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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时的话题还在蒙古人身上,众人谈起这些年与蒙古人的战事,都有感慨,有人说起四川的惨况,不堪入耳,尽皆唏嘘。贾似道接着道:“下官在襄阳巡视的时候,听京湖制置使孟珙大人言说,相比京湖两淮,四川这些年受北虏兵灾很重,十室九空,十城九败,人口凋零赋税难收,要不是出了几个人才,稳住大局,恐怕北虏已经破了夔门,兵进湖广了。”
“的确如此,孟珙说的不错。”史嵩之喝一口茶,去去口中酒气,叹口气道:“本相当初在襄阳屯兵屯粮,就是看到了这一点,要说四川,本是很有些隘口天险,四大戎司经营良久,不该败得这么惨,要说罪魁祸首,非桂如渊此人莫属。”
“不过桂如渊已然下狱伏法,说他也不济事,单说四川冒起来的这些个人才,都是很不错,其中又以汉州知州王夔为翘楚,此人文人出身,却知兵事,上马能领兵杀敌,下马能通政理事,极为难得,如今四川制置使空悬,孟珙一人兼两地力有不逮,本相欲让他升任四川制置副使,与彭大雅一道,辅佐孟珙把四川经营稳固。”
史岩附和道:“不错,非常时行非常事,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样的人,就该重用,就如贾学士一般,理当独当一面。”
史嵩之撇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收了贾似道多少钱,开口闭口就不离贾似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不过他也受了贾似道献上的美女唐安安,自然口软,于是看了一眼又道:“不过还有一人,非常有趣。”
“哦?”
座中众人听史嵩之说有趣,定然是真的有趣了,于是都竖起了耳朵。
“此人本是我大宋罪犯之子,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弘字。”
第211章 国中国()
“多年前他家犯事,全家问罪,单他一人只身逃入蛮境,做了蛮人。谁知在蛮地混得不错,竟然当了酋首,那时赵彦呐还在四川,曾经书信跟我提起过,说此人在大理国掀起波涛,起兵作乱,要给他免罪,他想用一个低品的大宋官位框住他。”
“本相那时还在京湖任制置使,觉得这么做没有问题,谁知此人竟然在大理造反成功,不但灭了当朝宰铺一族,还让大理国主易人,做了大理国的一字并肩王!这就很难了。”
众人听了,都面露惊讶,一个大宋的逃犯竟然灭国上位,做了大理的一字并肩王,很罕见啊。
史岩眼珠子转一转,笑道:“这也说明我大宋人才百出,一个小小不入流的罪犯,就能登堂入室,于藩国出任王爵,这人必是用了大宋的招牌,我大宋之威足见一斑!这都是官家洪福齐天,大人治国有道的结果啊!”
众人皆点头,觉得料想这个叫做长孙弘的,必然借用了大宋的旗号,蛊惑蛮人,方可成就一番事业。
“史岩这话,倒是不错。”史嵩之抚须道:“长孙弘得了大理,却还心怀大宋,蒙古大军荼毒四川,此人在汉州知州王夔的感化下,毅然出蛮兵相助,先后在简州、陵井监等地与蒙古兵大战,斩获无算,立下了功勋。”
座中一片感叹声,全渊大声的道:“汉州知州王夔果然忠勇,有智用谋,连这等桀骜不驯的蛮人,也能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史相公越级提拔他,当得起的!”
