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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娘最近时日倒是有些长进啊!
崔耕不由得对二娘刮目相看了几分。
他看向苏绣绣,问道:“嫂嫂,你觉得呢?”
苏绣绣倒没二娘那么些个花花肠子,她只觉身上的担子太重,此时有人愿意出头为自己分担责任,那自然是再欢迎不过了,随即频频颔首道:“二夫人能来酒坊,我这个当晚辈的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二夫人是崔府长辈,我怎么能在她之上?不如就让二夫人主持酒坊吧,妾身在旁打个下手便行。”
二娘听完苏绣绣的建议,自然心动不已,但她很清醒地知道崔耕绝不可能同意,于是赶紧推辞谦让。
最终,崔耕一锤定音,崔氏酒坊一分为二,交给苏绣绣和二娘。苏绣绣负责理财管账,二娘负责酒坊的日常产出和管理,分而治之,保险又稳妥,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聚丰隆如约在莆田开了分号,上有刘幽求的支持,下有曹月婵的打理,十分地兴旺。
崔氏酒坊在苏绣绣和二娘的主持下,平稳而迅速地发展着。
郭恪常驻仙潭村军营,只要崔耕的军粮按时送到,就一概不问。
就连贺旭都好像认命了,没有找过苏有田的麻烦。
崔耕的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直到一个月后
这一夜,屋外狂风骤雨,时伴有雷鸣破天之声。
崔耕刚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打开门一看,正是小九领着都尉府长史侍卫封常清来敲门。
封常清深更半夜还把那套铠甲套在身上,抱拳拱手道:“启禀大人,郭都尉回来了,派卑职前来请您过府议事。”
崔耕微微一愣,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问道:“郭都尉不是在仙潭村军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今天晚上冒雨连夜入的城,说是有紧急军务。您赶快穿衣服吧,看他那模样儿,好像十万火急似的。”
崔耕不敢怠慢,赶紧穿戴整齐,和封常清一起来到都尉府。
讲武堂,郭恪面沉似水正襟危坐,麾下一名旅帅,八名正副队长神情肃穆,分坐两厢。
宋根海也位列其中。
这什么节奏?
崔耕赶紧面色一肃,恭恭敬敬地给郭恪施了一个军礼,道:“参见都尉大人!”
“崔长史免礼,请坐!”
“遵命!”
在郭恪身旁的椅子上做好,崔耕才开口问道:“不知都尉大人深夜相召,所为何事?”
“崔长史且先坐下,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就在晚间,泉州府刺史冯朴派人快马加急送了令函,让郭恪这个武荣县的折冲都尉率麾下四百卫士,必须隔日抵达泉州港,临时驻防三个月。
至于原先驻防在泉州港的那个都尉府,则被调往长安城,拱卫帝都轮调三个月。
崔耕听完了,微微皱眉道:“大人,不是说轮调都是一个月,怎么这次是三个月?另外,泉州港不仅是万邦来唐的最大港口,更是商旅重税之地,往常轮调都不会调动泉州港的折冲府,怎么这次兵部转了性了?还这么突然?”
郭恪似乎也非常疑惑,摇头道:“就算有什么猫腻,也不是针对咱们的。据我所知,不止泉州港,闽南诸州的各大折冲府,都被调往长安去了。而且是全员调走,根本没留下卫戍地方的府兵。”
闽南诸州的各大折冲府都调往长安了?这就更奇怪了。
崔耕暗暗琢磨,满朝文武都知道,就算不谈泉州都尉府,闽南六州和岭南道一带的其他折冲都尉府,也是很少轮调进长安的。
因为这两块地方,都是武后安置心腹官员之地。这么调来调去的,知道的是朝廷正常调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给武后的势力掺沙子呢。
怎么如今一反常呢?
这可不像是简单的轮调。
等等
今儿好像是八月底了啊!
载初二年,九月份,嘶
如同一道闪电在崔耕的脑海中划过!
