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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宋朝,火炕的技术传入女真,他们才开始在地面上建造房屋。
“稳作被炉如卧炕,厚裁棉旋胜披毡”,正是有了火炕和棉袄,女真人才算真正在东北地区立足,以至于席卷天下建立金朝。
现在汉人有了这两样法宝,在东北地区立足当无没问题。
同样地,这也意味着安东都护府的无主之地能够开垦,开始变得值钱了。
尤其是现在,天下人口滋生,土地兼并越来越烈,价格原来越高。这些达官贵戚,对于这些土地,简直是太渴望了。
崔耕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道:“魏州遭了旱灾,自当减免赋税。某不敢因一己之私,让百姓受苦。现在我宣布,某的一百封户之税,今年就全免了。”
“我也要免税,不但今年的也免了,明年的也免!崔相,您就卖给我一千股吧!”
“我免三年赋税,要三千股!”
原来大家觉得十万股太多,现在却觉得,十万股太少!
关键是,安东都护府的无主之地太多了,比山东道以及河北道全部土地加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十万股,代表着多大的利益?每股五十贯钱,简直跟白给一样!
现在不抢,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最后,还是崔耕一锤定音,就按照封户的比例,瓜分这十万股的股份。
至于那些没有封户的人也别着急,可以向这些勋贵购买。只要肯溢价,总能买得到的。
这就相当于,众勋贵有了拿股份套现的机会,其他人有了入股的机会,大家皆有所得,一阵欢声雷动。
李用良此时真是后悔得场子都青了,高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崔相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跟我一般见识啊!”
崔耕道:“哦?莫非你也想买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
“是,是,是。”李用良把头点得如同鸡喯碎米。
“没问题,你收了魏州封户的赋税,向诸位勋贵买股份也就是了,本官绝不干涉。”
马上就有人落井下石,道:“对,五百贯一股,我卖给你六股,整好是你今年能到收到的供养总数,三千贯钱。”
好么,崔耕的卖价是五十贯钱,这位直接翻了十倍!
李用良气的脸色铁青,道:“崔相,你玩儿我呢?”
崔耕耸了耸肩,道:“是又如何?莫非你还能报复本官不成?”
李用良今天说过类似的话,六月债还得快,现在被崔耕如数奉还了。
李用良寒声道:“报复倒是不敢,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崔相。”
“哦?你想知道什么?”
“下官听说,就在前些日子,有两个小女子代百姓鸣冤,要您阻止魏州三大家土地兼并,不知可有此事?”
“确实有。”
“那好,在下观崔相的所做所为,认为您是反对土地兼并的。如今创建垦殖公司,更是希望大家把目光转向中原以外。不知我这番猜测,对也不对?”
有道理!”
闻听此言,台下众人开始紧张起来。
说到底,安东都护府的土地远离中原,大家只想赚钱,却没有当成家族之基的意思。
若是崔耕再提出附加条件,阻止大家兼并土地,那可就麻烦大了。
然而,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崔耕摇头道:“毋庸讳言,本官不希望大家兼并土地。因为土地不断兼并的下场,就是富者阡陌交通,贫者无立锥之地。进而百姓揭竿而起,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有灭族之忧。当然了,话说回来,此乃大势所趋,本官也不会螳臂当车。”
“哼,说得好听。那你答应的两个小娘子的事儿怎么办?她们现在就在你的身后。以崔相的身份,总不会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本官当然不会不认账,我会给三家足够的土地来换。”
魏理道:“可是,某要的是魏州的土地,而不是安东都护府的土地。”
“那也不难,本官介绍一个人,大家就明白了。”
第1009章 师度知相地()
蹬!蹬!蹬!
从崔耕今天带的仪仗中,走出了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紧走几步,上了高台。
这人大家并不陌生,有人惊呼出声道:“姜师度,是姜师度!他不是易州刺史吗?怎么来魏州了?”
