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宋温又低声在崔耕耳边说道:“如果你识相的话,便将酿造木兰春酒的秘方交出来,嘿嘿,我不仅不会治你的罪,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安然离开清源县。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咦,你嘴巴好臭,好恶心,离我远点!”
崔耕突然一把将俯身过来的宋温推开,然后抬手指了指身后院门上高高悬挂着的横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姓宋的,你如果眼神还好使的话,你就去看看这‘崔氏酒坊’四字出自谁之手!”
“嗯?”
宋温被崔耕的突然举动惊了一下,随后看了眼宋根海,让他去看看。
宋根海几步上前,仔细瞅了好几眼,脸上有些不自然地回过来,说道:“叔父,题字留款好好像是县县丞大人的名讳!”
县丞?
董彦?
宋温这下有些没底气了,暗道,这崔二郎怎么还跟姓董的扯上干系了?
这时,崔耕又从怀里掏出一份书函,展开递了过去,道:“宋温,谁说我未经县衙允准私开酒坊了?这是县丞大人以清源县县丞的名义亲自签发的,允许我清源崔氏在周溪坊开坊造酒的文书。县衙户曹统领一县商贾税赋和征粮事宜,这没错。但你忘了,县丞乃一县之令的僚官,凡县七曹诸事,皆归县丞统管。也就是说,开设酒坊之事,县丞大人也能作主啊!”
宋温此时面如猪肝色,气得疾呼:“你,你居然去找了董董彦?”
“对了,忘了告诉你,县丞大人今晚便会带上我家的木兰春酒启程前往长安。”
崔耕莞尔一笑,鄙夷地看着宋温,笑道:“兴许不出一个月,我们家的木兰春酒便会被选上御用贡酒,而我们崔氏酒坊恐怕会成为清源县,不,应该是整个泉州府地界儿唯一一家御用贡酒坊。你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若是耽误了我家酒坊重建,延误了朝廷御用贡酒的产出,这个罪责不是你一个小小不入流的胥吏所能承担得起的!”
“什么?”
“董彦要带木兰春酒进京?”
“御用贡酒?”
宋温眼前一黑,顿觉天昏地转,崔耕的消息实在太劲爆了,险些让他闭过气去。
不行,老夫必须将此事报知胡县令,该死的董彦,居然,居然暗里和姓崔的串通一气让老夫今天栽了这么大一跟头!等着,崔二郎,还有董彦,此仇不报,我宋温誓不为人!
这时,宋根海见着宋温久久不表态,又见天色渐晚,估摸着坊口茶棚烫的酒又要凉了,心里颇为着急,轻轻催促道:“叔父,这人,咱还抓不抓?”
“抓?抓个屁!”
宋温自觉再无颜面继续呆下去了,猛地一转身快步离开,边走边骂:“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带上你的人赶紧滚?”
“哦”宋根海无辜地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一众衙差离开了崔氏酒坊的院子。
第17章 清源胡县令()
“俺滴亲娘,这就走了?”
茂伯望着狼狈离去的宋温背影,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狠厉冠绝清源县的胥吏宋温,居然在别人手中硬生生地吃了憋,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家的二公子。
“嘁,不走咋滴?难不成他还想腆着大狗脸,留咱家吃晚饭不成?”
二娘这时早没了刚才那副惊弓之鸟状,看着宋温灰溜溜远去的背影,张牙舞爪,跺脚忿忿道:“二郎不说了嘛,宋温老贼,不过一胥吏耳!哼,别忘了,咱家今时不同往日了,有县丞董大人照应着咱家,偌大清源县,看谁还敢”
“咳咳!!!二娘,低调啊”
崔耕见着二娘又肆无忌惮地张扬起来,对这便宜小妈再次无语,只得打断道:”好了,咱们不扯闲篇了。时间不等人,酒坊重建之事还是要加快进度。茂伯,酒坊这边你先盯着,我带着小九儿给董大人送几坛子样酒过去,不能误了他的行程。”
“老奴晓得。不过二郎,你说这宋户曹这回失了颜面,晚些时候还会不会带人来找麻烦啊?”
