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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那隆庆池的传说,也不是王爷放出去的喽?”
“确实不是。”
王琚轻笑一声,道:“敢做不敢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别介啊!”
李隆基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财神溜走,赶紧一使眼色,示意姜皎相拦。
姜皎道:“王先生莫着急走啊!古人云,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秘则失其身。您一来就和王爷谈如此敏感的话题,却不自报来历。即便王爷真有天下之志,也不能告诉你吧?”
“倒是在下孟浪了。好,那我就将自己的来历介绍一番,某本是怀州河内郡人,精通玄学黄老之术。一年前,我来到长安,得到了琅琊郡公王同皎的赏识”
随着王琚娓娓道来,李隆基对他的过往,也了解了个差不多。
王同皎事败之后,王琚逃到了扬州城,改名换姓给一户富商做教书先生。
那富商眼光不凡,就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了他。
王琚本想就此安稳度过余生,然而,在听说了王同皎死讯之后,他那颗心又不安分了,想为至交好友王同皎报仇——也就是杀韦后和武三思。
崔耕是韦后的女婿,怎么都不可能帮王琚复仇。他思来想去,决定先来长安考察一番再做定夺。
此时那富商已经被王琚忽悠瘸了,拿出了大笔的钱财,任他随意花用。
王琚来到长安后,发现李隆基颇不安分,就把他当作了重点考察对象。终于,趁着今日天晴,李隆基大败亏输之机,前来毛遂自荐。刚才的傲慢无礼,也是有意为之,想考验下李隆基是否足够礼贤下士。
听起来倒是挺合情合理的。
“这样啊”
李隆基一使眼色,王毛仲就出去,找暗堂核实王琚的身份了。李隆基则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在这对王琚旁敲侧击。
比如说,当前天下大势如何啊。比如说,韦后擅权,该如何应对啊。比如说,当今陛下有三子,每个人该如何评价啊。
王琚对答如流,李隆基甚为满意。
终于,王毛仲重新进来,在李隆基旁边耳语了几句。
李隆基脸上的笑容就更亲切了,道:“崔耕和本王那个赌约啊,不,约定,王先生听说了吧?本王一下子拿出五百万贯钱来,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不知先生”
王琚慨然道:“这有何难?王某人愿将丈人所赐的三百万贯钱,全部献与王爷。”
说做就做,他一伸手,将随身带着的包袱打开。姜皎一清点,一万贯钱一张的聚丰隆钱票,正好是三百张!
幸福来得太快,李隆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和耳朵,道:“这怎么好意思,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真肯将这些钱献给小王度过难关?”
王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这算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王爷您能得登大宝,诛杀韦后和武三思,在下愿付出一切代价。”
“先生真是重义轻财,小王佩服!”李隆基激动得长身而起,道:“不知先生想要什么官职,小王一定尽力为您办到。”
“在下身份尴尬,这就不当官了吧。”
“那怎么成?”
刚开始,李隆基还以为王琚的不想当官是故做谦逊之举。不过,又交谈了几句后他发现,王琚刚才所言完全是真心实意。
李隆基道:“如果王先生不想当官儿,又准备以什么名义,留在小王身边呢?”
王琚颇为洒脱地道:“当一名清客即可,某家的飞丹炼药,谈谐嘲咏,足堪与优人比肩!”
“那实在是委屈先生了。”
至此,李隆基对王琚引为心腹。
又略微交谈了几句之后,他问道:“小王的志向,先生已然知晓。韦后不足惧,武三思也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但那崔耕崔二郎甚为难缠,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崔耕神通广大,王爷您对付不了他。”
“你”李隆基有些不悦道:“那本王岂不是永远难遂大愿,先生又为何甘愿辅佐于我?”
“话不能这样说,王爷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神通不及天数?”
又是神通不及天数!
姜皎想到刚才自己也对李隆基说过“神通不及天数”,却被现实狠狠打脸,当时就有些脸上挂不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面前,还卖什么关子啊!”
第853章 重耳在外安()
王琚道;“晋文公重耳的典故,姜兄应该听说过吧?”
姜皎道:“王先生是想说“重耳在外为安”的典故吧?晋献公宠爱骊姬,预谋要立自己的儿子奚齐为太子,便陷害太子申生,申生无奈,深感天地间无立足之地,便上吊自尽了。骊姬又开始诬陷晋献公另外的两个儿子重耳和夷吾,得知消息后重耳,逃离了晋国,最后终成一代霸业。“
“不错,就是这个典故。”
“那我就奇怪了,重耳是晋献公的亲儿子。而咱们王爷,却是当今天子的侄子,怎可同日而语?恐怕光有“在外”,而没有“安”啊!”
王琚眼中精光一闪,道:“不错,当今天子是咱们王爷的叔叔,而不是父亲。但是若当今天子没儿子呢?”
姜皎道:“没儿子?什么意思?”
王琚没正面回答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道:“王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发展,既难大规模地招揽贤才,又难大肆扩展势力。现在,又因为祈晴法会的缘故声望大降。所以,长安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如果他能退一步,慢慢培植羽翼,只待长安有变,发动雷霆一击,大事可成矣!”
“我怎么还没听明白呢?”
“莫说了,本王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李隆基长身而起,深深一揖道:“王先生就是小王我的孔明张子房,以后还请多多提点小王!”
“王爷虚怀若谷,微臣敢不尽力?”
三日后,临淄王府。
李隆基亲自作陪,款待一个十分尊贵的客人——卫王李重俊。
“来,卫王千岁,小王敬您一杯!”
李重俊杯到酒干,大咧咧地道:“都是一家人,三郎莫那么客气,叫我三哥就成!”