崔耕骇然道:“难难道是”
猛地,见着郭恪在当前,他最终还是忍住没脱口而出。
郭恪惊讶道:“难道什么?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崔耕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面色平静,道:“没没什么刚才下官是想说,难道整个闽南诸州只剩下咱们这四百府兵了?偌大闽南诸州竟只有四百府兵卫戍地方,这泉州港不仅是商旅重税之地,而且还是万邦来唐的必经海上港口,是咱们大唐帝国对外的脸面,咱这压力也太山大了吧?”
“亚历山大?”
郭恪闻言虽不知这四字的出处,但猜出崔耕这话的意思,也不疑有他,正色凛然道:“正因为如此,我等才更应该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上报皇恩,下安黎庶。”
“那是,那是,都尉大人公忠体国,下官佩服。”
崔耕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心中却满是震骇,轻若蚊声地喃喃着:“载初二年,九月初秋,篡唐改周,武后称帝天呐,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第112章 篡唐改周事()
接下来,郭恪又交代了换防军务时需要注意的几个事项,这才让众队正回家歇着。
明日一早,武荣县折冲都尉府便要满员全府开拔,前往泉州府,暂驻泉州港三个月。
崔耕满脑子都是“篡唐改周、武后称帝”八个大字,胡乱应承了几句,便魂不守舍地回到了祖宅。
一到家,小厮初九便发现了自家公子爷的神色端倪,一路跟着崔耕来至卧房门前。
崔耕刚要推门,又忽地驻足,扭头吩咐道:“小九儿,你给我拿壶酒来啊不,倒碗茶汤不,算了,还是酒吧”
“二郎,您这到底是要酒,还是要茶汤啊?”
小九儿打个个哈欠,撅着嘴道:“小的看你脸色不佳啊,都这个点儿了,二郎不如早些上榻歇息吧!”
“我我他妈的睡得着吗我?”崔耕低声嘟囔了一句,有些疲惫地挥挥手,道:“行了,快去吧,给本公子倒碗温茶汤来。”
“好嘞,这就去!”
接连几口温汤下肚,崔耕肚子里一暖,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细细回忆起了在那场荒唐大梦中见到听到的盛唐历史大事件——武后称帝,篡唐改周!
六年前,武后因故废黜了李显,将他贬为庐陵王,迁往房州安置。另立四子李旦为帝,却令其居于别殿,不准参与朝政。
武后临朝称制,权势跟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她先是下令制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城之前,鼓励告密之风。自此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李唐在京的宗师屠戮殆尽。又借着平定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之乱,逼迫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国公李撰、东莞郡公李融、常乐公主人等自杀,其亲信全部被株连。
至此,朝廷上敢明面反对武后称帝的力量,已经一扫而空。
武承嗣知道姑母的心意,伪造了一个刻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白石献上去,号称是在洛水中发现的。武则天大喜,封其为“宝图”,并且给自己加封号“圣母神皇”。
眼见朝中大臣无人对自己这个封号说三道四,武则天终于开始了紧锣密鼓地政变。
载初二年七月,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妖僧法明等和尚撰写大云经四卷,说武则天应为天下主人。
到了九月,也就是再过三五天的光景,侍御史傅游艺会率关中百姓九百人上表,请改国号为周,赐皇帝姓武。
武则天则一面推辞不受,一面给傅游艺升了官。
上一道奏章就升官,还有这种好事儿?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紧接着就有文武百官以及帝室宗戚、百姓、各番邦使节,和尚道士等等,六万余人一其上表请改国号。
当然了,也有些官员装聋作哑,没有上表。
武则天可不客气,上了表的朕可能不记得,但没上表的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即连下旨意,将朝中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连杀数十人,三品以下更是不计其数。
崔耕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武则天这次调闽南诸州的府兵进京,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场大清洗做准备。
等把不肯上表的杀死光了,武则天才会好整以暇地改唐为周,君临天下。
总地来说,武则天在称帝的过程中,一直占着绝对优势,虽然杀的人很多,但其过程堪称无惊无险,波澜不惊。
正是因为如此,她称帝前后,朝廷政局乃至天下百姓的生活,都没什么大的改变。
唯一的恶果要应在几年之后。那时候,吐蕃步步紧逼,后突厥独立,而武周的能征惯战之将都被武则天杀的差不多了,无力抵御外侮,连遭四场大败。多亏大唐的府兵精锐还在,才没造成过大的损失。
崔耕仔细一琢磨,严格上论起来,武则天称帝,对自己也没啥实际的影响。
自己既没有誓死捍卫李唐宗室的情怀,更没有灭武周兴李唐的大宏愿,唯一的愿望不过就是想活得更好些,让家人和爱人过得更舒服些。
说不定严格遵循历史轨迹,武则天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政局稳定,朝野安定,自己的愿望兴许会容易实现些。
在那场荒唐大梦中,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政。治上打击门阀发展科举重用寒门,经济上劝农桑薄赋役,算得上难得的有道明君了。
军事上虽然有四场大败,但后来大部分都找回了场子,就算不能功过相抵,最恶毒的评价,也应该是白璧微瑕。
怎么细细演算下来
崔耕没来由地心情轻松起来,因为他发现武后称帝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动地的大事,实际上完全与自己无关啊!
