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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们在嘶声大喊,怒喝着下令继续开弓,在他们的骂声里,蒙古人的第二波箭到了。
两次射击的间隔,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又是一场屠戮,没有重甲防护只穿着布甲的弓弩手轻易的被对手射得毫无还手之力,三百五对五十的对射,竟然打出了一面倒的结局。
当第三波箭带着尖啸声划破长空时,汉州兵的弓弩手已经彻底被压制了,能够站立着还射的几乎屈指可数。
躲在盾墙后面的长枪手们被军官们喝令不得回头,如果他们看到身后的战友被射的惨像,很难说不会心神动摇。
山下的蒙古步卒,已经接近到了数丈的距离上,从盾墙的缝隙间看出去,晃动的蒙古皮盔近在眼前。
“杀!”
弃马登山的蒙古兵喊着嚣张的口号,瞪着发红的眼,手中的长矛弯刀狼牙棒,砸向了长枪阵。
第185章 短兵相接()
长枪手站起身来,在盾手后面站成两排,一前一后形成错落,前面的长枪遥遥的乱舞,阻挡敌人近身,后面的长枪盯着突进的人,精准的刺杀。
盾手由双手持盾改为单手,腾出一只手来,抽出了腰间的手刀。
肉搏开始了。
跟宋军黑压压的在山腰上形成一道墙比起来,朝山上冲锋的蒙古兵稀稀拉拉的松散很多,人数的剧烈不平衡让这场冲锋感觉很好笑。
怎么会有人在兵员数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发动仰攻冲锋呢?
的确很奇怪。
说白了,是蒙古人强大的自信使然。
而宋军居然没有散。
山下的忽必烈在三轮骑兵攒射之后、就惊讶的看到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给予宋军两成左右的杀伤,就足以让其崩盘,目睹身边战友倒地身亡的同时,一般的宋军就会阵脚大乱,整个阵线会松动,不济事的就会逃跑,而最为顽强的宋军也会在蒙古军冲锋发起之后的那一刻溃散。
眼前的这支宋军显然跟以往遇到的有些不同。
“叫拔棱回来,宋军人多,他拿不下来了!”忽必烈果断的喝道,让身边的兀良哈台去传令:“继续冲的话,他要把他的百人队丢在这里!”
兀良哈台自然也看出来情况不妙,答应一声,策马就往前奔。
而此刻的拔棱,正冲在最前面。
他拿着一柄重达三十斤的铁骨朵,厚重的身躯犹如一头蛮牛,势如疯虎的来到了盾墙前面。
好几根长枪朝他刺了过来,他狞笑一下,挥舞手中的铁骨朵,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过去,长枪就被砸开,歪到一边。
下一秒,他的肩膀重重的撞在盾墙上,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膀就像一架破城锤,将正面的一面盾牌撞了个跟头,长盾后面的宋兵面带惊恐的摔倒在地,他大概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使出牛一样的力量。
盾墙开了个口子,拔棱大喝一声,揉身而入,手中的铁骨朵宛如犀牛头上的角,不断的左右横扫,宋兵纵然人多,却无人能挡,长枪长刀在铁骨朵面前碰着就断挨着就飞,绝对的力量让拔棱几乎凭一己之力就将宋军阵型搅了个稀巴烂。
但是拔棱也在心惊,宋军的反应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盾墙没动,枪兵没动,虽然自己这里破了阵,杀了进来,但宋军没有崩溃的迹象,相反的,围绕在身边的宋兵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种感觉同样出现在跟他一起冲上山的五十个蒙古兵心头上。
宋军步卒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轻易被碾压,而是站定了脚步,有条不紊的跟他们厮杀。
五十名蒙古兵,冲击宋军枪盾阵,虽然溅起了几朵浪花,但依然如拍在磐石上的潮水一样,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
王夔手持大刀沉稳的压在后面,洞悉全局,他看到了蒙古兵的底细,轻蔑的冷笑。
“五十个人,加上后面的五十个也只有百人,就敢冲击我千人,这是什么样的胆子?”他摇摇头,把大刀挥了挥:“压下去!”
