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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风尘仆仆的长孙弘出现在了成都外城。
早有王夔军中都虞候翘首以待,立即接着了,恭敬的陪着他入城。
长孙弘一边策马缓行,一边看着宛如巨大施工现场一样的外城内外,目露异色,惊叹道:“王大人好大手笔,这怕是征发了几万人吧?”
在他身边,一条宽达二十丈、深达三丈的巨大壕沟,正在密如蚂蚁的民壮锄头底下渐渐成型,壕沟绕城而走,将偌大的成都圈在了里面,城池是巨岜,这条壕沟延绵向两侧,不知有多长。
而外城城墙上下,同样有无数的人流涌动,方砖和条石被简陋的吊架吊起来,上上下下的移动,被夯实了的黄土城墙就像被穿上了一件石头衣裳般,渐渐的修筑成包砖城墙,城墙比以前更高,更厚,遥遥望去,厚实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都虞候面带得色,跟着长孙弘身后指指点点,道:“大人好眼力,王大人为免重蹈前几任制置使的覆辙,下决定要将成都筑成大宋第一坚城,作为抵御北虏南侵的中流砥柱,为此,不惜投入了大资源,大人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景,如今成都四面都是这般景象,热火朝天,一共征发了军队三万,民壮五万!另有附近过来做工乞食的流民,不计其数。”
那就是近十万人了,长孙弘看着宏大的工地,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人群,置身其中,更感到一种人定胜天般的气势。
但是旋即的,他又再次把眉头皱了起来:“征发这么多人,必伤民力,人都在这儿了,谁去种地?粮食如何解决?”
“大人睿智,征发民壮筑城,的确会影响春耕秋收,不过王大人已经测算过了,大概再过三个月,这边的城防主体就能完工,剩下的工程就用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就可以让民壮们领钱回去,有了钱,他们才可以采购种子农具,方便农事。”
都虞候恭声道,他打听到制置使王夔和眼前这位官不大的团练使是拜把兄弟,态度殷勤至极:“至于粮食,宣抚使孟大人对这边鼎力支持,每天从京湖过来的粮船都快把码头堵塞了,从码头通往官仓太平仓的道路上全是运输的粮车,一辆接一辆,所以无须为吃的发愁。听王大人说,他要把成都打造成西川重镇,成为抵御北虏的一处最为紧要的大本营。”
“这还不算,大人看到的,还只是一地之景,在龙泉山上,沱江之畔,王大人还征集了两万多人筑云顶城,以云顶为点,以龙泉山为线,连筑城砦二十余处,作为成都的外线防御,将成都牢牢的护在其中。”
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将成都目前的情况全盘托出,令长孙弘明白了个大概,也明白了王夔经营西川的思路。
修缮完备成都城,让锦官城作为西川物资集散地和守备核心,以此为基础,全面铺开长孙弘献上的西川山城锁川的意图,将整个四川变成处处是城、地地是砦的防御重地。
加上山地不利骑兵驰骋的条件,将南下的蒙古军生生的困在其中,宛如泥沼,像进了天门大阵一样,不得其道而出,从而达到守川护江的目的。
不得不说,王夔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就算余玠从淮右赶来,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看来捡到宝了,人海茫茫,没想到随便碰上一个,其本事就能跟历史名臣比肩,真的难得。
长孙弘笑了起来,跟着都虞候,一路前行穿过热火朝天的工地,直奔城内的西川制置使司。
成都全城被焚尽,王夔其实是从白地起家,重新筑城,制置使司也是新近才搭建起来的,建的高大气派,但不少地方还留有装修的痕迹,一些匠人还爬在房梁上敲敲打打。
得知长孙弘到来,王夔早就候在大门外迎候,远远的看见,人未到声先至,豪爽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两人大笑拥抱,男子的荷尔蒙伴着笑意洋溢四方。
简单的寒暄几句,两人就步入二堂,屏退左右,摆茶说话。
“之所以快马加鞭请兄弟过来,却是因为有件大事发生。”王夔面色兴奋,又带着点戏谑的促狭:“兄弟一定想不到,居然有人会从北面投奔我们!”
