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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箭术如此高强的人物,其背后必然有高明的人物教导,为何对时局的嗅觉如此迟钝?
也许他想破头也想不到,短短二十天前,张伯辰还不属于这个世界。
张伯辰没有解释的意思,实际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本可以瞎编一套谎话蒙混过去,最后还是作罢。谎话好说,圆谎很难。他不想在以后的岁月里让这帮下属难做人。
世界充满未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哪怕他来自后世,也一样不可能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
他是一个被命运操控的凡人,而不是一个掌控众生的神。
这里不是三国志的世界,不是骑马与砍杀的世界,而是血淋淋的乱世。
徐可看到张伯辰冷漠的脸庞,心中惴惴,只好继续道:“想必将军的家族很早之前为了逃避战乱,逃入山中。所以才会与世隔绝。也难怪对当今时局了解不多,既然将军想知道,那属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伯辰没有解释,他却帮上司找了一个自以为合理的借口。见到对方没有排斥,便道:“三十年前刘元海攻破两京,二十年前,有王敦王导兄弟拥立元帝于江东,伪赵逆贼石勒趁隙起兵,其余如祖豫州、刘琨、王浚、段匹磾、苏峻等人亦是一时英豪,可要说这三十年来最成功之人,只有——”
“谁?”
徐可说的几个人物,他基本上都有些印象,可是要说他们的生平事迹,又一片迷糊。比如说王敦和王导在健康拥立晋元帝司马睿,号称“王与马,共天下”,这是在初中历史中讲到过的。祖豫州便是祖逖,他与刘琨一起,共同发明了一个成语,叫做“闻鸡起舞”,这些他都知道。
而其他人,比如石勒,王浚,段匹磾等人,张伯辰穿越这段时间以来,亦是在众人口中听到过他们的谈论。
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是枭雄级别的人物,能在这个乱世之中留下威名,本就不容易。听到徐可的讲解,张伯辰不又来了兴趣。
“伪赵高祖,石勒!”
徐可提到这个人,表情有些凝重:“这个人白手起家,只用了短短三十年,便吞并了天下十八州中之十州。剩下八州中,慕容部占有平州,主上占有幽州。张氏割据凉州,李氏占有益州,南朝则有仅有荆扬交广四州之地。交州、广州与南越杂居,瘴气遍地,非中原可比。石赵实已三分天下有其二。这番功业,比之魏武,亦不逞多让。”
“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张伯辰点头表示认同。
“当时并州饥荒,赤地千里。东嬴公司马腾是为了筹集粮饷,四处掠夺胡人卖做奴隶。而石勒也被卖之列。”
张伯辰皱眉道:“卖做奴隶?”
徐可似有所感,不由嘲笑道:“是的,这个世道。人是最大的财富,尤其是奴隶,吃得少,干得多。想要称王称霸,第一步便是四处掠夺人口,耕田、采桑、织布、锻造兵器哪一样又离得开人?可是人命又是最不值钱的,今天匈奴来了,杀一批,明天羯胡来了,又杀一批。杀的尸骨相枕、血流成河,好像才能证明实力。”
张伯辰看了看徐可,心中有些明悟。这个人年届五十,又是从中原逃亡辽西,想必也经历过九死一生。只看他做事小心翼翼,不断搜集各种人物资料汇集成册,便可看出内心的执着。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低落,不由道:“石勒既然被卖做奴隶,又是如何成为赵国皇帝?”
“那时候东海王司马越执政,天下大乱。石勒由此逃出樊笼,他纠集八个人,号为‘八骑’,四处掠夺,从此开始异军突起。这八个人为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
原来如此!作为此番攻伐辽西的前锋主将,龙骧大将军支雄的资历果然够老,竟然是当初石勒起事的老班底。
张伯辰突然想起一条情报,不由道:“难道率领赵国十万水师的横海将军桃豹,也是‘八骑’之一?”