算上被武则天害死的李崇润,李重俊在李显家也是排行第三。他比李隆基的年纪略大,所以要求如此称呼。
李隆基道:“那小弟就高攀了。”
“嗨,什么高攀啊,咱们是亲叔伯兄弟,我是亲王,你是郡王,能差得了多少?”
“那可不尽然。”李隆基摇头道:“我这辈子能封个郡王,那就到了顶了,但是您可不一样,贵不可言啊!”
李重俊微微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做皇帝?不可能,这位置是大哥的,我不是那块料。”
“三哥您这么说,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你想想,如果谯王真那么众望所归的话,为何陛下不立他为太子?”
一来,李重俊专爱舞枪弄棒,不愿意动脑子;二来,韦后往他身边派了不少“损友”,整日里勾搭着他斗鸡走狗什么的,着实没读过什么书。所以,李重俊虽然不算傻子,但脑瓜着实不怎么好使。
他挠了挠脑袋,道:“难不成,俺还有希望?”
“当然有希望了。”李隆基道:“你知道,谯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和皇后走的太近,而皇后又有着成为则天皇后第二的志向。所以,大臣们都担心,谯王会成为第二个陛下,将大好的江山拱手相让。”
涉及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即便李重俊也是一阵口干舌燥,道:“那陛下呢?”
“陛下不立谯王为太子,那意思不就昭然若揭了吗?只是他与皇后夫妻情深,不忍对皇后下手而已。若是王爷您能有所表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唾手可得啊!”
李重俊着急道:“那那到底该怎么表现呢?”
傻帽!
李隆基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小王就不清楚了,王爷您回去之后,自个儿琢磨吧。”
接下来,无论李重俊怎么问,李隆基都坚持不说。
又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时辰,见李隆基坚决不松口,李重俊悻悻地离去。
他刚出门不久,屏风后面就转出两个人来,正是王琚和姜皎。姜皎有些不满道:“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他听得懂您想让他干什么吗?”
王琚道:“过犹不及,王爷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这事儿急不来。”
李隆基道:“就是这个道理,李重俊又不是真傻,早晚能想到本王的意思,但我若直接说出来,就容易引起他的警觉了。”
姜皎见崔耕和王琚配合默契,心中一阵吃味儿,转移话题,:“王爷出外的事儿有眉目了没有?到底去哪?”
“当然是你的老家了。”
“我的老家?潞州?”
王琚点头道:“不错,就是潞州。你们姜家是潞州的地头蛇,王爷到了潞州,得姜家帮助,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潞州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无论招揽豪杰,还是扩展势力,都甚为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隆基将五百多万贯的钱票,交到了崔耕的手中。然后,又以罪孽深重为理由,自请出外为潞州别驾。
隆庆池“郁郁有王气”的传说,李显当然早就听说过了,对李旦的五个儿子也都非常忌惮。
如今李隆基愿意自请出外,他当然非常高兴,马上照准。非但如此,连潞州刺史都不派了,直接让李隆基以潞州别驾的身份,代行刺史事。
崔耕当然知道,在历史上,李隆基就是在潞州积蓄了力量,为唐隆政变打好了基础。但是,从李隆基上表到李显的旨意下达,没用一天的时间,他知道后已经晚了,也只能亡羊补牢。
而这“补牢”的重点,就在李重福的身上。
扶阳王府内。
李重福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崔耕道歉道:“不好意思,崔尚书,当初在金殿上,我实在是”
崔耕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王爷不必挂在心上。你不就是想当皇帝吗?本官可以理解。”
“不是,我是怕”
“嗯?莫非王爷真不想继承皇位?那本官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怎么?听崔耕这话的意思,是支持我当皇帝?如果真能得他之助,那我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凭空就增加了两成!
李重福不敢再耍小心眼儿了,躬身道:“小王不敢妄自菲薄,论立长,我当仁不让。论立贤,我那两个兄弟也比我远远不如。所以还请崔尚书啊,不,妹夫助我一臂之力!”
崔耕道:“助王爷一臂之力不难,难的是,你真能听我的吗?”
“妹夫有话尽管说。”
“你有没有听过重耳在外为安的故事?”
第854章 将死其言善()
李重福瞬间就秒懂了,道:“你是让我离开长安城?”
“然也!”
“这没必要吧。”李重福道:“父皇春秋已高,若是哪天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又不在他身边,那不就全完了吗?”
崔耕冷笑道:“就算你在陛下身边,恐怕也得玩儿完。”
“什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皇后的亲儿子李崇润已死,她视你们这些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她看来,这皇位就是李崇润的,你们这三兄弟是来抢原本属于李崇润的东西的,必须除之而后外。”
李重福挠了挠脑袋,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不是还有您吗?”
“我?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本官总不可能次次都能帮到你吧?再说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在长安城,说不定哪天,陛下就命我出外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我”
李重福被崔耕问了个哑口无言。当然了,要他放弃长安的优渥生活,放弃轻松继承皇位的可能,没那么容易。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总不会那么快就出外吧?且容小王慎思之。”
崔耕耸了耸肩,道:“随便你,不过你得考虑的快一点儿,本官感觉我出外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这次崔耕的感觉很准。
本来,崔耕为了解决这场波及十七州的大水灾,总共筹集了三千多万贯的钱财。
按说,这么多钱,足以把赈灾的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了。然而,人的贪欲是无穷的。
本来崔耕是希望宋璟主持赈灾,但是秘书监监正郑普思看出了便宜,走通了韦后的门路,被任命为“十七州赈灾使”。
随着来长安逃荒的流民越来越多,是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奶奶的,这郑普思也太不讲究了,不知这赈灾款他贪污了几成?
顿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