作奴隶,卖到渔阳乌丸首领家中。作为一个家奴,即便主人把唾液吐入他的口中,也要咽入腹中谢主隆恩。这样一个人,因缘际会,只凭借主人给予的一点人马,便在辽西发展壮大。
日陆眷去世以后,弟弟段乞珍继承了哥哥的爵位。这种兄终弟及的继位方式,也为段部的持续动|乱埋下了伏笔。
段乞珍有两个儿子,段务目尘与段涉复辰。段务目尘时,中原开始大乱,他与幽州刺史王浚结为亲家,段部从此开始进入扩张道路。正因为此,被晋室封为辽西公、亲晋王。只是可惜,段务目尘早死,儿子段疾陆眷承袭辽西公的爵位。
疾陆眷虽然即位,受叔父段涉复辰所迫,为了解决争端,不得不划地分治,将领土一分为二,自领辽西本土,将北平郡封予叔父。以此为资本,段涉复辰得到晋室广宁公的封爵。
疾陆眷死亡的时候不过二十余岁,诸子年幼。段涉复辰继承辽西法统,却遭到了疾陆眷之弟段匹磾的反对。二人率兵相攻,段部的势力由此遭到削弱。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挑起二人争端的却是疾陆眷的从弟段末波。
当涉复辰击败段匹磾之后,段末波杀掉叔父涉复辰,成为段部的首领。只做了七年辽西公的他,死后由弟弟段牙承袭。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段牙与慕容廆交好,在对方的怂恿下想要将都城搬离令支,受到了国人反对,段辽抓住了机会,杀掉段牙,成为段部的首领直至如今。
而段辽,是日陆眷嫡孙。
日陆眷、段乞珍、务目尘、疾陆眷、涉复辰、段末波、段牙、段辽,三代人物却有了八代首领,如此继承制度,又如何不败?
张伯辰合上竹简,隐隐约约感受到段部的乱局,只怕也有晋室埋下的种子。慕容部不过有个辽东公的爵位,西凉张骏不过是西平公的爵位。然而在段部之中,却留下两个爵位。前有段务目尘与涉复辰的辽西公与广宁公,后有段辽与段兰辽西公与渤海公。
一个部族得到两个公爵,难道不是故意激发彼此的争夺之心,进而削弱该部族的实力吗?
张伯辰听徐可讲着段部的历史,内心不断地反思。时至今日,他终于对这个时代,尤其是辽西的局势有了直观的了解。
不得不说,阳裕那个老头确实是个人物,他虽然没有见过其本人,已经从徐可、阳奕以及身边其他人的口中侧面了解到很多。更重要的是,仅凭借这一部辽西国史,便足以知道其人的才华。
然而这样的人,为何坚守到了最后还是投降了石赵了呢?张伯辰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当日阳裕打发了斥候之后,将整个徐无城献给了追击而来的镇军将军郭太与镇东将军麻秋,同时打点行装前往令支城面见后赵皇帝石虎。
返回的斥候不但目睹了过程,而且带回了阳裕的亲笔信函。徐无城陷落,辽西至此再无一城留存。
正因为此,张伯辰与麾下的猎击飞骑不得不在草原上劫掠为生,成为真正的流寇。看着逐渐失去正规军气势的猎击飞骑,张伯辰内心一阵无奈,失去了后勤供养,到目前为止这支小部队还没有溃散,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事到如今,还奢求什么呢?他只求在这场大战中保存性命。经过十多日来的观察,石赵大军逐渐穿越卢龙塞进入塞外,赵国与慕容部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当初慕容皝“驱虎吞狼”,如今却变成“引狼入室”,不知道内心是个什么滋味。
要是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点战利品,那就再好不过了。张伯辰目视远方,淡淡地想。
第二十九章 真龙狗熊(一)()
令支城外,帐幔密布,强弓劲弩守卫各处,游骑往来巡视。“趙”字大旗在中军大帐上空猎猎作响,蟠龙旗、日月旗、猛兽旗遍布军营,如同众星拱月般守卫中军。
大帐之中,一人居中而坐,身下虎皮床榻撑起肥胖的身躯,颔下胡须根根而起,让人望而生畏。十余位猛士侍立左右,别有一股肃杀的气氛。中堂之下,大臣两面列坐,众人均是屏气敛声,没有一点杂音。
“宣无终阳裕觐见!”
一位谒者首先打破沉寂,向着大帐外喊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气中久久不绝。
不多时,一位青衣老者从外走了进来,视线掠过两边,众人纷纷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渔阳太守马鲍、代郡相张牧、上谷相侯龛、右长史刘群、左长史卢谌、司马崔悦众人原本均为辽西股肱之臣,实在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青衣老者便是北平郡太守,出身无终阳家的阳裕。当日送行段辽后,将辽西国史交与张伯辰的斥候带走,便将城池献给了尾追而来的镇军将军郭太与镇东将军麻秋。
他走上前来,对这中间那人施了一礼:“无终阳裕拜见陛下。”
虎皮床榻上坐着的,便是占据中原十州之地的赵国天王石虎石季龙,如今攻灭辽西,距离统一天下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阳裕的投诚,也便意味着辽西的战事终于尘埃落定,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慕容皝了。
石虎篡夺石勒之子石弘帝位,却是效仿殷周旧事,对外自称天王而行皇帝之事。之所以不曾称帝,乃是由于得位不正,想要在混一海内后再加皇帝之号,到时候水到渠成,任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他心情大开,对着阳裕戏谑道:“二十年前,寡人为高祖皇帝攻破幽州,你扮作奴仆逃走。而今时过境迁,你成为天下有名的士人,而寡人也贵为大赵皇帝富有四海,你此番前来投靠,难道是知道天命在寡人,你再也找不到逃亡的地方了吗?”