“不错!此后又有十人加入其中,称为‘十八骑’,石勒就依靠这十八骑为根基,经过三十年的扩充,才有了今日石赵的基业。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石勒石世龙虽然出身羯胡,观其行事,倒也不失光明磊落。只因为看错了一个人,导致自己全家被杀,竟无一丝血脉存世。”徐可的语气中有一丝悲凉,又有一丝幸灾乐祸。
羯胡继承匈奴而起,祸乱中原三十年。士族百姓饱受荼毒,徐可心中愤恨,倒也可以理解。
“看错一个人?是谁?”
“这个人,便是当今赵国的皇帝——石季龙!”徐可悠悠道:“石勒生前便有大臣建议除掉石季龙,说他功高盖世,又手握重兵,对太子是个巨大的威胁。可是石勒却认为,如今天下还未平定,留住石虎于国有益。于是,他便为自己的轻信付出了代价。”
从徐可的话中,张伯辰仿佛看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权利杀戮。他打了一个冷战,暗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支雄与桃豹本是石勒的班底,然而在权利继承中居然能被石虎所重用。如此看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在权力争夺中站在了石虎的一方,要么便是能力大到连石虎也无法忽视。无论哪种,都说明这二人的嗅觉超出寻常。”
徐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引起了上司如此多的遐想,继续道:“今日辽西的危局,其实早在五年前便已种下。咸和八年五月,掌控辽东三十年的慕容廆去世,七月,纵横中原三十年的石勒去世,十二月,割据蜀中三十年的李雄去世。”
“慕容廆死后,慕容皝可要比石勒有魄力。首先驱逐威胁自己地位的慕容翰、慕容仁、慕容昭。而石勒优柔寡断,导致石季龙尾大不掉。最终杀掉太子石弘,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徐可的侃侃而谈,让张伯辰很是疑惑,在这个兵荒马乱音信隔绝的年代里,一个军队佐吏,如何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
不可否认,徐可的分析给张伯辰提供了一个可以窥视天下形势变化的窗口,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此时此刻,忍不住道:“所以石虎与慕容皝上位以后,在五年时间内扫平了国内的异己势力,这才对辽西动手?”
“不错,如今支雄兵临徐无城,将军可有对策?”徐可见到张伯辰一下子便抓住重点,也不再多话。
张伯辰看着远处的狼烟,轻声道:“道询,你觉得石赵与辽东慕容部,我投靠哪一方比较好?”
“投靠?”徐可怔怔地看着张伯辰,突然之间眼中冒出一丝精光:“羯胡残暴不仁,石季龙此人尤其暴戾,如果将军想要选择一方投靠,依属下看来,还是辽东慕容皝吧。”
第十三章 辽西突骑(二)()
蓟县通往北平郡的山道上,数百辆大车连绵不绝。大车两旁,衣衫褴褛的奴隶在皮鞭的催促下,使尽全力将大车向前方推去。衣甲鲜明的步卒警惕地注意着四周,随时应对未知的危险。
这是从冀州筹措的粮草,务必要在三十日内送到北平郡。如今已过二十五日,经过蓟县后,北平郡已经在望。
皇帝车驾到达幽州后,上谷渔阳诸郡坞堡望风而降,境内敌对势力早已经被扫荡干净。按照常理,此番押运粮草并无危险,哪个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持赵国大军的粮草?可是督运官孙蒙心中却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到达无终县后,****三日!”孙蒙坐在马上,对着手下郑重道。事到如今,粮草绝对不容有失。
“****娘!二十多天了,一顿饱饭也没吃,什么时候才能到?”车队中,一位奴隶大口地喘着粗气,恨恨地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对着身边一人骂道。
“嘘,梁哥,噤声!”那人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士兵,急忙示意伙伴祸从口出。
“李坤,这样下去咱们早晚死无葬身之地。我梁植不怕死,可要是就这样死了,怎么甘心?”梁植埋下头,脑海中想的尽是运粮途中被打死的奴隶。
那些原本龙精虎猛的汉子,数年之间只能依靠极少数的粮食维持生存。身体一天天毁坏下去,要是死在了运粮途中,便会被直接扔在草丛之中。转眼便会被饿绿了眼的狼群吞食干净,连个骨渣都不剩。
“啪!”