身边有人吹起了号角,低沉的牛角号在山上回荡,这是反攻的信号,宋军盾墙瞬间消失,盾手们放弃沉重的盾牌,拔出了手刀。
拔棱的头盔被一根长枪戳掉,枪刃在他的头皮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亏他躲得快,否则头顶就会开一个洞。
右手臂也被砍了一刀,皮甲被砍破,伤口很深,但骨头没断。
他已经没想去屠山了,脚下在不断的向后退,四面都是宋兵,跟他一起杀上来的蒙古兵已经看不到了,只见到处都是一团团的宋兵,长枪飞舞,不时有蒙古语的叫骂和惨呼从人堆里传出来。
铁骨朵越来越沉重,大概手臂上的刀伤妨碍了发力,拔棱后悔了,太轻敌了!
还是应该像往常一样,用弓箭解决问题,步战这种依赖人数的方式,在今天不是一个好选择。
躲开两根从侧面刺来的长枪,拔棱正欲将铁骨朵砸过去,猛然去看到一个宋兵高举一柄厚背大刀,迎头劈了下来。
他本能的举起铁骨朵,硬接了这一刀。
“铛!”
拔棱整个人都往下一沉,这宋兵力气好大!
脚底的石头都被力道压得松软,拔棱只觉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后摔去,如一个滚地葫芦,咕噜噜的顺着土坡就往山下滚。
拔棱只觉天地旋转,身不由己,等他止住身形,才发现有人托住了自己。
“兀良哈台大人!”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滚下来的过程中撞到了不少尖锐的石头,没有昏过去实属侥幸。
“退下去吧,你赢不了了。”兀良哈台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冲后面重新骑上战马的五十个骑兵挥挥手:“放箭,掩护我们的人下来!”
“等等,等等!”拔棱不顾满身的伤,一把拉住兀良哈台的手,失声喊起来:“上面还有我们的人混在宋兵当中,放箭会把他们也一起杀掉的!”
兀良哈台怜勉的看看他,轻轻拨开他的手,低声道:“拔棱大人,你以为,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拔棱怔住了,扭头朝山上看去,一团团的围杀好像已经到了尾声,大队的宋兵开始重新集结,他们没有追赶少数从山上狼狈逃窜的蒙古兵,只是用弓箭射之。
盾墙又立了起来,仿佛就没有撤去过一样。
五十个骑兵上前,仰天抛射出一波箭,护着跌跌撞撞的蒙古兵下山。
数一数人数,涌上山的五十个人,活着下来的不到十个,而且个个带伤。
拔棱红着眼睛,疯了一样扑向自己的战马,跳上去就要催马开弓,却被几个兵死死的拉住。
“王子,接下来怎么办?”兀良哈台回到忽必烈身边,询问道。
“走吧,靠我们这点人,拿不下这些宋兵的。”忽必烈眯着眼打量着正在朝山顶徐徐后退的宋军,冷然道:“他们不敢下山到平地来,这是要走,不过靠两条腿跑不远的,前面有我们的大队,回去叫人来,围住这一片,剿了他们!”
兀良哈台看看他,又瞧瞧左右,低声提醒道:“王子,窝阔台大汗忌讳你掌兵没必要去犯忌,如被小人传到大汗那里”
忽必烈笑了一笑,脸上云淡风轻,向他轻声道:“无妨,我们只是报个信而已,不会回来主持战事的,路还远,我不会停留。”
兀良哈台眨眨眼,又和身侧的姚枢对了一下眼色,躬身道:“王子睿智。”
“把伤兵都拉上马,不要耽搁了。”忽必烈回头朝山顶上飘扬的宋军大旗看了一样,旗面上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很清晰:“汉州知府王夔?这是一号人物,宋人并不是都饭桶酒囊,本王记下了。”
他踢一下马腹,坐骑嘶鸣一声,迈蹄奔腾。
几十骑拥着他,远远的避开小山,朝简州方向奔去。
山顶上的王夔则同样注视着忽必烈的离去,没有挥师追赶,他不会犯被小胜冲昏头脑的错误。摸着下巴上大胡子,思索着什么。
第186章 误中副车()
卓尔马罕的千人队,跟忽必烈残败的百人队在简州城外遇上了。
看到拔棱被包扎成木乃伊、伏在马背上的身体,他和汉军千户张荣祖都吃了一惊。
“王子陛下没有受伤吧?”他紧张的问,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把忽必烈看了个周全,生怕这位王子有事:“这是怎么回事?”