长孙弘微微一笑,展颜道:“天下之事,时势运也。我们现在比不过蒙古人,焉知未来不会比他们强大?这人一定看透了时运,觉得投靠我们将来必有所获,故而弃暗投明,实在聪明。”
王夔有些面红,觉得长孙弘吹牛实在不要脸,但他涵养很好,点点头道:“别的就不说了,先给兄弟说说这是什么人,说起来,兄弟专注盐政,这人恐怕还认识。”
长孙弘“哦”了一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没想出是谁,王夔就亟不可待的点明了。
“来的是原来在川中横行一时的井神帮帮主金汝成!听说这人以前跟原任制置使桂如渊有些交道,私盐生意比正道盐商还要红火,乃川中一霸。”
“后来蒙古人过来,端了他的生意,这人就带着帮众西去投靠了吐蕃,混得不大如意,底下就有人起了异心,想勾结蒙古人,当北虏鹰犬。”
“金汝成不愿,这人品行不好,却有几分骨气,没几天就跟底下一众想投靠蒙古的堂主翻脸,某天夜黑风高,动了刀子,金汝成手黑,不但没有被底下人翻了跟头,还砍了很多人,生生的稳住了地位。”
王夔说到这里,露齿大笑:“为了保住身家,他不得不率众南下,重回大宋,不仅如此,此人还送了一份投名状,把暗中与下面几个堂主眉来眼去的蒙古眼线设了局,抓了过来,要献给我们!”
第238章 来的都是客()
蒙古人?
抓来的?
这个消息稍稍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是蒙古人主动投靠,没想到却是被抓来的。
长孙弘挑了挑眉毛,道:“那抓来的,是什么人物?”
王夔止住笑,向他道:“是北虏中书令下面的两个经历,都是蒙古人,原本是过来跟金汝成下面的几个有意投靠北虏的堂主接头,殊不知还没到的时候那几个堂主就在内讧中输了,死的死逃的逃,这两人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兴冲冲的过来,却着了金汝成的道,金汝成觉得要回来没个礼物不成啊,就把这两人当作投名状,送了过来。”
中书令?
长孙弘眉头皱了皱,那就是耶律楚材的人了。
耶律楚材,本是契丹人,其父亲官居金国右丞相,自幼博学多才,通汉学,极为尊崇儒家之道,蒙古攻下金国中都时,被俘投降,因才华出众被成吉思汗赏识,引为重臣,任中书令,先后辅佐大蒙古国铁木真、窝阔台两任大汗,居相位十余年,是忽必烈摄政前蒙古国推崇汉化政策最为得力的权臣。
他的人会过来接应几个盐枭?
长孙弘很是意外。
他身子朝王夔倾了倾,饶有兴趣的道:“问过了吗?他们真的对这几个盐枭有意思?”
“问了。”王夔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叠纸,递过去:“这两个人还真的是耶律楚材派来的,想跟井神帮接上头。”
长孙弘接过纸,只见上面潦草的满满都是字,是一份问讯记录,涂涂改改的很乱,大概讯问过程并不顺利。
王夔旁白:“这两个人很硬气,死不开口,大呼小叫的只是怒骂,你知道的,对这种人,我们有办法,花了点时间,让他们说了我们想知道的东西,过程有些繁琐,所以写出来就有点乱,你将就看看。”
长孙弘知道他嘴里说的有办法,定然是血腥的大刑伺候,大宋虽然没有明代的锦衣卫和东西两厂,但刑讯逼供的花样依然繁多,光是刑具就上百种,于是笑一笑,低头一页页的看过去。
两个蒙古人说,李全等几个堂主起了投靠蒙古人的心思后,就派人北上接洽,不过接洽谁,却是有学问的。
依蒙古人对汉人,特别是对南人的脾气,北上的人只怕还没到地方就会被抓住砍了脑袋,蒙古人是不问来由的,管你来干什么,先砍了再说。
而耶律楚材负责黄河流域的汉地治理,过了秦岭就是他最大,又对汉人极为友善,是蒙古权贵中绝无仅有的异类,于是自然而然的,北上的井神帮众找上了他的门。
恰巧蒙古南征不顺,又逢内部权力争夺,摄政的窝阔台皇后脱列哥那对耶律楚材很是排挤,自知时日无多的耶律楚材想在彻底失势之前在南边埋下一些来日南征的种子,也在处心积虑的谋取南边的汉奸,两边一拍即合。
很自然的,两个中书令派出的蒙古人跟着井神帮的人返回了吐蕃,没有想到,到了地方,迎接自己的不是鲜花美酒,而是刀子和绳子。
一目十行的看完,长孙弘不禁莞尔一笑,摇摇头,抬首看向了王夔。
“大哥有什么打算?”