“不错,正是老夫。”姜师度微微点头,道:“崔相刚刚下了调令,从今天开始,老夫和张延圭的位置换一换,他为易州刺史,老夫为魏州刺史。”
崔耕笑吟吟地道:“本官让姜刺史在魏州兴修水利,将盐碱之地,变为良田。只要魏州三大家放弃提前收债,本官就可以做主,将这些新出的良田卖给他们。”
“这个买卖干得过!总之是要买田地的,买那些小民的,和买官府的,有什么区别?”
“崔相果然聪明,我怎么把姜师度忘了呢?”
“姜老来了就好办了。”
人们议论纷纷,都认为姜师度一来,崔耕就可以和魏州三大家达成妥协。
无它,姜师度的治水之能太厉害了。
姜师度是魏州人,大器晚成的典范。他年轻的时候,以明经科入仕,没什么作为。
可是,宦海沉服二十年,为一地主官之后,他陡然表现出了治水之才,不知将多少旱涝盐碱之地,变成了上等粮田。
不知多少州府的人,盼着他到自己的州府任职。
姜师度不负众望,每到一处,就一门儿心思的兴修水利。以至于当时有谚“孝忠知仰天,师度知相地。”(傅孝忠善观天相,天下知名。这句谚语是说,傅孝忠只知道抬头看天,姜师度之知道低头看地,戏谑意味儿颇浓。)
渐渐地,姜师度竟然积功当上了正三品的易州刺史。
当然了,说他受欢迎,是受官府和地方实力人物的欢迎,百姓们就不怎么欢迎了。
无它,兴修水利,要百姓们服徭役,最后得利的,却是地方豪族。
但是,魏州的情况不同。
如果崔耕宣布,那些欠债的小民只要出徭役修水利,就不用提前还债了,他们岂不会踊跃参加?
当真是双赢的局面!
这还没完,只听崔耕继续道:“在魏州修完水利后,姜刺史还将调往它任。他准备在沧州清池县,开凿两道水渠,一渠通毛氏河,一渠通漳水;在棣州修渠引黄河水;在贝州经城开张甲河;在沧州鲁城修渠引水改良盐碱地如果哪位有意这些水利工程多出来的土地,都可与姜刺史相告。”
“能将这么重大的事情直言相告,崔相真是敞亮啊!”
“散财童子,绝对的散财童子!以后我家里不供财神爷了,就供崔相爷。”
“什么散财童子啊,应该叫崔相万家生佛!”
人们激动异常,恭维话又不用钱,当真是可着劲儿的往外冒。
到了现在,崔从礼真是无比的后悔。
他心中暗想,如果刚才我不与崔耕为难,以我的身份,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还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转手一卖,就是钱啊!
还有现在,兴修水利多出来的土地,想必我也能插上一脚。
可是现在,全毁了!
仔细想想,我儿崔无诐死了,跟人家崔耕有啥关系?那是新罗人干的啊。
现在崔耕作为唐军的主帅征伐新罗,那不就是为崔无诐报仇吗?我应该感激人家才是,怎么还与人家为难呢?
再说了,崔无诐既不是我唯一的儿子,又颇好男风,能不能传宗接代都得两说。我何苦为了这个畜生,和崔耕翻脸呢。
想到这里,忽然,崔从礼满脸堆笑,道:“二郎,二郎诶,我这做舅姥爷的,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那一万贯钱,我不要了,能不能,能不能”
“怎么?舅姥爷改主意了,想买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份子?”
崔从礼双手连搓,颇为紧张地道:“你该不会是让我也去向别人买吧?”
“当然。虽然规矩不可变,但小婿私人有些份子,也是每股五十贯钱,愿意转给舅姥爷。”
“多谢二郎,多谢二郎!”
噗通!