“碰上一股宋兵,有些棘手。”忽必烈简单的答道,将路上的经过说了一遍:“人数有些多,大概在千人上下,又占了山势地理,故而没有拿下。”
看到忽必烈面红齿白神采奕奕,没有受到惊吓负伤的样子,卓尔马罕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黄金家族的每一个子嗣,都是金贵的,一旦有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拔棱这个废物!一定是他狂妄自大,擅自行动,而忘却了护送王子的使命,这等没长脑子的家伙,我一定要向都元帅告他一状!”卓尔马罕喝令护兵将灰溜溜的拔棱拉下去,口中恶狠狠的骂道:“王子且先由我的手下护送北上吧。”
“不急,卓尔马罕,我是快马过来的,而那些宋兵,都是两条腿走路,他们走不快的。”忽必烈看着他,面目阴沉的道:“我大蒙古国的勇士,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屠戮,你应该赶快派人过去,截住他们,灭掉这些敢于抵抗的南人。”
卓尔马罕拍了拍脑门,想起一事来:“王子提醒了我,这两天我的赤军探马,有好几个牌子队被宋军设伏干掉了,损失了不少人,在这一带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必然是成建制的宋军。现在想来,大概跟王子遇到的是一伙人!”
“应该是,恭州以北,宋军都被打成了惶然的乌龟,坚城之外没有活动的宋军队伍,唯有这一支人马,还敢四处与我们交战。”忽必烈脸上的阴霾又浓了几分:“你还在等什么?”
卓尔马罕面露犹豫,似乎有些顾虑,兀良哈台上前说道:“王子的安危,有我带着拔棱的余部负责,你无需分心,带着你的人,按王子的安排去做吧!”
姚枢也说道:“成都府左近,都是我们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能打的宋军就这一支,不会有第二支了。”
卓尔马罕大喜,拱手向忽必烈行礼:“如此,小人立刻就出发!”
忽必烈挥挥手,卓尔马罕翻身上马,领着他的千户和几个汉军千户,绝尘而去。
目送大队雄壮的蒙古军远去,兀良哈台一边吩咐拔棱百户剩下的人继续朝成都方向进发,一边服侍忽必烈上马,忽必烈踩着他的膝盖,跃上马背。
“塔海在四川这种搞法,并不高明。”忽必烈骑在马上,向并肩骑行的姚枢道:“把四川弄得稀烂,今后要想复原,要难上百倍。”
姚枢点点头:“大汗等人的心中,并没有经营这边的打算,烧杀抢掠一番,拿走人口和财富,就够了。”
“这不是法子,但你说的这种想法,代表了大蒙古国的绝大多数人。”忽必烈摇着头,哂然道:“屠城是为了立威,让南人们放弃抵抗的念头,但处处屠城,就不对了。恩威并施,对顽抗到底的,寻两个典型杀杀就得了,剩下的,只要肯投降,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做绝。”
“王子说得好,如果塔海也是这么想,今天碰到的宋军也许就不会存在了。”姚枢道。
“是啊,金人之所以能占据黄河流域这么些年,不就是靠的软硬兼施吗?”忽必烈看着远方天边蔽日的黑烟,眯着眼道:“光靠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姚枢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越来越觉得在草原上这几年没白过,一身所学,也算终有所值了,于是劝解道:“王子能看透这一点,就足够了,切莫心急,老头子我都等得,王子正逢青春年少,如何又等不得了?”
忽必烈大笑起来,把马鞭一扬,高声道:“姚师说的是,岂不闻诗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天下英雄辈出,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何妨?苍天生我,必有用我之时,哈哈哈!”
鞭稍舞动,健马嘶鸣,忽必烈一马当先,奔驰而去,兀良哈台目放精光,在马上向姚枢深深的一礼,感慨道:“王子能遇姚师,真乃洪福到也!”
姚枢须发皆白,却如年轻人一样策马紧紧跟随,看着忽必烈的背影,叹道:“这又何尝不是姚某的福气啊,兀良哈台,王子非池中之物,辅佐他,将来大蒙古国王侯之列,必有你我的名字。”
忽必烈远去,不再管身后之事,但急急奔走中的王夔,却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后路。
一场小胜,振奋了汉州兵的心,也让清醒的王夔知道,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