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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两个亲兵紧张的围拢上来,却被邹海一把推开,抽出腰间佩刀虎虎生风的挥了几下,仰头冲山顶咆哮道:“那暗箭伤人的贼子,真当你邹爷爷是吓大……”
还不等把大话讲完,邹海忽觉间腰间一股大力涌来,却像是被牯牛狠狠顶了一下似得,邹海顿时站立不稳,打着旋侧翻在地,啃了满嘴的青泥不说,那重金买来的宝刀也落到了山沟里。
“大人!”
亲兵们忙又再一次扑到近前,想把邹海从地上扶起来,谁知只把上身扶起,便再也拉扯不动了。
正纳闷间,忽听旁边有个老卒指着地上惊呼道:“你们快看,大人的刀鞘……刀鞘里好像里有一支箭!”
邹海低头观瞧,这才发现竟有一支羽箭射入刀鞘之内,不但穿透了底部的三层牛皮,还深深的钉进了泥土之中!
嘶~
邹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那大檐帽,果不其然,先前那一箭也已经深深扎入树干当中,只留下半尺长的箭簇!
这准头、这力道……
自己追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便在邹海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只听山坡上有人朗声道:“下面的人听了,若再敢紧追不舍,便休怪我等箭下无情!”
话音回荡间,便见山顶隐隐露出几条魁梧的身影,虎视眈眈看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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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都弄好了!”
将最后一个简易假人插在山顶,张显凑到岳飞身边问:“咱们是现在动身,还是……”
“走吧,回去晚了,我担心王贵治不住那几人。”
岳飞将弓箭斜背在身后,一身锋芒也便化作了满面疲惫,这几日带着一堆俘虏与追兵在山间兜圈子,实在是让他身心俱疲——在那些俘虏面前倒也罢了,此时身边只有自家兄弟,他便也禁不住露出了倦色。
与岳飞并肩往前赶了一程,张显终于忍不住道:“哥哥,就算不杀了那些贼厮鸟,咱们也没必要带着他们满山跑吧?只需将他们丢下,以咱们兄弟的脚力,想甩脱无为军那群废物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妥。”
岳飞坚定的摇了摇头:“之前咱们兄弟太过大意,已经在那群害民贼面前露了口风,若是让他们将消息传回去,那无为军一哄而散或者干脆从贼造反,岂不是害了附近的百姓?”
那就干脆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多好?
可惜这句话张显是不敢说出口的,先不说岳飞认准的事情,鲜少有改主意的时候——单单王贵哥哥那边,就不可能让同意杀人了事。
就这般,兄弟二人又行出五六里山路,眼见前面便是约定好的汇合地点,岳飞却忽然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了片刻,面色骤变道:“不好!王贵他们出事了!”
说着,一面将背上长弓取下,一面发足狂奔。
张显见见状也连忙跟了上来,待两人转过一个山坡,便见前面的平坦处竟驻扎着一彪人马——人数倒也不多,不过一两百人左右,却都是大宋境内的罕见的骑兵。
只见这群骑兵身上的披挂与朝廷官兵有些相似,却又并非完全相同,尤其是头顶上都缠了一条红巾,也不知究竟是兵是匪。
与此同时,一阵杀猪似的哭喊声也传入了张显耳中,定睛细看,却见那军阵之前,被岳飞等人俘获的三个无为军将官,正被人死死摁在地上,身后更有人高高擎起三把厚背大环刀,便要当头斩落!
虽然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岳飞千辛万苦将这三人带到此处,如何能眼睁睁看他们人头落地?
“刀下留人!”
当即便爆喝一声,反手扯了三支羽箭,施展出连射的本领,只见那三支箭你追我赶,到得百步之外已是齐头并进,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三柄鬼头刀却是齐齐脱手飞出!
“好箭法!”
眼见得这一幕,马队中有个雄壮汉子忍不住脱口赞了一声,转头问一旁的王贵:“此人可是岳飞?”
他问的随意,王贵却不敢怠慢,忙拱手道:“回禀将军,正是我家哥哥。”
那将军点点头,忽然下令道:“袁朗,你去会一会他,看看俺哥哥在信中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假!”