正在此时,一道皮鞭飘了过来,狠狠地抽在梁植身上,在后背留下一条深深的****。
一名军卒抽了一鞭,似乎不解恨,抬起军靴猛地一脚踢在梁植腿上:“恁地聒噪!再有下次,可别怪军爷的刀不长眼睛!”
梁植顿时觉得大腿之上传来一阵麻木,他想抬起腿,却发现右腿左右打摆,转瞬间一道钻心的疼痛从下方传来,竟是被军卒一脚将小腿踢断。他沉沉地低下头,侧着身子,努力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夹着头,竭尽全力地推着粮车,看向地面的眼中尽是愤怒的火焰。
梁植的屈服让军卒很满意,顺势向后方走去,开始在粮车队伍中巡逻起来。
“梁哥——”李坤想扶着梁植,却被对方侧身闪过。只听他低喃道:“我梁植如果有逃出生天的一天,一定会杀尽这些胡狗!”
不知为什么,李坤看着梁植的样子,内心突然冒出一阵惊栗。
天逐渐黑了下来,运粮队在一处名为田家堡的坞壁中停留了下来。田家堡中断壁残垣,荒草丛生,驻扎的过程中,偶尔扫出几具白骨,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二百多辆大车首尾相接,形成一个阵势。这是军中之法,为了便是防止在野外驻扎休息时,被骑兵冲击。只要长枪兵与大车结合,这阵势便是一座小型的堡垒。运粮的奴隶被集中在一处营帐内,不得离开大帐范围三尺之内,否则杀无赦。
孙蒙从两千名督粮士卒中抽出一百五十名担任警戒,其余便在大车范围之内休息。田家堡虽然破败,却正好作为防守之用。
“再有三天,就可以到达无终县了,希望别出什么差错。”孙蒙看着漆黑的夜空,悠悠道。
梁植躺在营帐内,周围传来一阵刺鼻汗馊味。这些奴隶和他一样,都是被抓来的壮丁,白天里运粮早已经用光了力气,躺下不久传来阵阵呼噜声。可他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
右腿已经断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下这般痛疼的。竟然可以跟着车队来到田家堡。但是这样下去,只怕活不过明天。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他的力量已经被榨干了。
“难道我梁植真的要死在这里吗?”梁植的内心一阵悲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男子汉,是如此卑微的死法。他紧握着双手,满是无奈与不甘。
“梁——梁——哥——”
突然之间,李坤提着裤子,踩着猫步走了过来,从喉咙中吐出三个字,竟是充满无限的恐惧。
一阵尿骚味传了过来,借着营帐内微弱的灯光,见到李坤的裤裆中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水珠,这个李坤竟然被吓的小解失禁,梁植不由皱了皱眉头,刚要出声询问,却见李坤匆忙将手中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走过来,趴在梁植耳边低声道:“梁哥,外面——外面有人——”
外面有人?外面怎会没人!押运粮草,事关重大,即便是晚上宿营,又如何不派遣士兵担任警戒?这个李坤,脑子不会被吓坏了吧?
有人?
有人!
梁植猛地睁圆了眼睛,身体中一刹那充满了力量,他急忙拉过李坤,低低道:“你是说——”
李坤也不说话,向帐外指了指,然后趴在地上匍匐前行,最终在一个旮旯里窝了起来,将营帐扒开了一条细缝。梁植跟在后面,透过细缝向外看去——
夜黑如墨,担任警戒的士兵层次分明,在外围来回巡视着。不远处的几处大帐内,则是督粮士卒的休息之处,数百辆大车横亘在外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梁植看向李坤,眼神中充满疑惑。
李坤没有反驳,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处地方。顺着李坤的视线望去,那里站立着三名担任警戒的士卒,突然间,梁植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一花,三名士卒倒了下去,然而转瞬间,便又重新站了起来。
可是无论梁植怎么看,都感觉这三名士卒与先前不一样了。
“梁哥——”李坤哀求的眼光看了过来,他知道,有敌人摸过来了,搞不好他们今晚都会死,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祈求梁植拿个主意。
梁植却像突然间打了鸡血般,拉着李坤向一处断壁后面爬去。军中规定,运粮奴隶不得走出营帐范围三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