茂伯对于宋温,还是颇为忌惮。毕竟胥吏宋温,凶名逞威清源县近十载,但凡清源县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此人乃睚眦必报,欲壑难填之辈。属于那种今夜仇隔日报都嫌晚的人。
“宋温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过嘛”
崔耕嘴角微翘,淡然说道:”咱们暂时有董县丞的牌子镇着,一时半会儿他也不敢造次。不过要想一劳永逸,要么是宋温在县衙失势,从户曹吏的位置滚下来,要么就是此次董县丞前往长安,顺顺利利,替咱们崔家捞他一个‘御用贡酒坊’的招牌。届时,别说是他一个小小胥吏,便是搬出他身后的胡县令亲至,他也得掂量掂量三分!”
“那二郎你还跟崔茂这老杀才扯啥子闲篇!赶紧的呀!”
便宜二妈听罢,挤开跟前的茂伯,催促道:“赶紧把酿造好的木兰春酒给县丞大人捎过去啊,可别误了董大人的行程。”
“嗯,董大人今夜启程,我现在得赶紧将木兰春酒装车送过去。”
崔耕唔了声,便吩咐起初九套车装货,不消一会儿,便出了周溪坊。
夜里,清源县衙。
县衙坐北朝南,位于崇文坊边上。
清源县属于中县,县衙的规格不同于普通小县的衙门,虽谈不上气势恢宏,大气磅礴,但也是主从有序,错落有致,并非一座宅邸那么简单,而是井然有序的一个建筑群。
大门前有照墙,中轴线上依次有大门、仪门、正堂、宅门、二堂、内楼等六进厅堂和五个院落。出县衙大门内东侧边门,有东区块建筑群,自南到北建有土地祠、东仓、幕厅、书斋。
县衙大门内的西建筑群,首为监狱虎头门一间,狱神祠一间,吏宿所一间,东号三间,西号四间,东南号二间,西南号一间,西北号一间,监狱后东西厢为仓房、西仓,中为捕厅,捕厅后为内宅。另外还有库房、厨房等等。
布局属于典型的左文右武,前朝后寝。
所谓前朝后寝的布局,便可以简单理解为前边属于办公区域,后边属于县令大人的日常生活区域。
穿过县衙的二堂,便是内楼。内楼即内宅,是清源县令胡泽义日常生活起居的内宅,他的家眷也都生活在这里。
入夜,户曹吏宋温从崇文坊的家中出来,孤身入县衙内宅前来拜访县令胡泽义。
按理说入夜时分,非万般紧急的公务,寻常人是不能进县衙见县令的。但身为清源户曹吏,又是胡县令的心腹胥吏,宋温有这个特权面见胡县令。
胡泽义,今年四十五岁,唐高宗显庆末年的进士,历任池州石城县县丞,建州府诸曹参军事,泉州府清源县县令。入仕宦海十数载,虽谈不上青云直上,倒也稳扎稳进。四十五岁的七品县令,在帝都长安算不得什么,但在清源县绝对算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一地父母官。
胡泽义到清源县出任一县之令已经有三四个年头,这几年来,清源县一带还算风调雨顺,百姓有饭果腹,有衣御寒,所以民生这块还算不错,这些年从未出现过灾荒饥荒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加上清源属于泉州府下辖几县中民风较为淳朴的地方,治安这块也算稳定。
因此,胡泽义在清源县的政绩虽谈不上出色,但胜在稳定。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个两三年,胡泽义应该能赶在五十岁前,挪一挪高升一番。至于升任州府还是哪里,就看吏部主官们的安排了。
但胡泽义此人乃是十年寒窗苦读之辈,又是正统的进士科出身,所以向来孤傲,一贯看不上明经科或者其他途径入仕的同僚。再加上与前任老县丞张柬之相处的不甚愉快,所以,恨屋及乌下,对于如今的县丞董彦,胡泽义不仅看不上,还多多少少有些反感。
这也就造成了董彦这个清源县丞,在县衙中有被同僚胥吏孤立的感觉。
他在内宅花厅中听着宋温将今日在周溪坊之事娓娓道来,当听到县丞董彦居然跃过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要带着木兰春酒前往京城,私下运作御用贡酒之事,瞬间勃然大怒,气得拍案直呼:“欺人太甚!!!”