却原来这雄壮将军正是武松武二郎,他早在武凯送来的家书里得知岳飞的存在,更知道哥哥将这少年看的极重,甚至还打算与他做个干亲——因此得到牛皋等人报信之后,便亲自带了人马来迎,一来是为表重视,二来却也想趁机伸量一下这岳飞的能耐。
“末将得令!”
袁朗见了方才的连珠箭,也正有些心痒难耐,闻言喜不自胜,忙拍马上前直奔岳飞而来。
岳飞见人有催马过来,忙将手中铁胎弓放低,抱拳拱手道:“在下捧日军第三将周典周大人麾下十将岳飞,却不知将军是何处人马,这其中想是有什么误会……”
“呔!”
袁朗飞马赶到近前,翻身从马上下来,顺手抄起一对水磨炼钢挝【形状有点怪的锤子】,摆开架势大吼道:“那小娃娃休要聒噪,也甭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先尝过老爷我这一对钢挝再说!”
说着,便已经不管不顾的砸将上来。
岳飞见他龙行虎步、势如奔雷,手中一对水磨炼钢挝上下变幻,显然不是寻常庸手可比,便也忙将铁胎弓丢给张显,反手抽出一柄厚背环首刀,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铛~铛铛~铛……
两人一错身的功夫,便听金铁交鸣震天似的乱响,虽是青天白日,那大刀与钢挝依旧撞的火星四溅!
只这一交手,袁朗便先吃了一惊,他向来以神力在红巾军中称雄,只有武松能堪堪压他一头,却不料这少年人竟也能与他正面抗衡,而且分毫不落下风!
若是算上兵刃之间的差距,这少年的力气怕是还比他大了些许!
袁朗再不敢小觑对方,忙使出浑身解数与岳飞战在了一处,可即便如此,他三十余合之后依旧落在了下风。
却说武松端坐在马上观战,眼见那岳飞一柄单刀上下翻飞,竟将袁朗两柄钢挝圈在其中,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啧啧称奇,心道哥哥果然不愧是有一双慧眼,竟能平白寻到如此良将——尤其这岳飞如今也才十七八岁年纪,若是再过上几年,却不知会是何等的光景!
王贵等人听他称赞自家大哥,也都与有荣焉,那牛皋更是乐的手舞足蹈,把个蒜头鼻翘起老高,傲然道:“这算得什么?俺哥哥最拿手的其实是枪法,若是有一条趁手的好枪,那黄须大汉怕是早就招架不住了。”
见这厮口无遮拦,竟当着众人的面贬低袁朗,王贵忙忙替他找补:“将军莫怪,这黑厮惯会胡……”
“走,跟我过去见一见这岳家小哥儿!”
谁知他还没解释完呢,武松一带马缰,却是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牛皋上前拍了拍王贵的肩膀,嘿嘿笑道:“老王,你这就不晓事了,将军大人把岳飞哥哥当作侄女婿看,俺说哥哥的本事比那黄须汉子强,大人只会高兴,却如何会介意?”
王贵心中一动,忙扯住了要跟上去的牛皋,小声问道:“却不知将军大人的尊兄,究竟是朝中那位太尉老爷?”
“太尉老爷算什么?”牛皋嗤鼻一笑,凑到王贵耳边道:“说出来吓你一跳,那看中咱家哥哥的贵人,正是那护国禅师悟空大和尚!”
“什么?!”
王贵闻言却是惊脱口叫了出来:“竟是那妖……”
牛皋忙一把捂住的他的嘴,瞪眼道:“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也别拉上俺啊!”
王贵这才惊觉,忙紧紧闭上了嘴巴,只是心中难免感慨万千——他原本以为是军中某位将领相中了岳飞,却哪里想到,看上自家哥哥的竟是当朝国师!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通天人物,听说就算在当今圣上面前,那也是有几分颜面的主儿!
自家哥哥若真做了国师大人的东床快婿,兄弟几人的未来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不过……
这位国师大人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听,妖僧、淫僧的说法,便连相州都有所传闻——想必也正因此,岳飞才一直不肯提起。
可转念一想,王贵又觉得名声什么的压根就不值一提,不信看看朝中诸位重臣,又有几个名声好听的?说到底,再好的名声也抵不上似锦的前途!
