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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奸计未能得逞,但这一手还是辱及了广灵县主,更未将堂堂大瑞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方的大瑞与北方的北胡如同一对邻居。既然无法搬走又不能想法设法修好,那么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磨快刀锋、拿起武器,随时准备抗击来自北方的侵略者。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的风波中,北胡的王庭并没有与大瑞使团为难。在车舍里南下犯边时,王庭的大军也按兵不动,没有威胁大瑞的边境。
尽管王庭没有阻止车舍里的恶行,可也没有放任北胡与大瑞关系的进一步恶化。仅就这点来说,北胡的大汗也算是明进退、懂事理……”
读到此处,萧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后面应该还有两、三段给王庭和车舍里之间煽风点火的文字,那才是全文的关键所在,为啥刊到这里就不见了?
难道,是编辑部在编辑稿件时去掉了?
不可能。小雅心细如发,执行萧靖的指令也从不打折扣,不太可能把如此要紧的东西漏掉。
那么……
萧靖忽然无语了。
莫非,是陆珊珊那妮子动了手脚?很有可能!
在北胡养伤时,他所有的书信都是通过陆珊珊的渠道向南发送的。作为重要的经手人,善于模仿别人字迹的陆珊珊完全有机会拆开封好的信读上一读,再仿写一封差不多的重新封上送出去。
应该是萧靖对王庭和车舍里的挑拨让她左右为难,最后她便出手删掉了部分文字,就像在编辑部当编辑一样。
萧靖苦笑着翻到了下一版。
“草原上的一场截杀,充分暴露了好战者的狼子野心。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为了替死难的兄弟报仇,边境的榷场不应再卖给车舍里一块铁、一匹布……”
“家兄是边镇的军人,经常与车舍里人打交道。该部的男子不仅嗜血如命,行事亦极为荒淫。但凡战胜,掠来的女子均被分为两等:相貌平平者为奴,稍有姿色者,便被自上而下的贵人、军官、军士分享,供人旦旦而伐、昼夜淫乐,被糟蹋至死者比比皆是……”
“边镇的商户都知道车舍里人的狡黠和凶暴。能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放弃任何尝试的机会;一旦这样的手段不成,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之类的伎俩便会登场,经常有商人被坑得血本无归,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敢怒而不敢言的结局。”
“车舍里的人口并不少,可绝大多数人都不事生产,所以要靠不断掠夺奴隶才能有足够的劳力。近几十年来,但凡北部边境的城市村庄,大都受到过该部的袭扰……现今,车舍里部的汉奴已有万余人之多,这些人的处境极惨,形同猪狗。对汉奴动辄打骂的已算是比较好的主人,多数当地人都不把汉人当人看,一个不顺心就可把自己的奴仆活活打死,绝不会有人追究……”
这版面上刊登的大都是读者的来稿。其中有激昂的评论,有细致入微的现身说法,从各方面看来都极具说服力。
上述的言论是报社通过各种途径征集来的,陆珊珊就没办法插手了。看得出来,小雅也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在更正了某些文字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了人家的原汁原味,连一些明显十分口语化的地方都没做任何修改。
这种有细节、有故事的优质内容,普通读者又怎会不喜欢?
最让萧靖高兴的,还是广大读者对这个话题的参与热情。
能收集到如此之多的消息与评论,足以证明民心可用:在如何对待北胡的问题上,全社会已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这应该有夏家的一份“功劳”吧?
高兴了片刻,萧靖的目光又慢慢转冷。
“妖魔化”是许多宣传攻势中的常用手段。如果一个人、一件事或一个国家整天被主流媒体斥为“十恶不赦”,那么不明真相的外人一定会留下非常不好的观感,哪怕实情并不是那样。
偏偏,车舍里的冷酷残暴是铁证如山的事实。镜报将它妖魔化也没什么,因为它本来就是妖魔,报纸不过是揭掉了最后一层画皮,做了如实的描述而已。
诚然,人心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重要。车舍里周边的部落、小国不可能因为几篇报道就疏远身边的庞然大物,毕竟掌权的都是贵族,只要能满足醉生梦死的日常需求,车舍里是什么德性与他们何干?