“全公所言极是,王夔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乃一时豪杰,应当重用!”郑起潜也大点其头,文臣领兵有所斩获,得到军功爱屋及乌,文官都觉得脸上有光,王夔还能招抚蛮部,尽心尽力的为国家出力,不但有能力,还很忠诚,可以竖为楷模了。
果然,史嵩之接着说道:“诸公所言,都是好的,本相意图过得几日上朝时,当面向官家提出这件事,请官家下谕旨,亲自表彰王夔,到时几位请出言附和,以壮声势。”
“相公有言,当然要做的。”
众人哪里有二话,当即答应下来。
当朝做官,外面必然要有领兵的大将为肱骨,否则任你在朝中混得多好,底下的人不争气,尽给你脸上抹黑,等于是给政敌提供向你发射的弓箭,早晚要下台的。
史弥远当年就吃了这样的亏,开禧北伐一败涂地,连累自己的相位也被拉下来,还搭上性命,教训深刻。
王夔也懂事,送礼送的大手笔,史嵩之心中欢喜,又有心接纳,培养为自己的得力爪牙,所以史嵩之下了力气,要把王夔着力打造。
说到这里,史嵩之又看了贾似道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宪也要努力,今后如这王夔一般,屡立奇功,你提拔升迁,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贾似道眼神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声恭敬的答道:“是,下官明白了。”
史嵩之于是又道:“王夔就这么定了,但那个长孙弘,却让本相伤了脑筋,这人该怎么封赏,倒是个问题。”
“确实,他是大理国的王爵,又在我朝任职,一只脚踩两条船,实在不合适。”郑起潜皱眉道:“前朝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有倒是有的,唐时的王玄策,在天竺灭国封王,又被唐玄宗封为朝散大夫,是从五品的文官,列十三阶空衔。”御史大夫刘晋之道:“可以效仿唐制,赏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无伤大雅。”
“这主意不错,你大理国的王爷,在大宋只能当个小官,更能彰显我大宋威严。”史岩赞道。
贾似道看看众人,沉吟一下,开口向史嵩之道:“列位所言,都有道理,下官还觉得,可以多赐他金银财帛,蛮人性贪婪,得了钱财,更为欢喜,日后为我所驱使能愈加顺手,此为收买蛮人人心也!”
“妙啊!师宪说的不错!”史嵩之抚掌大笑:“就这么办,封他一个靠近蛮地的小小地方官,多给财帛,蛮人不尊王化,没有忠义心,得了钱财比给他官职更为有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皆笑起来,纷纷鼓掌,即拍史嵩之马屁,又为解决了四川难题而高兴。
鼓弦声起,乐章悠长,琵琶古琴竞相争鸣,霓衫丽影款款而至,歌舞时间到了。
大家停下摆谈,乐开了嘴,张开了手,看着五光十色的美人们盈盈出场,跳起了炫人的舞蹈。
几天之后,经过朝廷计议,决定了一系列的事项,包括遣使向蒙古议和,整顿各地防务,扩大军队规模,以及提拔重用一些官僚将佐,都在得到理宗皇帝首肯之后,以谕旨的形式,颁布了下来。
王夔任四川制置副使,主川东一带的军政民政,彭大雅依然为副使,主川西军民事物,两人同在四川宣抚使孟珙的指挥下任职。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夔上位,是为当制置使做准备,彭大雅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京湖、两淮方面,一系列在抗蒙战争中冒出来的能人纷纷得到提拔,如余玠、杜杲、吕文德等,都是在战争中表现出色的战将,都官升高位。
在他们辉煌的成绩和耀眼的官位面前,一个小小叙州防御副使的提拔,就显得很暗淡无光了。
暗淡到连理宗谕旨中都没有提到他,只是由枢密院下文,因抗击北虏有功,任命原叙州防御副使长孙弘为荣州团练使。
一个七品的武将。
跟王夔简直没法比,当王夔走在街上,两人相遇,长孙弘的官职按理是要退避三舍,不可逾越的。
随之赏赐的,有钱帛百万,布匹五百,这样的数量,中规中矩,不多也不少。
跟动不动就赐钱千万的大宋来说,百万钱不算多。
但长孙弘并不在意,这些钱物,得来当然好,谁会嫌钱多呢,石门蕃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官位的大小也无所谓,自己都有大理国了,再当个宋朝的什么团练使也毫无意义。