宋温见着胡泽义动怒,心中暗暗窃喜,继续怂恿道:“是啊,据小的所知,无论任何州县,但凡推荐好酒好米入长安参选贡酒贡米,向来都是一地主政父母官来负责此事。姓董的之所以敢僭越行此事,无非就是倚仗着他的老师,远在长安的监察御史张柬之!东翁,小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翁是幕友对主人的敬称。胡泽义在定州任诸曹参军事时,宋温便一直是胡泽义的幕友,直至到了清源县出任县令,才推荐了他出任户曹吏。所以,对宋温而言,胡泽义与他有主从之谊,称他一声东翁,既能表现自己的忠心,更能彰显二人的亲近关系。
胡泽义此时稍稍平息了怒火,不过仍旧一脸的阴沉,摆摆手道:“讲来便是!”
宋温道:“既然董彦敢如此目无东翁,那明日何不便派人查封了那个崔氏酒坊?一呢,出上心头这口恶气;二呢,给崔二郎那厮一个教训,好教他和全清源县的商贾们都知道,谁才是清源县这一亩三分地的主人;最后,也是告诉姓董的,他这个县丞只是东翁您的佐官而已,他虽能允准批条文,但东翁这个一县之令也能废了他的条文!”
“查封崔氏酒坊?”
胡泽义沉吟一声,抬开眼皮看了眼宋温,问道:“你不是说董彦已经装载着木兰春酒,启程出发前往长安了吗?”
宋温不明所以,唔了一声,点点头道:“这厮心急的很,天色一擦黑便匆忙出发了!”
“那就不能再行查封崔氏酒坊的手段了!”胡泽义果断地摇了摇头。
宋温心里一咯噔,心里瞬间失落,问道:“为何不能查封啊?”
胡泽义道:“你是脑袋让驴踢了吗?木兰春酒本官也尝过,要想被选为御用贡酒吗,但凡董彦在长安有些跟脚,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今董彦都已经出发进京了,本官这个时候突然查封崔氏酒坊,待得过些时日万一这木兰春酒真的被朝廷选为御用贡酒,那你让本官如何自处?到时候,说不定姓董的借这个由头,对本官倒打一耙,哼,阻挠查封御用贡酒坊的罪名,你觉得本官能担待得起吗?”
“啊?”
宋温被胡泽义这么一说,后背没来由地惊出一身冷汗,看着东翁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心中忐忑万分,是啊,如果胡泽义因此真的被贬官甚至罢官,那他这个胡泽义的心腹幕僚肯定也会跟着失势,轻者丢掉户曹吏这个在清源县显赫的位置,重者跟着胡泽义这个东翁一起落魄,甚至到众人踩的地步。
不过想着今天在崔氏酒坊门口的羞辱,他还是心有不甘,弱弱地问道:“东翁,难道这事儿就这么放之任之?就任由董彦那厮僭越妄为,白白便宜那个不懂规矩的崔二郎?”
”嗤”
胡泽义不怒反笑,道:“你是当局者迷啊。难道你就没想过将坏事变好事,将今日之亏变成咱们他日之福吗?”
“坏事变好事?”宋温这下更听不明白了。
“然也!”
胡泽义平息了怒火,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的思绪也清晰了起来,颇为轻快地用手扣了一下桌子,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官身为清源县令,一县主政父母官,木兰春酒也是产自本官治下的清源县。一旦此酒被朝廷选为御用贡酒,你觉得对于清源县和本官而言,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宋温这时略微听明白了些,不过想着自己今天被崔二郎的折辱,还是略有忿忿:“可这就便宜崔”
“住口!”
胡泽义见着宋温还是这么执拗,呵斥道:“目光短浅,我看你真是被小小仇恨蒙蔽了心智。宋温,本官警告你,这些日子你不仅不许找崔氏酒坊的麻烦,还要给我安分点。你在外头那些勾当你真当本官不清楚?平日里你沾点小便宜,本官也就放任你,但这个关键时候你可要清醒着点。难道你真甘心一辈子做这不入流的胥吏?”
宋温闻言,霎时面色红润,双眼透着炽热的野心,呼吸急促地问道:“东翁的意思,小的也有机会杂色入流,进入仕途?”
胡泽义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近十岁的心腹幕僚,缓缓起身踱步在花厅中,走至门口双手背负,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亮的圆月,悠悠说道:“宋温,此番董彦僭越进京虽然不为本官所喜,但木兰春酒能否被选为御用贡酒,却是本官的契机,更是你宋温杂色入流,真正入仕的契机啊!”
胡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