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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呢?
李显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目光落到了崔耕的身上,道:“二郎,你以为呢?”
崔耕慷慨激昂,道:“常言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是为不孝!陛下有意特旨杀人,并无不妥!”
“崔耕,你这个奸臣,你这是陷陛下于不义啊!”
“什么常言道?哪有这句常言,我怎么没听说过?”
“人面兽心,丧心病狂,姓崔的,我看错了你,从今日开始,咱们割袍断义!”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崔耕此言一出,顿时迎来了朝臣们一片痛骂之声。
李显既非常高兴,又有些疑惑。
高兴的是,终于有人给自己非刑杀人,找着理论依据了。疑惑的是——
李显问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是为不孝。听起来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果真有这句话?见于何典?”
现在当然没有这句话了。
事实上,莫说唐朝了,就算程朱理学兴起的宋朝,都没这么无耻的话,也只有到了明清时期,这句话才被一帮子腐儒发明出来。
崔耕笃定道:“微臣敢以身家性命着想,确实有这句话。不过么”
“怎样?”
“微臣想提醒一下陛下,您就是下制书杀人,也得提一下张柬之等人的罪过吧?”
“那是自然。”
崔耕笑吟吟地道:“现在问题来了,您准备说他们犯了什么罪呢?”
“当然是意图谋反以及污蔑呃”
话说到这,李显突然打了个磕绊,无它,他想起来了,这两条罪状,都不那么好用。
首先,意图谋反和诬陷皇后,基本上是互斥的。
道理很简单,假如张柬之等人真的意图谋反,为何要在谋反的前一天晚上,公布韦后的荒淫之事?这不是故意打草惊蛇吗?其实,还是袁恕己的说法靠谱一些,大家只想杀武三思而已,之所以贴韦后那些荒淫之事,不过是为了增加这次动手的正义性。
其次,这些人谋反,是可以砍头。然而,他们可都是神龙政变中的功臣啊。哦,他们去怼武则天就是有功无过,怼韦后就是罪大恶极,这说得过去吗?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三十三个名声甚好的清流官员,都去污蔑韦后,人们信不信啊?人们会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泄愤之举?会不会做实了自己绿毛龟的名头?
李显苦恼道:“那二郎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现在的问题是,张柬之等人,犯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与此同时,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有罪。微臣想说一种泰西之地有个判案的形式,供陛下参考。”
“泰西之地?你讲!”
“这种判案方式,叫做控辩交易。在那里,一切以律法为先,若是证据不太充分,官府就会和被告做出交易,让他们主动承认一些轻罪。最为条件,官府也就不追究那些重罪了。”
武三思瞬间就秒懂了,道:“扶阳王的意思,是让这些人承认袭杀本王之罪,至于谋害皇后之罪以及揭帖之事,也一笔揭过?”
崔耕道:“正式如此。”
武三思当初之所以让冉祖雍攀诬清流派,说清流派意图杀死韦后,是怕李显重感情,轻轻放过这个案子。如果真能把清流派谋杀自己的罪名固定下来,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对李显道:“微臣以为,崔尚书此言有理。”
李显又看向韦后道:“皇后,你觉得呢?”
“但凭陛下做主。”
李显复看向众位大臣,道:“你们接受不接受,崔爱卿的提议?”
三十三人面面相觑,也跪倒在地,道:“臣无异议。”
“那好,桓彦范污蔑皇后,谋杀冉祖雍证据确凿,斩立决。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暐、敬晖乃是行刺德静王一案的主谋,也应斩立决。其余人等流放岭南。”
呼
桓彦范闻听此言,长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道:“陛下圣明,微臣甘愿伏法。”
又扭头看向崔耕道:“崔尚书,老夫之前真是看错你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最后再向你陪个不是,咱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全是老夫之过!”
尽管理念不同,崔耕对桓彦范这个硬骨头,也甚为佩服,道:“桓相客气了。”
张柬之等人也纷纷跪倒在地,道:“陛下圣明!”
