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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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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种田,没兵抵着小股北虏,种出来的东西都会便宜了那帮孙子。”

    两人信马由缰,边走边谈,精悍的石门蕃蛮兵前后护卫着,缓缓的前进。

    “这法子我上次就用过了,就得来史相公那么一句话。”王夔没奈何的道:“朝廷也很难,两淮和京湖那边用兵几十万,养兵这一项开销就不少。”

    “那也不能就把四川置之不理。”长孙弘道:“大人要继续去哭穷,拉下面子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只能这样了,制置使司还有些底子,先把成都附近屯田的事宜做起来,向朝廷上书写信也不会停下来。等得了空子,我还要亲自去京城一趟。”王夔道:“给枢密院和各位宰执送送礼,希望他们能多多照顾这边,拨些钱帛下来。”

    他看一眼长孙弘,略略的迟疑了一下,最后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那个长孙大人,陵井监和富顺监的盐利,照理说应该由制置使司收取,你那边,能不能松松手”

    王夔的语气,很无力,有低声下气的意味,一点也不像一方制置使对一个小小团练使的口吻。

    这是因为,荣州团练使长孙弘,已经以保护产盐地、严防土贼骚扰为由,派出蛮兵占住了这两处地方。

    荣州就在两地中间,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到两边监城打个转,距离很近。

    荣州的知州对此一点办法没有,又收了长孙弘的钱,干脆睁眼闭眼的不管。

    而两地的监丞,都是新换的,被蛮兵们不讲道理的圈养起来,哭天哭地无门,唯有找川东制置副使王夔发牢骚,哭诉长孙弘种种不法的行为。

    王夔是心知肚明的,甚至在长孙弘要当荣州团练使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长孙弘要涉足盐利。

第213章 让利() 
对长孙弘心头具体怎么想的,其实王夔隐隐有些觉察,他不敢说出来。

    但这人不是池中之物,特别是每当两人谈起对大宋朝廷的种种印象时,那种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仇恨和厌恶,虽然长孙弘没有言语表达,但王夔依然能从对方的表情、眼神和肢体语言中,面对面的体会到。

    不是普通蛮人对汉人朝廷那种处于被压迫者对压迫者地位天然的愤怒,而是一种血脉中根深蒂固的恨。

    王夔有些迷惑,他猜测是不是因为长孙弘全家被宋朝祸害的缘故,但长孙家不是贩私盐的吗?贩私盐的不是理当被杀吗?按法度,理当问斩,没有理由如此的恨啊。

    如果天下贩私盐的都这么嫉恨朝廷,那大宋江山早就被掀翻了。

    他又不便去问,怎么说自己也是宋朝的一方镇将,问别人“喂,你是不是想谋反?”这种话,是缺心眼吗?

    川西制置使司有没有实力去驱赶占据盐监的蛮兵,都是个问题。那些蛮兵可是跟蒙古人放过对的,谁敢去驱赶?谁又有那个能力去驱赶?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从此以后就别想再依靠石门蕃蛮部了,而且也和大理结了仇,今后四川制置使司要同时面对北方和西面两个方向的敌人。

    抛弃一个朋友,结下一个仇敌,王夔没有那么傻的。

    况且自己这个职位,长孙弘可是出了大力的,要钱给钱,要军功给军功,兄弟朋友当到这个份上,还能怎样?

    但没有钱王夔寸步难行,川东赋税,唯有盐利可图,所以他这个时候期期艾艾的,不得不开了口。

    他话音一落,长孙弘就抬头看向了他,目光如电。

    王夔被盯得手足无措,竭力的想做出威严的样子来,一方制置使被一个团练使唬住了今后怎么做人。

    但不知怎么的,一对上长孙弘那双深邃得犹如一池秋水的眼睛,王夔就浑身发虚,不由自主的想移开视线。

    他佯作远眺成都城墙,把目光投向远方。

    等了一会,长孙弘的声音响起:“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王夔精神一振,扭转了脑袋。

    大胡子跳一跳的极有频率,显示出胡子的主人非常激动。

    大理鬼王这么干脆的答应了?

    迎着王夔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长孙弘缓缓的道:“你我兄弟,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盐利本是川中赋税重头,王大人就是不说,两处盐监的盐利也该抽走的,如果我扣着不给,岂不是要造反么?”

