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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做歇息。明日再说!”
“别
崔耕突然站了起来,叫道:“嫂嫂,且慢!此番我跟二娘过来,除了想接嫂嫂回崔家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苏家帮忙!”
“找我们家帮忙?”
苏绣绣有些疑惑,道:“苏家是做米市的,能帮什么忙啊?”
崔耕道:“其实此事还牵扯到你的弟弟,苏家大郎苏礼。嗯,事情是这样的”
随即,崔耕语速轻快,简单明了地将山寨酒一事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最后将那份名单资料从袖兜里拿出,交到了苏绣绣手中。
苏绣绣越听越是眉头紧蹙,尤其是听到自己的弟弟也参与了其中,竟然伙同外人一起做假酒坑害自己的婆家,那神色真是尴尬至极。
崔耕嘴上说想要苏家帮忙,实际上是给她这个嫂嫂留了面子,没有直接兴师问罪。
这件事情万一流传到外面,这不是有损苏家数十年米铺的声誉吗?明面上做着正经营生,暗地里却参与酿制贩卖假酒,这对一个商家而言,太伤人品了。
而且一个不小心传到卧病在床的父亲耳中,那向来以正经买卖自诩,极重面子的父亲岂不是要病上加病,雪上加霜?
“混账!”
苏绣绣攥紧了手中那张纸,看着崔耕问道:“此事当真?”
崔耕嗯了一声,二娘则拼命点头道:“绣绣,这事儿真真的。你说崔、苏两家本是姻亲,你家大郎咋能伙同梅姬那贱婢,薛松年那老东西干这种事儿呢?联合外人坑自家让你,这也太太那啥了”
苏绣绣听着二娘一口一个自家人,耳根不禁有些火辣辣,其实当崔耕指名道姓的说完,她心里也九成九的肯定,苏礼肯定是参与了其中。自己的弟弟,别人不了解,自己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吗?不然,父亲怎么会被他气得病倒在床?
“呼”
她缓缓坐了回去,将目光落在了前堂的门口,喝道:“大郎,别人都告到家里来了,你打算躲在外面偷听到几时?”
崔耕和二娘不约而同,将头转向了门口,不过外面不见动静。
“大郎,你打小就改不了偷听还来回走步的毛病。姐姐知道,你早就回来,一直就躲在廊子里偷听。快些进来!”
还是没有动静!
“你再不进来,那我只能去请爹他老人家亲自来前堂了。”苏绣绣作势欲要起身。
“别!姐姐,千万不要惊动爹他老人家!”
突然,门口窜进来一道人影,人未驻足便大声喊道:“爹再知道这事儿,不是我气死他,就是他打死我了,姐姐,不要冲动啊!”
来人,正是风尘仆仆,从仙潭村策马赶回,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的苏礼苏大郎。
第27章 堂中论商道()
“你眼里还有爹他老人家啊?”
苏绣绣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恨声道:“上次城南赌坊之事,爹已经被你气得卧病在床。这回你又跟那些人搭伙干起此等腌臢龌龊事来。大郎啊大郎,苏家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怎么就这般不思长进,放着咱家好好的米粮营生你不做,非要干那些个歪门邪道之事?难道你真想气死爹不成?”
苏绣绣越说越是止不住地眼泪夺眶而出,几步走到苏礼跟前,高高举起右手作势就要打下去,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之势。
眼见着苏绣绣这手举到一半后,愣是停了下来,迟迟没有打下去。崔耕看得出来,骂归骂,真的让苏绣绣动真格打苏大郎,八成是舍不得。
不过苏礼居然不躲不闪,真的就站在原地准备任凭姐姐打骂。
这苏礼倒是有些出乎崔耕的意料,没想到敢勾搭薛松年、梅姬他们暗中造假酒的苏大郎,居然会害怕他的姐姐。
这时,二娘凑到崔耕耳边,低声说道:“二郎有所不知,苏家夫人在他们姐弟小的时候便去世了,苏家老爷那时候又整日忙于米铺的生意,对他们姐弟疏于照顾。自打记事起,就一直是绣绣照顾着她弟弟,所以姐弟二人感情甚笃。绣绣今年二十有三,苏礼才十七岁。虽差了六岁,但在苏大郎眼中,这个姐姐就跟娘亲一般无二。在苏家,他爹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他姐姐的话绝对是言听计从。嘿嘿,二郎你可能不知道,当初绣绣嫁进咱们崔家时,这苏大郎可是大老远带着一众家仆跑来咱们崔家,还动手打了你兄长。说是你兄长抢了他的姐姐呵呵我记得你兄长因为挨了小舅子一顿痛打,当晚还闹不成洞房哩”
说到这儿,二娘忍不住地掩嘴偷乐起来。
擦,还有这档子事儿?