眼瞅着一场惊天大案,就此平息。
然而,在历史上,张柬之等人是先被流放,后被虐杀。现在,在有崔耕插手的情况下,刚开始就被砍了脑袋,那不相当于崔耕越帮了倒忙吗?
崔耕怎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他高声道:“等等,陛下,微臣还有话讲。”
第846章 余波仍荡漾()
李显道:“你还想说什么?”
崔耕道:“诚然,这三十三名嫌犯中,以桓彦范等人的威望最高,您认为他们是此案的主谋,也并无不当之处。然而,陛下是不是忘了丹书铁券了呢?”
“丹书铁券?”
李显豁然醒悟,那丹书铁券上写的明白,除谋逆外,持券之人可恕十死。现在,桓彦范等人只认了谋杀武三思之罪,可跟谋反沾不上边儿。
他不满道:“敢情你是在这等着朕呢,但这么大的案子,你指望所有人等尽皆免死不成?”
桓彦范道:“启禀陛下,微臣可没什么丹书铁券。您若感觉气儿不顺的话,尽管治微臣的死罪。”
在历史记载中,桓彦范也是“五王”之一,被赐予了丹书铁券。但是现在,他设计诬陷崔耕失败,反而暴露了受贿之罪,被剥夺了一切职司,自然也就没有丹书铁券了,成为了这个案子的唯一牺牲者。
第二日,桓彦范被斩首于长安西市,无数百姓为之送行,倒是彻底洗脱了受贿之名。
桓彦范的这个下场,其实也比历史上的境遇好得多。在历史上,他被流放瀼州,周利贞受武三思之命,要矫诏杀死他。
周利贞追到瀼州后,命人将桓彦范绑缚,在竹槎之上拖行。桓彦范的皮肉都被竹槎刮掉,仍然大骂不止。最后,周利贞命人将桓彦范乱棍打死。
而现在,桓彦范只是遭了一刀之苦。
三日后,大明宫,甘露殿。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圣人!圣人!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自尽了!”
“什么?”李显被吓得一跃而起,颤声道:“皇皇后自尽?为什么?她现在怎样了?”
那太监摇头道:“奴婢也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自尽,不过,幸亏发现得早,她现在正被施救呢,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快,带朕去见她。”
“是。”
李显随着那小太监往皇后丽政殿而来,刚到殿门口,就听到一阵欢呼声,道:“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他心忧爱妻,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殿内,但见韦后正躺在榻上,不断抽泣,脖子上红痕宛然。
娘子这是上吊了啊,要是宫人晚发现一会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显心中一紧,道:“香儿,你何苦走到这一步啊?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朕贵为天子,一定给你出气。”
韦后抽噎道:“没,没人欺负妾身,妾身只是只是有些想不开罢了。皇上您还是莫问了。”
“怎么能不问呢?”李显愈发着急,道:“朕在这世上,最心疼的就是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朕可怎么活啊?”
“总而言之,就是妾身不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这样,李显执意要听此事的前因后果,韦后只是不说。
直到吊足了李显的胃口,韦后才抽抽噎噎地道:“臣妾臣妾是没脸继续活在这世上了。”
“啊?此言怎讲?”
“朱雀街上的那些揭帖,不知多少人看到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骂我是天下第一**呢,你说妾身如何能忍?”
“这样啊”李显为难道:“朕总不能为了这事儿,杀尽天下吧?再说了,我也办不到不是?”
“臣妾没法活了啊!”韦后继续痛哭出声。
李显心如刀割,猛然间一跺脚,道:“好吧,到底如何解决此事,皇后怎么说,朕就怎么做,那还不行吗?”
一股狡黠的笑意在韦后的眼中一闪而过,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那好。”韦后道:“妾身想让崔耕、福儿一起上书,将那流放岭南的三十三名罪人尽皆处死。”
李显小心翼翼地道:“朕怎么没听明白呢?为什么要证明你的清白,就要崔耕和重福一起上书杀人?”