然而,就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什么的很虚无缥缈,天下终究也有悠悠之口,有人心向背。萧靖要做的,不过是把种子播撒在读者的心田;待到它生根发芽的时候,便是与陆冲将新仇旧怨一起清算的时机。
再不济,哪怕能让所有的汉人同仇敌忾,对大瑞来说也是极好的。
贺百户和无数兄弟倒在了战场上。现在,轮到我了!对,这是属于我的战争!
夏晗雪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睡得很是迷糊的她睁开水汪汪的双眼望着萧靖,真是要多萌有多萌。
萧靖冲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柔声道:“雪儿,我们回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 流言蜚语()
又过了近二十天,口口声声和夏晗雪说“咱们回家”的萧靖才来到了京郊。
此刻,雪儿已不在他身边。
前天,一行人买到了当日的镜报。看到报纸上登出“广灵县主即将回京”的消息,萧靖知道:是时候先走一步了。
离京城越近,听到的传言便越多:之前的那段路上,到处都在传“和亲的县主还活着”、“有大瑞士卒杀出了一条血路侥幸逃脱”,就连队伍住处的伙计都像街边大妈似的津津乐道地议论着这事,借此来打发时间。
这不,镜报的报道“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京城周边提及此事的小报简直不要太多。奇怪的是,沉默了许久、每天只说些风花雪月的镜报不过是印证了民间的说法又“随大流”地凑了个热闹,丝毫没有抢新闻的意思。
镜报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点明了日子,可看上去报社也是采信了流传许久的某个传言,而有关“县主归期”这事的说法至少有十来种。
如此一来,盯着报社的眼睛会少一些吧?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被某个闲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有点出神的萧靖才苦笑着吁了口气。
他当然想和雪儿一起进京。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恍如隔世地回到故地,是多么令人感慨的事?
可惜,萧靖的身份太敏感。在种种小道消息里,他早就是和广灵县主“有一腿”的绯闻男主;若他也在车上或是守在车旁,那县主的回归瞬间就变了味道,有些早已被掰扯清楚的事只怕会再一次发酵,到时一切就不好收拾了。
陆冲并不是傻子。自打夏晗雪逃脱,他就展开了舆论攻势。一来二去地折腾一番,某些话居然还渐渐成了气候。
不仅在边关,就连大瑞的内地都有很多可怕的说法在悄悄流传:和亲不成是因为广灵县主不守妇道与下属有奸情,还被人捉奸捉双;事情败露后,大瑞的一干人才挟持了车舍里少主仓惶南逃,几乎被全歼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造谣的人用心何其险恶!
幸好,这可鄙的谣言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当初萧靖等人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天下并不缺少了解真相或至少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从北边南返的商人、耳目灵光的边民、来中原寻欢作乐的草原贵人和他们的车舍里仆役……这群人把和亲时发生的事当八卦一传,自然极是吸引眼球。
他们中间有的人事发时就在附近看热闹。一张张“舌灿莲花”的嘴简简单单做点加工,本来便极有看点且无比真实的故事就变得更加有鼻子有眼了:当地人如何轻慢使团,大瑞的众人如何艰难度日却仍旧不屈不挠,车舍里少主如何构陷广灵县主,失败后又如何心生毒计意图**……
真实的东西才最有生命力。这极富故事性又跌宕起伏的情节马上便流传开来,不仅有好事者专门编了话本,更有说书人在各处茶楼、酒馆口沫横飞地评说,引来无数有钱又有闲的人在一旁当“事后诸葛亮”。
天下的百姓都不傻,但凡谁听到了更接近真相的说法,都会拿它和之前听说的腌臜事来比较、推敲;在事实面前,陆冲精心编造的说辞变得极为苍白无力,成了人们嗤之以鼻的对象。
待到广灵县主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便再没有人去理会那香艳却毫无根据、简直是在鄙视别人智商的流言蜚语了。
“你这一趟收获颇丰,真是没白去。”双手叉腰站在萧靖身边的人阴阳怪气地道:“不过这善后的事嘛,怕是要多费些力气了。”
萧靖瞟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暗爽。
邵宁这小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一来,他觉得兄弟没听自己的劝告,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二来,看到萧大社长出去时是光棍一条,回来就已将名满天下的美人拥入怀中,他也难免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也不盼点好。”萧靖咧嘴笑道:“反正我还欠你一顿酒,不如就用喜酒还了吧?”