崔耕听罢,不禁对自己的倒霉哥哥摊上这种小舅子表示同情,同时对苏礼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这小子就是典型的混世魔王胚子啊!
这时,他赶紧上前故作着急地将苏礼拉到一边,冲苏绣绣劝道:“嫂嫂切莫生气,估摸着苏礼兄弟也是受人蛊惑,才一时头脑发热干了这档子事。我看他本性还是纯良至孝的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坐下来聊呢?”
苏绣绣见着崔耕上前劝和,脸色稍缓下来,因为崔耕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讲真,她从小将弟弟带大,还真没动手打过一回,了不起训斥两句。对于自幼便失去娘亲的弟弟,苏绣绣有着一股天生的母性,见不得弟弟吃苦,更见不得弟弟受委屈。哪怕是自己和崔家大郎崔皓成亲那回,弟弟将崔皓痛打一番,苏绣绣也只是臭骂了苏礼而已。可见苏绣绣对苏礼的护犊子之深。
可谁知这时苏礼突然一把将崔耕猛地推搡开来,骂道:“崔二郎,你少在这儿假惺惺扮好人。谁跟你是一家人?少跟本少爷套近乎!”
哎哟我去!
崔耕身子微微一趔趄,险些被这小子推倒在地,心里暗骂,妈的,你小子属狗的吧,逮谁就咬?老子帮你说和,你反倒骂起老子来了?
苏绣绣本想见好就收,可谁知自己的弟弟这时候犯起浑来,顿时尴尬不已,娇斥一声:“大郎,你放肆!”
“是!我就是跟薛松年、彭泰他们合伙造假酒了,怎么着?”
苏礼赤红着双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崔耕之后,冲苏绣绣嚷道:“现如今他们崔家的木兰春酒名头这么响,我们不过是借着东风挣点银子罢了。再说了,仿他们木兰春造的酒,成本低廉,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凭甚不干?姐姐,爹从小就教我,商不逐利,一切皆休!难道让我看着大把大把银子摆在前面,不去想着法儿挣,反而在一边看人遍地捡银子吗?别忘了,我也是个买卖人!”
“你”苏绣绣听着苏礼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时,二娘听完苏大郎的这番说词,已经气得张牙舞爪,大声骂道:“好你个苏大郎,居然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来,老娘问你,你还有点脸吗?说到底,咱们崔、苏两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姻亲啊!”
苏礼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二娘,冷笑着反问一句:“你见过哪个买卖人会把脸面摆在利字之前?要怪就怪你们家的木兰春酒太招摇太出风头,自然遭人惦记啦!至于姻亲,呵呵,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是因为苏、崔两家是姻亲,我苏大郎还真不摊这趟浑水!”
“啥意思?”二娘被他最后一句话说懵了,难不成这结亲还结出仇来了?
“什么意思?”苏大郎冷笑道,“若不是崔家和我们苏家结了亲,若不是你们崔家那个短命鬼娶了我姐姐,她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哼,这次本少爷不仅要踩着你们崔家挣银子,还要替我姐姐狠狠出这口恶气!”
二娘:“啊?”
崔耕:“”
啪!
一声嘎巴脆响。
苏绣绣怒极抬手,狠狠扇了苏礼一大耳光!
只见她眼眶夺泪,脸色煞白地看着苏大郎,哆嗦地颤抖着双唇,恨叱道:“谁要你管我的事?崔苏两户结亲,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小辈在此信口雌黄?再说我嫁给大郎并不后悔。我家大郎英年早逝,不怪崔家任何人,要怪只怪我苏绣绣福薄。姐姐何曾要你帮我出气?大郎,你你糊涂啊!”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打我?”
苏礼此时浑然听不进苏绣绣的话,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绣绣,仿佛莫大委屈般地大声叫道:“从小到大,你从未动手打过我一次。哪怕我十三岁那年,险些烧了咱家米铺的粮仓,你都没舍得动手打过我。今天,你竟然为了一个外姓人,动手打我?”