韦后道:“崔耕现在官声甚好对不对?福儿现在在群臣中当为储君的呼声很高,对不对?”
这话倒是不假,崔耕在金殿上力挽狂澜,保张柬之等人不死,彻底洗白了自己,现在已经隐隐有清流派之首的势头。
至于李重福呢?李显今年都五十了,这个岁数在这个年代足以称得上“老夫”,说不定他哪天得一场重病,就龙驭宾天了。
李显的继承人无非有三个:李重福、李重茂和李重俊。李重俊只喜欢舞刀弄枪,望之不似人君;李重茂年纪太小,可不就剩下李重福了吗?
李显道:“爱妃说得没错,然后呢?”
韦后道:“然后,人们就会想了,为何这两个名望如此之好的人,一定要治那些人的死罪呢?想来想去,就只有他们不好,一起策划污蔑妾身了。”
“不对吧。”李显皱眉道:“福儿还好说,但是,崔耕?当初他是主张免了那些人的死罪的,现在又怎么可能主张杀了他们,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再说了,三十三名清流同时污蔑百姓们能信吗?不妥,大大的不妥啊!”
“那说崔耕现在才发现了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之前是受了他们的蒙蔽呢?”
李显还是不大同意,摇头道:“难以服众啊!这样吧,你若非要如此,朕向你推荐一个人代替崔耕。”
“那人是谁?”
“萧至忠。”
对于萧至忠,韦后当然有所了解,其人为御史大夫,在清流中颇有名望。
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在担任监察御史时,御史大夫李承嘉对诸监察御史道:“你们有些人弹劾大臣不先向本官请示,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御史大夫放在眼中?这合理吗?”
众监察御史都不敢回答,惟有萧至忠道:“监察御史乃是陛下的耳目,依照惯例,可以各自独立地弹劾,互相不必请示。再说了,如果弹劾大臣要先向御史大夫请示,那么,弹劾御史大夫,又该向谁请示呢?”
李承嘉无言以对,萧至忠自此名声大噪。
如果萧至忠能主动上表,韦后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今日之举,主要还是为了让李重福和清流派彻底决裂,坑得着崔耕最好,坑不了也就算了。甚至于,韦后让崔耕和李重福上表的理由也不怎么充分。不过是仗着李显的宠信,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罢了。
以李显的聪明,现在也明白过味儿来了,但他也只是宠着韦后,难得糊涂。要不然,为何李显死了之后,没有忠臣为了保护他这一支卖命呢?实在是李显为了韦后干的缺德事儿太多了,把朝臣们的心都寒了。
韦后迟疑,道:“萧志忠?他愿意?”
“应该没问题。”李显道:“他刚刚上了一道奏章,想跟你的弟弟韦洵联姻。”
韦洵是韦后的一个堂弟,今年一十八岁,两个月以前就病死了。
韦后简直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意思?韦洵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成亲?”
“所以,萧至忠指的是阴婚。他有个女儿,年方一十六岁,貌美如花。琴棋书画俱皆出色。不过,可惜了,红颜薄命,上个月就过世了。”
“结阴婚啊?那敢情好。”韦后颇为兴奋得地道:“萧家累世公卿,比我们韦家的门第高多了。这桩婚事说起来,还是我们韦家高攀”
顿了顿,她又有些疑惑道:“萧至忠已经官居御史大夫之职,再往上也只有宰相了,他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地吗?”
李显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至忠的独子萧江,失手打死了人,现在正被关在刑部大牢呢。他再要脸,也不能让萧家绝后吧?可现在刑部侍郎是谁,“裴怕婆”裴谈啊!没他的准许,谁敢放人?”
韦后道:“裴谈对妾身一向服帖,还真难为萧至忠了。成,这桩阴婚我答应了。但他也得上本,要求杀那三十三名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