李用良终于受不了这个打击,晕过去了。
他没法不晕啊,简直太欺负人了。刚才鼓噪反对崔耕的,又不是自己一个。尤其是那崔从礼,反对的最为激烈。可是,怎么到头来,只是自己倒霉呢?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其他人可顾不得他的死活,吩咐小厮将他抬下去之后,就迫不急待地考虑安东都护垦殖公司的细节了。
然而,正在大家以为,一场风波就此结束的时候。
忽然,有人朗声大笑,道:“崔二郎啊,崔二郎,任你机关算尽,也算不透人心。老夫在这明白的告诉你,不该是我的,我一文钱不要。该是我的,一文钱也不能少。现在我文契在手,就是坚决要那些小民的土地,你待如何?”
“哦?是吗?”崔耕阴恻恻地道:“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本官为难了?”
魏理当然明白“王八吃秤砣”的典故,怒道:“废话少说,你就说,我执意要那些小民的土地,你能怎么样吧?”
“那样的话”忽然,崔耕面色一肃,道:“来人!将魏理绑了,交与刑部问罪。另外封常清!”
“末将在!”
“你带五百官兵,将魏理的家抄了!”
“末将领命!”
崔耕又道:“辛承嗣!”
“在!”
“带咱们的人,将今日魏家的丫鬟仆役,尽皆拿下。,”
“是!”
崔耕连下三令,都不折不扣地被迅速执行。
魏理此时简直怀疑自己在做一个噩梦,直到有人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才反应过来,跳着脚骂道:“凭什么?你崔耕凭什么抓我?还抄我的家?须知我大唐是有王法的,绝不会准许你公报私仇。”
崔耕正色道:“并非公报私仇,而是依律治罪!”
“笑话,我按照事先签订的文契,收回小民的土地,犯了哪条大唐律法?”
崔耕不慌不地道:“你按照文契,收回小民的土地,当然是没罪。但是,谋杀本官呢?也是无罪?”
第1010章 铁案真如山()
“谋谋杀?”魏理的脸上终于变色,结巴道:“你你有什么证据?”
崔耕轻笑一声,道:“魏老兄,你慌了!如果你被诬陷地话,现在应该说,“崔二郎,你休得血口喷人”之类的话。现在你管本官要证据,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我”
崔耕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莫挣扎了。告诉你,本官人证物证俱在!”
又扭头道:“张家主,你说两句吧。”
“是。”
张子涛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魏理的近前,笑嘻嘻地道:“看什么看?没错,就是我出卖了你。怎么?你勾结新罗人,谋害大唐宰相,你还有理了不成?”
然后,他又转身对众人,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大伙了。这场“谏相大会”,虽然名义上我张家主办,实际上却魏家的主意。这位魏老兄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勾结新罗人,趁着大会之机,刺死崔相,一了百了。我清河张氏世受国恩,岂能干那种事儿?早就对崔相坦白了。”
崔耕接话道:“赶巧了,本官也需要个机会,将官府的一些计划告诉大家,所以就将计就计,没阻止谏相大会。说实话,本官一直认为,魏理作为郑国公魏征的后人,应该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所以,给了他不少机会,希望他能悬崖勒马。没想到,他一直执迷不悟,事到如今,本官也只能收网了。要不然,我大唐官军和新罗交战之际,有这么一个人在后方搅浑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说着话,崔耕以衣袖遮眼,似乎要擦擦眼角的泪水。
魏理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他做为魏征的后人,天然就在舆论上占优势。崔耕跟他争风吃醋,打他一顿当然没问题。但要是定谋杀罪,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不是崔耕在栽赃陷害?
即便魏理有小过,崔耕就不能看在郑国公的面子上,遮掩过去?
崔耕对魏理如此不留情面,是不是有公报私仇之嫌?
这年头又不是法治社会,被舆论诛起心起来,崔耕绝对得失分不少。
所以,他务必得做得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结果比崔耕想象中要好得多。
台下的张泳高呼道:“崔相何必为这种人伤心?他就是郑国公的不肖子孙,即便郑国公活着,想必也乐得大义灭亲!”
“确实如此啊!”崔从礼这时候比谁都热心,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这厮险些就要承认自己是郑国公的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