不提王贵心中如何想,却说武松催马赶到岳飞、袁朗身边,大喝一声,将两人暂且分开,见袁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那岳飞却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是尚有余勇可期,便对这少年人又多了几分看重。
甩蹬下马,上上下下打量了岳飞半响,忽地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怪不得我家哥哥在信上将你夸得跟朵花似得,还说天下只有你才配得上他那干女儿!”
岳飞听了这番言语,立刻便猜到了武松的身份,又听武松提及哪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一张国字脸便有些燥热起来,更不知该如何以对,只能装做没听到一般,单膝跪地,拱手道:“禁军十将岳飞,见过将军大人!”
“起来说话、快起来说话!”
武松一把拉起岳飞,却是越看越中意,半响忽地想起一事,忙又问道:“那无为军的数百追兵,现在却在何处?”
岳飞指着身后那山坡道:“便在山那一面,暂时已被我用弓箭吓住。”
“好嘞!”
却见武松面显喜色,翻身上马扬鞭笑道:“弟兄们,且随俺去灭了那群直娘贼!”
身后马队轰然应诺,那袁朗也连忙爬到了马上,摩拳擦掌便要一雪前耻。
岳飞却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扯住武松的缰绳,急道:“将军大人万万不可如此,那无为军上下虽然丧心病狂,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兵,如何能随便打杀?”
武松眉头一皱,颇有几分不耐的反问:“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处理此事?”
岳飞肃然道:“将军乃是客将,与无为军并无统属关系,按理说即便得了无为军的罪状,也只有上折子参劾的权利——不过如今事急从权,将军可先亮名身份,暂时控制住无为军上下,再具本参劾,以待……”
“怎得这般麻烦?!俺哥哥说你旁的都好,就是为人太过方正,看来这话果然不假!”二郎只听了半截便开始抱怨起来,不悦的甩了甩马鞭,忽然问道:“俺管不得他们,可那朱勔朱大人如今奉命督调江南军事,若有他的手令在,俺能否惩处这些狗贼?”
岳飞虽然熟读军令,可这等临时差遣却并无前例可循,略略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大约是可以的,将军可先将那无为军上下制住,再寻朱大人讨一封……”
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见武松从褡裢里摸出个黄绸包裹来,随手抛给岳飞,道:“这里面是朱大人的印信,你既然说的头头是道,就帮俺写一封‘杀无赦’的手令便是!”
说着,武二郎一磕马腹,便带着麾下人马扬长而去。
岳飞捧着那印信却是惊的目瞪口呆,对朝廷命官而言,这印信理应比性命还要重要,如何能这般轻佻的交给旁人?!再说了,便是朱勔能够节制无为军,也没有下令对其杀无赦的道理!
“哥哥。”
这时,却见那牛皋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凑到进前,满面不舍的把缰绳塞给岳飞,道:“你追上去之后莫忘了替俺也多杀几个,发一发利市!”
“杀什么杀?!”岳飞一瞪眼,怒道:“按照朝廷律例……”
牛皋吓他的退了半步,却忍不住嘟囔道:“朝廷律令还不是皇帝老子说了算,有你那老丈人在上面扛着,咱们杀几个贼配军又算的什么?再说了,哥哥难道觉得那些狗贼不该死?”
见岳飞默然以对,他胆子便又大了些,继续道:“其实那朱勔朱大人便是个一等一的大贪官,连皇帝老子都知道这江南方腊是他惹出来的,可还不是屁事没有?!可见这劳什子朝廷律令,也未必有什么卵用!”
岳飞越发的沉默了,半响方将那印信取出,寻了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头,默默的书写起手令来。
第89章 后宫之道()
春寒料峭,眼见就要进入二月中旬,汴梁城却又迎来了一场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四日,直到二月初九才堪堪放晴。
武府后院。
庞春梅跨过门槛之后紧走了几步,将紫檀木做的食盒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端出了一碗鹿茸三珍汤,又捏起银勺在碗里搅了那么几下,那鹿茸、鹿筋、鹿鞭混杂各种山珍炖出来浓郁的香气,便迅速的散了一屋子。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