众人听了,纷纷为阳裕捏了一把汗。
石虎的这番话,摆明了是讥讽此人不识时务,冥顽不灵,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到投诚。他们侍奉石虎经年,当然知道自己家陛下是什么脾气,只怕阳裕一个应对不好,头颅便会悬挂于旗杆之上。
阳裕神情如故,波澜不惊,对着石季龙道:“我当初侍奉幽州刺史王浚,不能有所匡助。投奔段氏,又不能保全辽西。如今陛下天网高张,控制四海,幽州、冀州的豪杰无不望风归从——”
阳裕顿了顿,看了一眼马鲍张牧等人,悠悠道:“像我这样的人比肩接踵,因此我并不特别惭愧,我的生死,惟听陛下裁决!”
“哈哈哈——”
石虎闻言不由大笑起来,对着众人道:“寡人率大军以讨不臣,如今国事日张,正是用人之际。你能前来投奔,寡人又怎会亏待与你。从今以后,你仍是北平郡太守,为大赵守卫藩篱。”
他看向众人道:“尔等皆为一时俊杰,乱世之中陷于段氏,满腹才华不得施展。如今寡人秉天之命,昊天罔极,岂能再让尔等明珠蒙尘。”
“公度——”
石虎看向左下一人,却是段辽右长史刘群,龙骧大将军支雄兵临令支时,封存府库率军归顺。见到石虎召唤,不由道:“臣在!”
“你为刘司空之子,中山靖王之后。世代冠冕,足以为群僚楷模,寡人今日便封你为中书令,辅佐寡人处理军国大事。”
“谢陛下隆恩!公度必定为陛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子谅——”
刘群下首,便是之前段辽左长史卢谌,见到石虎召唤,施了一礼道:“臣在!”
“范阳卢氏累世清名,尔为大儒,名冠海内。寡人在邺城,亦闻‘舍生岂不易,处死诚独难’之句,每为之叹息。又有‘登高眺遐荒,极望无崖崿’读之让人心生弥远,旷而忘忧。寡人今日便封你为中书侍郎,与公度一起为寡人智囊。”'注1'
阳裕跪坐一旁,听到辽西诸臣悉有封赏,辽西五郡四十二县之民两万余家,接下来要被迁徙到司州、雍州、兖州、豫州等四周之地,彻底掐断段辽复兴的根基。当下一阵默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时乖命蹇,他纵有通天之能,亦无可奈何。
“去年慕容皝遣其扬烈将军宋回为使,并以其弟慕容汗为质,与寡人相约今春共击段辽。寡人念在段氏久为国家边患,是以纳其臣表,谢绝其质。如今大军集于辽西,慕容皝不顾先前盟约,违背寡人之调度,不但未曾发兵相助,更是坐观成败,妄图在寡人之前入主令支,真是岂有此理。寡人欲加兵辽东以问其罪,诸臣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
石虎闻言有些不悦,看向那人,却是太史令赵揽。只见赵揽手持笏板,出班道:“微臣身为太史令不得不奏,今年岁星分野在于燕地,此番出兵必定无功而返。万望陛下为社稷之计,收虎狼之兵,以待将来。”
“嗯?”
石虎看向赵揽,脸色阴沉如水,他从床榻上站立而起,从谒者手中接过金丝马鞭,巍颤颤地走到赵缆面前,一鞭抽在赵揽身上,怒声道:“寡人大军四处云集,如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尔为太史令,竟然在此时蛊惑军心。看在这些年辅寡人有功的份上,将尔贬为肥如令,寡人要让你好好看看,寡人的大军是如何踏平辽东的!退下吧!”
肥如在令支以北,地接辽东,为两辽中转之地。所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赵揽受此一鞭,不敢再言,向石虎告了一罪,缓缓退出大帐。
“大和尚到——”
太史令赵揽刚刚退出中军大帐,便见帐外传来声声唱喏,铃铛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四位壮年和尚为前导,八位勇士引导着一辆辇车走了进来,车身富堂华丽,雕花整齐,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敬意。车辇上坐着一位老和尚身披锦斓袈裟,须发皆白,他双目紧闭,口中不停念着佛号。
石虎见到辇车进入大帐,急忙丢下手中金鞭,双手合什道:“国师——”
大和尚闻言,眼睛倏然而开,只是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缓缓向着石虎行了一礼道:“老僧见过陛下。”
“寡人欲北伐慕容,为太史令所谏,内心诚惶诚恐,还请国师垂教。”石虎肃立车辇之前,神色恭敬。
“慕容乃有德之国,数十年来收养亡散,活人无数,其国有无量功德,不宜伐,还请陛下慎重。”大和尚说完,口诵佛号不已。
“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