这时,苏绣绣也从一时气急中缓过神来,有些心疼地看着苏礼,看着那略微泛红的脸颊,一时语噎
“打得好!”
突然,从前堂的屏风后边传来一记略带疲态的声音,缓缓地,一名面色蜡黄的老者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出来了?”苏绣绣紧忙迎上前去。
“我再不出来,这小畜生就要上天了!”老者正是苏绣绣苏礼之父,苏家老爷苏有田。
“哟,亲家,你可算来了,你可好好管管你们家大公子吧!”
二娘一见苏有田出来,立马打起了小报告。
崔耕对苏有田有些印象,几年前见过一面。此时再见他,身材消瘦,面色蜡黄,五十来说大病初愈的人瞅着就像七八十岁快挂点的人似的。
苏有田在苏绣绣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冲二娘和崔耕微微颔首,说道:“贵客临门,老朽却抱恙在身,惹来孽子在前堂的这番笑话,还望恕罪才是。”
这时,崔耕以晚辈之礼微微躬身,客气道:“苏老爷见外了,晚辈崔家二郎见过苏老爷!”
“哦,贤侄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了,当年你父亲来莆田替你兄长崔皓提亲时,我记得你也随行的吧?这一晃眼,都三两年了啊!”
苏有田打量了崔耕一眼后,道:“你们在前堂的谈话我在后面赶巧听个囫囵,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孰对孰错,我现在都清楚得很。贤侄稍坐,我今天非得好好管教管家这小畜生,再不管教,这小畜生就要上天了!”
“且慢!”
崔耕突然站直了身子,阻道:“亲家老爷,你要管教苏兄弟,那是你们的家事,我这外姓之人不会搀和。不过在您管教之前,我要好好回答苏兄弟刚才的几个问题。”
说罢,他挺腰走至苏礼面前,拱手道:“苏兄弟,我痴长你几岁,也生于长于商贾之家,要说荒唐事儿,真不比你干得少。不过今天,我要纠正你刚才的几句话。你说‘商不逐利,一切皆休’,所以你认为假冒我们家木兰春酒之名造假酒来获利,这实属正常,是吧?那我要告诉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不逐利,一切皆休’,这都是商人的天性,本没错。但是在逐利的时候,商人同时也要有底线,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利字旁边一把刀,相生相随,这个道理令尊应该也跟你讲过吧?
你可曾见过天底下哪个百年字号百年商号,是靠偏门维持长久的?远的不说,就说你们苏家。你父亲经营苏氏米行数十载,米铺分行遍布泉州府辖下五县,乃至泉州都有了苏氏分号。数十载风风雨雨,招牌却屹立不倒。你倒是为何?无非就是一个诚字。这么多年下来,苏氏迷航可曾卖过一粒陈年米粮烂谷子?你难道他会不知道,将少些陈米混在新米中拿来兜售,寻常人根本吃不出来?这也是一本万利之事啊,为什么他老人家这么多年,就没干过?”
说到这儿,崔耕瞥了一眼苏有田,发现自己替他说教儿子,老家伙频频点头还挺受用。
继而说道:“就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干,只要出一次事就完了!届时,苏氏米行的声誉就全完了。到时候,一家又一家的分号垮掉,你们家的对手会趁此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将苏家打入谷底。但是你能说你父亲经营数十载苏氏米行,没有获利吗?相反,一次走捷径兴许会让你一本万利,但是终生走正道走阳谋经商却会让终生获利。这么说,你该明了吧?还有,你说的在商人眼中,利字永远都摆在脸面前边,这句话恕我不能苟同!”
说着,他缓缓在堂中踱步,仿佛闲庭信步般从容说道:“你如果想做偏于一偶的一介小商,在利字面前脸面自然不足挂齿。但是你若是想要做一名真真正正,值得别人尊重敬重的大商,那你更应重视自己的声名。如同士林中人一般无二,我等为商者亦应爱惜羽毛珍惜名声才是。商贾者,金钱只可用一时,名声却可用一世;金钱只可惠一世之人,名声却可惠及后世子孙。这个道理,你要懂啊!”
啪啪啪啪!
“说得好!”
苏有田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