完全就是庸人自扰之罢了!
想到这里,心里一松,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崔耕把折冲府的安排简要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家里和酒坊的事,就多靠二娘和嫂嫂了。”
二娘一向是心比天高,当即就大包大揽地道:“二郎你就放心地去吧,有我在,错不了!现在咱们崔家,可不是谁能招惹得起的。”
苏绣绣却秀眉微蹙,颇为关切的问道:“一个月的轮调变成了三个月,朝中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小叔可要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行。”
望着苏绣绣那忧心忡忡令人心疼的小模样儿,崔耕不由得暗暗唏嘘不已。
绣绣一个弱女子,终日穿梭于酒坊和老宅之间,却能见微知著。
我这个嫂嫂在见识上倒也不逞曹月婵那小娘皮多让。
如此美貌佳人又有如此见识,却还要独守空房,孤寂一生,委实令人生怜!
苏绣绣见小叔子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暗啐了一声,登徒子!原本还以为他多日不见,浪子回头了呢,怎么没过几天又固态萌苏了?
苏绣绣默默嗔骂一声,倏地脸颊绯红,缓缓低下头去。
二娘却是粗枝大叶的,见气氛有些古怪,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哎呦,大郎媳妇,你小叔只是出去三个月,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至于吗?来!吃菜,吃菜,吃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正在这时,小九儿跑了进来,禀报都尉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崔耕粗略扒拉了几口饭,就赶紧出门。
封常清抱拳行礼,催促道:“仙潭村大营的兵马早已集结完毕了,郭都尉也率军在都尉府外等着大人。咱们可得快些,别误了前往泉州港的时辰。”
“好了,知道了。”
崔耕上了马车,封常清马鞭连甩,直奔折冲都尉府而来。可他们刚到聚丰隆门外,就被宋根海的大队人马拦了下来。
崔耕跳下马车,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在都尉府保护郭都尉吗?怎么到这来了?”
宋根海笑嘻嘻地敬了一个军礼,道:“当然是因为郭都尉就在这里。他现在正跟曹家小姐品茶聊天呢,让俺们一见到大人,就将您拦住,省得大人您白跑一趟都尉府。”
“行了,我这就进去去。”
宋根海的小马屁,丝毫没让崔耕感到舒爽。相反地,一阵没来由腻歪,涌上了他的心头。
崔耕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独自进店。等他看见郭恪和曹月婵有说有笑,聊得特别投机时,终于明白那番腻歪是由何而来。
他不由皱眉心中顿为不爽,曹月婵整天对老子不假辞色,却跟郭恪这孙子眉来眼去,打得火热。莫非是曹小娘皮看上姓郭的这个官二代公子哥儿了?
狗日的郭恪,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虽然这妻虽然没谱儿,但八字好得也画了一撇,不是?
狗日的,不带这么挥锄头挖墙脚的!
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