    王夔表情一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道我不就怕这个吗?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长孙弘又道:“不过呢,王大人,盐利丰厚,你看,我们大理石门蕃在这几年也出了不少力,死了不少人,战死者要抚恤,山里的生活也要改善,今冬天气寒冷,地里收成也不大好”

    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王夔听得头大,他性格直率,听不得长篇大论,很想一把将手插进长孙弘的嘴里,捏住他的舌头问:有话直说行不行?

    终于,在说了数十个理由之后,长孙弘点明了正题:“我想,川中工商毁于一旦,大的商贾跑的跑死的死,要想重新建立起川盐销售渠道,要下一些功夫,费时费力,如果所托非人,弄些个狡诈奸猾的盐商过来,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不如这样,把川盐的销售买卖,交给瑞福祥商行来做,这家商行信誉很好,在各地都有分号,生意做得很大,各种行业都有涉足,老板是个实诚人,讲究诚信大于利润,跟他们打交道,省心省力。”

    王夔无语的看着他,点点头。

    瑞福祥是谁的产业,如果身为川西制置使的王夔都不知道,他就不用在这里混了。

    长孙弘这么做,手法高明,玩的是阳谋。

    表面上把盐利全都还给了王夔,其实盐的买卖,盐商才是赚的大头,官府盐监收的,不过是剥夺亭户的血汗,把盐运出去,转手数十倍的利润,是唯有盐商才能获得的暴利。

    瑞福祥要独家经营川中盐业,最大的两个盐监陵井监和富顺监都捏在手里,就等于掌握了全川税收的一半。

    你看,王大人,我让步了,我把盐利让出来了,不过我想赚点辛苦钱,把销售的过程让给我做,不过分吧?

    王夔能说过分吗?当然不能了。

    左右能得些钱,而且也不少,王夔没有理由不答应的。

    一笔几乎是天文数字的交易,就这么简单而愉快的达成了,长孙弘和王夔骑在马上,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如何重建西川的方面。

    交谈中,成都城那极高大巍峨的城墙,呈现在了眼前。

    此城方圆二十五里,内外双城,鼎盛整个成都府有人口逾数百万,乃西南第一大城,宋蒙战争之前,成都数百年未逢兵戈,经济发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走在大街上,随便砸一块砖头都能砸到腰缠万贯的富豪。

    茶叶和丝绸,是四川对外的两大拳头产品,靠着这两样,换回了源源不断的银钱,成都街头的商铺几乎都堆满了现钱,放都没处放,而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之所以出现在宋代的成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现在,映入长孙弘和王夔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还没进城,就见被大火焚烧后熏得发黑的泥砖城墙到处都是坑洞,城头上短了一大截,被削平的地方仿佛和尚的秃头一般光溜溜的,残砖败瓦堆在墙角,城门处连门都不见了。

    黑洞洞的门洞像烟囱一样,看着王夔直皱眉头。

    长孙弘拍拍他的肩,聊作安慰。

    “先进去吧,慢慢来,有几年功夫给我们从头开始的。”

    城门里外,聚集了大批的乞丐难民,乌漆嘛黑的裹着不知道什么麻布或是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呆呆的坐在那里,木然的看着大队的官兵,伸出手,讨要东西吃。

    开路的兵开始进城,正在此时,却听里面有喧哗声起,有人在高声喝骂,有人在凄声哭喊,声音很大,隔着城墙都能听见。

    长孙弘和王夔对视一眼,都没有作声,身边的蛮将那陀智不用吩咐,催马就向前奔去。

    “这等颓废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长孙弘默默的自语一句,夹了一脚马腹,快马进了城。

第214章 军令如山() 
穿过城洞,迎面就是往日里人头攒动的朱雀大街,这条街横贯成都城,全长近十里,宽约三丈,可容三辆马车并行,规整的青石板铺路,道路两侧有暗沟排水,香花撒路,毫无寻常城镇那种不可言状的熏天臭气。

    街道两边,一间接一间的都是店铺,两层楼三层楼的,翘瓦飞檐,装饰精美,进进出出的人流在店小二卖力的招揽声中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挂在屋檐下的招牌一块比一块铮亮大气,旗幡一面比一面醒目招摇,一眼望去,蜀中繁荣尽在此间。