王夔双目炯炯有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长孙弘也喝,缓声道:“这个金汝成,并不是什么好鸟,当初蒙古人南下,他被逼无奈,宁愿出走吐蕃也不肯南下江南避祸,足见这人心思很大,没有寄人篱下的本分,他这次过来,不是对大宋有情谊,而是逼于无奈。”
长孙弘想了想,点头道:“此人根在川峡,定然全部身家都在这里,金银不可能带着到处跑,他一定藏在了这边的某个地方。”
“就是这样,他肯带着投名状回来,不是真的要为你我效力,所为的,不过利益而已。”王夔击掌道:“他想利用蒙古人,为自己谋些好处罢了。”
长孙弘把眼神飘过去,正好王夔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继而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此人正好为我所用!”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王夔兴奋的搓搓手,道:“这人是个棋子,派过去施个反间计很有用,不过哥哥我见识有限,具体叫他干什么还想不出来,所以请兄弟来共同计议一下。”
长孙弘放下纸,端着茶杯沉吟一下,喝了一口的功夫心中已有了主意,放下茶杯道:“给他下个套,给他留在大宋将会更加有利的希望,不会复叛我们,然后再让他依然北上,投入耶律楚材手下,凭他经商的手段,应该不会不得重用,留在那边,给我们第一手的北虏信息,就足够了。”
“在北虏中间插个钉子。”王夔摸着下巴上打理得很规整的胡子琢磨着道:“等于是个细作。”
“他可以贩卖私盐到秦岭一带去,只有他可以,这就是他的资本。”长孙弘进一步解释道:“北地缺盐,耶律楚材一定会高兴的。大批量的私盐卖过去,当然价格不会便宜,这样做,于我们有两点好处,第一当然是谋取更大的经济利益,谁会在意钱多呢?第二,可以让金汝成快速的站稳脚跟,让蒙古人不得不正眼看他。”
王夔想了想,点头道:“不错,这法子可以。”
“有个问题,金汝成一旦在北虏得势,富贵荣华,会不会反水真的投靠过去。”长孙弘摸着椅子的扶手:“如果我们只是以财富来拉拢他,这个可能性不得不防。”
“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王夔冷笑了一声:“金汝成的底细我已经摸清楚了,他手底下的帮众并不是铁板一块,用点手段就有人向我告密,这小子有两房舍不得丢的老婆,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五岁宝贝儿子,都安置在夔州城里,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我昨天就派人过去,好生的看管起来,等下告诉金汝成一声,如果他不听话,哼哼他金家的命根子就没了。”
带着满脸的寒意,王夔做了个挥刀的动作。
长孙弘背脊梁上寒了一阵,王夔的意思,自然是要以金汝成家眷的性命来要挟他,想一想略有些腹黑,特别是那个五岁的孩子。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敌我斗争,尔虞我诈,长孙弘当然明白,换做是自己,可能手段还要激烈一些。
于是他站起身来,冲王夔拱拱手:“既然这样,哥哥,我们去会会那个金汝成吧。”
第239章 北投()
十来天后,由川中剑州伍连县过小潼水码头往剑阁方向的崎岖栈道上,一溜十余骑健马奔驰着,翻飞的马蹄扬起地面漫漫的尘埃,将因久无人修整而坑坑洼洼的官道弄得愈加的残破不堪,几乎连马上的人影都看不大清楚了。
马如风过,道旁了无人迹。
像一条灰色的龙,在崇山峻岭间游过,大山间仿佛就这么一个活物存在,官道两侧,无论残败的村落或者附近山巅废弃的城堡鹿砦,都没有人烟迹象。
金汝成用一方麻布遮住了脸,来抵御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尘土,如果扯下麻布,旁人一定能看出来,他此刻很不开心。
一张脸紧绷着,两眼恶狠狠的似乎要