他是个重实利的人。
虚名什么的,都是浮云,荣州团练使这个位置,其实是他暗中用了力的,花了不少钱,讨来的这个官位。
因为荣州的位置,非常的合适。
它的左边是陵井监,右边是富顺监,川中两大产盐地,就在隔壁。
第212章 经营()
大宋理宗淳祐二年春节前后,因大汗窝阔台暴毙,内乱丛生,入侵南宋的蒙古军一朝退去,川中百废待兴。
差不多近十年的战乱,蒙古军的洗掠,给川峡四路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从利州往南,经过蒙古人还据有的剑阁往下,一直到叙州、恭州一带,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城郭,无论城镇还是乡村,只要骑兵能到的地方,入目所见,都是萧条破败的景象,房屋被烧毁,城墙被掘倒,人民流离失所,白骨露于荒野,尸骸布满道边,幸存下来的人都是枯瘦如饿鬼,蜗居于断垣残壁间。
时至春节,临安的繁华奢靡对比四川的残破萧条,宛如两个世界。
王夔率军由恭州北上,一路颠簸,到了几乎成为一片瓦砾的成都城。
他在路上拐了个弯,绕道荣州与长孙弘合兵一处,因为王夔的麾下只有四千多兵,多是接收的被打散打残的败卒残部,对付山贼盗匪还凑合,碰上大股的蒙古散兵就不够用了,蒙古虽退,但一些小部落和色目人、北地汉人却逗留在这边,想趁着大部队不在的好时光,在已经犁过一遍的蜀中大地上再寻找漏网的百姓人家抢掠,猛发一笔横财。
长孙弘带了五千石门蕃蛮兵,陪他到了成都。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冬日的风席卷而过,为苍茫的大地平添了无数悲凉。
“长孙大人,你看看,这里在几年前我和陈制置过来的时候,还是一片沃野,遍地都是禾苗,每年开春的时候,无数农夫忙碌其中,种出来的粮食,可以供应整个蜀中军民用度,多余的存入府库,能堆满仓房。”
王夔感慨的用马鞭指着驿道两旁足有一人多高的茅草堆,对长孙弘说道。
一阵阴风吹过,刮开草堆,一具倒卧在里面的骷髅骇然露出了白深深的头盖骨,黑洞洞的眼窝子盯着道路上鱼贯而行的宋军,少了几颗牙齿的嘴无声的张着,仿佛在呐喊,在述说。
长孙弘顺着王夔的指向看了看,吐了一口气:“如今都成鬼地了。”
“是啊,国不振则民悲,打仗祸害得最惨的,还是平民百姓。”王夔骑在马上,摇着头苦笑:“你我一路行来,连一处好一点的城镇都见不着,足见这边被破坏都之惨烈。”
“大人肩头责任很重啊。”长孙弘目光放远,看到了天边露出地平线的一抹城墙。
那是成都城的城墙,黑沉沉的,似乎矮了几分。看来蒙古人撤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削低它。
“朝廷除了给我一张敕令,什么都没给我。”王夔眉头皱了起来,想起去临安受命的时候所听到看到的,心头就有气:“史相公说,四川的财赋都不用上交,转运使司不会从四川抽一文钱走,都留给我,供我重建川西所用。”
他鼻孔里哼了一声:“话说得极好,我很感激,但是,你看看,川西哪里还有财赋?前些日子我派人提前过来,统计了成都府路和潼川府路的人丁户口,大的地方有一千余户,小的县城连县令都找不着,县城空荡荡的,没有人,上哪里去收税?”
“可以向彭大雅要。”长孙弘道:“川东没有经历破坏,蒙古人没打过去,那边应该有钱有人。”
“彭大人说了,这些年年年抵御北虏,抽丁加税,川东的赋税已经收到了后年,人口也因为百姓惧怕蒙古军打过去,奔逃湖广,没有财力人力给我。”王夔脸都有些发绿:“让我自力更生。”
长孙弘同情的看着他,无言以对。
王夔的苦恼,长孙弘非常明白,他刚从合州逃到石门蕃时,面对巍巍大山和原始人一样的石门蕃蛮部,心头的感觉,应该和此时的王夔是一样一样的。
不,应该说那时长孙弘的境遇要好一些,至少石门蕃还是有人口的。
“大人准备怎么做?”长孙弘问,王夔虽然五大三粗,但根子上是个文臣,治理管辖一地,他是有经验的。
“先招流民,屯田产粮,没有粮食,找到人也没有东西养活他们。”王夔显然已经思考了这些问题,此刻说出来,很有逻辑条理:“然后一步步恢复工商,增加税收,官府有了钱,才有能力招兵买马,重振厢军。”
“这些活计做下来,没有好几年的光阴,做不到的。”长孙弘道:“那样太慢了,四川要恢复元气,需要输血。”
“输血?”王夔愕然:“什么意思?”
长孙弘拍了一下脑门:“就是要朝廷支援的意思,大人应该向朝廷上书,言说这边的情况,起码要争取到养兵的钱粮,不然你辛苦种田,没兵抵着小股北虏,种出来的东西都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