    成都是四川的中心,朱雀大街就是成都的中心,十里长街满城锦绣,锦官城光耀百年,长盛不衰。

    但在此刻,却是一片萧条。

    两侧的房屋店铺残破如废墟,再也看不出往日里的半分痕迹,牌匾被摔在瓦砾间,断裂粉碎,经历过大火焚烧的街道仿佛被巨人碾压过一样,就连地上的青石板,都被挖去了不少,不知作了什么用途。

    这些破坏,有些是当初陈隆之守成都时,拆毁的,房梁当作滚木,石板当作礌石,砖瓦用来投掷,可见当时守城时的血腥艰苦。而火烧的痕迹,则是蒙古人破城之后,屠城时放的火。

    总之,繁华不再,空余遗恨。

    而喧哗声起的地方,就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

    长孙弘策马赶到的时候,正逢那陀智带着蛮兵,在街心里跟对面的一群宋兵对峙。

    两拨人中间,是一小撮百姓装扮的人,蛮兵和宋兵都拔出了刀子,刀锋下那一伙百姓显得很惶恐畏缩。

    宋兵中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正在大声叫嚷,愤愤不平。

    “他们是辽人!你们护着他们干什么?这帮狗子当初杀了我们多少人,拿他们一点东西,又有何妨?你们快快让开,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陀智没有表情的脸看着他,脚下站得很稳,半点没有退让,嘴里只吐出几个字:“制置使司有令,入城不得劫掠百姓,你们都听到狗耳朵里去了吗?”

    “他们不是大宋百姓,是辽人!”那宋兵也是倔强,怒喝道:“你才是听到狗耳朵里去了!”

    被围在中间的十来个人中,一个穿着较为得体的中年男人大着胆子站出来,有几个看上去像护院的彪悍男子护着,拱手不断地朝两边作揖:“军爷、军爷,我们虽是辽人,但入大宋经商已久,早就算是宋人百姓,这次是从江南路过来买茶叶的,怎知这里这般模样,实在是不知道”

    高大宋兵嗤笑一声,喝道:“呔!还要狡辩,这边打了几年的仗,你如何不知道?分明细作!”

    中年人苦苦辩解:“军爷说得是,但江南有人要买这里的青城山仙芝竹尖,出价很高,我们年年都过来购买,去年过来也买到了的,怎知今年这个模样,谁也料想不到,我们真的不是细作,这是大宋官府发的凭由”

    “哼,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你这凭由哪里来的?你们这么多人,又有武夫,指不定是抢了别人凭由,杀人灭口得来的。”宋兵不屑一顾,一把将中年人递过来的凭由打到一旁。

    看到这里,听了许多,长孙弘基本上明白这是这么回事了。

    他侧过头,对跟上来的王夔道:“大哥,看来你首先要做的,不是屯田啊。”

    王夔面如黑炭,显然非常恼火,在发兵过来之前,他已经言明了军纪,任何人不得借机劫掠百姓民间,不得趁火打劫。三令五申,一路上真的无人违反。

    现在看来,并不是手下这帮兵听进去了,而是路上碰到的,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民饿鬼,无东西可抢,蒙古人在这边仿佛洗地一样的抢掠,早已盘空了民财。

    这帮宋兵大概憋坏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帮从江南来的瞎眼客商,好似逮着了财主,立刻就要动手,却因为动静太大,手脚又不利索,客商又有几个手头很硬的护院,拖拖拉拉的,才被长孙弘和王夔碰上了。

    王夔把头朝边上看了看,立刻有副将上来低声道:“是广安军的人,领头是都统张翰,都是这回才拔过来的人马,老兵油子,一共有五百多人。”

    “张翰?”王夔的眉头皱了皱,他听说过这个人。

    这是彭大雅的人,听说跟他的老婆有些亲戚关系,靠着彭大雅这条线,走得顺风顺水,镇广安军好几年了,蒙古南下,广安军几乎一触即溃,逃到了恭州,这回王夔北上,手头无兵,孟珙就调配了一些溃败后重整的军马听他差遣,其中就有广安军。

    王夔略显为难,钉在原地微微筹措,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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