邵宁没吭声。等萧靖移开视线,他的神情中忽然多了几分忧色。
三三两两赶来的人慢慢汇集到一起,来迎候广灵县主百姓越来越多了。人群中除了青壮,也有十几岁的少年和花甲之年的老妪。
放眼望去,不难发现个别人明显是登徒子,他们来无非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夏晗雪倾国的姿容;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很是认真,不少围观者还挎着篮子、拎着东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萧靖暗自点了点头。辟谣进展得如此顺利,也托了民心向背的福。
大瑞和北胡近两百年来打打和和,不知有多少民众与胡人有血海深仇。就算没什么仇怨的,也绝不可能对整天烧杀抢掠的北胡有什么好的观感。
因此,虽然人人都喜好八卦又暧昧的桃色新闻,可具体到夏晗雪身上,大家的感情会顺理成章地倾向自家人。对北胡的厌恶是大义,谁敢乱嚼舌根,只怕会遭人白眼。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的。站得久了,萧靖的手脚都有些僵硬,只比“弱不禁风”稍强些的身子也有了不适的反应。
终于,有眼尖的人高声喊道:“来了!”
萧靖探头望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依稀看到了几辆马车。还好车速不慢,又过了片刻,车队和护卫便清晰可见了。
说来可笑,若不是有位北方的豪商主动站出来说什么“偶然遇到落难的广灵县主,又激于义愤派家人护送”,萧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车仗的事。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也是陆珊珊安排的。虽然人家是一片好心,可到最后还要靠北胡公主来帮着打掩护的事怎么想都有点滑稽。
大车越来越近,人群不禁簇拥着向前涌去。朝廷对广灵县主完全不闻不问,这里也没有兵士维持秩序,本来还算有秩序的现场瞬间就变成了菜市场。
一片喧腾中,车厢的帘子掀开了少许。一双美眸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外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去夏府!()
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精准地找到某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莲儿开口说了些什么。可惜,迎接的人群已把大车围得水泄不通,鼎沸的人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不得已,她又凑近了些,道:“小姐,外面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再看了。”
夏晗雪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帘子。
让热恋中的小情侣分开是非常残酷的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嘴上不说,她的心里却深深地惦念着那个让人欢喜又让人恼火的家伙。
雪儿掀开帘子的时间不长。可就在这短短的工夫,还是有一些离得近的人窥见了她的容颜。
看到了让人惊为天人的女子,围观者们更加亢奋了。一时间,大车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护卫们竭力维持,只怕有人都要攀到车上一睹芳容了。
朝廷对广灵县主不闻不问,而朴素的民众满怀热情自发前来迎候,这肯定是件好事。不过,局面也太乱了吧?
“这样可不行。”身在数丈之外、被人挤得像怒海中一叶小舟的萧靖急道:“莫说雪儿的车动不了,这么多人围在一处,若是发生踩踏怎么办?真有个死伤,一定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要想想办法!”
说罢,他便拉着邵宁向前挪去。可惜,他一番闪转腾挪、强拉硬挤,也只走出了几步而已。
萧靖愈发急躁不安,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冲到最前面去。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钻出了车厢。原本在鼓噪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